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永林
〔摘要〕 特朗普一系列對外經濟政策乃至策略的重大調整,使得美國在奧巴馬執政時期的諸多努力和籌劃出現重要變數。而當前中國面臨國內經濟下行、全球貿易萎縮與國際經濟振蕩的結構性困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地緣政治經濟環境、風險治理能力、對華政策波動,以及世界大國、地區強國基于戰略競爭和利益沖突而展開的政策博弈,導致海絲謀劃的投入成本和預期收益不確定性進一步提升,區域公共產品成本分擔與持續性激勵問題突顯,戰略透支的可能性與風險性升高。建議調適海絲沿線國家預期,尋求戰略支點國家采取非均衡布局,加強投入-產出比的動態評估,全面提升中國與海絲沿線國家營商環境水平,構筑風險監管監控體系,減輕大國戰略競爭壓力,建立有效的區域沖突協調機制。
〔關鍵詞〕 海上絲綢之路;區域公共產品;戰略風險評估;非均衡戰略布局;監控;監管
〔中圖分類號〕F12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2017)05-0059-08
一、問題的提出
美國在軍事和戰略上力主重返東亞,在經濟上力推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長期制衡中國和平發展與削弱中國地區影響力的圖謀十分明顯,其試圖重塑國際經貿金融游戲新規則的系列舉措,使得中國也提出了共建“一帶一路”的倡議。對此,歐美學者普遍認為,中國的 “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謀劃正在成為中國國家大戰略的重要抓手之一,并且首次將周邊地緣外交與大國平衡外交等量齊觀。〔1〕雖然有部分學者認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只是一個區域經濟合作目標,而不是中國的地緣政治工具〔2〕,但是英國《金融時報》社論認為,中國正在調動全部的經濟、金融和外交資源推動亞洲、歐亞一體化進程,并傳達出清晰的地緣戰略信號,中國打算做國際規則的接受者和制定者。〔3〕伴隨著孟中印緬經濟走廊成型、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升級、金磚國家發展銀行籌建、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建立等實踐層面的快速進展,中國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戰略實施的標志性意義凸現。〔4〕然而,隨著2017年1月23日美國總統特朗普公開宣布退出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2017年6月22日特朗普明確表示美方愿同中方在“一帶一路”有關項目上展開合作等一系列對外經濟政策乃至策略的重大調整,使得美國在奧巴馬執政時期的諸多努力和籌劃出現重要變數,也顯著改善了中國和平發展的地緣經濟戰略困局。由此,國內學界和政策層面的部分主流觀點越來越樂觀,對“一帶一路”的推進給予了更多的經濟與戰略投入,對其前景寄予厚望,甚至產生一些越來越脫離實際的期待。禍患常積于忽微,智勇多困于所溺。當前中國面臨國內經濟下行、全球貿易萎縮與國際經濟振蕩的結構性困局,以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為例,若持續大力度予以推進甚至冒進,或將對我國持續性提供區域公共產品的能力、動力和政策,尤其是對國家戰略運行構成多重風險和挑戰。理性思考與系統評估中國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謀劃、策略與實踐,審視對中國自身、海絲沿線國家、地區性強國與全球性大國的地緣經濟與戰略影響,進而理性、科學、審慎地評估由此給中國可能帶來的戰略成本、收益和效應,進一步探討大國與中國在海絲沿線地區的利益競合與政策博弈,評估由此對中國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戰略效應的外生沖擊和戰略效用的消減程度及影響,成為不容回避的重要理論與政策問題。
