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澳大利亞、新加坡特約記者 李斯 辛斌 ●本報記者 李司坤 ●陳一 甄翔
澳大利亞是從中國崛起中受益最多的國家之一,但面對中國崛起,它卻始終抱著一種矛盾、糾結的心態和揮之不去的不安全感。這不,中國又在它時不時發作的“焦慮癥”中“躺槍”了。
23日,澳大利亞政府發表14年來第一個外交政策白皮書。白皮書一面表示澳方“致力于同中國發展強大和建設性的關系”,一面渲染中國崛起帶來的挑戰,并用膜拜的口吻呼吁美國維持地區存在,認為“只有美國的積極參與才能有效應對國際挑戰”。跟著美日趕時髦,澳政府在136頁的白皮書中提到“印太”120多次。不少分析人士認為,這一概念明顯有針對中國的意圖。在南海漸趨平靜的情況下,白皮書還就南海發出刺耳言論,稱對中國的活動“格外關切”。
“承認中國崛起帶來的經濟收益,但同時又想讓中國走開。”有澳大利亞學者這樣描述白皮書反映出來的心態。問題是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嗎?
美國,請別離開
澳大利亞總理特恩布爾、外長畢曉普和貿易部長喬博23日共同發布了這份外交政策白皮書。白皮書以“機遇、安全、實力”做封面詞,并在開篇直言:“強大的驅動力正在重塑國際秩序,挑戰澳大利亞的利益……在澳大利亞整個戰后歷史中,美國一直是我們這個地區的主導力量。而今天,中國正在挑戰美國的地位”。
在發布會上,特恩布爾說:“過去我們可以安全地假定世界以適合澳大利亞的方式運轉,現在力量正在轉移,規則和制度面臨挑戰。我們正面臨空前的繁榮和機遇,但支撐這一切的以自由、規則為基礎的秩序正面臨比上世紀40年代它建立以來任何時候都更大的壓力……這是歷史上第一次出現我們最主要的貿易伙伴不是最主要安全伙伴的情況。”
“白皮書向美國總統特朗普和美國的決策者發出一個清晰信號:不要放棄全球領導權。”澳大利亞廣播公司稱,澳政府認為,與美國保持同盟關系仍將是澳大利亞安全的基石,需要擴大和深化。白皮書寫道,“我們認為美國參與并支持一個基于規則的國際秩序不僅符合自身利益,而且也符合更廣泛的國際穩定利益”。“澳大利亞認為只有全球最富裕、最具創新性和最強大的國家(美國)積極參與,才能有效應對國際挑戰”。“美國長期強有力地參與國際體系是國際穩定和繁榮的基礎所在。沒有美國這樣的參與,國際秩序的有效性和自由特征會削減”。
對于中國,白皮書表示,中國現在是一個主要的地緣政治“玩家”,有能力影響澳大利亞所有國際利益,澳大利亞將繼續加強與中國的關系。2016年,對中國的出口占澳大利亞出口總額的32%。澳大利亞愿意在中美之間發揮協調作用,“鼓勵美國和中國保證他們之間的經濟緊張關系不要助長戰略競爭或者破壞多邊貿易體系”。
不過白皮書同時表示:“與所有大國一樣,中國將尋求影響該地區以推進其利益……許多因素顯示我們將面臨一個日益復雜和競爭的印度—太平洋。隨著中國實力增強,調和不同戰略利益會變得更加困難,各國之間因為貿易和其他經濟利益還會出現緊張。”談到南海問題時,白皮書說:“澳大利亞尤其關切中國活動史無前例的步伐和規模,澳大利亞反對把南海有爭議的設施用于軍事目的。在該地區其他地方,澳大利亞擔心在東海和臺灣海峽出現使用武力的潛在可能或者以武力相威脅。”
“澳大利亞希望美國制衡中國力量”,英國《金融時報》這樣概括白皮書的內容。澳大利亞智庫羅伊國際政策研究所執行主任富利洛夫認為,“白皮書是通過一種方式在說,沒有人希望生活在中國的陰影下,北京應該遵守基于規則的制度”。“我們應該擔憂中國嗎?”澳大利亞廣播公司稱,過去20年來,中國不可阻擋的崛起為澳大利亞經濟發展提供了動力,但這也是我們外交政策圈子嚴重焦慮的一個原因。白皮書也暗示了這一點,“禮貌地”指出澳大利亞和中國存在“不同的利益、價值觀、政治和法律制度”。因此,“摩擦”是不可避免的。
中國,你讓我焦慮
相比直接提到中國時的“禮貌”,白皮書整體上營造了一種中國崛起下的焦慮感。與美日政府近來強調“印太”概念一致,澳方也在白皮書中拋棄了“亞太”的提法,而是強調“印太”概念,“印太”出現了120多次。
