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挖掘、服務現實，推動中共二大研究再上新臺階

在中共二大召開95周年之際，由中共上海市委黨史研究室、中共上海市靜安區委員會主辦，中共二大會址紀念館具體承辦，在上海隆重舉行專題學術研討會，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我很高興參加這次會議。下面從幾個角度談一些自己的見解，與大家共同切磋研討。為了好記，用四個詞組。

首先，要祝賀這次會議的召開。去年是黨的一大召開95周年，黨中央高度重視。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95周年大會上發表重要講話，特別提出要“不忘初心，繼續前進”。今年是中共二大召開95周年。從黨的歷史上來看，這兩次重要會議有內在的邏輯聯系。剛才靜安區委副書記顧云豪同志告訴我，一大會址在樹德里，二大會址在輔德里。一“樹”一“輔”，真是巧極了。兩個會議的關系幾乎表達得清清楚楚。雖為“輔”，但地位仍然是非常重要的。今天的會議，是深入學習貫徹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黨的歷史一系列重要講話精神的一個舉措。在迎接黨的十九大召開之際，上海市委、靜安區委圍繞黨的歷史、黨的建設問題舉辦一系列活動。作為這些活動中的一項重要舉措，今天參加研討會的學者們聚到一起，共同切磋交流，將有助于推進黨史研究特別是中共二大研究的深化，所以要祝賀。

二是要祝賀中共二大會址紀念館建設取得的成果。二大會址，從最初調查、確認地址，到保護修繕，建成紀念館，上海市委、靜安區委等都做了很多工作。2009年元旦，我曾出席二大紀念館重新整修后的開館儀式。當時是我宣布開館，上海市委領導沈紅光、楊曉渡同志揭牌的。這次來，我又看了一下紀念館。感覺二大紀念館的工作一直在不斷向前推進。二大的重要特色是制定了第一部黨章，所以紀念館收集了不少歷史上的黨章小冊子或者文本。新館建成時就設有黨章廳。今年紀念館陳列展覽改造升級后，黨章廳展陳面積進一步擴大，展覽內容進一步優化，展陳的方式也作了改進。如果按照字面講黨章，聽眾興趣不一定很大。但如果你把黨章背后的故事梳理清楚，講出黨章每一條款的發展演變過程，講出黨章的趣味來，就能更加透徹地理解黨章。二大紀念館抓住黨章做文章，這是值得祝賀的，也是深入開展“兩學一做”學習教育的重要途徑。

三是要祝賀二大研究取得的成果。經過多年研究，二大的基本內容和總的貢獻，已經得到專家學者們的認可。昨天晚上我把會議論文瀏覽了一下，感到這些論文涉及到二大歷史的方方面面，很有特色，也很有水平。要概括的話，我覺得可以用八個字：“深化挖掘，服務現實”。比如，嚴肅黨內政治生活是當前非常重要的一項工作，而二大黨章、《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的決議案》等有關文件都體現出黨內政治生活的意蘊。好多文章從這個角度切入，既是深化挖掘，也是服務現實。這次會議研討的重點是黨章，好多文章進一步深化了黨章研究。周曉輝同志把共產黨早期黨章與俄共（布）八大黨章、國民黨早期黨章加以比較，很有意思。國共兩黨黨章都是在共產國際指導下制定的，都借鑒了俄共（布）八大黨章，但是中國共產黨黨章有自己的特色。其中一個是我們重視基層組織的建設，國民黨的基層組織就到區分部，而我們是到支部，所以我們和群眾的聯系更加緊密，由此我們的組織戰斗力比國民黨更強。還有一個是我們黨要求黨員密切聯系群眾，而且有一系列的規定。通過比較可以看出，國民黨從組織層面上就比共產黨差，它跟群眾的聯系沒有我們緊密。所以，我們黨就比國民黨有戰斗力。還有，黨費問題是黨的發展歷程中非常重要的問題，過去很少研究。冷玉健同志總結了二大黨章有關黨員繳納黨費的有關內容，梳理了二大以來關于黨費的文件，探討了黨費有關規定變化的成因，增加了我們對這方面歷史狀況的了解。

中共二大在我們黨的歷史上是一次重要的會議，在黨史上創造了多項第一，在很多方面做出了重要貢獻。經過多年的研究，黨史部門、黨史學界，包括黨史著作，對二大的貢獻和地位已經基本確認。概括起來，二大的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四個方面：