二、國內外對共建海上絲路倡議的解釋及其不足
為了深入探討這一問題,我們檢索了JSTOR數據庫、CUP劍橋期刊數據庫、CIAO哥倫比亞大學國際事務在線數據庫,發現國外學術界對中國推進共建海上絲綢之路的研究文獻非常豐富,但是從戰略效應和公共產品供給角度展開深入探討的文獻卻較少。其中一些西方國家的媒體和智庫對中國推進“一帶一路”的戰略效用有一些政策評論和訪談,但其觀點缺少嚴謹的學術論證。在對國內外學術期刊數據庫文獻檢索基礎上進一步對相關文獻展開梳理發現,目前從戰略效用和公共產品供給角度分析海上絲綢之路建設的代表性文獻和觀點可概括為:
一是大部分文獻對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合作倡議和戰略效用抱持樂觀、肯定態度,但是總體評價比較宏觀和概括,缺乏中觀乃至微觀層面的實證支持。學界認為未來圍繞全球貿易影響力的真正較量中,能夠幫助中國回擊美國TPP談判的是中國的“一帶一路”戰略。〔5〕“一帶一路”體現出中國的地緣政治經濟抱負,目標在于推進區域經濟繁榮,重構中國的對外經濟政策。〔6〕“一帶一路”大戰略將引導中國發展,并塑造中國的對外政策,其戰略實施重點在經濟領域,合作機制將會是開放性的。〔7〕“一帶一路”雖遠不及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但發展導向更適應廣大發展中國家的實際需求,所以“一帶一路”是中國向地區乃至世界提供的公共產品。〔8〕以“一帶一路”為核心的中國地緣政治經濟戰略重構,是中國向沿線國家供給包括穩定貨幣秩序、開放市場環境、可靠發展援助的區域性公共產品的過程。〔9〕其中,“一帶一路”戰略實施的重點環節是促進區域合作與區域間合作,這需要提供基礎設施類公共產品。中國通過主導“一帶一路”沿線地區公共產品的提供,可顯著改善區域公共產品供應能力不足的情況,推動沿線國家之間的發展戰略對接與耦合,逐步形成以中國為中心節點的合作體系網絡。〔10〕“一帶一路”建設會推進中國治理模式的國際化進程,中國可以創設出更為均衡、正義、和諧的發展模式,對沿線國家產生良好示范或輻射作用。〔11〕其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是中國開放型經濟的組成部分和構建多元平衡開放體系的重要方式。〔12〕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謀劃是我國實施協同性、創新性、防御性戰略理念和行動方案的重要載體,有助于形成區域經濟合作新格局與區域經濟治理新機制〔13〕,為破解當下東亞經濟與安全分離的二元困境格局提供了解決問題的可行性路徑,是中國參與國際分工的必然選擇,因此推進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是中國海緣經濟戰略的重要方向。〔14〕但是,其戰略效應具體表現在那些方面,可能的戰略成本或風險是什么,學界對此還有欠深入與細致的研究。尤其是2016年11月以來,當美國宣布放棄實施TPP戰略時,針對中國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的主要意圖和效應分析似乎突然陷入無的放矢的目標困境。
二是少部分文獻從實施戰略成本與路徑角度展開分析,認為中國提出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合作倡議存在較大的戰略風險和不確定性,并可能引發大國之間新一輪地緣經濟競爭與利益沖突,重視國內市場開拓才是該戰略的基石所在。例如美國輿論將中國的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同二戰后美國發起的“馬歇爾計劃” 相提并論,認為是中國崛起后試圖運用經濟力量實現外交政策目標。〔15〕中國倡議共建一帶一路,其給予投資和開展貿易背后的戰略動機容易被忽略,而且這種合作共建模式更類似于對外援助,對風險和收益的評估不足,對沿線60多個國家缺乏目標和對象細分,戰略實施和推進存在很大的風險和不確定性。〔16〕中國倡議共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的主旨是實現合作與雙贏,而非對抗和避險。