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曉夢 Lu Xiaomeng
(山東工藝美術學院,山東濟南 250014)
隨著全球經濟的飛速發展,社會能源日益緊缺,人們的生存方式正在經受一次重要的洗禮,健康合理、回歸自然的家居理念逐漸得到人們的青睞。在人們關注居住環境的同時,人們的消費觀念也隨之發生著變化,毫無情感可言的傳統批量化生產方式下的現代家具逐漸讓人們感受不到溫存與親切,人們希望通過家具在喧囂的都市生活中獲取豐富、細膩的情感體驗。
藤材因其綠色天然的特性和幽雅恬靜的田園氣息,恰恰滿足了現代人返璞歸真的個體情感需求。然而我國藤材加工的現狀是,雖然應用和生產藤材料的歷史比較悠久,但藤家具的制作都是根據經驗進行,受其影響藤材在家具設計上的創新比起同為藤產大國的菲律賓、新加坡而言,家具形態上遜色不少。結合藤家具廣闊的市場前景,將藤材與滿足情感化需求的現代仿生家具形態結合,可以改善目前藤材家具藝術設計感不強、附加值和科技含量低的現狀,促進中國藤家具產業的健康發展。
藤是生長于熱帶森林中的一種具有較強攀緣性的植物,最長可超過185米。藤是世界植物資源和森林資源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繼木材、竹材之后非木材資源中重要的一類。藤材種類繁多,從品相和色澤上說,棕櫚藤遠遠優于青藤及其他藤類。棕櫚藤植物的主要器官有根、莖、葉和葉鞘、攀援器官、花序和花、果實。棕櫚藤的莖是傳統編織常用材料,將藤莖去掉葉鞘之后,鞣韌、抗拉強度大,是藤家具制作的優良原料[1]。
藤材最大的特點就是枝藤在含水狀態時,極為柔軟,經過干燥處理后,又顯示出柔韌耐用、易彎曲、耐水濕、不易變形的特質。干燥后的藤材能進行360°以上的各種彎曲定型,這也使得藤材可以加工出千變萬化的產品造型。作為非木材資源,相比木、竹而言,藤材的利用不僅可以減少木材的消耗,保護森林資源,還具有很強的再生能力,5-7年后即可用于生產。藤制家具透氣性強,具有冬暖夏涼的特點,經過處理之后的藤材,格外耐用,可以經受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使用期,并且廢棄之后可實現生物降解,不會對環境造成新的污染。
當然藤材也有自身不可避免的缺點,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一是藤材本身為較細的植物纖維,含有較多的營養成分,一定程度上容易引起蟲蛀。二是由于藤材的縱向強度明顯大于橫向,因而在機械加工時易產生劈裂現象。三是在過于潮濕的環境中藤材制品色澤會慢慢變差,長時間的潮濕還會發霉[2]。
藤材經過加工之后可以用來制作家具。藤的原始加工程序相當繁復,要經過蒸煮、干燥、漂色、防霉、消毒殺菌等工序處理。原藤去掉葉鞘處理后叫藤條。藤條內為實心,表皮一般為淡黃色、淡褐色。原藤經開皮后剝下的藤皮具有較好的柔韌性,可做編織之用。藤條在機器里抽出粗細均勻的絲為藤芯,藤芯也是編織的材料。藤條經整理,按大小長短分類,用磨光機打磨光滑,再按產品大小、尺寸備好材料,經過高溫蒸煮,由專業人員手工加熱定型,加固后做成產品的基礎造型,然后表面用傳統的手工編織工藝輔以藤、藤芯和布面等材料進行加工(圖1)。由于藤材過于柔軟,剛性不足,藤材常常與竹、木、金屬、玻璃等材料結合造型。比如藤與金屬組合就能創造出加工便捷,同時又富有藝術品的產品。