“憂心忡忡的澳大利亞該怎么應對一個強大而有訴求的中國?”《悉尼先驅晨報》稱,這個關切正是特恩布爾政府發布外交政策白皮書背后的動機,“白皮書的核心就是澳大利亞對未來生活在強硬中國陰影下感到焦慮”。白皮書提出一個突破性的概念——搞平衡。這個搞平衡,不是在對美同盟和對華關系之間搞平衡,而是像經典的歐洲政治博弈那樣搞平衡。也就是說,跟一些國家合起來制衡一個實力超強的大國。
文章稱,白皮書并沒有明確指出澳大利亞和其他地區國家應團結起來制衡中國不斷上升的實力,不過暗示很明顯。白皮書表示,澳大利亞將重點深化同兩組國家的關系。一組是東盟十國,另一組是跟澳大利亞“思維相同的民主國家”,或者說就是美國、日本、印度和澳大利亞四國組合。
這兩組國家有什么共同點?那就是都不包含中國。
本月12日,在菲律賓召開東盟峰會期間,澳大利亞和美國、日本、印度一起舉行“四方安全對話”,該機制也被不少分析人士視為旨在制衡中國。澳大利亞前總理基廷也批評說,澳大利亞的對華政策“無用”,卷入“四國同盟”只是為了遏制中國。
特恩布爾23日對此予以否認,稱“沒有人討論遏制……我們與中國有著強大的貿易關系”。當天,被問及澳政府是否要跟其他國家抱團制衡中國時,澳外長畢曉普說:“我們要做的是制衡壞的行為,關鍵就是維護基于規則的秩序。我們敦促中方捍衛和鞏固這種秩序。正是這種基于規則的秩序幫助中國崛起的,它也能幫助其他國家崛起。”
“我想提醒的是,我們所講的戰后規則和秩序應當是國際社會公認的,而不是由任何國家自己單方面定義的。就中方而言,我們一向遵守的規則是基于《聯合國憲章》宗旨和原則的,而不是任何國家單方面定義的規則。”23日,在記者會上被問到澳大利亞白皮書突出“基于規則的秩序”相關問題時,中國外交部發言人陸慷如此回應。他同時就南海問題表示,當前南海形勢已明顯趨緩趨穩。澳大利亞不是南海問題當事方,也反復表明其在有關領土主權爭議上不持立場。我們敦促澳大利亞方面恪守承諾,停止在南海問題上發表不負責任的言論。
既想要經濟收益,又“想讓中國走開”
這些年來,澳大利亞從中國崛起中撈了不少果子。2016年,中澳貿易額達到1078億美元,澳大利亞順差超過335億美元。中國連續8年為澳第一大貿易伙伴。按說,澳大利亞應該得便宜賣乖,歡迎中國崛起才是,可這個國家卻顯得很糾結,既想繼續享受中國發展帶來的紅利,又擔心被中國所影響。
一名在澳多年的華人學者對《環球時報》記者說,澳大利亞身在亞太,以美國為主要盟友,奉行西方價值觀,一直對中國有防范心理。而中國越強大,它的糾結、焦慮感就越強,擔心越來越依賴中國。澳大利亞與中國的政治制度和價值觀不同,長期以來,澳大利亞已經習慣美國主導下的秩序,是這種秩序的獲益者,希望盡可能地將這種秩序維持下去。在這種情況下,澳大利亞近年不時傳出所謂“中國影響力滲透”的聲音也就不足為奇了。
不知是為了博取眼球,還是表達“心聲”。一些澳大利亞政客也經常圍繞中國冒出不負責任的言論。今年6月在新加坡香格里拉對話會上,特恩布爾曾在主旨演講中宣稱“有人擔心,中國將會尋求實施當代門羅主義”。后來在接受媒體采訪時,他又表示這一類比不恰當。今年3月,澳外長畢曉普曾在公開演講中稱,“中國不是民主國家,因此不適合擔當地區領導者”。而在南海問題上,澳大利亞一直是跳得最高的國家之一。去年南海臨時仲裁庭公布所謂仲裁結果前后,堪培拉第一時間宣布支持仲裁結果,宣稱中國“必須執行”。
中山大學大洋洲研究中心研究員于雷對《環球時報》記者表示,對澳大利亞我們有個誤解。其實,中國在澳大利亞的經濟權重不夠,我們只是澳大利亞最大的貿易伙伴,而用澳外長畢曉普的話說,美國是澳大利亞最大的經濟伙伴。美國在澳大利亞的投資存量,兩年前是一萬億澳元,而中國在澳大利亞的投資存量是2000多億澳元。從政治、安全角度看,澳大利亞對美國的依賴就更強了。
然而無論如何,澳大利亞的對華態度還是讓人覺得“不厚道”。路透社23日援引澳大利亞國立大學專家簡·格利的話說,澳政府承認中國崛起帶來的經濟收益,但同時又“想讓中國走開”。格利還表示,白皮書中少量提及中國的地緣經濟戰略,重點突出中國可能造成緊張局勢升級,而不是能帶來經濟利益,“我們并沒有擁抱未來,我們抓著過去不放,等于是只抓著救生衣而沒有去構想打造新的大船”。▲
環球時報2017-1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