然而該倡議面臨區域外部力量的持久性壓力。〔17〕更有部分學者進一步認為“海絲建設”可能引發美國“亞太再平衡”的進一步舉措以及印度的擔憂、反制和對沿線熱點安全問題的干擾,因此存在戰略風險。〔18〕美國國內輿論普遍認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是中國拓展和提升其國際性乃至全球性影響力的戰略工具,為中美帶來戰略競爭,威脅美國在亞歐地區的利益和領導地位。〔19〕中國實施“一帶一路”戰略,需要重視沿線國家的國家治理結構、國內偏好結構以及經濟利益集團反應帶來的風險,否則當面臨對象國國內利益集團的干擾和沖擊時,容易缺乏應對策略和政策工具,而優先開發國內市場才是確保共建“一帶一路”戰略最終成功與否的重要基石。〔20〕
綜上,現有研究多從海上絲綢之路(“一帶一路”)建設的積極意義和戰略價值角度進行透析,主要文獻以從中國立場和角度考慮問題居多,而對中國推進海上絲路建設面臨戰略風險的影響機理與防范機制缺乏科學評估與深入分析。雖然學術界也有部分文獻探討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效用問題,但僅側重于探討其所引發的部分戰略風險和公共品供給問題,對戰略風險這一核心問題仍缺乏清晰的概念界定,導致戰略風險這一術語在不同語境下被混用乃至誤用,而對于戰略風險的形成機理、傳導機制與風險控制更是缺乏深入探討與研究。本文在前人研究基礎上,針對上述問題,嘗試予以改進和拓展。
三、推進共建海上絲路謀劃的戰略風險評估
關于戰略風險的概念界定和運用,學術界一直以來主要用于針對企業管理等微觀層面的分析,而宏觀層面的戰略研究文獻非常稀缺,一般只是作為一個話語在不同場合與語境下使用甚至誤用。即使在微觀層面,關于戰略風險的概念界定,學術界和企業界也存在很多爭論,但是基本上局限于對戰略風險字面含義的解讀。由于風險的基本定義是損失的不確定性,因此我們嘗試將戰略風險理解為對一個國家全局性、長遠發展方向、戰略目標、核心任務和公共政策實施帶來整體損失的不確定性。戰略風險因素即是對國家發展戰略目標、國家權力、國際話語權、國際競爭力與資源配置效益產生重要影響的因素。由于影響戰略風險的主客觀因素很多,因此不妨將其作為一個系統進行研究。我們嘗試以西方著名管理學家羅伯特·西蒙的企業戰略風險分析框架,基于戰略風險的來源和構成要素構建宏觀戰略風險分析框架,并將其主要集中概括為三大方面:一是國家戰略運行風險;二是國家戰略投入損失風險;三是國際戰略競爭風險,繼而圍繞這種戰略風險分析框架展開進一步的探討。以中國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戰略為例,在推進海絲戰略進程中,如果面臨大國激烈競爭,如果中國提供的地區公共產品日益超出國力且不能滿足地區范圍內國家對經濟和安全日益增長的需求時,便容易轉化為戰略風險。回溯大國推進乃至尋求主導區域經濟治理的歷史軌跡與演進機理,大國的綜合國力、提供區域公共產品的能力和動力,以及區域內國家治理現狀、合作意愿、戰略選擇與政策行為,對大國能否推進乃至主導區域經濟和戰略合作將會起著關鍵性甚至決定性的作用。與此同時,國際戰略環境變化、大國介入程度與多邊戰略博弈、國際宏觀經濟政策協調、對外政策方面的相互調適與積極應對,對于中國推進21世紀共建海上絲綢之路謀劃都會產生重要影響。因為戰略風險主要來源于不確定性,而引致這種不確定性的原因和影響因素存在多樣性和復雜性。其中中國和海絲沿線國家的內部治理風險是不容回避的國家戰略運行風險;而大國地緣競爭、利益沖突與戰略博弈所導致的地緣經濟風險,中國與海絲沿線國家雙邊乃至多邊關系的動態變化,則是不容忽視的國際戰略競爭風險與國家戰略投入損失風險。
1.國家戰略運行風險漸聚,戰略透支可能性與風險性日益增大
