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 瑾
(山西大學商務學院,山西 太原 030001)
非物質文化遺產作為社會群體的生產、生活文化的積淀,承載著群體固定的文化基因和精神特質,形塑著群體的文化身份,為群體提供文化認同感。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是在漫長的農耕社會中形成、發展,匯集了不同時代勞動人民的生活智慧,承載民族的意識形態、心理特征、氣質情感等。但是隨著社會從農耕時代跨入到了工業文明,又進入到后工業社會,帶有農業文明烙印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其所依存的文化生態環境受到了沖擊,存續了千百年的文化在當代逐漸陷入了傳承的困境。于是,在生產生活方式發生巨變的時代,如何使代表傳統文化精華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存續發展成為了亟待解決的問題。在探尋有效的保護路徑時,首先需要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現實境況和豐富價值有客觀的認知。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不同時代群體的生產、生活、文化的積淀,它們在歷史中存續發展,負載了歷史、文化、科學、審美等多維信息,使非物質文化遺產除了具有自然工具的價值,還擁有了以歷史價值、文化價值和精神價值為核心內容的歷時性價值,以科學價值、社會價值、審美價值為主要內容的共時性價值,以及在信息社會、消費社會中體現的教育價值和經濟價值的時代價值,這3大類價值相互交織,建構起非物質文化遺產立體的價值體系。其中,歷史價值、文化價值、精神價值是決定非物質文化遺產被保護的關鍵[1]70-75。
相較于非物質文化遺產豐厚的價值,其在后工業時代生存、傳承的境況卻不容樂觀。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活態”傳承主體的傳承人,大多很難像從前那樣憑借著手中的技藝維持生計,而且他們的創造長期以來得不到社會應有的承認和回報。同時,因為學習掌握這些技藝難度大、耗時長、強度大、收入低,年輕人往往望而卻步。最終使得很多非物質文化遺產陷入了青黃不接,甚至人亡藝絕的困境。
造成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危機的根本原因是社會現代化和經濟文化全球化的發展,它們共同作用,逐漸改變了非物質文化遺產生存所依賴的民族生境[2],其中對以生產方式、生活方式、社會組織、思想觀念等構成的社會環境的沖擊尤為明顯。隨著人類生產生活發生變革式的改變,非物質文化遺產在前工業時期的原有功能逐漸弱化、消失,它們與當代人的生活產生了距離。此外,隨著西方文化強勢影響和商業行為的助推,大眾尤其是年輕人對本民族傳統文化的了解、熟知程度和崇敬之情正逐漸下降。雖然政府和民間有識之士積極采取相應措施,但是與數量眾多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相比,這些措施仍舊顯得氣勢不盛、影響不深。因此,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還應從根源入手,保護和建構有利于其生存和發展的文化生態環境。其中培養公眾的遺產保護意識、引導公眾的遺產保護行為,營造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人人參與的社會氛圍是不可或缺的。
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性”保護的理念源于《文化遺產闡釋與展示憲章》,在該憲章中提到“闡釋”,是指一切可能的、旨在提高公眾意識、增進公眾對文化遺產地理解的活動[3]。以該憲章為理論依據,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性”保護是指堅持真實性和完整性的保護原則,通過多元化的方式和媒介,多層次、多角度的結合背景環境、歷史文脈,傳承經歷等,展示、解讀非物質文化遺產承載的歷史、文化、精神、科學、審美等信息,釋放遺產價值,并建立“人與遺產”關系,培養、提高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所需要的公眾意識保護活動。
這種“闡釋性”的保護活動,并非機械化地傳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信息,而是在關注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知識、技能、技術信息的同時,圍繞著遺產本體,挖掘與之相關的歷時性和共時性的文化,例如,歷史背景、地方文脈、傳承經歷,與遺產相關的民俗、故事,以及現實意義和時代特征等,為受眾呈現一個完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風貌。同時,“闡釋”的切入點要與受眾的文化認同、情感需求相結合,富有情感地喚醒受眾的文化記憶,改變公眾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態度,強化大眾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價值的了解、欣賞、認同。因此,“闡釋性”保護的實質正如“現代闡釋之父”弗里曼·提爾頓所言的,它是傳播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價值以及揭示“人與遺產”關系的一種教育活動,也是建構非物質非物質文化遺產依存的社會生態的活動。
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闡釋性”保護,應從闡釋的內容、闡釋的形式、闡釋信息的接受者3方面考量和設計。
