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蘇童在《妻妾成群》的文本創作過程中融入了不少民俗文化,起到描繪故事場景、塑造人物形象和推動小說情節發展的作用,是文學創作中“理性的”、“自覺的”民俗學意識。
【關鍵詞】:民俗文化;自覺;民俗學意識
《妻妾成群》是當代作家蘇童創作的著名中篇小說,講述讀了一年大學的頌蓮因父親自殺、家道中落而嫁入當地封建大家族陳氏為妾,陷入陳氏家族主人陳佐千和“妻妾成群”之間的愛恨情仇,揭示在“吃人社會”里女性的悲慘命運和腐朽黑暗的封建社會的衰落過程。“在文學創作層面,民俗學意識,既指一種引導創作主體從民俗角度切入來觀察生活、發掘民俗的文化蘊涵的審美意識,又指創作主體對客觀存在的民俗風物的感知及由感知而生出的審美反映。”[1]1蘇童在《妻妾成群》的文本創作過程中融入了不少民俗文化,體現了他在文學創作中的民俗學意識。他“自覺”的使用民俗文化作用于文學創作的過程中。
一、描繪故事場景
張紫晨在談到建筑民俗時認為“我國建筑,在歷史的發展中,逐漸形成了一個獨特的建筑體系,無論在技術上還是在藝術上都有很高的成就。明清時期,各種園林藝術的發展,把中國古代建筑提高到前所未有的水平。”[2]小說中頌蓮被抬進西側后門時經過的月亮門,院子里的水井,后花園中的海棠樹,大太太念經的佛堂以及蝶飛蟬停的紫藤花架,從結構布局到建筑藝術無不體現蘇州園林特有的建筑風格,為故事的發生描繪了清晰的場景,營造故事氛圍。
二、塑造人物形象
蠶桑經濟是蘇州一帶的經濟民俗,“蠶桑經濟又衍生出刺繡、繹絲、織錦諸業, 精細的手工活計”[3],蘇童在對小說人物進行塑造時常涉及絲綢、刺繡品等服飾,“服飾民俗是一個地區生活風尚的表征,服、飾結合的民俗,既指衣飾,也包含穿著者的行為和文化習慣。”[4]頌蓮在進陳家門后穿上了粉綢旗袍和繡花拖鞋,與之前白衣黑裙的女學生形象造成反差,可以看出頌蓮實際上并不是真正意義上擁有新潮思想的女性,骨子里還保留比較傳統的觀念。頌蓮和陳家大少爺私會,兩人因繡著龍鳳圖案的荷包引發爭執,引出陳大少爺的隱疾,塑造了一個懦弱又悲劇的人物形象。三太太梅珊的出場大多數都伴隨唱戲這一民間文化,利用戲曲的凄涼塑造梅珊這一多情又凄慘的人物形象。
三、推動小說情節發展
小說中民俗文化的出現往往還起著推動小說情節發展的作用,體現小說主人公們的矛盾激化,掀起故事發展的高潮。
(一)人生儀禮
鐘敬文談到人生禮儀“主要包括誕生禮、成年禮、婚禮和葬禮。此外,標明進入重要年齡階段的祝壽儀式和一年一次的生日慶賀舉動,亦可視為人生儀禮的內容。”[5]頌蓮進門走的是陳家花園西側后門,“蘇州清代的婚姻形態以明媒正娶的一夫一妻制為普遍形式,但也有童養婚、入贅、納妾等婚姻形式存在”[6]故而作為小妾的頌蓮不能走陳家正門,小說的開頭便也由此開始。祝壽儀式也是一項重要的人生儀禮,陳左仟的大壽要掛壽日燈籠,壽禮要用紅緞帶扎,陳左仟的兩個孩子打碎了花瓶,在壽日這天是被視為不吉利的象征,從而引發了小說中主人公們的矛盾激化,掀起故事高潮。
(二)家庭與家族民俗
“家庭是社會的細胞。自人類形成以來,人與人之間所形成的最古老而又最普遍的互動關系就是家庭。男女賴此而結合,后代賴此而延續,親屬賴此而確立,分工賴此而產生,社會組織亦賴此而奠定了基礎。”[7]家庭,是以姻緣和血緣關系為基礎的一種社會生活組織形式。不同的社會文化會形成不同的家庭模式,從而生發出不同的家庭民俗。而從許多家庭因血緣與姻緣的組合而成的家族也會形成家族的民俗。小說情節始終以潛在的封建大家族制度為中心發展,“夫為妻綱”的太太們始終圍繞陳左仟這個家族主人展開斗爭,太太們甚至婢女都使出渾身解數求得陳左仟的寵愛和歡心,小說中多次出現關于房事和懷孕相關的故事情節,表明在鄉土中國子嗣始終是一項重要的血緣。
(三)歲時節令
歲時節令是民眾在社會生活中約定俗成的一種集體性習俗,民眾會依照這些歲時、節時進行相關的活動。文中除了描寫過年時會殺豬宰牛搬運年貨外,最細致的描寫當屬過重陽節。
陳府過重陽節,花匠把菊花盆搬到一起組成了“福、祿、壽、喜”四個字,主人公們則進行賞菊。借助重陽節賞菊這一民俗,頌蓮和陳大少爺開始有了交集,也由此使頌蓮和陳大少爺產生了曖昧的情愫,為后文兩人的相戀到矛盾做鋪墊。
(四)民間信仰
中國民間自古都有對自然物、自然力等的崇拜,認為“萬物有靈”,通過借助外力達到祈福、消災、詛咒等目的。“模仿巫術是一種以相似事物為代用品求吉或致災的巫術手段。古代墓葬陶木俑以代替真人殉葬的做法便含有這種用相似類同的事物施行巫術的特點。在民間巫術中有“替身法”,正屬于這種手段。”[8]小說中頌蓮在雁兒的房中發現了一個扎著針的寫著自己名字的小布人,在馬桶里發現皺成一團的草紙上用黑紅色的血畫著自己的畫像,使頌蓮和婢女雁兒之間劇烈爭吵,矛盾激化,推動雁兒走向死亡的悲劇命運,也暗示頌蓮發瘋的不幸結局。
“理性文學民俗學意識是自覺文學民俗學意識,主要表現為感知主體對感知客體進行理性的深度把握,如感知主體對被感知對象進行考察、分析等——既考察民俗的外在形態,又觀照民俗的內涵,對民俗內涵的觀照往往是感知活動的重心所在。”[1]2蘇童正確的把握民俗的外在形態和內涵,在《妻妾成群》的文本創作中借助蘇州一帶民俗文化起到描繪故事場景、塑造人物形象和推動小說情節發展的作用,是文學創作中“理性的”、“自覺的”民俗學意識。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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