中國當前面臨國內經濟疲軟和全球經濟振蕩的嚴峻形勢,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共建使得中國必須直面解決持續性提供區域公共產品的能力、動力、政策的外源性挑戰與經濟壓力問題,這無疑對國家戰略運行構成多重挑戰,導致中國出現國家戰略透支的可能性不斷升高。近年來,中國經濟面臨外部發展環境惡化、投資回報率下降、人口紅利消失、工資上漲、老齡化加劇、大氣污染環境惡化等多重因素的疊加影響,經濟增長率呈現不斷下降態勢。2015年我國GDP增速降為6.9%,低于政府預期目標;2016年GDP增速繼續下行,為6.7%;2017年上半年經濟景氣度有所上行,GDP增速預計為6.9%。2016年第二產業投資231826億元,僅增長3.5%,企業貸款規模同比減少1.28萬億元,數據顯示的實體經濟增長動力不足。不僅如此,2016年,貿易進出口總額為243386億元,比上年下降0.9%,年末國家外匯儲備縮減為30105億美元,同比減少3198億美元,這與中國實施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大量經濟投入是有密切聯系的。此外,自2014年7月以來,國內資本市場經歷了多次大幅動蕩,例如2015年6月15日至7月8日短短17個交易日,上證指數大幅暴跌32%,金融市場高頻動蕩,爆發系統性金融風險乃至危機的概率大幅上升。當前國內經濟正處在經濟增長動力切換、產業結構轉型升級、經濟債務風險釋放的重要時期,宏觀經濟可能在經濟周期的階段性底部持續運行。另一方面,國際外匯市場波動加大,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下行,緊急政策干預雖然有效地遏制了資本外逃,但也引發國內外匯儲備大幅波動。2017年美聯儲將延續加息步伐,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勢必繼續承壓。而國際上自2016年以來,圍繞英國脫歐、美聯儲加息預期、美國總統大選、新興經濟體增長乏力事件,全球投資者和各大銀行的避險情緒顯著上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為此曾多次下調增長預期,全球經濟復蘇依然乏力,主要經濟體的各項經濟指標不景氣,經濟增速呈現震蕩趨勢。其中,美國經濟受政治選舉周期、美元升值、就業率和勞動生產率下滑影響,國內經濟政策走向帶有較大不確定性,并日益成為國際經濟金融市場波動的重要源頭。歐洲經濟盡管復蘇范圍不斷擴展,但是由于英國脫歐事件引發了新的地緣政治經濟風險,可能會在中長期內導致歐洲一體化進程出現逆轉與倒退。不僅如此,歐元匯率波動、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伙伴關系協議(TTIP)前景不明朗、系列恐怖襲擊、歐洲難民危機等,正在對歐洲經濟形勢產生新的沖擊。隨著大宗商品價格觸底反彈,新興經濟體巴西和南非等國家的政局動蕩與經濟惡化形勢并未得到有效控制,中國的資本流動呈現異常,且資本外流勢頭較為迅猛。同時美聯儲加息也導致國際匯市和國際金融市場高頻振蕩,部分新興經濟體貨幣大幅貶值,新興經濟體國家出現經濟增長結構性放緩與周期性放緩的疊加局面。當前,國內經濟不景氣和全球經濟整體形勢不佳必然影響中國的綜合國力,經濟發展與政策選擇也會直接影響和制約中國提供區域性、全球性公共產品的意愿與能力,由此導致戰略透支的風險性不斷升高。這不僅是中國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戰略面臨的主要影響因素,也是提升中國深度參與全球經濟治理能力時亟須考慮的重要因素。保羅·肯尼迪認為大國興衰變遷有其歷史軌跡和演進機理,一個國家在戰略上的過度擴張,不僅得到的潛在收益和付出的巨大代價經常互相抵消,而且風險非常大。尤其是當這個國家陷入經濟發展相對衰退期時,這種戰略擴張所引發的困境將會變得更加嚴重。〔21〕
2.潛在戰略投入損失風險不容低估,區域公共產品成本分擔與激勵風險上升
海絲沿線地區和國家的地緣政治經濟環境、國家治理能力、對華政策的變化對中國推進共建海上絲路倡議的潛在戰略投入損失風險不容低估,區域公共產品供需匹配失衡風險日益提升,尤其是分攤公共產品成本及其所引發的持續性激勵問題會日益凸顯,中國在區域經濟治理和全球經濟治理層面面臨的戰略挑戰與風險性不斷升高。首先,海絲沿線國家基本上都是發展中國家,經濟條件落后,社會發展滯后,政治穩定性差,文化與價值觀呈現多元化,制度與國家治理結構錯綜復雜,其國內政局容易發生動蕩,國家治理能力和風險管理能力都相對較弱,或者容易受區外大國介入的外部勢力影響引發國內或地區沖突,導致對華政策缺乏連續性。其中東南亞、中東、非洲部分國家經常發生政局動蕩或社會失序現象。