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亞裔細分提案”爭論背后的實質探究

殷倩

【摘要】2016年1月，美國加州眾議院下設的教育委員會以9票贊成、2票反對、2票棄權的表決結果通過了由加州眾議員鮑伯·邦塔于1月提出的“亞裔細分提案”，簡稱“AB1726”。頓時，該提案引起了華裔人的廣泛爭議。文章就“AB1726”爭論背后的實質進行了探究。

【關鍵詞】AB1726；亞裔；美國；族群斗爭

美國作為一個移民國家，同時也是一個多族群國家，除支配性的族群盎格魯-撒克遜白人族群外，還包括人口比例日益增長的非洲裔美國人、西班牙語裔美國人、亞裔美國人、美國原住民和白人少數族群。其中，亞裔美國人成分比較復雜，包括了諸如華裔、日本裔、菲律賓裔、韓國裔美國人等諸多群體。

由于美國人口來源地十分廣泛，使得美國成為名副其實的多族群國家。面對復雜的情形，如何平衡各族群之間的利益，處理復雜的族群關系，成為美國長期關注的焦點。對此，美國曾出臺了對黑人、拉美裔等部分少數族裔的傾斜政策，比如20世紀60年代正式出臺的“平權法案”，旨在為少數族群在就業和教育問題上給予一定的傾斜，從而促進社會公平。然而，2016年1月，美國加州眾議院下設的教育委員會以9票贊成、2 票反對、2票棄權的表決結果通過了由加州眾議員鮑伯·邦塔于1月提出的“亞裔細分提案”，簡稱“AB1726”。頓時，該提案引起了華裔人的廣泛爭議。

一、“AB1726”的背景及其主要內容

調查顯示，自1954年起，亞裔年度移民數量不斷上升，1954～1965年，亞洲年度移民在當年全美移民總數中占比鮮有超過10%者。不過，從1966年開始，該比例就再未低于12%。1982年，這一數值達到峰值52.73%。2010～2012年，亞洲年度移民一直占全美移民總數的2/5略強?？梢?，目前亞洲移民已經成為美國移民的重要來源。而加州是美國亞裔人口最多的州，同時，也是夏威夷土著和太平洋島民人口第二多的州。

2016年1月28日，加州民主黨眾議員羅布·邦塔（Rob Bonta）等七人聯合推出“AB1726提案”。該提案要求從2017年7月1日起，加州公共高等教育系統和醫療系統要針對華人、印尼等亞太裔居民額外進行族裔詳細情況的登記。這些數據分類也要用于未來每十年的人口普查。該提案的理由是，在亞裔和太平洋島民內部，健康和教育狀況存在著巨大的差異，以往加州政府機構只區分這些人口中的少數幾個主要部分，而不能追蹤那些處境最不利群體的狀況。因此，最初的“AB1726提案”要求加州的任何政府部門、董事會或委員會在直接或按照合同收集人口數據時必須對特定的亞裔和來自太平洋島的居民群體進行細化區分。

二、“AB1726”引起華人的抗議

對于“AB1726提案”，華裔族群內部有許多抗議的聲音。盡管有部分華裔認為，該提案的提出是因為近年來亞洲移民過多，尤其在高校的錄取人數中，亞裔學生居多，其他少數族裔所占比例較少，這對于一個提倡多元文化教育的美國而言，對這一族群的進一步分析是其必然結果，他們相信該提案的目的是單純的，是出于善意的。

但是絕大多數的華裔認為，對亞裔進行細分的做法，對亞裔來說是不公平的。硅谷華人協會會長陳志華在接受采訪時說：“‘亞裔細分提案其目的表面是為了收集數據以在醫療和教育上照顧部分弱勢亞裔，但結果只會把亞裔單拎出來分而治之，并實施基于種族的不公平入學政策，引發種族歧視?！闭^“掛著羊頭賣狗肉”，表面上要照顧亞裔，實則今后在入學時候限制亞裔。這讓多數華裔想到了2014的“SCA5提案”，該提案試圖抑制高校中的亞裔學生，同樣也引起了許多爭議，這不正是其翻版嗎？也有亞裔學生反抗道，既然可以對亞裔美國人進行細分，分為華裔、日本裔、菲律賓裔、韓國裔美國人等諸多群體，為何不將西班牙語裔美國人細分為墨西哥裔、古巴裔和波多黎各裔等美國人呢？只針對亞裔族群而不針對其他族群進行劃分的做法顯然是具有歧視性的。

