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復興理論下的長春一汽早期居住街區保護利用研究

莫 畏，王軒哲

（吉林建筑大學建筑與規劃學院，吉林 長春 130118）

1 城市復興的背景及理論

1.1 城市復興背景

最早的關于城市復興的理論與實踐發生在英國,這與英國的工業化進程密不可分。英國作為世界上第一個進行工業革命的國家，從18世紀60年代開始到二戰后初期，在近200年的工業發展歷程中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社會、經濟、文化、物質環境等社會各個方面迅猛發展，英國也成為了世界各國追趕的目標。然而作為世界上現代城鎮化開始最早、最早實現高度城鎮化的國家，英國也是最先面臨經濟蕭條，城市衰敗困境的國家。尤其是二戰之后，這種現象愈演愈烈，為應對這種困境，英國先后多次調整城市規劃策略。

從最初的50年代的城市重建、60年代的城市復蘇，到70年代的城市更新，再到80年代的城市重建，英國的城市規劃政策一直在不斷調整，各個城市政策的理論基礎、參與對象、實施方式和關注重點各不相同，結果也是不盡相同，但相同點是都沒有徹底改變英國部分城市尤其是早期工業城市逐步衰退的現象。直到1999年，由理查德·羅杰斯領銜組建“城市工作專題組”，完成了《邁向城市的文藝復興》的研究報告，該報告被稱為“城市黃皮書”，將城市復興的意義首次提高到一個同文藝復興相同的歷史高度，被稱為“新世紀之交有關城市問題最重要的綱領性文件之一”（表1）。“城市復興”是城市政策和規劃指導思想發生戰略性轉變的標志，現在已成為各個國家倡導和遵循的最全面、最綜合的理論體系和發展策略，表達人們對城市美好理想的追求[1]。

表1 英國城市規劃政策發展簡圖（來源：《城市復興的理論探索》吳晨）

1.2 城市復興的概念及原則

城市復興是針對既有建成地區的城市問題而產生的，意在活化地方經濟、復原社會功能、解決社會排斥的問題和提升環境質量。不同于過去短期的、瑣碎的以空間為關注核心，以項目導向為基礎，缺乏全局的城市再開發，城市復興實際上是一種多維度、綜合性的解決城市問題的方法。

總結歐美城市復興的實踐經驗，城市復興規劃需要遵循整體性原則、廣泛參與原則、可持續性原則、動態性原則、長期性原則等基本原則。

2 長春一汽早期居住街區的歷史沿革及現狀

2.1 歷史沿革

1953年，長春第一汽車制造廠作為新中國的第一個汽車廠開工建設，代號為652廠。為了解決第一汽車制造廠職工的居住生活所需，宿舍區也同時開工建設。早期居住區選址位于現在長春市汽車開發區創業大街以南，東風大街以北，日新路以西，長青路以東，以及迎春南路、迎春路兩側范圍內（圖1），據一汽檔案館資料記載：生活區在1953年正式動工興建，1956年一期工程竣工驗收，建筑面積32萬m2，包括94棟家屬宿舍，5棟單身宿舍和相應的文化、福利、教育設施等[2]。如今，一汽早期居住街區連同早期廠房生產區一起被列入國家歷史文化街區名錄。

圖1 一汽早期居住街區建筑分布（來源：作者自繪）

2.2 街區特色

(1)規劃特色。長春第一汽車制造廠早期規劃按照“南廠北宅”的總體布局，以東風大街為界，東風大街以南是生產區，東風大街以北，迎春路兩側為生活區，功能分區鮮明。該街區是我國最早采用標準設計建造的大規模工人生活區，當年規劃建設時運用了鄰里單元的規劃理念，形成了以街路為分割的多個單元，每個單元稱之為一個“街區”（圖2），“街區”內配有商店、學校，幼兒園等公共服務設施。每個“街區”都是由建筑圍合形成的若干庭院空間組成，在庭院空間內布置有綠地、小品、樹木、場地等元素。早期居住街區呈方格網布局，多為縱橫兩條街道分割成一個街區。每個街區內建筑圍合成若干個庭院，庭院內種植花草樹木，形成了安靜祥和的居住氛圍。

圖2 一汽早期居住街區建筑圖底關系（來源：作者自繪）

(2)建筑特色。一汽早期居住街區在設計之初就分成了特色鮮明的兩部分：大屋檐建筑群和小屋檐建筑群。大屋檐建筑群位于東風大街以北，創業大街以南部分，也被稱為300宿舍區，特征是屋檐伸展出較大，中式風格突出，其中昆侖一路和昆侖二路與東風大街交匯處，有且僅有兩座帶有閣樓的大屋檐建筑，是大屋檐建筑的代表（圖3）；小屋檐建筑集中在迎春路兩側，也被稱為301宿舍區，其中300和301是當時生活區施工隊的代號，小屋檐建筑屋檐伸出較短，屋檐及門窗細部裝飾帶有強烈的蘇式巴洛克建筑風格[3]（圖4）。

