等待，是為了給“野草”開花的時間

楊雪梅

“快點，連個衣服也不會穿，快跟上隊伍！”樓梯上，班主任疾聲的催促下，一個孩子手忙腳亂，不知道該顧著半披在身上的衣服，還是該留心腳下的樓梯。

“小家伙，你慢點兒，先站在這兒把扣子扣好了，再下去吧！”孩子的窘迫被我捕個正著，心有不忍的話便也脫口而出。看到班主任回頭瞅了一眼，我才驚覺，自己又不受控制地“多管閑事”了。于是，只好訕訕地解釋著：“看起來他需要多一點時間，我在這里等一等吧，你先忙著，一會兒正好去餐廳，順便把孩子帶過去！”“他一直拖拖拉拉的，入校好幾年了，衣服還不會穿，就沒什么是他會做的，那麻煩你了……”伴著一連串的抱怨和客套，前面的隊伍很快下樓了。

“我是楊老師，穿衣服需要我幫忙嗎？”看著樓梯上不知所措的孩子，我彎下腰身輕聲問著。他怯怯地搖了搖頭，自己扯著衣襟，一邊吃力地把衣服捋齊整，一邊不太流暢地表述著：“自己會穿的，我慢。”忙活了好半天，兩只小手笨拙地用著勁兒，終于吃力地把一個紐扣從扣眼里掏了出來，孩子興奮道：“老師，你看，我會的！”“是呀，慢慢來，會越來越熟練的，我等你。”似乎在一番折騰后終于摸到了某種竅門，后面的幾個扣子他很快便一一扣好，那張仰起來等著我肯定的小臉上滿面陽光。

此時，在這個幽暗的樓梯內，等待，是一種多么積極、美好的表情和姿態呀！有的人，愿意花整整一下午的時間，坐在塘邊等待一條小魚；有的人，舍得花整整一天時間，于窗前等待一場大雨……而此時，我愿意花多一些、再多一些的時間，等待著面前的這個小男孩，讓他用不太靈巧的小手慢慢地穿好衣服，再緩緩地綻放出屬于他的那份燦爛。

孩子的成長是緩慢的，教育的本質也絕不應該是風馳電掣般的飛奔，“三分教，七分等”，我們的教育何必一定要那么拼命地搶時間呢？為什么我們不能給孩子多一點點的耐心和等待呢？

有一位隱士住在山中，他愛好潔凈，也很勤勞。每個春天，臺階上的野草剛探出頭便被他清理掉了。因此，他的房屋四周非常整潔、干凈。后來，因為要出遠門，他便托一位朋友幫忙看守庭院。這位朋友很懶，從不修剪臺階上的野草，任其自由瘋長。

暮春時節，一株株野草開花了，五瓣的小花氤氳著陣陣幽香，花形如蘭，不同的是花邊呈蠟黃色。這位朋友懷疑它是蘭花的一種，便采了一株，去請教一位花卉專家。專家仔細觀察了一陣，興奮地說：“這是蘭花的一個稀有品種，許多人窮盡一生都沒能找到它，如果在城里的花市上，這種臘蘭的單株價格至少上萬元。”

“臘蘭？！”知道結果的隱士驚呆了。每年春天，那些他眼中的“野草”都會破土而出，只不過剛剛發芽就被他拔掉了。如果可以多一些耐心，如果能夠給它們一些生長的時間，等待它們開花，不是早就發現它們的價值了么？

人們常說，教師是園丁，守望的是一片充滿希望的田野。現在，我更愿意固執地堅信，園丁的價值就在于精心護理、耐心等待，讓每一株植物都有生長、開花的可能。

曾幾何時，自己如那位隱士般，眼里容不得沙子、雜草，簡單粗暴地進行著拔除、清理工作；也曾經如那位風風火火的班主任一般，慣于在緊張、焦慮和浮躁中匆忙過活，卻不愿意靜下心來等待花兒開放的那一刻，不愿意平復情緒等待孩子緩慢成長的過程。

“楊老師，您是個急性子，上課時我總是緊張，因為好多問題我馬上就要想出來了，可是你卻等不得……后來，我再也不愿意回答問題了，因為我反應慢！”和一位畢業多年的孩子交流時，她一語點醒了我：總有許多綻放，是在等待中到來的，也總有許多遺憾，是在放棄等待后留下的。對于成長中的孩子來說，似乎沒有什么比耐心的等待更加重要。

“老師，我喜歡你！”走廊里，我步履匆匆，身后一只手卻扯住我的衣角。一怔之間，小小的臂膀已從身后將我抱住——原來，是樓梯上那個被我陪伴著慢慢穿好衣服的小家伙。“老師，我現在可以很快地自己穿衣服了呢！”糯糯的軟語中，散發著幾分得意與自豪。

等待，所有的等待，其實都是值得的！就像此時，那個行動不便的小男孩在我面前笑靨如花……

（作者單位：山東榮成市特殊教育學校）

責任編輯 晁芳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