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錢”進化論

麥嵐

從團購到網約車，從直播到共享單車，經過一輪又一輪的“燒錢”大戰，資本以簡單粗暴的投資邏輯顯示實力，也一次又一次地改變著人們的行為、心智和生活方式。

用錢“燒”出一個新世界

2018年的第一個風口無疑是直播競答。

與《開心辭典》《一站到底》等節目相似的模式、巨額獎金的吸引、參與門檻的簡單，直播競答看似“知識益智”，卻因為王思聰的一句“我撒幣，我樂意”，而變得曖昧：很難說清，這是一場知識狂歡，還是一場燒錢大戰。

“撒幣”是真金白銀的。隨著各大平臺緊急上線直播答題，單場獎金很快突破十萬達到百萬元級別。1月6日，西瓜視頻的直播答題游戲“百萬英雄”最終有23個人平分了100萬元的獎金，平均每人獲得4萬多元，這讓許多人“紅了眼”。到1月11日，直播答題單場最高獎金已達到200萬元。目前，“百萬英雄”的單場獎金最高已達500萬元。同時，單日獎金也水漲船高，1月13日“百萬贏家”率先將戰火升級，單日獎金總額升至千萬元級別，當日開13個場次累計獎金總額高達1300萬元，成為有史以來直播答題單日最高獎金總額，創出直播行業數據新高點。

直播答題巨獎的背后反映出資本的不斷參與。首先，各個直播答題節目背靠大樹。如映客直播的“芝士超人”背后有投資大佬朱嘯虎；西瓜視頻的“百萬英雄”屬于今日頭條；“沖頂大會”則有普思投資董事長王思聰。其次，直播答題開始獲得廣告商贊助。1月9日，趣店成為映客旗下在線答題產品芝士超人的首位廣告主，廣告費為1億元。“百萬贏家”首先開出美團專場，成為直播答題產品中首個商業化案例，讓業內人士開始認可這種商業模式。

雖然“撒幣大戰”只進行了一個月，但這種燒錢模式太過眼熟。

“燒錢”，或者說成具體的免費模式和補貼經濟，已不是新鮮事。依靠“燒錢”，資本一次又一次地改變著人們的行為、心智和生活方式。

在沒有合并之前，滴滴、快的和Uber的補貼大戰異常兇猛，既要補貼司機，又要補貼打車人，在“燒錢”最厲害的2014年3到4月份的高峰時期，滴滴一天就花1億元。Uber的融資材料里面寫得很清楚，Uber在中國平均一單補貼40元。其CEO表示，Uber在2015年僅補貼司機的錢就高達40億美元。有數據顯示，滴滴與優步中國的“戰爭”中大約融資300億美元，這相當于美軍在第一次海灣戰爭花費的1/3。

“燒錢大戰”一方面燒出了行業壁壘，資金實力不夠雄厚的公司要么無法入場，要么最終只能旁觀。另一方面，也改變了人們的出行方式，在短時間內培育出一個新市場。

這場戰爭中，誰錢多、誰狠勁足，誰就能笑到最后，誰就是老大。同時，戰爭極為慘烈。盛極一時的團購網站，在一年內就消失了5000多家，最后只剩下美團等少數幾家。移動直播平臺在極盛時期比直播答題應用更加火爆，2016年更是上演了“千播大戰”，而今天還能使用的直播應用已經不足100個，真正有規模用戶和生存能力的不足10個。

“共享單車”出現至今剛滿一年，全國共享單車運營企業數量接近 70 家，累計投放的車輛超過 1600 萬輛，注冊人數超過 1.3 億人次，累計服務超過 15 億人次。但自去年下半年開始，悟空單車、3Vbike 單車、町町單車、小鳴單車、酷騎單車、小藍單車等 6 家共享單車相繼宣布停運。不僅如此，截至目前，僅摩拜、ofo兩家的融資總額就已超過26億美元，但盈利模式依然難明。

燒錢模式背后的資本霸權

易到用車創始人兼CEO周航曾經梳理燒錢的邏輯：第一是燒用戶嘗試的成本，第二是燒用戶的習慣，第三是要把競爭對手“燒死”。“不管你喜不喜歡燒錢，不管你有沒有錢燒，現實的市場就是必須燒錢的市場。”周航說。

這是一個極具思考價值的命題：這些年來各種所謂互聯網風口經濟輪番登場諸如共享經濟、知識付費等。城頭變幻大王旗，不變的是靠補貼、靠價格戰等同質化嚴重的手段進行燒錢競爭。

幾輪下來，贏家通吃、寡頭壟斷等現象愈演愈烈，資本霸權的趨勢已經出現。憑借強大的資本實力，BAT（百度、阿里、騰訊）分別在各自的地盤上獨霸一方，并且向其他新經濟領域強勢擴張。幾乎凡是有新技術、新業態、新商業模式出現的地方，就有BAT的身影。

BAT們的投資邏輯簡單而粗暴：你找到一塊新地盤，我可以花錢買你；你比我技術好，我可以花錢買；你比我團隊強，我可以花錢買。只要是錢夠多，就似乎沒有搞不定的事。

滴滴與快的爭霸時，兩家背后的騰訊、阿里巴巴更是站到前臺直接參戰。補貼大戰之初，滴滴創始人程維找到騰訊本想要幾百萬推廣預算，騰訊爽快地給了滴滴幾千萬。補貼大戰斗到中盤，滴滴的40臺服務器扛不住，騰訊連夜支援滴滴1000臺服務器。如今，愛奇藝、騰訊、優酷牢牢占據視頻領域的前三席，在它們身后，分別站著百度、騰訊、阿里三大互聯網巨頭。

在互聯網三巨頭中，馬云所掌控的阿里系是投資最兇猛的，據不完全統計，其版圖里面已囊括約200家國內外優質公司，構成了一個橫跨電商、金融支付、智能硬件、教育醫療等數十個行業的阿里帝國。

但是，BAT以及投資機構們不是慈善家，多數也并不追求戰略利益。在資本市場上，投資機構遵循“募、投、管、退”的四階段運作邏輯，但最終的目的則是推動企業上市完成資本退出、實現高溢價獲利。比如此前，就有外媒援引知情人士消息稱，滴滴考慮于2018年在美國上市。一位參與滴滴融資的機構人士也表示，按照目前的設計，滴滴應該是尋求美股上市。

另外兩個可堪對比的細節是：在只有三年之遙的2015年，游戲直播領域兩大龍頭斗魚與龍珠在一場酣戰之后，正準備握手言和后繼續融資準備迎接新一輪擴張。突然被還是網紅的王思聰帶著資本殺入，一下子把行業搞亂，并且不計成本爭搶主播。從2016年開始主播薪酬大幅上漲，很多平臺撐不下去最終倒閉。作為行業第一的斗魚較早拿到融資，迅速度過危機。而稍稍落后的龍珠就艱難許多，經過漫長的尋找和等待，一直到年底才終于等來了“金主”。2016年11月蘇寧以9億的交易對價完成了對龍珠直播的全資收購。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中，龍珠創始人陳琦棟千方百計地償還了3.8億債務。

而尚未找到盈利模式的ofo目前估值超過100億美元，有媒體稱投資ofo的朱嘯虎套現30億美元（其本人既未否認也沒承認），換句話說，不管是真偽風口，也不管這個產業未來怎樣，資本已經通過自己的游戲方式賺得盆滿缽滿，而背后卻是創業者苦苦掙扎與一個尚未成熟的產業慘遭資本游戲碾壓的呻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