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資歐盟 環境有變

文/唐承慧 王瑩 嚴濤 編輯/王亞亞

投資歐盟 環境有變

文/唐承慧 王瑩 嚴濤 編輯/王亞亞

德國《對外經濟條例》第九修正案的出臺，暗合了當前歐洲多國乃至歐盟加強外國直接投資審查的趨勢。對此，中企可結合自身境外投資經驗，在變化中尋找新的契機。

近幾年，中國企業對德國高新技術企業的投資意向持續高漲，僅2016年，中國企業并購德國企業的數量就比2015年增長了70%。然而，中企在德也出現了新的并購阻力。2017年7月14日，德國政府頒布了《對外經濟條例》第九修正案（下稱《修正案》），對外商投資審查范圍和程序進行了全面修訂。《修正案》已于2017年7月18日生效，同時以德國為代表的歐盟地區對來自海外的投資也出現了新的監管動向。對此，中企要提前研判，做好應對。

《修正案》的主要修正內容

根據《修正案》，若外商并購交易完成后并購方直接或間接持有被并購德國企業25%或以上的股份或投票權，則經濟部作為外商投資審查主管機關，將有權開展監管審查。德國對外商投資的審查主要針對兩個層面：一是特殊行業審查，二是跨行業審查。本次《修正案》的變化也主要是圍繞這兩個層面進行細化與調整。

有關特殊行業審查制度的調整

首先，《修正案》將特殊行業審查范圍進一步擴大。《修正案》出臺前，根據《對外經濟條例》，被外資并購的德國公司凡開發或生產《德國軍事武器控制法》軍事武器清單中的產品、作戰坦克引擎或傳動系統或其他軍用裝甲車，或處理國家機密信息的信息科技安全產品或對信息科技安全功能至關重要的組件，均需受到經濟部的審查。即使被并購公司不再生產或研發前述產品，但若被并購后繼續使用相關技術，這種并購仍需經過審查。此次推出的《修正案》則將對特殊行業的審查范圍擴展至《德國軍事武器控制法》出口清單中的相關產品，包括火控系統、成像或電子對抗裝置、用于軍事和軍情模擬的專業產品、軍事機器人、核能設施及核動力推進和其他特定電子軍事設備，凡被外資并購的德國公司制造前述產品的均在審查范圍之列。

其次，對特殊行業的審查期限被延長。《修正案》出臺之前，特殊行業審查的初步評估期為一個月。即經濟部在收到書面申請后，將在一個月內做出初步評估：如確定不再進行正式調查，則發放許可；如確定正式調查，則進入正式調查，調查期限也是一個月。評估期滿后，若經濟部既未發放許可也未確定進行正式調查，則視為發放許可。同樣，正式調查結束后，若經濟部沒有發布禁令，也視為許可交易。《修正案》則將初步評估和正式調查的期限都延長至三個月，因此，整個交易期限將被顯著拉長。

需要注意的是，收購交易只有在經濟部發布許可或是期限屆滿但沒有發布禁令時才具有法律效力，在此之前是無法交割的。

有關跨行業審查制度的調整

當歐盟或歐洲經濟區之外的投資者收購德國公司時，除特殊行業審查外，外國投資者還可能會受到跨行業審查。如被并購的德國企業從事關鍵基礎設施產業，外國投資者也有向經濟部進行申報的義務。

一是調整了經濟部的調查權期限。《修正案》將經濟部決定對并購是否展開調查的三個月期限的起算時間，從并購協議簽署之日調整為經濟部得知并購協議簽署之日，而一般而言，經濟部得知的時間比收購協議實際簽署的時間要晚得多。《修正案》還規定，在協議簽署后的五年時間內，無論經濟部何時得知該并購協議的簽署，經濟部均有權開展跨行業審查。審查后，若經濟部認為交易會威脅德國公共秩序或安全，則有權禁止交易或對交易附加條件。

二是啟動了申報義務。根據《修正案》，如被并購的德國企業從事關鍵基礎設施產業，或從事關鍵基礎設施行業專用軟件的開發或修改、處于熟悉遠程信息技術基礎設施和特定的云計算服務技術等行業，外國投資者應當以書面形式向經濟部進行申報。這些關鍵基礎設施，尤其是行業專用軟件（包括用于發電、供電、供氣及供暖系統的技術，供水及污水處理維護系統的技術，維護銀行和金融服務的軟件，公共運輸系統的運營軟件，食品供應網絡的運營軟件，確保醫院運營和醫藥供應的軟件等等）均被納入申報義務范圍。

三是對無異議證書的調整。為增加交易在法律上的確定性，跨行業審查中外國投資者可以在簽署并購協議之前，向經濟部申請無異議證書。根據之前的規則，經濟部將在一個月內評估是否發放證書或者對并購案進行正式調查。如果其在一個月內沒有發放無異議證書，也沒有啟動審查程序，則視同發放了無異議證書。《修正案》生效后，前述一個月的時間延長至兩個月，而經濟部也將原來兩個月正式調查期限延長至四個月。如果經濟部在調查期間和并購各方就德國公共秩序或安全保證進行談判，前述四個月期限的時效還將在談判期間暫停。