三、“AB1726提案”背后的實質

圍繞“AB1726提案”引起的爭論，反映出了該提案背后的本質。

第一，“AB1726提案”是“SCA5法案”的繼續。

21世紀，在是否繼續實施帶有種族意識的“平權法案”的問題上，聯邦最高法院和聯邦政府達成一致，即既不絕對禁止，又加上重重限制。然而，20世紀90年代中后期開始，美國部分州陸續以州憲法與法律的形式，宣布帶有優待性質的“平權法案”結束。在這些州內，人人平等成為了最高法則。加利福尼亞州一馬當先，率先舉起反對“優先性對待”的大旗。

1996年11月5日，加利福尼亞州就“P209提案”進行全民投票，結果以54%對46%的比例順利通過，該提案禁止州政府在公務員招聘、政府合同招標以及公立大學招生時考慮種族、性別和族群因素。約一年后，“P209提案”被加州最高法院裁定合憲，加州成為全美第一個禁止公立大學以種族因素為錄取標準之一的州。

“P209提案”實施以后，該州少數族裔的教育使黑人和拉丁裔受到了影響。數據顯示，到2012年秋季為止，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非洲裔大學一年級新生比例從1995年的7.1%下降到3.6%；伯克利分校的非洲裔學生下降到3.4%，與1995年相比下降了2.9%。1995年，洛杉磯分校的拉丁裔新生人數比例是21.5%，1998年只有10.4%，之后情況有所好轉，但也只有18.1%的比例，相反，亞裔學生的比例在上升。因此說，加州大學少數族裔學生有所減少，大學里的多樣性減少，學校又面臨著新一輪的爭取平等的爭論，加州依舊是走在前沿的。

2014年1月31日，加州參議會以27票贊成、9票反對通過了一項名為“SCA5”的提案，該提案允許加州大學在錄取過程中考慮種族因素，增強校園文化的多樣性。由此引起了爭論，通過限制亞裔而增加非裔和華裔的“SCA5”實際上是“平權法案”的繼續。同樣，2016年的“AB1726提案”從提出、否決到再提出，引起了華人的擔憂，盡管“SCA5”最終由于可能會違反“P209提案”未被通過，但對亞裔進行細分，這樣的分類很可能是“SCA5”的翻版，也是意圖推翻“P209提案”，恢復“平權法案”。endprint

第二，“AB1726提案”很可能會引發族群斗爭。

族群（ ethnic group） 是西方人類學研究社會實體的一種范疇分類法?！白迦骸币辉~最早是20世紀30年代開始使用，被用來描述兩個群體文化接觸的結果，或者是從小規模群體在向更大社會中所產生的涵化現象，二戰后，“族群”一詞被用來代替“部族”（tribe） 和“種族”（race），運用也更加廣泛。有關族群（ethnic group） 的概念并不統一，當前學術界比較常用的是馬克斯·韋伯（Max Weber） 的定義： “某種群體由于體質類型、文化的相似，或者由于遷移中的共同記憶，面對他們共同的世系抱有一種主觀的信念，這種信念對于非親屬社區關系的延續相當重要，這個群體就被稱為族群。”

目前，美國白人占總人口的比例在60%左右，其他均為少數族裔。美國族群問題主要是歐裔族群與少數族群之間的矛盾與沖突，當然也包含少數族群之間的矛盾與沖突。針對加州的亞裔細分法，陳學金在一次接受采訪時說道：“大學招生就像是一塊大蛋糕，現在是單把亞裔拿出來細分，為什么不把白人或者拉美裔拿出來細分？這明顯是不合理的。事實上，此次細分亞裔，實際上造成的是亞裔內部的一個爭斗，它可能會分散亞裔作為一個族群來與白人或者拉丁裔來爭取自己合法權益的凝聚力。”

不可否認，亞裔族群的細分數據將有利于協助有關單位了解哪里需要提供資源，進而采取更有針對性的服務。但是一些華裔人士的擔心也不無道理，未來提案的實施不能確保相關的細分數據不會被濫用?！皝喴峒毞址ò浮焙芸赡馨l展為日后的大學招生中的種族配額制，通過細分族裔來過度照顧其他種族，而配額制在美國是違憲的，這樣一來的話，首先造成的就是亞裔內部不同族裔的斗爭，接著就是與白人或者拉丁裔的斗爭，這只會導致種族矛盾，新一輪的族群斗爭又將開始。

四、 結語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在1996年提出“P209提案”后，“平權法案”在該州失效。然而，隨后相繼在加州提出的“SCA5提案”和“AB1726提案”，表面上聲稱增加少數族裔的人數是為了豐富高校中文化的多樣性，實則都是針對高校中亞裔人數過多而提出的一項針對亞裔的措施，因此可以說，“AB1726提案”是“SCA5提案”的繼續，是它的翻版。同時，“AB1726提案”的提出會進一步引發族群之間的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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