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翻譯家余光中強調在中文日漸“歐化”的背景下保持中文的韻味和獨立性,他在翻譯中多采取歸化的策略。余光中主張翻譯應突出原作的“原意”,而非一味強調譯文與“原文”的形式和表意對應。為深入理解余光中的翻譯觀點,本文以王爾德的戲劇《不可兒戲》的英譯本為例,從文化詞中譯的角度分析了他在劇本翻譯中對歸化策略的運用,及其對目的語文化產生的影響。分析得出的結論是,譯者的翻譯目的決定了他采用何種翻譯策略,從保持中文“獨立性”和戲劇舞臺效果的角度來看,余光中的歸化策略運用是比較成功的。
【關鍵詞】中文歐化 歸化策略 文化詞翻譯 《不可兒戲》
語言作為文化的載體,往往不是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面對的最大障礙,正如王佐良所說:“他(翻譯工作者)處理的是個別詞,他面對的則是兩大片文化?!北疚牟捎玫氖悄芜_(Nida)的文化分類標準。他將語言中的文化因素分為五類:1.生態文化;2.物質文化;3.社會文化;4.宗教文化;5.語言文化。下文將對《不可兒戲》中的社會文化、宗教文化和語言文化詞匯的翻譯進行分析。
一、社會文化及其翻譯
社會文化貫穿于日常生活和交際活動的各個方面,包括人物稱謂、風土人情、政治經濟、節日習俗、歷史文化、法律法規等。不同文化在這些方面的差異使得譯者要想達到與原作相同的表達效果,就必須根據具體情況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以下選取了余光中對《不可兒戲》中政治文化詞和特殊背景信息等的翻譯:
1.政治文化詞的翻譯。談論政治是英國上流社會的貴族日常社交中的重要話題。王爾德在《不可兒戲》的第一幕中描寫“歐姨媽”審問“華任真”是否符合自家擇婿標準時,就問他支持哪個政黨。對大部分中國讀者來說,英國的政體和政黨都是相對陌生的信息。對此,余光中在翻譯時顯然考慮到的戲劇的演出效果,并沒有選擇解釋或者加注的方式,而是直接譯出原意。
“Lady Bracknell:Both, if necessary, I presume. What are your politics?
Jack:Well, I am afraid I really have none. I am a Liberal unionist.”
“巴夫人:必要的話,我想,兩樣都有份。你的政治立場呢?
杰 克:這個,只怕我根本沒什么立場。我屬于自由聯合黨。”
2.特殊背景信息的翻譯。有些背景知識是某一文化中特有的信息,在另一文化中很難找到對應的表達方式,翻譯這類信息時大部分采取歸化或者意譯的策略。如文中“亞吉能”形容“歐姨媽”按門鈴時說:
“Only relatives, or creditors, ever ring in that Wagnerian manner.”
“只有親戚或者債主上門,才會把電鈴撳得這么驚天動地。”
Wagnerian是Wagner的形容詞,Wagnerian指瓦格納作品風格的,引申為“聲響巨大的,或震耳欲聾的”。在此表現出“亞吉能”對“歐姨媽”的不耐煩。如果余光中將其譯為“瓦格納風格的”,讀者和聽眾一定會不知所云。他選擇了意譯的辦法,直接譯出其隱含意思,達到了與原作相同的表達效果。
二、宗教文化及其翻譯
“宗教文化是奈達文化分類中的其中一種,它由兩部分組成:宗教傳說和宗教信仰。英漢兩種語言中,隨處可見宗教文化的烙印。換言之,宗教文化是構成英漢語言各自特色的重要方面。源于此,了解宗教文化的差異,就能更準確的理解并表達詞語的文化意義,對翻譯的順利完成有積極的促進作用?!蓖鯛柕碌摹恫豢蓛簯颉分谐霈F了不少有關基督教文化相關的表達,如:
“Jack:You seem to think that every aunt should be exactly like your aunt. That is absurd for Heavens sake give me back my cigarette case.” “你好像認為每個人的阿姨都得跟你的阿姨一模一樣!簡直荒謬!做做好事把煙盒還我吧?!?/p>
“上帝”是基督教中一個很重要的形象,但在漢語中并沒有對應的詞匯,對于這類宗教色彩濃厚的表達,余光中采取的翻譯策略不完全相同?!癴or Heavens sake”字面意思為“看在上帝的份上”,余光中將其“意化”為“做做好事”,只譯出了該語境中需要的信息。下面一例則選擇了的異化譯法:
“Chasuble: Believe me, I do not deserve so neologistic a phrase.The precept as well as the practice of the Primitive Church was distinctly against matrimony.”
