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漢語中能愿動詞“能”的肯否不對稱研究

常戈

摘要： 能愿動詞是母語為非漢語的漢語學習者在學習漢語時的一個難點，而能愿動詞中的“能”又是一個十分常用的詞.由于它復雜的詞義和肯否不對稱的特點，使得留學生經常對“能”的使用出現偏誤。因此，本文在對“能”的本體研究基礎上，通過分析語料，歸納出了留學生經常出現的偏誤，并針對偏誤提出了自己的教學對策。

關鍵詞：能愿動詞“能”；肯否不對稱；偏誤；教學策略

一、能愿動詞“能”的語義及其否定式

（一）“能”的語義

“能”是一個典型的能愿動詞，使用范圍廣，其意義也很多。本文結合《現代漢語詞典》和《現代漢語八百詞》，將“能”的含義歸納為以下五點：

能1表示有能力做某事。例如：

（1）這篇文章指出我黨我軍一定能克服困難，在戰后建立新中國。

能2表示有條件做某事。例如：

（2）他爸爸能爬上8200多米高的山峰。

能3表示有某種用途。例如：

（3）肉品進行嚴格無害處理（煮熟）能利用。

能4表示許可或允許。例如：

（4）工作單位怎么能允許他這樣呢？

能5表示推測、估計，有某種可能性。例如：

（5）法學院的座談會每周都能按期舉行。

綜上所述，能1表能力，能2表條件，能3表用途，能4表許可，能5表推測。

（二）“能”的否定式

“能”的五種語義的否定式都可以是“不能”，除此之外，能1的否定式還可以是“沒能”，能5的否定式還可以是“不會”。例如：

（6）他爸爸沒能爬上8200多米高的山峰。

（7）法學院的座談會不會再按期舉行了。

二、“能”肯否不對稱的表現

“能”與其否定式形式上的不對稱主要表現在不規則否定式“沒能”上。當表示否定條件義時，“不能”與“沒能”意義相近，都表示施事不具備做某事的條件，但二者具有一定區別：

首先語義上，表示條件義的“能”和“不能”既可表示內在的條件，也可表示外在的條件，而“沒能”只表示施事缺失做某事的外在條件。例如：

（8）在這種情形之下，中國的婦女運動便不能適應著客觀的需要而蓬蓬勃勃開展起來了。（《當前婦女運動特點及其任務》）

（9）后來聽說呆子認為外省馬路棋手高手不多，不能長進。（《棋王》）

（10）后來，我還是沒能給他幫助，因為我盡能所都沒打聽到可以戒毒的地方，我為此而深感不安。（《來自戒毒所的報告》）

其次語用義上，“沒能”一般用來否定已經完成了的動作，而“不能”常常否定現在或將來實現的動作。例如：

（11）領導布置的任務昨天我沒能做完。

（12）領導布置的任務明天我也不能做完。

最后使用頻率上，“不能”比“沒能”在語義上的范圍更廣，因此“不能”的使用頻率遠大于“沒能”。

三、能愿動詞“能”肯否不對稱規律及原因

（一）肯否不對稱規律

不難發現，能愿動詞的肯否形式大部分是不對稱的，但是這種不對稱有一定規律，首先體現在形式上：

第一，一個能愿動詞對應兩個或兩個以上否定式。例如表能力義的“能”對應兩個否定式“不能”和“沒能”。

第二，兩個或兩個以上的能愿動詞共用一個否定式，例如表推測義的“能”“會”“要”共用一個否定式“不會”。

其次，體現在內容上：

第一，近義能愿動詞的辨析主要在于語義程度的強弱，這又直接關系到能愿動詞否定式的選擇。一般情況下，語義程度大的能愿動詞多用于肯定結構，語義程度小的更多用于否定結構。例如在表示推測義時，“能”的語義程度大于“會”，因此“不會”就自然成為表推測義的能愿動詞“能”的常用否定形式。

第二，既可被“不”否定又可被“沒”否定的能愿動詞，其肯定式對應否定式一定是不對稱的，表現為一對二不對稱。例如“能”與“不能”、“沒能”之間是一對二不對稱關系。

（二）肯否不對稱原因

石毓智先生的《肯定和否定的對稱與不對稱》（增訂本，2001）一書認為，自然語言中存在著一條關于肯定和否定的公理：語義程度極小的詞語，只能用于否定結構；語義程度極大的詞語，只能用于肯定結構；語義程度居中的詞語可以自由地用于肯定和否定兩種結構之中。

石先生所說的“語義程度”實際上是一個不斷變化的過程，語義程度越強，用于肯定結構的頻率也越大，用于否定結構的頻率就越小。所以，之所以表推測義的“會”“能”和“要”的否定結構都常用“不會”，是因為語義程度弱的“會”更多用于否定結構，“不會”就自然成為表推測義的能愿動詞的常用否定形式。

四、“能”肯否不對稱的偏誤及原因分析

由于能愿動詞“能”復雜的義項和肯否不對稱的特點，使得留學生在使用該詞的時候會出現很多偏誤。筆者通過對HSK動態作文語料庫的檢索，整理出了三種留學生常犯的偏誤情況，下面作簡要分析：