首先，第一次制定了民主革命的綱領。一大的綱領基本上是按照《共產黨宣言》和俄共（布）的文件來撰寫的，理論上是正確的。但問題是，在當時的中國能不能馬上實行呢？比如說沒收資本家的機器、土地、廠房、半成品，那個時候能沒收嗎？所以二大從中國國情出發，制定了民主革命的綱領，而把一大確立的綱領作為最高綱領。這個綱領不僅為新民主主義革命指明了方向，還提出了一個重大的戰略思想，就是把最高綱領和最低綱領結合起來。這樣的思想直到現在也是非常重要的。我們黨總結經驗教訓，提出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綱領，立足當前國情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把共產主義遠大理想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共同理想結合起來，避免了兩種忽“左”忽右傾向。

其次，第一次制定了正式的單獨的黨章。中共一大制定了黨的第一個綱領，共有15條（空缺一條）。其中關于組織規范的條文有10條，實際上是黨章的內容，我把它界定為“黨綱中的黨章”，黨章是放在黨綱里面的。后來七大黨章調整為“黨章中的黨綱”。在黨章中增加了總綱部分，等于把綱領搬入黨章。到二大，黨章從綱領中分了出來，成為第一個正式的單獨的黨章。黨章包含有很多內容，比如黨的組織框架、黨的權力結構、黨的上下級和左右各方的關系等等。還規定了黨員的權利與義務。二大黨章不能說很完善，但是奠定了一個很重要的基礎。后來的三次黨代會，基本都是在二大黨章的基礎上做修訂的。1927年中共五大閉幕后不久，中央政治局對黨章加以修訂，內容變動較多，按照共產國際規定的組織原則做了較大調整。七大黨章是我們黨完全獨立自主制定的第一部黨章，它的歷史地位不僅體現在內容方面，也體現在制定過程的獨立自主性上。總的看，黨章的完善是一個歷史過程，從二大黨章開始，我們黨的黨章逐步發展、逐步完善，一直到十二大黨章、到十八大黨章。二大黨章起的是基石作用，是源頭，具有特殊的意義和價值。

再次，提出了民主的聯合戰線思想，開啟了統一戰線的歷史進程。中共二大提出了民主的聯合戰線，這意味著國共第一次合作實際上從二大就已經開始了。回過頭來看，中國至少在1949年之前的歷史，進而擴大到現代的歷史，在某種程度上，就是國共兩黨分分合合的歷史。總體來說，“合”對中華民族有利。無論大革命時期還是抗戰時期，國共合作對中華民族都是有利的。而“分”，對中華民族無利。雖然“分”為我們黨的發展創造了另外一種條件，給我們提出挑戰，讓我們接受考驗。但是對于整個中華民族來說，它帶來很多負面的影響。總結歷史的經驗教訓，如何發揮好統一戰線的作用，團結爭取最大多數人們共同為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而奮斗，這始終是一個大課題。我們做工作的出發點是要把更多的人爭取過來，把更多的人心爭取過來，而不是把更多的人給推出去，把更多的人心給推出去，這是一條根本的歷史經驗。endprint

最后，提出了黨在各方面工作的指導方針，特別是群眾工作的方針。二大研究了婦女問題、青年問題，工會問題等等，在這幾方面做出了決議。二大在《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決議案》等相關文件中提出建設先鋒隊的思想，明確表述了黨的無產階級先鋒隊的性質。《關于共產黨的組織章程議決案》提出黨要建設成大的“群眾黨”的思想。二大形成了處理黨與群眾的關系、開展群眾工作的初步方針，逐步形成群眾路線。建黨之初，黨的群眾工作就已開始，未必已經做得很好，但是這個思想基礎奠定了我們黨長期以來群眾路線的基礎。

由二大的特殊貢獻，也就確立了二大在黨的歷史上的地位：

一是中共二大基本完成了建黨任務。一大宣告了黨的成立，但是黨章還沒有最后形成，黨的中央領導機構還沒有最終形成。中央領導機構是在二大上按照黨章規定正式建立的。所以說二大基本完成了建黨任務。我們看黨代會的歷史地位，不是只看一次會議，而是要前后連貫起來看。

二是中共二大走上了民主革命的征程。二大制定了民主革命的綱領，此后黨的主要任務就是兩個口號：“打倒軍閥，打倒列強”。民主革命主要解決兩大矛盾，即反帝反封建。可以說，新民主主義革命的道路是從二大真正開啟的。

三是中共二大開啟了黨的建設工程。毛澤東同志說，黨的建設是一個偉大的工程。中共一大開啟了黨的建設偉大工程，二大則是和一大一起開啟了黨的建設偉大工程。1994年，我們黨進一步提出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提出這兩個工程的時候，并不是這個工程真正開啟的時間。所以，民主革命時期黨的建設工程是一大和二大開啟的，黨的建設新的偉大工程是從改革開放開始的。