仿生,顧名思義就是模仿生物,這生物包括飛鳥、走獸、爬蟲,甚至于看似靜止而內部充滿勃勃生機的一草一木,也包括我們人類自己。仿生設計是科學與藝術相結合的思維與方法,并與技術的發展密切相關。大規模工廠化生產方式雖然加速了生產與科技的發展,但由于材料屬性和加工技術條件的限制,使得人們在進行造型時首先考慮的是以直線為主的線條,來表現產品的剛直、挺拔之美[3]。直到尼龍、塑料等新材料及信息技術的應用,產品由批量生產邁向少量多品種生產,具有仿生形態的曲面才得以廣泛應用,仿生設計通過對生物形態的模仿來營造形態友好的手法,成為很多設計師靈感的來源(圖2)。
人生于自然,本無知,后得知,知于自然。數千年來,大自然一直充當著人類的老師[4]。不同學科領域的人都在用自身獨特的視角,向大自然學習,完善學科理論體系。作為設計師,我們的視角就是用敏銳的雙眼去觀察美、捕捉美、運用美,通過對自然萬物形態美的模仿表現,以形式美的法則達到審美、功能一體化。德國仿生學設計大師盧吉g科拉尼,就從曲線的角度去詮釋著對生命形態美的思考(圖3),他曾經說過:“地球是圓的,所有的星際物體都是圓的,而且在圓形或橢圓形的軌道上運動……甚至連我們自身也是從圓形的物種細胞中繁衍出來的,我又為什么要加入把一切都變的有棱有角的人們的行列呢?”根據盧吉·科拉尼所說提取生物形態可以發現,不同于其他形體,生物體曲面是由自由曲面構成的,面與面之間的銜接過渡的圓潤而飽滿,這種圓潤從視覺上構成了生物形態美感的符號,從情感上讓人覺得溫馨而親切,因而生物曲面形態更能表現出豐富的情感[5]。
從起因上分析,家具領域最初的仿生設計源于原始社會,隨著等級分化觀念的產生,家具逐漸成為奴隸主和封建貴族身份的象征。為了體現權利的至高無上,他們會在自己經常使用的家具上雕繪獸王形象。這種模擬再現自然對象的藝術形式與家具的結合,不僅讓人們感受到嚴肅的政治和宗教氣息之外,還滿足了人們在使用中獲得視覺美體驗的需求。
洛可可藝術風格是仿生設計與室內家具運用的最初藝術形式。洛可可式家具的特點就是以自然界中的藤蔓、貝殼、棕櫚樹等具象動植物形象為元素,體現奢華的宮廷貴族情調。如安妮女皇式家具中的獸爪腳樣式(圖4),就是直接將生物原型的形象用于造型創作的典范,獅面、扇貝、葉蔓雕刻的裝飾紋樣不僅表現了生命意蘊,更為家具增添了神秘與威嚴感。
“詩意”一詞,引用的是德國詩人荷爾德林的名言——“人,詩意的棲息”。詩意美的借鑒,表明人們渴望物質生活富足的同時,更渴望精神家園中美好的情愫。仿生設計取自自然形態,具象形態的手法雖然能直觀具體的表達動植物生命特征,受其自由曲面的約束,容易走入造型繁瑣的誤區。詩意與抽象形態結合后的家具,會讓家具的抽象形態的朦朧性與個人主觀情感想象融為一體,達到“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同層次的領悟,豐富了家具的語言意境,增添較強的藝術性。抽象仿生的作品形態言簡意賅,簡潔明了,是設計師設計思維的高度概括。比如荷蘭設計師Joris Laarman的Bone furniture(圖5),該設計最初的創意雖然源自人體骨骼和樹木的生長形態,但沒有完全重現其原型,而是通過抽象簡化,將骨骼提煉成理性、具有粗細韻律的幾何線條,形成有空間深度和運動感的組合。通過這種優化組合,既增加了椅子的穩定性,有形成了具有視覺張力的空間感。
詩意的抽象形態與家具的結合,使仿生家具既具有理性又不失感性,將自然的屬性與家具特性相交融,吸引不同層次的消費者對生活的參與,在使用過程中增強對生命本體的領悟。
