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統一俄羅斯黨的對華政策

張浩成++何義珍

[摘 要]“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統一俄羅斯黨對華政策的制定出現了一些新特點：拓展國際戰略空間，積極推動中俄戰略接近；應對地緣政治危機，深度參與中俄各方面合作；互相尊重發展道路，繼承中俄友好的歷史傳統。中國在推動中俄合作以及我國外交戰略的過程中，應抓住俄羅斯對華政策轉變的歷史機遇，擴大有利因素，消除不利因素，推動“一帶一路”建設穩步前進。

[關鍵詞]統一俄羅斯黨；對華政策；“一帶一路”

[中圖分類號] D73/7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928X（2017）09-0060-03

“一帶一路”戰略倡議提出以來，俄羅斯對華政策隨著其國內外形勢的變化出現了一定的新發展，其對于“一帶一路”倡議的態度也經歷了由心懷疑慮到積極參與的轉變。因此，分析俄羅斯對華政策在這一時期的新特點及其原因，將有益于在中俄合作的整個過程中消除不利因素、擴大有利因素，為“一帶一路”建設的推進做出貢獻。統一俄羅斯黨（簡稱統俄黨）自2001年成立以來，逐漸演變為富有俄羅斯特色的“政權黨（Партия власти，Party of power）”，并成為俄羅斯第一大黨。統俄黨作為支持普京和政府的競選工具，是俄羅斯政壇的主導力量。統俄黨的決策層與俄羅斯政府的決策層高度重合，出于這一特點，該黨的各項方針政策包括對華政策也直接反映在俄羅斯的國家政策和行為上。

蘇聯解體以來，俄羅斯政治動蕩起伏，經濟社會發展極其不穩定，其對外政策首先采取的是向西方世界“一邊倒”的“歐洲中心”政策。歷史上，俄國精英一直將他們的國家視為歐洲國家，1991年蘇聯解體以來，他們對與中國有關的知識和研究更是趨近于無的狀態。統俄黨成立之初也在戰略上繼承了這種對外政策，缺乏對中國發展理念和戰略意圖的了解、西方世界有意散播的“中國威脅論”等等因素，都造成了統俄黨對待與中國戰略接近、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這一問題上熱情不高甚至充滿猜忌而客觀上設立了障礙。

然而，隨著1998年和2008年兩次全球性經濟危機的到來，以及2003年—2005年接踵而來的、有西方國家策動的、發生在前獨聯體國家的“顏色革命”，俄羅斯的經濟社會發展和國際戰略空間受到西方國家的強勢擠壓。直到這時，中國和亞太問題才得以更加系統地受到俄羅斯和統俄黨決策層的關注。“一帶一路”倡議的提出，恰逢統俄黨對華政策向積極方面轉變的過程中。而隨著對中國國際戰略意圖和“一帶一路”倡議了解程度的加深，面對不斷變化的國際戰略環境，統俄黨決策層制定了積極與中國戰略接近的對華政策。他們認識到，中國是俄羅斯在國際戰略博弈中的政治盟友，中國的資本和技術是俄羅斯經濟復蘇的有效推動力。同時，統俄黨作為普京的競選機器、政治工具以及俄羅斯統治精英結合在一起的政治組織形式，其影響、反映總統的決策，制定更加積極接觸的對華政策，達成各項合作項目，將更有助于完成總統下達的各項關鍵績效指標（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s，KPI，包括各地區的增長率和就業率，俄國企上繳聯邦財政的稅收等），從而證明自身的價值。

在這樣的對華政策指引下，在中國方面的積極推進下，2014年以來，兩國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迅速深化發展。2014年5月20日，兩國在上海發布了《中華人民共和國與俄羅斯聯邦關于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新階段的聯合聲明》，這標志著“在雙方共同堅定努力下，中俄關系已提升至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新階段”。聯合聲明的發布，有助于“中俄各自國內大規模經濟改革順利推進，提升兩國人民福祉，提高雙方的國際地位和影響，以利于建立更加公正合理的國際秩序”。2015年5月8日，兩國又在莫斯科發表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關于深化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倡導合作共贏的聯合聲明》。中俄兩國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目前處于歷史最好的狀態，這種關系已經成為“促進兩國發展、確保國家安全、提升國際地位的重要因素，成為維護世界和平穩定的可靠保障”。2016年6月25日，中俄兩國在北京發表《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俄羅斯聯邦聯合聲明》，聲明中指出兩國“平等信任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在過去15年來具備了真正的全面性，至今仍具有現實意義”，而建立在條約基礎上的中俄外交戰略協作在國際關系中占有重要分量。