（一）“不能”與“沒能”的混淆

（13）*老師，山本感冒了，今天沒能來上課了。

（14）*本來說好了三十一號晚上要見的，結果還是不能答應。

（15）*男生的葬禮她也不能去，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例13將“不能”誤用為“沒能”，這里留學生混淆了“不能”和“沒能”的用法。“沒能”一般是對已經完成的動作進行否定，而“不能”常常否定現在或將來實現的動作。山本感冒了，所以他沒有辦法來上課，應該是對現在的否定。例14和例15將“沒能”誤用為“不能”，否定過去完成的動作應該用“沒能”而不是“不能”。

（二）表推測義的“不能”和“不會”的混淆endprint

（16）*下個月一定不會浪費，如果我還繼續花錢，可能不夠錢用了。

（17）*這沒有人的環境，太寂寞了，我一定不會忍受那種情況。

（18）*如果你早點起床，今天就不能遲到了。

例16和例17將“不能”誤用為“不會”，會出現這種偏誤的原因是沒有分清“不會”和“不能”的使用條件。雖然表推測義的“能”的否定既可以是“不能”，也可以是“不會”，但二者也不能在任何情況下相互替換，“不會”表示一種主觀意愿的否定，而“不能”表示主客觀條件的不具備，或事情不可能發生，更傾向于客觀。例16和17中“錢不夠用”和“沒有人的環境”屬于客觀條件，因此不能用“不會”，而是應該用“不能”。例18將“不會”用作了“不能”，應為“如果你早點起床，今天就不會遲到了”。

（三） 否定詞“沒”修飾“會”的偏誤

（19）*他沒會買到回國的機票。

（20）*而且我還沒會說漢語

（21）*那時候，我不知道他是哪國人，我們也那時候還沒會說漢語。

“會”只能被否定詞“不”修飾，“沒”只限于用在“能、要、肯、敢”的能愿動詞之前。許多學生認為“能”的否定可以是“沒能”，就簡單地認為“會”的否定也可以是“沒會”，其實不然。

五、能愿動詞“能”的教學對策探究

通過對能愿動詞“能”因肯否不對稱所出現的偏誤的分析，可以看出留學生對能愿動詞“能”的學習會有一些困難。因此，針對以上所出現的問題，本文給出了漢語教師對“能”教學的相關策略，為留學生在學習能愿動詞“能”的方面提供些許指導。

（一）對比分析法

1.區分“沒能”和“不能。

“沒能”和“不能”都是“能”條件義的否定形式，但是留學生卻不容易區分開二者，對外漢語教師可以適時地將“沒能”和“不能”單獨拿出來進行辨析，讓學生明確二者的使用條件，課下再出練習題加以鞏固。

在課上，教師可以利用PPT進行展示，展示的內容包括以下幾個例句：

（a）老師布置的作業我昨天沒能寫完。

（b）*老師布置的作業昨天我不能寫完。

（c）老師布置的作業明天我也不能寫完。

（d）*老師布置的作業明天我（也）沒能寫完。

四個例句中前兩個是過去時，后兩個是將來時，學生通過對比就可以一目了然，知道在什么時態下該用哪個，不該用哪個。分清“不能”和“沒能”不再是困難的事。

2.區分“不能”和“不會”

（a）新疆物價很便宜，100塊能買到不少東西。

（b）只要我喜歡，不管多貴我都會買。

（c）我認識的人太少，不能幫你這個忙。

（d）他這個人很冷漠，不會幫你這個忙的。

通過兩個肯定例句和兩個否定例句，教師可以向學生們解釋“不會”和“不能”的區別：“不會”著重表示客觀上沒有條件做某事，客觀上沒有這種可能性，“不能”著重用在告訴別人沒有某種可能性，傾向于主觀意愿。

（二）給詞填空法

讓學生們用“不會”、“不能”“沒能”填空：

1.小明的爸爸生病了，今天的晚會，他肯定___來的。

2.請相信我，我___騙你的。

3.真倒霉，相機壞了，___照相了。

4.昨天，老板布置給我的任務，我___完成。

5.我最近的學習生活很忙，___常常給您寫信，請原諒。

老師通過讓學生做給詞填空的練習題，訓練他們自主辨析詞語的能力，學生完成練習后，老師予以訂正，給學生們正確的反饋，并給學生留出消化知識點的時間。

（三）圖表法

針對學生們混淆“能”和“會”的否定形式這一偏誤，老師可以給學生們列一個簡單地表格，告訴他們，能的否定形式有兩個，分別是“沒能”和“不能”，而“會”的否定形式只有“不會”這一個。通過圖表的展示，學生能夠更直觀地看出二者的差異，也就能夠減少在這方面所出現的偏誤。（圖表如下）

能愿動詞 能 會

否定形式 不能、沒能 不會

參考文獻

[1] 中國社會科學院語言研究所詞典編輯室. 現代漢語詞典（第6版）. 北京：商務印書館. 2012. 941.

[2] 呂叔湘. 現代漢語八百詞[M]. 北京：商務印書館. 2016. 414-415

[3] 石毓智.肯定和否定的對稱與不對稱[M]. 北京：北京語言文化大學出版社. 2011. 47-86.

[4] 李元元. 能愿動詞“會”“能”和“可以”的偏誤分析及教學建議[D]. 2013.

[5] 呂兆格. 關于能愿動詞否定用法的偏誤分析[J]. 云南師范大學學報（對外漢語教學與研究版）. 2010.

[6] 韓文. 能愿動詞“能、會、要、想”的肯定/否定不對稱現象研究[D]. 2016.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