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下行船記

謝穎

時近年末，白玉湯變得懨懨的，做什么都提不起勁。山上的冬天很冷，已經下過幾場大雪，我以為他是怕冷，給他送去兩床被子，又拖著他出來賞雪。

平日里愛笑愛鬧的人安靜下來，還真讓人不習慣啊！

“白玉湯，你小子到底怎么了？”

白玉湯瞄了我一眼，忽然小聲道：“我想我師父了……以前，每年臘八都是師父陪我過的……”

和師父商量后，我決定陪白玉湯南下明州看望他師父。

雨雪交加，路上泥濘難行，狼狽地趕了十多天路，到達臨安府休整一番后，白玉湯提議道：“再往南，陸路更加不好走，不如我們走水路吧！”

“走水路？”

“從臨安到明州，走水路方便，中途我們還可以停靠越州置辦些年貨，我師父沒別的嗜好，平生最愛越州產的黃酒。”

既然白玉湯都這么說了，我當然沒有異議。

年底客船難租，花了好半天工夫，白玉湯找了條商船。船主正好回越州過年，可以順路捎帶我們一程。

船行了半日，水域漸漸開闊，灰蒙蒙的天地之間，仿佛就剩我腳下的這一條船。白玉湯從船艙里探出頭，沖我喊道：“柳呆子，你是鐵打的？不怕冷嗎？”

我又定睛往遠處看了看，還是看不到別的東西，只有幾處灰色的剪影，不知道是村莊還是樹木。帶著一肚子的疑惑，我回了船艙，忍不住問白玉湯：“我放眼望去，這水上什么都沒有，行船怎么辨別方向？萬一在水上迷了路可怎么辦？”

白玉湯哈哈一笑，道：“你是不是傻？水上行船，可以靠日月星辰辨別方向啊！”

“那陰天雨天呢？”我白了白玉湯一眼，“你現在能分清東南西北？”

白玉湯噎住，正想開口狡辯，只聽外面先傳來幾聲笑，船主進來笑道：“晴好天氣，我們的確可以靠日月星辰辨別方向，這位小哥很有見識。”

白玉湯得意洋洋地看了我一眼，忍不住又認真問道：“那雨雪天氣呢？”

“雨雪天我們有水羅盤啊！”

“水羅盤？”

我和白玉湯一臉好奇地跟著船主來到隔壁艙房，只見桌上放了一只圓盤狀的東西。圓盤中心凹陷下去，里面盛滿了水，一枚小魚兒形狀的鐵片漂浮其中。

白玉湯伸手撥了撥魚頭，只見小魚動了動，又轉回了最初的樣子。

“這個……莫不是魚頭指向的就是正南方？”我忍不住問。

船主點頭贊道：“少俠聰慧，正是如此。無論何時，小魚始終魚頭朝南，魚尾朝北，我們做水上營生的，就靠水羅盤給我們指明方向了。”

“這魚的指向利用的是什么原理？”白玉湯忍不住問道。

“我這只水羅盤，又叫水浮式指南魚，制作過程嘛，大概就是把魚形的薄鐵片燒紅，再將其磁化，用鐵鉗夾住首尾沿南北方向放到水中，這魚鐵片就有了指南指北的功能。老夫一個船家，其中的道理知道得不多，兩位少俠若是感興趣，可以去臨安尋一位李大師，他是制作水羅盤的行家。”

白玉湯沉吟道：“我忽然想起來，之前我也看到過類似的東西，不過盤子里可沒有水，您這水羅盤是專門在船上用的嗎？”

船主哈哈大笑道：“我認識的船家，都用的水羅盤。不過確實如你所說，還有其他類型的指南器具，我聽李大師說過四種，水浮法、縷懸法、指甲法和碗唇法，我們水上用的，基本都是水浮法的羅盤，至于其他三種，老夫也未見過呢！尋常的水羅盤，中間都是漂浮一枚指向南北的針，所以羅盤也叫針盤，我這一只格外精巧些，指南針做成魚的形狀。”

白玉湯聽得一臉興味，似乎迫不及待就要掉頭回臨安找李大師來一探究竟。

與船主相談甚歡，時間不知不覺就過去了，轉眼到了越州。熱情好客的船主充作向導，幫著我們置辦年貨。兩日后，天氣放晴，我們與船主告別，準備趁著好天氣走陸路繼續向明州行去。

“古話說相識即是有緣，這位少俠既然這么喜愛這只水羅盤，老夫便送給你當作新年禮物吧！”

白玉湯接過水羅盤，眉開眼笑。

中西方都在很早就發現了磁石互相吸引、排斥和吸鐵的現象，但中國人較早地借助磁石來辨別方向。戰國的《韓非子》等文獻中就提到了司南——中國最早的指南針。指南針的確切誕生時間存在一些爭議，不過在唐末五代時，《九天玄女青囊海角經》中就記載有“浮針方氣圖”，即水羅盤的盤面圖。

指南針應用在航海上，是非常重要的導航工具，彌補了天文導航、地文導航的不足，開創了航海史的新紀元。后由阿拉伯人傳入歐洲，為歐洲航海家的航海活動創造了條件。指南針被譽為影響世界的中國“四大發明”之一。

這一年的《中華智慧》欄目，給你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哪項發明呢？你還知道哪些影響了世界的中國偉大發明，和你的小伙伴分享一下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