面對地緣政治危機，統俄黨決策層認為應積極參與“一帶一路”建設，同時也提出了自己的合作建議，以此緩解緊張局勢和經濟壓力。敘利亞危機、烏克蘭危機的爆發使得俄羅斯周邊的地緣政治環境驟然惡化，其維護國家安全利益的成本大大提高。而且由于這些危機的外溢效應所帶來的西方制裁和國際油價大幅下跌，俄與西方之間的合作不進反退，許多舊項目中斷，新項目難以推進，要想取得進一步的突破性進展難上加難。2014年，美歐國家通過了四輪對俄制裁措施，俄羅斯與西方的矛盾不斷激化。而俄羅斯的經濟結構自身存在著一定問題，在蘇聯解體所帶來的工業生產大幅度衰退之后，俄羅斯的油氣產業成為俄為數不多的支柱性產業。目前，油氣產業提供的稅費以及出口收入占據了俄羅斯聯邦政府財政收入的一半以上，俄油氣產品出口額在出口總額中所占的比例長年在70%左右，俄羅斯的GDP中25%來自于能源領域。受此影響，2015年俄羅斯GDP跌幅達3.7%，2016年上半年繼續下滑0.9%。國內外專家普遍認為，長期的下行與低位運行、零增長或負增長很可能成為俄羅斯經濟的“新常態”。

面對這樣的地緣政治形勢，為了緩解自身的經濟和安全壓力，統俄黨決策層調整了對華政策，俄羅斯越來越積極地參與到中俄合作和“一帶一路”建設中來，中俄各方面合作得以達成一系列重要成果。2014年5月21日，普京訪華出席亞信峰會期間，兩國政府簽署了《中俄東線天然氣合作項目備忘錄》，中石油與俄氣簽訂了價值4000億美元、被稱為世紀大單的《中俄東線供氣購銷合同》；中國在亞馬爾液化天然氣項目上的參與程度不斷加深，目前中方所持有的股份已經提高到29.9%，成為繼諾瓦泰克公司之后的第二大股東；2015年9月3日，兩國簽署了六項油氣合作協議，包括中石化與俄油簽署《共同開發魯斯科耶油氣田和尤魯勃切諾-托霍姆油氣田合作框架協議》等合作意向；2015年12月13日，俄羅斯政府批準西布爾將20%的股份出售給中石化集團，中石化入股西布爾的投資合作正式生效；2015年12月17日，中石油與俄氣簽署了《中國石油和俄氣石油合作諒解備忘錄》；2016年6月25日，中石化與俄油簽署相關合作協議，決定進一步深化雙方在油氣和煉化投資、國際貿易、石油工程和煉化工程服務等多個領域的互利合作，結合“一帶一路”戰略加大既有合作力度，拓展其他合作領域。endprint

這樣的對華政策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俄羅斯不但從中國獲取了政治支持，而且為本國經濟的復蘇和地緣政治利益安全的保障，找到了新的動力和手段。這一時期兩國原油貿易額不斷攀升，在各自對外石油貿易中所占的比重越來越大，在世界能源市場格局中越來越重要。2015年，俄羅斯向中國出口原油4243.17萬噸，較2014年增長28.2%，其中經中俄油氣管道運輸1600余萬噸，此外，兩國間還有相對少量的成品油貿易。2015年，俄羅斯有4個月超越沙特成為中國第一大石油進口來源國，全年俄羅斯在中國石油供應國中居第二位。2017年5月，“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BRF）期間，兩國在扎實推進“一帶一路”建設中的政策溝通、設施聯通、貿易暢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環節都達成了新的合作意向，兩國在文化教育、鐵路運輸、進出口檢驗標準、設立中俄地區合作發展投資基金、推動中國東北地區與俄羅斯遠東開發合作等領域簽署了新的合作協議。這些成果成為統俄黨和俄羅斯政府對華政策新特點的直接反映。

