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圣安
相親(小小說)
◎李圣安
1977年7月,我高中畢業了,在家里一邊參加勞動,一邊等學校的通知,因為學校決定讓我留校工作,只是哪一天去上班,還得等正式的通知。
當年我16周歲不到,盡管個頭矮,又瘦小,但父母還是把我當成大男人!在我的農村老家,一貫都是這么“當”過來的,男孩子一般十五、六歲便開始找對象,稱之為“定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既然大了,就該成家立業。因此,家里開始幫我張羅婚事。
老媽托村里名叫秋花的大姐帶我去相親。秋花姐人高馬大,走起路來咚咚響,說話噪門也大,像打連珠炮似的。她跟我說:“我那表妹身體好,力氣大,是一把勞動的好手,保證你能滿意!”說得唾沫噴了我一臉。
說走就走,母親早以準備好了見面禮,其實也就是兩斤面條,十個雞蛋什么的,我小心翼翼的拎著。太陽高高的懸在頭頂,有幾分熾熱。一陣微風吹來,又透著幾分涼意。稻子已經金黃,馬上就要收割,豐收的景象呈現出來了。一路上,秋花姐說個不停,我心不在焉,沒聽進去幾句;我更是一句話都插不上,只是不斷嗯嗯的咐和著。我跟著秋花姐小跑似的,累出了一身個汗。好在路不遠,走過幾里田間小路,又過了一條河就到了。
這是一個普通的農家,一幢普通的農舍,四間瓦房,中間前屋是廳堂、后屋是廚房,兩邊各一間長長的廂房。廂房上面鋪了一層樓板,便成就了一個閣樓。
我們一到,秋花姐便把她親戚一家人介紹開了,我來相的姑娘名叫翠菊,就是秋花姐的表妹。翠菊上有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姐姐已出嫁,弟弟在讀高一。翠菊矮矮胖胖的個頭,結結實實的身材,黑黑的皮膚,牙齒顯得特別白。她對我靦腆的笑了笑,便躲在閣樓上不肯下來。
翠菊的爸爸媽媽忙上忙下,又是弄點心,又是做飯。午餐的時候,桌上擺了八大碗,在當時的農村已經夠豐盛的了。翠菊的爸媽熱情地招呼我吃,還不時的幫我夾菜。秋花姐和翠菊的爸媽都喊翠菊下樓來吃飯,她始終沒有下來。我偶爾向樓上一瞄,正好跟她對上了眼,原來她也在偷看我。
吃過飯,喝口茶,抹抹嘴,我們便打道回府。剛走到村口,秋花姐就迫不及待地冋我:“怎么樣?看中了嗎?”我搖搖頭,不忍心說出一個不字。秋花姐頓時火冒三丈:“你這個崽仂,沒相中不能吃飯的!可你………”
原來,農村相親有個心照不宣的默契,女方若收了男方的見面禮,說明相中了男方;男方若在女方家吃了飯,說明相中了女方。這些我事先是知道的,父母跟我說了,秋花姐也喋蝶不休地提醒、警告過我。
翠菊家收了我的見面禮,并熱情地挽留我吃飯。可我當時并不情愿在她家吃飯,但是我又想,如果這樣勢必太傷了翠菊一家人的自尊心,似乎對那翠菊姑娘太殘酷了一些。我這樣不當面駁人家的面子,事后溜之大吉,最多也是溫柔一刀。假如人家相不中我,一開始就拒絕我,就不收我的見面禮,就不管我的午飯,就把我趕出家門?我料定他們也不會這么絕情了吧?所以我的做法,還是合符情理的,也是有情有義的。
后來,翠菊嫁個什么人家?日子過得怎么樣?我一概不知,也從來沒有打聽過。但愿她幸福!
作者單位:江西省上饒市糧食局 33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