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賄”與中國古代書畫市場關系淺析

【摘要】：“雅賄”是一門存在在藝術史上的史實生態，與一般的藝術生態有別，“雅賄”具有其一定的特殊性。本文從中國古代社會大背景入手，從政治、經濟、文化等多方面著手分析“雅賄”現象及社會各階層的思想變化。探索“雅賄”的成因，通過案例的剖析試圖了解在“雅賄”這個藝術生態文明中，書畫作品、書畫家以及書畫藝術品市場之間的關系。

【關鍵詞】： 雅賄，書畫，市場，藝術史，藝術家

一、“雅賄”的出現

“雅賄”顧名思義“優雅地賄賂”，以往行賄者們都是直接送真金白銀、香車豪宅，后來聰明的行賄者們為了討好附庸風雅的官員們，便利用書、畫、古玩等風雅之物做媒介進行賄賂?！把刨V”一詞是近十年隨著不正的官場風氣剛出現的新興詞匯，但是其實中國古代很早以前就開始出現“雅賄”的案例了。

宋朝胡寅所著的《斐然集》中曾記載過：“……負才藝者屈于下而善媚賂者壓于上，是以不和?！薄懊馁T”意指逢迎、投其所好的賄賂，這剛好和“雅賄”的意思相近。所以雖然中國古代沒有“雅賄”這個詞語但是這一現象是的確存在的。

《史記》中曾記載過這樣一個故事：商紂王好酒色，九候為了討好他就送給他一個美女，西伯侯對此大為不滿，紂王一怒之下就把他關了起來。西伯侯有一名門客叫閎夭，為了救出西伯侯，此人通過費仲給紂王送去了許多的美女、馬匹以及奇珍異寶，紂王開心地當即就把西伯侯放了。書中記載，紂王收到閎夭送去的禮物時曾說“此一物足以釋西伯，況且多乎?！边@足以看出這些玩樂之物的吸引力巨大。這一事件應該算是當今中國古代最早的、有跡可循的“雅賄”了。此后，歷朝歷代“雅賄”之事層出不窮。

在中國古代，官吏的選拔及任免制度是國家政治制度極為重要的一部分。通過官吏的任免，既能對社會進行有效的管理，又能很好的駕馭文武百官。所以歷代皇帝都對這一制度十分的重視。以至于到了明清時期，中央集權制到了一個空前強化的地步。任何制度都有其一定的缺陷，過于集權專治使得官場的風氣也逐步的污濁。人與人之間的等級之分越來越明顯，低級官員在高級官員面前就猶如奴仆一般。官僚主義日益嚴重，弄虛作假，曲意逢迎之事越來越多，官場風氣大壞。

官風的變化也帶動了民風，隨著經濟的發展，社會總體生活水平提高。財富逐漸累積，逐漸滋生了貪圖奢侈的資本。宮廷官場上的奢華享樂之風逐漸的傳入到越來越多的人中間。士大夫階層受其影響，在思想上逐漸產生了變化。他們大多不再安于現狀，開始向往奢華享樂的物質生活。

從官制的制定到社會經濟的發展，這些都為“雅賄”的發展創造了適宜的溫床。

二、中國古代“雅賄”現象的特征與表現

同樣都是賄賂，為什么選擇“雅賄”的人越來越多呢？

首先“雅賄”送出去的是藝術品，相對于已定價的金銀財寶來說，藝術品有著一定的升值空間。尤其是在法治規章不完善的古代，對于賄賂沒有明確的規定。為了掩人耳目，又能起到打動受賄者的目的，人們更愿意選擇“雅賄”。更重要的是相比于“俗賄”而言，“雅賄”多了許多精神層面的意味。送出去的藝術品恰好投其所好，會讓受賄者覺得大家有一致的趣味，從而達到進一步拉近彼此關系的作用。其實有很大一部分人在為官時能很好的抵制錢財的誘惑，但是在喜愛的藝術品面前卻很難抑制住自己。這是一種聰明的情感類投資，他相對于“俗賄”而言能獲得更長久而高效的回報。

傳統意義上“雅”是典雅、清雅、優雅地意思，但是當它遇見“賄賂”便變成了一種極度病態而扭曲的欲望。這些貪欲恰恰好給了那些想通過投機取巧達到目的的人有機可乘的機會。這個時候附庸風雅似乎變成了一種時尚。無論是士大夫階層還是普通市民想尋求幫助時，都會有意識的將自己所賄賂的物品“文雅化”。陸容的《菽園雜記》中就有過類似的記載：

