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 燁 張 晶
(吉林大學 商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長春光華學院 商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3)
·經濟與管理研究·
制度環境對高管腐敗作用的邊界條件研究
孫 燁 張 晶
(吉林大學 商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長春光華學院 商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3)
企業高管腐敗的蔓延嚴重破壞了經濟活動的效率和社會風氣。因此,如何防范和治理企業高管腐敗已成為政府、企業乃至資本市場面臨的重大問題,同時高管腐敗的關鍵誘發因素及其治理也成為學術界研究的熱點。本文采用元分析方法,基于2000-2015年的138項實證研究結果,探究制度環境對高管腐敗的作用及其作用的邊界條件,探尋既往研究結論未能有效收斂的原因。研究發現,本文涵蓋的各維度制度環境具體因素對高管腐敗均有顯著影響,但雙變量之間效應方向及程度具有差異性;各維度制度環境因素(除監事會會議次數)與高管腐敗之間的效應值存在異質性;高管腐敗的測量標準、中國樣本和樣本觀測年份跨度對兩者關系具有不同程度的調節效應,表明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關系的分歧部分源自于樣本選取的時間、空間和變量測度的差異所引起的系統性偏差。
制度環境;高管腐敗;公司治理;元分析
從震驚世界的安然丑聞、世通欺詐,到中石油、中移動高管集體因腐敗隕落等一系列國內外上市公司高管腐敗事件,*趙嘉妮:《中石油湖南原總經理徐國才被調查》,《新京報》2015年4月22日;王媛:《中移動 6 年落馬 22 高管:自上而下溝通互不揭發》,《時代周報》2015年5月12日。不斷地向世人昭示腐敗已不再是政治域特有的現象,它已經蔓延至企業組織,并呈現群體腐敗的趨勢。企業高管腐敗的蔓延嚴重破壞了經濟活動的效率和社會風氣。*徐細雄:《企業高管腐敗研究前沿探析》,《外國經濟與管理》2012年第4期。因此,如何防范和治理企業高管腐敗已成為政府、企業乃至資本市場面臨的重大問題,同時高管腐敗的關鍵誘發因素及其治理也成為學術界研究的熱點。
已有研究認為,對于企業高管腐敗我們不應僅將其視為微觀層級公司治理的經濟后果,而是經濟、政治、組織和社會文化等制度環境之間相互依存和聯結作用的結果。雖然,一些學者實證檢驗了經濟域、政治(法律)域、社會文化域和組織域等不同維度制度環境對高管腐敗的作用,但此類主題研究結果發散,而且不同研究關于制度環境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的效應方向與程度各異,甚至相反。因此,對該問題的研究并未形成明確且收斂的結論。不同制度環境因素是否作用于高管腐敗行為?哪些制度環境因素誘發高管腐敗的作用更大?已有研究關于兩者之間存在差異的原因在哪里?哪些潛在因素會影響兩者之間的效應?本文擬采用元分析方法綜合已有高管腐敗誘因的實證研究結果,對制度環境各域的具體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相關關系的方向和強度做出更為準確的評估,同時進一步探究情景因素對已有實證研究中雙變量關系的調節作用。
高管腐敗是指企業高級管理人員利用管理職權,未經委托人授權而獲取不正當個人私利的行為,具體包括貪污受賄,收取回扣,挪用公款,過度職位消費和給付自己異常高額薪酬等,*權小鋒、吳世農、文芳:《管理層權力、私有收益與薪酬操縱》,《經濟研究》2010年第11期;徐細雄、劉星:《放權改革、薪酬管制與企業高管腐敗》,《管理世界》2013年第3期。其后果將導致企業價值和投資者利益受到損傷(Yalamov et al.2002)。雖然通過高管腐敗相關的信息披露可以增加腐敗行為被發現的概率,從而通過事前預警或事中控制而減少腐敗,但人們仍然無法確定哪些因素能從根源誘發或抑制高管腐敗。因此,學者們從不同制度環境探尋高管腐敗的作用條件,以期實現有效治理。
(一)經濟域因素
經濟域因素作用側重從宏觀經濟領域和企業作為交易域參與者視閾,以該域內技術和規則作用于高管腐敗產生的經濟制度約束和(或)經濟利益激勵為前提解釋高管腐敗現象。經濟發展程度是經濟域內影響高管腐敗的一項重要因素。Husted(1999)認為,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越低,代理人為追求更大效用更可能運用權力為個人謀求利益;區域經濟發展水平高則將弱化企業高管尋租獲取私利的行為(Doidge,2007)。然而,Wu(2005)研究發現,經濟發展對高管腐敗具有反向作用但不顯著。以中國轉型經濟時期為背景的研究發現,區域市場化程度低,企業高管更傾向超額在職消費和貪污受賄等方式以謀取私利作為替代性激勵選擇(徐細雄、劉星,2013)。影響高管腐敗的另一重要經濟域誘因是經濟競爭。大量是研究表明,經濟競爭可以限制違法行為(Treisman,2000),競爭性產品市場作為公司外部制度約束機制,與公司內部監督機制共同作用能夠有效監督并利于限制高管的機會主義行為;*Berg S V, Jiang L, Lin C. Regulation and corporate corruption: New evidence from the telecom sector [J]. Journal of Comparative Economics, 2012, 40 (1): 22-43;盧馨、方睿孜等:《外部治理環境能夠抑制企業高管腐敗嗎? 》,《經濟與管理研究》2015年第3期。相反,保護性行業因其法律和政策保護、價格管制和行業進入壁壘等為企業高管屏蔽市場競爭壓力,則高管更可能因自利而發生腐敗行為(Luo,2002)。但是,也有研究未發現兩者之間的顯著關系。*陳信元、陳冬華等:《地區差異、薪酬管制與高管腐敗》,《管理世界》2009年第11期。盡管已有相關研究結論不一致,但基于多數研究,本文提出假設H1:
