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琴練習中的節奏與呼吸

張夢晗

（信陽師范學院，河南 信陽 464000）

美國第一鋼琴夫人露絲·拉芮多，被倫敦《鏡報》稱為“當代最優秀的女鋼琴家”。她曾說：“音樂是一種活生生的語言，比任何言辭都更易打動人心，更能表達深刻、強烈的情感；而演奏者就是音樂語言的敘述者，他們都必須不斷地朝著一個目標努力——讓每一個彈奏出來的音符都具有意義。”

顯然，讓每一個彈奏出來的音符都具有意義，并不是一件容易做到的事情。一個演奏者，想要完美的表達一首音樂作品，需要具備多方面的素質，儒雅的修養、豐富的文化知識、生活的閱歷，對音樂的理解和領悟。在鋼琴練習中，在嚴格的技巧訓練的同時，我們必須強調，音樂是一種能夠直接表達人類情感的語言。俄羅斯文學家托爾斯泰就曾將音樂稱為最崇高的藝術，認為它對情感最敏感，可以表達人們種種細膩情感的波動與轉換，是“感情的速記”。與聲樂相比，器樂在感情表達方面有著更大的空間和自由，更擅長于激發人的感情和想象力。而作為“樂器之王”的鋼琴，更有著近于交響樂的表現力，可以出神入化地表現各種復雜深刻的感情，再現各種細致逼真的場景，營造各種情緒或氛圍。19世紀最輝煌的鋼琴演奏家李斯特認為，音樂有一種最高的性能，即：“能夠不借助于任何推理形式，而復制出復雜的內心運動。它是具體化的，可以從中感受到我們心靈的實質”。

如何在我們的音樂中注入活力，注入靈感與想象力，讓它熱情洋溢，讓它散發出光芒，散發出芬芳的氣息？誠然，由于鋼琴彈奏技術的復雜、艱深，演奏者往往需要長期的、甚至是畢生的艱苦練習，才能達到得心應手的境界，所謂“內得于心，外應于器”。下面主要從鋼琴演奏中的節奏與呼吸，談談如何“內得于心”。

在與音樂表現有直接關系的幾個要素中，第一就是節奏，節奏是音樂的骨骼，沒有節奏就沒有音樂。即使同一位作曲家，在他的任意兩首作品中，都可能會有不同的節奏要求。比如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第五號》和《匈牙利狂想曲第二號》等。雖是同一作曲家的作品，但卻在節奏上有明顯的不同。前者整首曲子節奏較慢，很低沉，有點陰郁和不安，而后旋律開始逐漸激動起來，不斷向高處發展，突然一瀉而下，一波接一波地往高音沖鋒，似乎要掙脫之前的一切苦悶和憂郁，發展至全曲的情緒和音區的最高點，然后又慢慢地暗淡低沉下去，又以緩慢而憂郁的主題再現結束全曲。而后者，節奏迅疾熱烈，豪放、樂觀，帶有匈牙利民間舞蹈音樂的特征，表現了萬眾狂歡的群舞場面，狂放的舞步，整首曲子最后在振奮人心的沸騰氣氛高潮聲中結束全曲。所以演奏者在彈奏一首曲子時，首先要審視這首曲子，盡可能多的了解作曲家譜寫這首曲子時的經歷、心情，從總體上把握曲子的節奏和速度，內容與風格等等。在練習過程中，應該再三提醒自己：我不僅僅是用手在彈琴，而且是用心在彈琴。我們就是要通過對樂曲中起伏、強弱、明暗、快慢的控制，來營造氛圍，渲染情緒，來表達復雜微妙的內心世界和情感。與此同時，節奏的統一性，完整性，以及節奏的律動感也非常重要。我們不能隨心所欲地變化節奏，把曲子彈的過快或過慢，這說明我們沒有真正理解作品的意圖。另外，演奏者只有在真正體會到節奏的內在動力時，律動感才能得到明確的體現。也就是說，樂曲的情緒和技巧要完全地融為一體。在彈奏中，既需要扎實的、嫻熟的技巧，也需要內心的體會和感覺。

再說呼吸，說通俗點，節奏就是氣息，氣息也就是呼吸。鋼琴大師拉扎爾·貝爾曼曾說，演奏鋼琴的人要有三個肺，也就是要用三個器官來呼吸，即口鼻呼吸、手臂呼吸和手腕呼吸。口鼻呼吸雖是一種生理意義上的呼吸，但在演奏的同時，它會幫助我們在演奏中從整個身體上調整到呼吸的狀態，自然而然的帶動手臂呼吸；當我們演奏時遇到那些篇幅較長、延綿的樂段，或者遇到斷句的樂句、樂段，手臂的呼吸會體現出連貫性、流暢感還有恰當好處的斷句空隙，而手腕的呼吸在演奏中運用，如小連線的斷開，通過手腕快速的“上抬”和“下沉”可以實現樂句中抑揚頓挫上下起伏的“氣息”。再比方，如果遇到整個用和弦連接的樂句，更需要有這三個器官同時的呼吸，整個身體仿佛隨著旋律積極的起伏游動，這樣才能達到好的演奏效果。最后很重要的一點，在演奏中一定要用心感受作曲家的創作意圖，充分理解樂譜的所有表情術語，注意正確運用呼吸來配合強弱層次的變化，情緒明暗的渲染等。

有生命力和感染力的作品，如同好的、健康的身體一樣，有著勻凈的、安穩的氣息或呼吸。它們對應著山川、草木、河流、星空的律動和呼吸，它們詮釋著生命里的喜悅、哀愁和盼望。演奏者們要做到的就是使這種呼吸更均勻和更沉穩一些，好比是一場有頭有尾，有情有景，有開有合的講述，好比是一段旅途，旅途中的風景，感悟和成長。鋼琴家傅聰先生就認為，我們演奏一首樂曲，就好比在講一個故事，這個故事一定要講得有聲有色，有來有去。換言之，作為講述者，只有做到節奏穩健，氣息均勻，才能把故事講得不疾不徐，絲絲入扣，引人入勝。

任何一種領悟，都是在反復的、長期的練習中習得；簡單的音調，同樣需要艱苦的練習，才能領略音樂的真諦。只有廣泛涉獵，潛心積累，才可以玉汝于成，做一個形神兼備，內外兼修的演奏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