四是中共二大體現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精神。上世紀30年代毛澤東同志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要求，但我們黨并不是從那時才開始注意研究中國國情，才開始把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相結合的。在建黨之前，這些建黨者、先驅者們，就在考慮選擇哪條道路才能解決中國的問題。他們向國外尋求道路辦法時。實際上是立足于中國實際的。中共一大選擇了馬克思主義，選擇了俄國的道路。從當時二大代表們的思考及通過的文件，我們能夠看出當時的共產黨人都有一定的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結合起來，從中國國情出發尋求中國道路的思想。雖然不能說二大開啟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進程，但是二大體現出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精神。

習近平總書記說“不忘初心，繼續前進”。初心就是黨建立之初的心態、心愿、心志，它表現在建黨先驅的行動上，表現在黨最初形成的文件上，表現在他們確立的奮斗目標和任務上。

初心的內容，首先是責任之心。這些先驅者的一個基本共同點就是家境不差，他們是有知識、有身份的人，并不是為了個人或家庭生計而鬧革命的。當時中國面對內外交困的狀況，一種歷史的責任感驅使這些知識分子主動尋求解決中國問題的道路，促使他們走到了一起。經過比較，建黨先驅們選擇了馬克思主義，選擇了蘇俄的道路，確立了最初的信念。所以要說初心，首先是責任之心，其次是信念之心。然后就為之而奮斗，就有了奮斗之心。而所有奮斗的落腳點都是為人民群眾謀福祉，這就是為民之心。所以，原生態的初心概括起來就是責任之心、信念之心、為民之心、奮斗之心。

這個初心也反映在二大的過程和內容當中。中共二大可以給我們提供很多經驗與啟迪，我覺得比較突出的有五點：

一是思想路線方面的經驗。我們黨選擇了馬克思主義，但只有結合中國實際運用這一科學理論，才能解決中國的問題。這種實事求是、把理論與實際相結合的態度是一條基本的經驗。正是有了這條經驗，才有了民主革命綱領、中國共產黨宣言、中國共產黨章程等重要文件。也可以說，這些文件體現了實事求是的精神。

二是黨的建設方面的經驗。中共二大制定了第一部黨章，構建了黨的組織架構，開啟了黨的組織建設的歷程，初步規范了黨內的政治生活，明確了黨的先進性，對黨內紀律做出一定要求，規定了黨內民主。這些舉措為我們黨的建設提供了豐富的經驗，對于當前全面從嚴治黨具有借鑒意義。比如，二大黨章專門設立“紀律”一章，共有9條規定。還開列了6種必須開除黨籍的情形：黨員三個月不交黨費，或者無故連續兩次不出席黨的會議，就要開除黨籍，這些處分是非常嚴厲的。當然，對于一個幾百人的小黨來說，只有“開除”一種處分形式，比較簡單，不利于發展壯大黨員隊伍。后來我們黨對紀律處分的規定逐步發展完善起來。現在的十八大黨章規定了黨員處分的五種類型，就比較完善了。又如，民主集中制，原來叫“集中制”，后來覺得只有“集中”不行，又加上“民主”兩個字。民主集中制的翻譯是一個過程，最后才統一到這個名詞上。早期的共產黨人圍繞依據何種組織原則建黨有過爭論。1921年初，在籌備建立中國共產黨時，陳獨秀在廣州起草了一份黨章草稿后寄往上海，主張黨的組織采用中央集權制。主持中共上海早期組織并負責籌備一大工作的李漢俊看過之后，十分不滿，他自己又草擬了一份，主張地方分權制。這又引起陳獨秀的不滿，導致陳獨秀與李漢俊等人關系的惡化。陳獨秀確實有家長制作風，不太能團結人，造成李漢俊、李達、陳望道等人相繼退黨。但是，不能因為有分歧就要退黨，這不是一個辦法。李達后來承認，退黨是他一生所犯的最大的錯誤。