京師人家能蓄書畫及諸玩器盆景花木之類，輒謂之愛清。蓋其治此，大率欲招致朝紳之好事者往來，壯觀門戶；甚至投人所好，而浸潤以行其私。溺于所好者不悟也。錦衣馮鎮撫珤，中官家人也。亦頗讀書，其家玩器充聚。與之交者，以馮清士目之。成化初，為勘理鹽法差揚州，城中舊家書畫玩器，被用計括掠殆盡，濁穢甚矣。吾鄉達有為刑部郎者，素與往還，亦嘗被其所賣。馮死后，人始言之。凡居官者，此等事亦不可不知也。

“雅賄”之所以放肆盛行，還有一大原因就是其在法律上存在著非常大的漏洞。早在虞舜時期，就已經把“墨”定為殺頭之罪了，可以看出當時的統治者懲罰貪官污吏的決心。此后的歷朝歷代對于貪污都是嚴懲對待。《明律》中就曾這樣規定過“八十貫絞”。但是從最初律法中出現的“墨”到“賄”、“賂”、“金”等都是指的錢財。既然受財坐贓是需要治罪的，那么不是財的東西就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比如“書畫”。在中國古代社會是按照“計臟”來定罪的。那么問題來了，書畫的價值人們如何去判定呢？這時這些無法判斷價值的書畫，往往會被人判定為無價值，從而躲避了法律的制裁。

《玉堂叢語》中曾記載過這樣一個故事：張尚書邦奇，李公東陽門人也，一日侍坐，有興化守者亦公門下士，以觀事至今，城兩帕四扇子，令從吏饋公。公曰：“扇以染翰，固可，但多帕奈何？”吏頓首于庭。這個故事里說明接受扇子不會影響一個人的名譽，所以就不能算作是收受賄賂。李東陽收扇而卻帕說明，所以作為禮物的扇子和巾帕是有所不同的。其實我認為他們的本質是相同的，同樣都是有價值的物品。但是扇子可以作為雅玩的玩物，而帕子卻只是生活用品而已。藝術品就是這樣因為其價值具有一定的隱蔽性，使得受賄者欣然接受又能逃避法律的制裁。

三、“雅賄”與中國古代書畫市場的關系

從書畫賄賂的情況看，投其所好是賄賂的主要辦法，這種迎合會給藝術家及書畫作品帶來很多影響。例如當行賄者選擇雅賄之物時就會思考：“選什么樣的書畫作品？”“哪個畫家的作品呢？”等等一系列問題。這些需求一經提出，社會中將會產生相對的迎合現象。一部分畫家們靠賣畫為生，一部分人需要買畫行賄。這些基礎條件進一步加快了中國古代書畫市場的產生。

隨著書畫市場的逐步發展，以藝術為目的的、注重表達自我的畫家越來越少了。元末年著名的四家就是少有的藝術成就和人品都極為高潮的畫家。吳鎮一生清貧，為人清高，一生都不愿意與達官貴人為伍，寧愿在私塾中教書也不愿意賣畫，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自然不用迎合他人的眼光，能夠自由的通過繪畫來表達內心的想法。但是具有這樣品質的文人畢竟少之又少，為了養家糊口，他們大多不回去拒絕市場所提出的要求，相反會極力配合迎合市場。

然而為了迎合市場的需求，畫家們的作品變得越來越世俗化。他們無法將滿腔的熱血在畫作中展現出來。使得市場上出現了大批量的毫無質量可言的書畫作品。為了提高繪畫作品的數量，很多畫家隨意的完成著他們的作品，不要說表達自我了，這些作品就連原有的藝術性都降低了。因為“雅賄”之風的盛行，這些繪畫作品的價格被越來越高，為了謀取更多的利益，贗造和代筆之風也隨之出現。著名的大家唐寅、董其昌等人都曾請過代筆。

綜上所述我認為“雅賄”在某種程度是嚴重擾亂了藝術品市場。因為其投其所好，所以往往無法站在藝術的角度客觀的評價一件書畫作品。在這樣的一些不利因素下，一些好的書畫作品的價值往往無法得到真正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