在中俄兩國關系中有著友好合作的傳統。新中國成立初期，中蘇在各種國際問題上密切配合，通力合作，為世界和平與發展做出了重要貢獻。其后由于國際形勢的變化，中蘇兩國的關系變得冷漠甚至敵視，蘇聯對于有關中國的研究越來越不重視，蘇聯的對華態度趨于基于無知和優越感的漠視與擔憂。這種情況直到20世紀80年代才有所改觀，而盡管1991年俄羅斯獨立以來，中國從來就不是俄國統治精英優先考慮的范疇，他們一直將俄羅斯視為歐洲國家，但是雙方還是本著互相尊重主權、意識形態和發展道路的精神，構建了“平等信任、面向21世紀的戰略協作伙伴關系”，并于2012年兩國關系提升為“平等互信、相互支持、共同繁榮、世代友好的全面戰略協作伙伴關系”。統俄黨自成立時起就不是公民因為共同的政治綱領而組織起來的政黨，而是蘇聯時期和90年代的社會和政治精英從各自角度出發，在政權的支持下聯合起來的政治組織。

在新的國際環境下，統俄黨更加注重繼承中俄友好的歷史傳統，制定更加積極的對華政策。在今年“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中，普京在接受采訪時表示，中國提出的“一帶一路”倡議具有深遠的發展前景，同時也給國際局勢穩定帶來了希望。“一帶一路”倡議是開放的，其中一切決定都是由與會國家共同商討確定的。我們兩國在所有事務上都贊同彼此，我們不會做任何可能損害我們自身的決定，俄羅斯支持“一帶一路”倡議并將積極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經過了解與溝通，俄羅斯和統俄黨對華疑慮正在消除，普京表示，中國的行動不存在任何危險，也沒有吞沒別國的目標。面對俄羅斯政策的轉變，中方一直在做出積極回應，外交部長王毅5月26日在莫斯科同俄羅斯外長拉夫羅夫會談后共見記者時表示，中方視俄羅斯為共建“一帶一路”的重要戰略伙伴，兩國將共同研究“一帶一路”倡議與歐亞經濟聯盟有關對接工作、“經濟合作伙伴關系協定”的磋商工作、建設“歐亞經濟伙伴關系”開展可行性、俄方提出的“冰上絲綢之路”和“大歐亞伙伴關系”倡議。

統俄黨對華政策的轉變也具有相當的民意基礎，除了傳統的俄聯共支持者、俄南方居民認為中國是俄戰略伙伴之外，烏拉爾居民、公正俄羅斯黨支持者對中國的態度也向睦鄰友好轉變，遠東居民對中國印象由負面向正面轉變，只有部分右翼自由民主黨支持者以及西方勢力還對中國主要持負面印象。目前兩國在敘利亞、烏克蘭、朝鮮半島及其他地緣政治熱點問題、上海合作組織框架內加深合作、“一帶一路”與歐亞經濟聯盟對接、中蒙俄經濟走廊建設等國際政治、經濟問題上達成了戰略和戰術全方位各層面的共識。現階段，統一俄羅斯黨完全擁護普京的領導，統俄黨提出的一些治國理念事實上是普京的思想，與俄羅斯政府的政策相一致。在這樣的對華政策指導下，俄羅斯在處理內政外交問題時將繼續推行各項務實政策，以維持國內穩定，并有力地維護俄羅斯國家利益。俄羅斯將繼續秉持恢復世界性大國的影響力這一目標，提升國家實力與大國地位，采取靈活的多邊政策，發展與中國等國際力量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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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分別為中共上海市委黨校科社教研部碩士研究生、中共上海市委黨校哲學教研部碩士研究生

指導教師：周敬青

責任編輯：卞吉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