“蔡牧師:請相信我,我不值得你這么咬文嚼字。原始教會的宗旨和實踐,顯然都是反對婚姻的?!?/p>
三、語言文化及其翻譯
語言文化指不同語言在語音、詞匯、句法等方面特有的表達習慣,如漢語中的成語和歇后語,英語中的習語等。王爾德喜歡用俏皮的語言表達諷刺效果,他在劇中使用了許多雙關語,這給譯者帶來不少挑戰。雙關語考驗譯者對原文的理解程度以及他對目的語的熟練應用能力,很多譯者雖然能讀懂作者使用雙關語和文化詞匯的意圖,但未必能用對應的漢語再現其意味。余光中對此類表述的處理則值得借鑒,如劇中當“亞吉能”(梁勉任)發現他所熟識的好友“華任真”是個兩面派之后說的一段話:
“You have always told me it was Earnest. I have introduced you to everyone as Earnest. You answer to the name of Earnest. You look as if your name was Earnest. You are the most earnest looking person I ever saw in my life.”endprint
“你一向跟我說,你叫任真。我也把你當作任真介紹給大家。人家叫任真,你也答應。看你的樣子,就好像名叫任真。我一生見過的人里面,你的樣子是最認真的了。”
文中習語的翻譯也值得注意,如關多琳和西西麗因誤會而斗嘴時的對白:
“Cecily: This is no time for wearing the shallow mask of manners. When I see a spade I call it a spade.
Gwendolen: I am glad to say that I have never seen a spade. It is obvious that our social spheres have been widely different. ”
“西西麗:膚淺而客套的假面具,現在該除下來了。我要是見到一頭鹿,就不會叫它做馬。
關多琳:我倒樂于奉告,我從來沒見過一頭鹿。顯然我們的社交圈子大不相同。”
“call a spade a spade”是英語中的一句習語,意為“直言不諱”,余光中套用中國“指鹿為馬”的典故將其拆開翻譯,取得了很好的效果。
四、結論
從上述分析可以發現,余光中在《不可兒戲》的文化詞翻譯中大多采用了歸化策略,這即與他保存漢語“本質”的理念相合,也是其對戲劇的舞臺效果和商業回報的最大尊重。在翻譯活動中采用何種翻譯策略取決于譯者的翻譯目的。翻譯的目的之一在于譯介兩種文化的沖突,給讀者再現一種不同于其原有認知的文化,在此過程中,求同存異,實現文化語言之間的融合和進步。余光中“強調漢文學語言在變化中應保持常態,要在尊重常態的基礎上求變。”有其道理,但也存在一定缺陷,即削弱了源語和目的語之間的差異性。例如《不可兒戲》中許多文化背景和基督教用語的歸化,使得作者王爾德意圖表達的維多利亞時代的精神風貌有所缺失。正如韋努狄在《譯者的隱身》中所說,“文學翻譯不應以消除異族特征為目標,而應在目標文本中設法把文化差異表現出來?!边@一點值得我們在翻譯實踐中謹慎對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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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馮亞南(1992.12-),女,甘肅慶陽人,陜西師范大學,2016級碩士,研究方向:英語筆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