圖3 一汽生活區大屋檐建筑（來源：作者自攝）

圖4 一汽生活區小屋檐建筑（來源：作者自攝）

第一汽車制造廠早期住宅區地勢呈緩坡，東南高西北低，為求得視覺高度的統一，偏南區域的住宅多為3層，集中在東風大街和迎春路兩側；偏北區域的住宅多為4層，集中在創業大街兩側。受到蘇聯的影響，屋頂為利用混凝土材料和技術表現中國傳統歇山造型，較有特色。窗套上也出現了回紋，體現了民族特色。生活區建筑具有濃重的東西方居住建筑相融匯的特色，而且上下水、衛生間、煤氣、廚房設施齊全，且常年有熱水供應，條件相當舒適。建筑質量較高，至今仍正常使用。

(3)景觀特色。早期居住街區內建筑容積率低，綠化率很高。昆侖一路和昆侖二路之間的共青團花園是街區的中心花園，面積將近45 000 m2。園內綠樹成蔭，花團錦簇，是居民休閑娛樂的好去處。每個街區內都有住宅圍合的若干庭院，庭院被分割成若干區域，種植有松柏、楊柳、桃杏樹、花卉等。部分庭院放置有健身器械，滿足居民的休閑健身需求。

2.3 早期居住街區存在的問題

(1)保護修繕不到位。長春一汽早期居住街區雖然被劃定為國家級文保單位，但是由于60多年來一直在使用，居民對房屋結構及附屬構件的改變較多，影響了街區建筑的統一性、美觀性。

(2)街區環境較差。街區內隨處看見各種生活垃圾，有的垃圾直接堆放在庭院內，嚴重影響了庭院的美觀。庭院內的植被被清除改造成菜園的現象普遍。

(3)市政服務設施陳舊。在調研中發現：老住宅區內仍然有職工及其家屬居住，但由于市政基礎服務設施陳舊老化，供水、供暖管道陳舊，并且與新鋪設的市政管網沒有很好的銜接，給街區居民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不便。

(4)停車空間不足。早期居住街區的規劃在交通上更多考慮公共交通和自行車交通，并沒有預見到后來的汽車交通主導作用。隨著私家車的普及，街區內大部分住戶都擁有自己的家用汽車，而當初規劃時并沒有考慮到住戶停車位，使得街區內車輛停放雜亂無章，亂停亂放現象嚴重。

(5)街區缺乏活力。調研中還發現，住宅區生活的大多數是中老年人，年輕人很少，說明街區的人口結構出現了問題，從而難以形成各個年齡層次的活動。

3 長春一汽早期居住街區復興及規劃設計

3.1 復興的原則

(1)各方面人員共同參與。在我國，以往的舊城改造和新區開發，大多由政府主導、企事業單位招投標進行建設開發。這種自上而下的模式，政府投資大，難以均衡社會各方面的需求。而城市復興理論的實踐要求最廣泛、各階層的團體和個人的共同參與。這其中包括政府機構、公私營企業、社區居民、建筑師、規劃師、園藝師、社會學家、經濟學家、公益團體等。同時私人企業、社會團體、社區組織在城市復興過程中越來越受到重視。在進行城市復興的開發建設之前，要由以上的各方面的參與人員組成若干團隊，負責整個復興項目的前期方案設計、中期建設、后期的運營和維護管理。

(2)詳盡細致地調研和規劃。在對某一區域進行復興策略之前，要對該區域及其周邊進行細致地調研。調研的內容不只包括該區域的物質環境，還應包括社會結構、人口狀況、經濟發展、文化產業等內容。只有在這些方面進行了充分的調查研究，才能保證后續規劃建設的科學性、合理性、可實施性[4]。

(3)社會、經濟、文化、物質環境的全面復興。與舊城改造和新區開發只強調物質的復興不同，城市復興要求的是社會、經濟、文化和物質環境的全面復興。具體來說，包括但不僅限于以下幾點：加強街區居民的培訓教育，為居民就業和收入提升提供支持；轉變目前冷漠的街區鄰里關系，打造和諧健康的社區鄰里關系；調整經濟結構，促進街區經濟持續繁榮發展；深入挖掘街區歷史文化，以此為契機大力發展文化事業；對街區歷史建筑進行保護修繕，同時為繁榮經濟和激活社區活力建設配套的建筑設施等等。

(4)始終貫徹可持續發展的理念。在整個街區復興規劃中，可持續發展的理念要一以貫之。歷史街區開發要有一個容量控制，防止過度開發的情況出現。同時在街區復興中要有長遠的視野，避免短視而只注重眼前的效益。

