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現實的文學為何這么少？

安波舜

現在，中國直面現實的文學作品很少。為什么？首先，作家成熟的時候多是三四十歲或四五十歲，他記憶深處最深刻、最鮮活的，不是當下而是過去，所以，很多知名作家都在寫童年。這是一個人正常的生理和心理現象。

更重要的是，現實正在發生，你我都在看，你是學歷史的，他是學計算機的，他是商人，人們都能從不同角度解讀這個時代，作家憑什么去解剖？你拿出的東西憑什么比我們高級？這絕對是個挑戰。如果你交出的東西大家都能看到，你說得不透，說得沒意思，大家就不搭理你了。

讀者希望從文學作品中看到真實、真相和真理。但現實題材講述的故事正在發生，時間沒到，真實就做不到，沒有真實就沒有真相，沒有真相顯然不知道真理在哪。不過，文學中的真實并不是說把現實中的真實完全表現出來，報告文學、新聞要比文學來的既真實又詳盡。文學的真理也不是那種一加一等于二的真理。真正的文學講的是現實背后，人的心理、人性變化的真實和真理。有的小說看上去爆料很多，但讀者看了以后不震撼。為什么？因為它沒有寫出靈魂的變化過程。你寫的書和我有什么關系？你的故事和我有什么關系？一個好作家寫出來的故事，一定和每個人的靈魂、心理感受有關系，才能引發大家的共鳴。比如，寫一個人為什么會腐敗。腐敗是被誘惑了，誘惑的時候是痛苦還是快樂的？一定是快樂的，因為不快樂就沒有誘惑力了。但腐敗被揭露、被繩之以法后，就是痛苦的。好作家就能把這個過程剖析得非常準確。我認為，劉震云就是這樣的作家。

能挑戰現實題材的作家是偉大的，沒有深厚的功底絕對做不到。現在很多作家功底不厚，生活經驗不豐富。像雨果、馬爾克斯等大作家都是那個時代一些運動、革命的參與者，同時是偉大的學者。而現在不少作家坐在屋里不出門，真成“坐家”了。不和時代接觸，肆意寫出的東西就是不行。▲

（作者為長江出版集團北京中心總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