如果并購方認為可能面臨經濟部的跨行業審查，應在并購協議簽訂之前主動提起無異議證書申請。由于《修正案》將經濟部調查權期限從三個月改為五年，主動申請無異議證書以滿足經濟部得知相關收購信息的法律要求變得尤為重要。因此，今后在簽署保密協議時，收購方應該確保可以通過主動向經濟部申請無異議證書來增加在德國并購時法律上的確定性。

歐盟其他國家環境亦變

自2009年12月《里斯本條約》生效后，歐盟取得了對外國直接投資的排他性管轄權，由歐洲議會和理事會制定有關措施并在全歐盟范圍內予以實施。但事實上，歐盟目前仍缺乏一個統一的外商投資管理法規。根據中國駐歐盟使團經商參處2017年3月發布的消息，中右翼人民黨黨團的歐洲議會議員正在草擬一項議案，呼吁歐委會對外國直接投資進行審查。在法國、德國和意大利政府的要求下，歐委會已經開始研究對外資進行審查的可能性。議員們認為，當來自非歐盟國家的投資不符合市場規則，或者受益于政府補貼導致可能的市場干擾，或者存在類似投資條件不對等的情況，歐盟應進行干預。議員們還呼吁擴展歐盟關于在涉及國家安全問題時限制外國投資的法律規定，并希望通過新的法規，能夠建立歐盟投資政策的互惠原則，同時建立歐盟外國投資委員會來審查和控制敏感外國投資。歐盟未來加強對外投資審查已初現端倪。

具體到成員國，除德國外，法國和意大利等國也一直在尋求加強政府對外國投資的監管力度，尤其對外國投資者對本國高科技公司的收購。兩國政府呼吁，應賦予其在必要時阻止這類收購的權利。2014年5月，法國頒布了2014-479號法令，擴大了需經法國政府事先批準的外商投資的“戰略行業”（Strategic Sectors）目錄。該目錄中的所謂“戰略行業”，主要是指與國防、國家安全及信息科技等相關的行業。新納入的戰略行業包括能源、水務、交通、電子通訊、公共健康和重要基礎設施。該法令頒布后被媒體指責帶有“保護主義”色彩，而類似的“保護主義”在其他歐盟國家也存在。

赴歐投資建議

當前，歐洲市場的外商投資監管態勢雖然趨緊，但中國企業無需驚慌，可結合自身的境外投資經驗，以審慎樂觀的態度，在變化中尋找新的契機。

一是在歐盟監管變動中尋求新的投資領域。本次德國《對外經濟條例》的修訂，其目標是提高外商對德國公共秩序、安全領域的投資門檻。歐盟其他國家也擔憂中企對涉及其國家安全利益的高新技術和基礎設施領域投資過多。若中企對歐投資未涉及上述敏感產業，其受到限制的應會相應降低。盡管過去一年，中德之間的交易主要集中在機械、信息和通信、能源、交通與基礎設施等“高危”行業，但當前，中國投資者的興趣已逐漸轉向了醫療、服務、環保技術和消費品等領域。隨著中國經濟轉型的推進，未來中德乃至中歐交易，會在新的經濟增長點下尋找合適的結合點。這樣就可以避開審查雷區，排除投資歐洲的路障。

二是及時關注歐盟經濟政策的變化，做好思想和行動準備。鑒于個別歐盟成員國要求歐盟層面采取更加嚴格的措施限制外商投資，且2017年7月德國漢堡G20峰會上，與會各國領導人就國際貿易達成了認可自由貿易與對“合法的貿易保護手段”的妥協，未來，歐盟可能會有更加嚴格的外國投資監管規則出臺。對此，中企應密切關注歐盟經濟政策和有關外國投資法律的變化，研究準入資格和條件，在目標行業與當地法律監管之間尋求更好的平衡；同時，在制定對外投資策略、參與投標時要切實做好功課，以避免因前期準備不足而造成損失。

三是要充分發揮專業服務機構的紐帶作用。從法律角度看，符合歐盟及其成員國的法律要求，是中企進入歐洲市場的前提條件；從商業運作來看，熟悉當地市場并深入了解目標公司，是中企進入歐洲市場的成功保障。為有效地識別和防范各種潛在風險，中企要高度重視法律、財務、稅務、技術、金融等專業服務機構的作用，最大程度地發揮這些服務機構的紐帶作用。

四是積極樹立正面輿論形象。當前，歐洲尚未走出債務危機，經濟復蘇低迷，加上許多國家都處于政府換屆的震蕩中，中企在歐投資會面臨一定的輿論壓力。但從長遠來看，只要中國投資者能在歐洲市場上穩健經營，樹立起誠信守法的積極形象，努力融入本土經濟和文化，為當地創造更多的工作崗位和經濟效益，并注重正面輿論報道，就一定可以化解當地市場對中企投資的擔憂情緒。

作者單位：美國眾達律師事務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