非物質文化遺產是不同時代“人與環境”互動的產物,凝結了民族獨特的觀念、情感、智慧和規則等因素。因此,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不是狹隘的僅鎖定其知識、技能等,而是全方位完整性地保護各個層面的內容,尤其是深層的歷史價值、文化價值、精神價值。因此,“闡釋性”保護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進行保護性解讀,應該是有層次的、多向性的。既包括遺產本體所擁有的知識、技術、技能等基本信息,又應結合歷史人文、地域文化所構成的文化場景講述文化遺產的“前世今生”。通過多向度的“闡釋”,向公眾建構了一個立體的完整的非物質文化遺產風貌。 當然,在非物質文化遺產中也會有一些不符合歷史進步要求的內容,因此,在對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中在追求全面性的同時,也要把握一個原則,即去粗取精,去偽存真,尤其是非物質文化遺產中蘊含的精神文化要進行甄別、篩選、揚棄。
同時,為了使公眾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有正確的認知,闡釋的信息源必須是可靠的,是立足于現行的文化傳統中,通過科學的方法,從傳承人、遺產專家、遺產負責機構以及相關社區獲取口頭和書面信息以及物質遺存等。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闡釋”形式是受眾接觸非物質文化遺產信息的載體和渠道。為了使從歷史深處走來的文化遺產能與當代人親密接觸,并產生文化共鳴,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的形式應多樣,且要與時俱進,同時為了使遺產與普通受眾拉近距離,闡釋的形式還應形象化、生動化、視覺化、生活化。
除了常見的博物館方式之外,結合當代人的文化消費的形式,創造更加具有親和力、感染力的闡釋方式更加可行。例如,隨著“大眾旅游時代”到來,旅游已經成為常見的文化消費形式,旅游者希望在旅程中不僅能“看山望水”,還能品味“原汁原味”的文化,在這一背景下,非物質文化遺產與文化旅游相結合,通過主題化項目和可參與性活動,使旅游者在接觸到文化遺產生境的同時,進而更加深切地感知、理解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形式和內在特質。
與此同時,增加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的受眾面,尤其對青少年有更加深刻的影響,可與當下日益被社會所青睞的表達方式,即動漫語言相結合。動漫表達離不開人物、場景、音樂、臺詞等,同時,非物質文化遺產內容豐富,包括民間文學、表演藝術、社會風俗、手工業技能以及與上述內容相關的文化空間等內容,二者可在動漫人物造型設計、場景、表演方式等環節充分的結合,同時,動漫的敘事能力強,可以形象、生動地展現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產生、發展以后傳承人的故事。
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闡釋性”保護活動是面向各方受眾宣傳文化遺產意義和內涵的活動。目的是激發受眾更深層次地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興趣、學習、體驗和探索,進而達到提高公眾對非物質遺產的尊重、理解和欣賞的目的,但是受眾結構是復雜的,受年齡、性別、教育程度、動機等因素的影響,受眾在接收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闡釋”信息時,所感興趣的內容,受用的接觸方式都是不同的。為了達到更好的傳播和教育效果,在設計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項目”時,要進行受眾細分,實現“闡釋”目標的定性向。
所謂“闡釋”目標的定向性是根據受眾的知識結構、年齡特征、接觸信息動機時機等差異性,有所側重地重組“闡釋”信息。如針對專業人士,采用學術化的方式,以非物質文化遺產細節性的、深層次的內容為主要,以更加專業化的視角去闡釋。對普通民眾而言,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接觸和了解,多是希望對民族文化、傳統文化有所了解,甚至部分人群是抱著好奇心理的,針對具有這樣特征的受眾,在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中,就闡釋形式應該具有體驗性和參與性和趣味性,能在與文化遺產進行身心互動中,對其有更深入的了解。因此在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保護中,為了使各方受眾對非物質文化遺產及其價值有深入認知,需要區別對待,進行傳播目標的定向管理。
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性”保護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有效途徑之一,會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本體、歷史背景、文化環境、傳承人以及傳承歷程等歷時性和共時性的信息進行挖掘、整理、組合、呈現,但是首要堅持的原則仍是真實性,唯有尊重歷史、尊重文化、尊重公眾情感,才能將非物質文化遺產最真實的內容完整的進行解讀和呈現,才能使公眾在非物質文化遺產“闡釋”項目中,對非物質文化遺產有客觀正確的認知。同時,闡釋和展示的方案和活動應該全面記錄并存檔,用于將來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參考和反思。這種以多角度解讀非物質文化遺產為主的保護形式,不僅有利于社會大眾了解富含著中華文化基因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來歷、形成過程和具有的特點和發展趨向,也有利于普通個體與遺產文化建立有意義的聯系,增強公眾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意識,提高全民的文化自覺性[4],形成有利于為非物質遺產存續和發展的全民參與的社會環境,創建良好的遺產依存的民族生境,進而有助于解決非物質文化遺產價值認知缺失和傳承困境的現實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