例如近年來,東南亞、中東和非洲部分國家政局動蕩,政權更迭頻繁,而動蕩國家或地區容易出現經濟管制,契約可信度降低,由此導致中國與這些國家的雙邊經濟合作或商業交易缺乏有效保障等治理困境。其次,南中國海作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因為中國與菲律賓、越南、印度尼西亞、馬來西亞、文萊在南沙諸島存在主權爭議和歷史糾葛,尤其是近年來南海問題一度復雜化和國際化,中國與越南、菲律賓、新加坡等國的雙邊關系因此發生高頻振蕩,成為影響中國企業在海絲沿線國家開展規模化投資和并購的重要障礙,對中國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謀劃也構成不容回避的地緣政治經濟挑戰。〔22〕再次,中東和非洲地緣環境的復雜性與治理問題的困難性也將嚴重制約“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中東地區的地緣政治經濟版圖呈現碎片化分布態勢,“伊斯蘭國”激進恐怖主義行為、敘利亞難民危機、巴以和談問題、伊朗核危機等一系列問題不僅長期存在,甚至部分問題呈現突變與惡化態勢。而對于由50多個國家、700多個部族組成的非洲而言,內部族群矛盾、種族沖突與戰爭爆發頻繁,進而引發大規模社會動蕩與國家治理危機的可能性不容忽視。亨廷頓的研究證實,大多數的斷層線沖突甚至戰爭主要是沿著穆斯林和非穆斯林區分開的歐亞和非洲邊界發生的。〔23〕毫無疑問,這將是制約21 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建設在中東、非洲深入推進面臨的重要影響因素。最后,海絲沿線國家普遍存在資本市場封閉、匯率機制剛性、貨幣政策缺乏延續性等情況,其匯率風險與金融風險成為制約中國在海絲沿線國家境外投資和融資時需要考慮的重要因素。在國際經濟或金融危機中,預期因素是影響境外投資者行為的主要因素。預期的差異性和不穩定性會直接影響資產定價和企業投資。海絲沿線國家經濟治理機制與風險管理能力普遍比較弱,政局動蕩與經濟危機經常相伴而生,公共政策的制定與實施帶有較大不確定性。理論上,理性預期匱乏與一國是否保持資本市場開放存在較大關聯度。中國在海絲沿線國家的戰略投入與企業投資風險一旦積聚,風險控制與規避能力將受到很大制約,這必然導致中國在推進共建海上絲路過程中,尤其是進行大規模對外投資戰略中遭受政治經濟損失的可能性大幅度上升,增加中國在海絲沿線地區實施該戰略的機會成本甚至沉沒成本。因此,中國推進共建海上絲綢之路建設,不僅需要保持開放性和包容性,與沿線國家保持密切溝通和磋商,尋求共識和信任,建立良好雙邊關系,而且加強對海絲沿線國家的戰略風險評估、風險預警機制與風險防范機制建設已刻不容緩。
3.國際戰略競爭風險不斷集聚,戰略投入成本和預期收益不確定性日漸抬升
當前,美國、歐盟、日本、印度等世界大國或地區強國基于戰略競爭、利益沖突、冷戰思維考慮與中國在地區乃至全球層面展開的一系列地緣經濟戰略與政策博弈日益抬升了中國推進海上絲路謀劃所引發的國際戰略競爭風險和戰略成本,由此導致中國戰略投入成本和預期收益的不確定性進一步提升。在中國推進海上絲綢之路建設過程中,區外大國介入容易引發地區沖突問題尖銳化、復雜化的可能性長期存在。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鄭永年等學者認為,海上絲綢之路可以形成更多共同利益,適度減緩南海地區的緊張態勢。但中國的發展必然會影響東亞地區的地緣政治經濟格局,中國推進海上絲綢之路與美國產生利益沖突是必然趨勢。〔24〕而美國著名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研究員斯考特·肯尼迪等認為,海上絲綢之路戰略本質上是中國的外交政策和國內經濟戰略,可稱之為中國版馬歇爾計劃的一部分,這有利于有計劃地加強中國與其周邊鄰國的經濟聯系,增加中國在區域事務中的話語權,但是必然會引發美國、日本、印度等大國在該地區的外交政策角力。〔25〕美國中央情報局前亞洲主管肯特·哈林頓公開撰文,認為中國在亞洲有宏圖遠略,中國已經決意與周邊國家深化經濟聯系,提升影響力。東南亞國家和亞太區域領導人同意中國支持的自由貿易協定,顯然是對抗美國的TPP戰略。