3.2 復興的策略

(1)保護修繕街區建筑。街區保護利用的根本在于保護，目的才是利用，二者不可偏廢。首先要做的就是盡力恢復居住街區建廠初期時的原貌，對已經遭到破壞且無法恢復的建筑保留現狀，并防止情況進一步惡化。最為重要的是對街區居民的宣傳教育，樹立街區居民主人翁的意識，只有使他們明白更好地自覺維護他們的街區，最大限度地保留街區的歷史價值，在以后的開發利用過程中才會帶來更大的經濟價值。

(2)疏解街區交通。一汽早期居住街區位于城市中心，現有春城大街、東風大街、錦程大街、創業大街等主干道和昆侖一路、昆侖二路、迎春路等若干輔路穿行其中，街區交通狀況復雜，需要采取措施進行疏導。以歷史街區內的部分道路“歷史路段”為概念進行整治規劃。以東風大街為例，從建廠初期直至20世紀90年代，52路有軌電車一直穿行在東風大街上，運送上下班的職工及其家屬，已經深深烙印在了幾代人印記里（圖5）。為了喚起居民的歸屬感，應該重新啟用52路有軌電車，將其納入城市公共交通系統。在恢復部分傳統生活場景的同時，結合現代城市交通生活的需求，對街區內的“歷史路段”進行優化設計（圖6）。

圖5 早期東風大街52路有軌電車（來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15076be1b0102vuts.html）

圖6 東風大街整改示意圖（來源：作者自繪）

(3)整治街區環境。在調研過程中發現，街區的總體環境還是不錯的，尤其是春夏兩季，街區內綠樹成蔭繁花似錦；居民三三兩兩聚集在庭院里下棋聊天，生活愜意。但是在街區局部和庭院細節方面仍有不足，需要優化街區內公共空間環境，尤其是各建筑組團圍合成的庭院空間，優化升級建筑小品，更新健身娛樂器械，要將其打造成“城市客廳”，為街區居民的溝通和交流提供物質空間保障，激活當年一汽特有的鄰里關系。

對街區內的道路進行整修規劃，合理布局車行道路和人行道路，切實做到人車分流，保證行人通行的便利和安全。改善現有沿街綠地的整體質量，建設小型街頭綠地，豐富樹種和綠化層次，形成全年有色的街頭綠化景觀。

(4)提升街區活力。①還原傳統：通過外部環境塑造觀感空間，由環境引導行為和影響心理，恢復歷史文化街區當年生活活動模式，還原一汽歷史街區長久流傳的特有品質——各社會階層在此融合、融洽，鄰里歸屬感與認同感強烈，安逸而便捷的生活氛圍，優美而便利的工作環境。②提升品質：保留傳統的同時，針對當今社會所需和居民年齡結構變化所需，與時俱進，更新并增設街區內各項服務設施，豐富歷史文化街區生活模式[5]。

(5)發展文化旅游。長春第一汽車制造廠在全國擁有很高的知名度，依托一汽這個知名品牌，早期居住街區可以深入挖掘歷史文化傳統，通過建設配套的旅游文化設施，發展特色工業遺產旅游產業。具體的復興措施可以依托一兩個旗艦項目，譬如建設一汽民俗館、一汽街區文化中心（圖7）等，進而帶動整個街區的發展，提升街區活力[6]。

街區旅游業的發展必然會帶動街區及周邊其他服務行業的發展，大量的游客涌入不僅只是參觀街區的歷史人文，同時也會有餐飲、住宿、購物的要求。這些配套設施的好壞也會直接影響游客的評價，以及對游覽區的態度與傳播。同時餐飲、住宿這些不需要特殊專業技能的行業，也可以為當地街區居民提供大量地就業崗位，降低街區失業率并提高居民收入。

圖7 一汽早期居住街區復興重點項目示意圖（來源：作者自繪）

4 總結

一汽早期居住街區以城市復興為理論指導，緊緊依托街區特色工業生產生活文化，吸納社會各層次組織和個人的廣泛參與，提出全方位多角度的復興策略。希望能為重新煥發一汽街區活力，促進街區及周邊經濟、文化繁榮，提升長春市城市文化品位提供借鑒與指導。

[1]吳晨.城市復興的理論探索[J].世界建筑,2002(12)：72-78.

[2]長春市城鄉規劃設計研究院.第一汽車制造廠歷史文化街區保護規劃[M].長春：長春市城鄉規劃設計研究院,2013.

[3]王新英.長春近現代史跡圖志[M].長春：吉林文史出版社,2012.

[4]唐歷敏.英國“城市復興”的理論與實踐對我國城市更新的啟示[J].江蘇城市規劃,2007 (12)：3-26.

[5]史蒂文·蒂耶斯德爾，蒂姆·希思，塔內爾·厄奇.城市歷史街區的復興[M].張玫英,董衛,譯.北京：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06.

[6]羅翔.從城市更新到城市復興：規劃理念與國際經驗[J].規劃師論壇,2013,29(5)：1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