三是獨立自主方面的經驗。這次會議沒有共產國際代表參加，二大黨章借鑒了俄共（布）黨章，但也有一些新的創造，這都體現了某種程度的獨立自主精神。但二大通過的一個決議，影響非常深遠，作用也比較復雜。這個決議涉及與共產國際的關系。我們黨與共產國際關系的基本事實是清楚的，但是解讀這層關系、總結經驗教訓就要復雜得多。眾所周知，我們黨是在共產國際幫助下成立的。共產國際派遣使者來華，還建立了專門的機構，幫助中國組建共產黨。中共一大按照共產國際要求召開，共產國際代表參與整個過程，他們自然認為中國共產黨成立后，就成了共產國際的一個支部。但是陳獨秀等人擔心加入共產國際會失去黨的自主性，所以一大時沒有馬上決定加入共產國際，不過一大通過的《中國共產黨第一個決議》還是規定“黨中央委員會應每月向第三國際報告工作”。到二大，由于種種復雜的原因，通過了《中國共產黨加入第三國際決議案》。這個決議文字不長，但對于我們黨后來幾十年的歷史發展產生了深遠的影響，甚至影響到現在，這是不能低估的。此后幾十年我們黨與共產國際的關系，是一種非常特殊的關系，涉及到世界革命理念問題，涉及到國家關系準則問題，涉及到黨和國家的獨立自主問題。基本事實很清楚，怎么解讀和解釋？還需要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我們認識水平的提高而不斷深化研究。由于有與共產國際和蘇聯的特殊關系，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走出一條獨特的中國革命道路，就顯得尤為不易。新中國成立以后，我們又在與蘇聯的關系、與蘇聯模式的關系上經歷了長期探索的復雜過程，才最終實現了真正的獨立自主。所以，在十二大開幕詞中，鄧小平說：“走自己的道路，建設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這就是我們總結長期歷史經驗得出的基本結論。”對這句話，如果了解了我們黨走過的復雜道路，就會感到沉甸甸的。endprint

四是群眾工作的經驗。要建設一個既是先進的黨，又是群眾性的黨，需要深入基層，做好群眾工作。我們黨重視基層黨的建設，重視發揮支部的戰斗堡壘作用。中共二大建設“群眾黨”的探索為我們黨的群眾工作奠定了堅實基礎，提供了寶貴經驗。

五是黨代會的經驗。民主革命時期，黨在上海先后召開三次黨代會。從1922年二大開始，黨章規定：黨的最高領導機關是全國代表大會，大會閉會期間是大會選出的中央委員會（開始時曾稱作中央執行委員會），這個我們在學術上稱為“單一領導機關制”。1969年九大黨章改為：黨的最高領導機關是黨的全國代表大會和它所產生的中央委員會。這就是“雙領導機關制”。不管哪種規定，從二大開始，黨代會就被賦予了最高權力機關的職權。黨代會的作用集中表現在兩個方面。一個是標志桿，一個是加速器。所謂標志桿，即每一次黨代會，都是當時黨的發展水平的一個標志。不能簡單地說每一次黨代會都是偉大的。因為少數黨代會如九大、十大是不成功的，談不上偉大。所以，要用歷史的眼光來考察，只能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給它以客觀的定位。標志桿是中性的概念，黨代會就是標志當時的水平。所謂加速器，即除個別大會之外，黨代會對黨的建設、黨的事業，總體來說是起加速的作用。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怎么開好黨代會，怎么使黨代會成為真正最高的權力機關，這都是我們在黨的歷史基礎上加強黨的建設需要進一步加以研究的問題。今年的現實任務，就是要為更好地迎接十九大召開創造良好的氛圍。

上海黨史舊址遺址很多，靜安區也很多，這是上海的光榮、靜安的光榮。對于這些舊址遺址，不僅要保護好，還要利用好。

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要把紅色資源利用好、把紅色傳統發揚好、把紅色基因傳承好。所以，一定要把黨史舊址看作上海最重要的政治資源、文化資源。《中共中央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黨史工作的意見》特別強調了資源意識問題。一定要善于保護和運用這個資源。上海是黨的一大、二大、四大召開地，是黨中央機關早期駐在地，因而保存有大量珍貴的革命舊址遺址。在黨史資源保護與利用方面，上海市委、靜安區委，以及上海黨史研究室，都做了很多的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績，希望繼續努力。

1921年7月23日，中共一大在上海召開，2021年即將迎來中國共產黨成立一百周年。上海市委正在考慮黨的誕生地的紀念問題，上海的同志要把上海黨的誕生地的精神概括好，確立起有影響力的標志物，建設好黨的誕生地的紀念場館。

總的來說，這次會議很有價值，希望這次會議經過大家的努力，取得更大的成果，把我們對中共二大的研究，把中共二大會址紀念館的建設，把靜安區的工作，進一步推向前進。

（本文系中共中央黨史研究室原副主任李忠杰2017年7月20日在上海參加紀念中共二大召開95周年學術研討會上所作的主旨演講）

整理：曹 典

責任編輯：劉 捷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