〔26〕由于美國日益深度介入亞洲地區事務,中美之間、中日之間有關區域經濟合作和自由貿易區的戰略博弈和主導權爭奪已經從經濟層面日益外溢到政治和安全層面。鑒于國際合作與沖突會影響經濟風險和發展環境,海絲沿線國家不僅國內政治經濟形勢受到國際經濟金融發展環境的影響,與中國的區域經濟合作也由于產業結構和貿易結構的趨同性而面臨南-南型區域經濟一體化中存在的貿易轉移效應擠壓與整合困境。例如中國雖然大力推進共建“一帶一路”,但是2016年中國與“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進出口貿易總額為62517億元,同比增長0.5%,同期外匯儲備因為大量用于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投資而出現大幅縮水。由于中國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同時也受到美國、日本、印度等區外大國因素的干預和影響,所以中長期建設面臨日益高企的國際戰略競爭風險。〔27〕而美國一度高調宣布實施亞太再平衡戰略和重返東南亞戰略,從經濟、政治等方面不斷打壓和分化中國與周邊國家間關系,給中國與海絲沿線國家的深入合作頻頻增加了不確定因素。〔28〕牛津大學中國研究中心喬治·馬格努斯認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是習近平外交政策和國際經濟戰略的核心,將對地區和全球企業產生重大商業影響,同時帶來不可預知的地緣政治影響,這種戰略重心西移將是對美國重返亞洲的回應。〔29〕但是也有學者對此持相反觀點,認為“一帶一路”戰略價值不可估量,將會使得一直表現相對溫和的中國增加在亞歐大陸的影響力覆蓋和地緣投射,緩沖與美國的戰略競爭與沖突。〔30〕
所以,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一帶一路”),借助與周邊國家的區域經貿合作與基礎設施建設,不僅有利于中國在政治經濟層面與周邊國家共享發展紅利、形成利益共同體,積極打造命運共同體,也有助于謀劃形成經濟為表戰略為里、陸海并舉重心西移的連橫破縱之策,積極應對美國主導的亞太再平衡戰略與國際經貿游戲新規則。當然,由于來自海絲沿線國家的戰略投入風險和美日印等大國干預的國際戰略競爭風險長期存在,導致中國政府的戰略投入和中資企業的國際化運營勢必處于一個復雜風險體系中,而且由于海絲沿線國家制度環境和國家治理體系的脆弱性、差異性與復雜性,這種戰略風險可能日益表現出可預測性差、可補償性差、影響周期長、風險因素疊加的特點。
四、推進共建海上絲路亟須構建科學的戰略風險監控監管體系
綜上所述,我們認為大國興衰變遷理應遵循其內在運行軌跡與演進機理,推進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戰略,對中國的國家戰略運行構成多重挑戰,導致戰略透支的可能性與風險性也不斷提升。而且海絲沿線地區和國家的地緣政治經濟環境、國家治理能力、對華政策的變化對中國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戰略投入損失風險不容低估,區域公共產品的供給與需求不匹配問題將日益嚴重,由此引發的機會成本與可持續激勵問題會不斷出現,中國在區域經濟治理乃至全球經濟治理層面面臨的戰略挑戰與風險性不斷升高。美國、日本、印度等大國或地區強國,圍繞海絲展開的一系列經貿與外交政策博弈,顯著抬升了中國推進共建海上絲綢之路的國際戰略競爭風險,并可能導致中國戰略投入成本和預期收益的不確定性進一步提升。因此,中國在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路謀劃時,需要重點加強對上述三大戰略風險展開評估、預警與防范。而戰略風險管理是在實現戰略目標和戰略預期過程中,將政府和市場存在的不確定性影響控制在可接受范圍內的一種有效機制和方法。通過建立一整套的風險預警、風險控制以及監督防范機制,實現在不斷變化的國際經濟與戰略環境中持續改進政府、企業和公民的風險預警和風險管理能力。
1.采取非均衡戰略布局控制國家戰略運行風險,加強海絲謀劃的投入-產出比動態評估