一個產品是否受市場歡迎, 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其外觀形態和色彩。對于運用仿生手法造型的家具,其外觀形態的突破除了利用藤材本身的線型幾何形態外,還可以考慮利用藤材本身的特殊屬性進行纏繞、編織、彎曲創造點、線、面設計語言,為仿生家具產生妙趣橫生的視覺效果。
生物形態中的點特征可以表現為動物皮毛上的一處斑點,一粒沙子,或是一個細胞組織;家具造型中的點可以理解為柜門或抽屜上的把手,具有裝飾或連接功能的五金件等。藤材作為點元素在仿生家具中的運用多體現在包角、受力點、連接點的裝飾上。藤材由于其材質的柔軟可彎曲屬性,使其具備了進行這種獨特造型的條件,同比木、金屬材料而言,加工起來也較容易。
自然界中生物有規律的移動就會形成線構成,如鳥禽飛行的弧線;家具形態中的線元素可以理解為桌腿、框架等零部件。藤材料本身為條狀,粗細不同,所以“線的組合”便是線元素在的仿生藤家具的主要特征。具體來說,線材仿生藤家具是通過自身粗細不同的線扭曲反轉,或穿插或排列而呈現出無與倫比的線構成效果,形成一個立體線材構成空間。線材仿生藤家具其構造一般為單線、多線形兩種。單線形即家具整體由一根線編織而成,通過線的扭曲反轉變形產生形體變化占有空間。多線形則是仿生藤家具由雙線或兩根以上的線,通過排列、穿插、重疊等形成立體空間。
總體來說,沒有線就沒有仿生藤家具,從視覺上看線形仿生藤家具體態輕盈空靈,具有簡練、通透的空間效果。
生物形態的面特征應該是由生物體上殼狀曲面形成的,比如軟體動物的殼。家具形態中的面表現的方式就很豐富了,比如桌面、靠背等部位。用藤皮、藤篾或細的藤條編織成或平或曲、或凸或凹、或虛或實的面片,是藤設計中最常見的加工方式之一。不同的編織方式形成的不同的肌理,千變萬化面元素。仿生藤家具面的形成主要有兩種方式,一種是通過藤皮編織形成,為了增加通透性,可以利用藤皮的疏密及方向變化進行變異。還有一個方式則是通過藤篾密集編織而成凹凸面。為避免單獨使用藤材導致變形,用這種方式而成的造型往往需要和硬材框架結合使用。(圖6)Danny Ho Fong設計的仿生藤椅,初看這款椅子很自然讓人聯想到蝴蝶飛舞的翩然姿態。這款椅子外觀看似是一分為二的兩個部分,實際上在金屬框架的結合下二塊具有曲線美感的部分是融匯在同一整體中。這款椅子結合藤材元素的自然質樸,擺脫了家具樣式的華麗姿態,帶來人們一份自然之美的低調與謙和。
藤材從感性上給人一種回歸自然、古樸溫暖的感覺,從理性上具有很強的可塑性,可任意彎曲造型,與仿生家具的圓潤形態和情感需求不謀而合。兩者的結合既要注重藤材與仿生家具形態的視覺張力,又要注重藤材的語言符號,使其成為表達創作作品內涵思想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1]袁哲,吳智慧,強明禮.我國藤家具生產的歷史、現狀及前瞻[J].家具與室內裝飾,2006,(05):30-32.
[2]袁哲.藤家具的研究[D].南京:南京林業大學,2006.
[3]胡俊紅,陳厚霖.仿生家具的“形緣”造型與設計之美[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7,(02):22-23.
[4]于帆.仿生設計的理念與趨勢[J].裝飾,2013,04(240):25-26.
[5]張俊竹.結構仿生設計原理在展示設計中的應用[J].家具與室內裝飾,2016,(01):75-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