基于推進海絲謀劃所引發的國家戰略運行風險,我們認為需要在海絲沿線尋求戰略支點國家,重點篩選或尋求國際營商環境及其與中國雙邊合作基礎較好的國家,采取非均衡戰略布局和共建舉措,加強國家對共建海絲謀劃的投入-產出比核算與動態評估,運用涉外投資風險可控模式,通過先試點后推廣的發展模式和戰略布局,循序漸進地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尤其需要注意綜合考慮與評估中國所處的外部戰略環境、國家綜合實力、戰略資源投放、核心利益、主要戰略預期等因素,注意對影響國家戰略運行的國內外有利因素與不利因素展開戰略評估與定量分析,注意保持國家戰略推進的相對穩定性與動態調整靈活性的平衡。當前中國處在人口基數大、人均資源稀缺、地區發展不平衡、產業轉型升級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關鍵期,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謀劃應該服從和服務于中國的和平發展戰略。所以,基于戰略布局優先性原則,國際戰略運行理應考慮內部問題的治理績效和外部環境改善之間的平衡,而國內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導向型改革與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戰略的成敗,對于當下中國的和平發展戰略而言是更為關鍵性的問題所在。當然,任何一個國家的國際戰略環境、國內戰略資源與利益配置都是處于一個動態變化的非線性調整過程之中,當一個國家和平發展的外部壓力變大、內部動力和國家綜合實力出現下調乃至下滑時,對外經濟戰略上的過度擴張有可能使其潛在收益和所付代價之間出現互相抵消,由此可能引發的戰略風險亦會日益增加。一旦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和區域經濟合作水平提升,需要中國不斷增加戰略投入和利益輸送,尤其是需要中國長期持續地提供大量區域公共產品時,可能會導致對外經濟政策制定中優先考慮涉外經濟機構乃至利益集團的利益,這必然反過來增加對國內企業和民眾福利的侵蝕與攫取,這對中國持續性提供區域公共產品的能力、動力和區域經濟治理政策,尤其是對國家戰略能力及其運用可能構成多重挑戰與風險。
2.全面提升中國與海絲沿線國家的營商環境水平,構筑戰略風險監控監管體系
基于推進海絲謀劃所引發的國家戰略投入損失風險,我們認為以推進海絲為契機,改革與完善現有全球經濟治理規則與機構,形成更尊重發展中國家群體利益的國際經貿游戲新規則,全面改善和提高中國與海絲沿線國家的營商環境水平,提升國家治理能力的現代化與法治化水平,以及抵御突發性外部沖擊的能力,構建多方聯動協調配合的戰略風險監控監管體系已經刻不容緩。為此,應構建戰略風險評估框架,進一步對海絲沿線國家的國情、地區發展環境、國家治理風險等風險爆發頻率高低和影響程度展開戰略風險識別與戰略風險評估。中國與海絲沿線國家可以通過締結雙邊乃至多邊經貿與投資保護協定,借助雙向投資保護協定,相互保障各自的境外投資權益。國家層面應通過積極的創造性的外交介入,改善和推進中國與投資東道國的關系,有效規避與解決東道國對中國境外投資企業的歧視性待遇。與此同時,需要對海絲沿線國家加強區域和國別研究,及時跟蹤海絲沿線東道國或地區的形勢變化、政策變動與市場波動,定期公開發布國別研究報告、營商環境排名、企業信用評級,制定禁止、限制開展貿易投資的國家名單、產業或企業清單,構建戰略風險監控監管體系。建議由國家安全委員會、商務部、外交部、審計署、司法部等機構聯合組成負責戰略風險監控監管機制運行的核心主導力量。商會、企業、智庫、研究機構、行業組織、非政府組織等作為支撐戰略風險監控監管機制運行的關鍵環節。國際組織、政府間組織作為推進戰略風險監控監管機制有效運行的協同力量。同時,注重以外交努力和民間交流減少風險發生概率,有效調度外交資源和社會資源,營造良好的國際發展環境。
3.構筑新型大國關系網絡,建立區域沖突協調與管控機制
基于推進海絲謀劃所引發的國際戰略競爭風險,我們認為針對世界大國、地區強國在海絲沿線國家的戰略競爭、利益沖突與政策博弈,構建新型大國關系網絡,深化中美戰略互信,拓展中俄戰略互補,加強中歐戰略互動,是中國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時不可忽視的重要任務與目標。不僅如此,中國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必然會受到自身綜合國力、公共產品供給能力、小國合作意愿與大國戰略競爭的直接制約和影響。海絲沿線國家的地緣政治經濟環境、國家風險治理能力、對華政策的變化等諸因素的聯動反應,或將引發中國戰略投入的損失與風險,甚至呈現高頻波動態勢。因此需要淡化中國的國家戰略目標,減輕大國戰略競爭壓力,建立有效的戰略風險信息搜集與分析機制、風險監控機制與區域沖突協調機制。針對中國和海絲沿線國家對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共建倡議的推進,美國、日本、印度、澳大利亞等世界大國或地區強國對此會有一系列的理論認知、戰略反應與政策應對,甚至戰略反制。制定風險控制策略,及時跟蹤世界大國、地區強國的戰略態勢、政策變動與市場波動,當世界大國、地區強國因政策干預的沖突而引發的海絲沿線國家間或地區沖突、國家內部治理危機來臨前,能夠及時制定解決戰略風險的預案,進而在明確相應風險控制策略的基礎上,在戰略戰術、實際操作上制定具體的實施方案;針對世界大國、地區強國與中國在海絲沿線國家客觀上存在的戰略競爭、利益沖突與政策博弈,加強對利益沖突的管控,增強對戰略風險的監測,建立區域危機管理機制,形成有效的區域沖突協調機制,實時跟蹤研究政府和企業面臨的國際戰略競爭風險,并將相應信息反饋到動態風險監控監管信息框架中,不斷提升戰略風險預警能力和國際沖突應對能力,以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為突破點,為中國深度參與和推進全球經濟治理向著更公平、公正、開放、包容的方向發展,為中國的和平發展營造良好的地緣經濟與戰略支撐。
五、結語
本文嘗試構建一個邏輯自洽的宏觀戰略風險分析框架,著重從戰略運行風險、戰略投入損失風險、戰略競爭風險三個維度對海絲謀劃的實際及潛在重大戰略性影響與中長期沖擊展開評估與預測,以區別于學界常見的政治風險、經濟風險、安全風險的研究框架與分析視角。本文研究認為,推進共建海絲謀劃,是中國當前進一步尋求發展破局的重要戰略抓手,正在對國家戰略運行機制、地緣政治經濟環境和全球經濟治理格局演進產生漸進影響與實質性沖擊。但值得注意的是,中國海絲謀劃的投入成本和預期收益不確定性在不斷提升,潛在戰略投入損失風險不容低估,區域公共產品供需匹配失衡風險日益增加。而美日等大國與中國展開政策博弈和戰略競爭的風險將會長期存在,導致政府的戰略投入和中資企業的國際化運營處于復雜風險體系中,面臨戰略透支的風險性也在不斷提升。
基于戰略布局優先性原則,國內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導向型改革與國家治理能力現代化建設戰略的成敗是當下中國更為關鍵性的問題所在。海上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如果缺乏自生能力和良性循環,單方面需要中國長期保障公共產品供給和利益輸送,勢必導致經濟政策制定與運行中優先考慮涉外經濟機構和利益集團,增加國內企業的政策性負擔、預算軟約束乃至對民眾福利的侵蝕與消減。為此,建議在海絲沿線尋求戰略支點國家,重點篩選或尋求國際營商環境及其與中國雙邊合作基礎較好的國家,采取非均衡戰略布局和循序漸進的共建舉措,加強對共建海絲經濟帶投入-產出比的核算與動態評估。綜合權衡中國核心利益、戰略預期、綜合實力、國際環境、戰略資源投放等因素,注意對影響國家戰略運行的主要因素和指標展開戰略評估與定量研究,保持國家戰略推進相對穩定性與動態調整靈活性的平衡。以推進海絲為契機,全面提升中國與海絲沿線國家的營商環境水平,構建新型大國關系網絡,建立區域沖突協調與管控機制,降低國際戰略競爭風險,構建戰略風險監控監管體系,深入推進共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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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