H1:經濟域因素直接或間接影響高管腐敗的發生
(二)政治(法律)域因素
政治(法律)域關于高管腐敗作用因素根源的研究側重正式的顯性約束,主要從宏觀法律環境和政府對企業控制權的影響程度等人為秩序分析對參與人行為影響。國家或地區法律環境的有效性將影響高管腐敗行為的發生幾率。La Porta等(1999)的研究認為,國家或地區的法律制度是否完備對公司治理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國家或地區的立法和執法程度越高,法律對公司信息透明度要求越高,則可以透過降低信息不對稱抑制企業內部高管追求不正當私利的概率(Berg et al.2012);陳信元等(2009)發現良好的法律環境能夠掣肘非國有企業高管腐敗的發生,對國有企業則缺乏約束力。但是,也有研究并未發現兩者間的顯著關聯(盧馨等,2015)。此外,政府干預會對企業高管層謀私行為產生影響。政府控制程度低的私有企業可以更有效的激勵監管者,抑制企業高管腐敗行為(Berg et al.2012);我國因為國有企業所有者缺位,導致嚴重的內部人控制問題(呂長江等,2008),且相較于職業經理人的身份國企高管更強烈傾向于政府官員身份,從而使得公司治理機制和內部監督機制難以制衡國企高管層攫取異常私有收益的行為;*陳仕華、姜廣省等:《國有企業紀委的治理參與能否抑制高管私有收益?》,《經濟研究》2014年第10期。盧馨等(2015)的研究并未支持該結論。可見,上述研究并沒有顯著收斂,且一些證據相互沖突。盡管如此,大多數案例研究或理論分析框架均支持高管腐敗主要受政治和法律制度環境影響的研究論斷。因此,本文提出假設H2:
H2:政治(法律)域因素直接或間接影響高管腐敗的發生
(三)社會文化域因素
社會文化域闡釋腐敗的影響因素側重于非正式制度的習俗、慣例和倫理等約束條件,探討習俗性產權的自發秩序潛在的或者無意識的塑造參與人的行為。信用機制作為“隱形眼睛”,尤其在法律盲區發揮管制作用。*張維迎:《產權、政府與信譽》,三聯書店2001年版。當身處信用程度高的環境時,為避免尋租行為破壞良好的信用記錄(Knack et al.1997),進而可能降低企業高管腐敗發生概率。此外,新聞媒體愈加成為探查和揭示高管腐敗問題的外部控制機制。新聞媒體作為公眾關注熱點的反映平臺,通過媒體報道的傳播效應影響企業高管的聲譽從而發揮監督作用。*楊德明、趙璨:《媒體監督、媒體治理與高管薪酬》,《經濟研究》2012年第6期。從而,新聞媒體自由度的提升或市場化可以制約高管在職消費或貪污受賄等腐敗行為的發生(Dyck et al.2004)。因此,本文提出假設H3:
H3:社會文化域因素直接或間接影響高管腐敗水平
(四)組織域因素
組織域針對高管腐敗誘發和治理作用的研究相對較多,多數研究認為,公司治理水平低下引發或至少直接誘發了高管腐敗。*Rama M. Corporate Governance and Corruption: Ethical Dilemmas of Asian Business Groups [J]. 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 2011, 109 (4).因此,組織域內主要側重公司治理視閾探尋高管腐敗的影響因素。組織域內參與人通過聯合行動進行重復博弈分配生產成果(收益),則高管腐敗可視為股東、高管層、董事會和監事會等選擇參與博弈的行為主體的博弈結果之一。
股東權力的作用。股權高度集中為公司治理帶來挑戰。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越高,對企業經營決策影響越大,更可能有動機為自身利益縱容或遏制企業高管的偏離行為(Chen et al.2006)。企業所有權集中負向影響監管水平,從而更容易滋生腐敗(Rama,2011)。然而,徐細雄、劉星(2013)的研究發現,股權集中于大股東,能夠有效監督和約束高管權力,減少顯性尋租行為和隱性非貨幣性異常收益;陳仕華、姜廣省等(2014)發現,股權集中能夠抑制高管貨幣性私有收益攫取行為,卻極易滋長超額非貨幣性私有收益水平。但是,Chen et al.(2006)的多變量分析結果表明,兩者不存在顯著關系。
管理層權力的助推。盎格魯-撒克遜公司治理模式下,董事長兼CEO的雙重任命被視為過多權力賦予同一行為人(Jensen,1993),因為,契約的不完備性無法悉數列舉管理層經營決策權力,從而無法避免自由裁量權使得董事長兼CEO成為腐敗的高危個體(Watson et al.2010),也更容易誘發高管利用權力尋租或攫取私利的欲望(Yalamov et al.2002),增加企業高管層異常在職消費、謀求超額薪酬、構建商業帝國(Oler,2010),甚至貪污受賄等的發生幾率。同樣,一些研究也并未驗證該結論(Chen et al.2006)。
董事會的影響。公司治理結構,特別是董事會結構及其性能弱化將降低公司治理水平(Berle et al.1933)。董事會的不勤勉或獨立性受損會增加高管腐敗的發生幾率(Watson et al.2010);而Chen et al.(2006)的研究發現,董事會議頻率與高管謀取私利的傾向顯著正相關,這可能源自于董事會為應對高管可疑行為而增加會議頻率;同時,他們還發現外部董事比例或獨立董事比例增加可以強化對企業高管的監督作用,可以有效抑制高管腐敗行為。董事會規模對企業高管腐敗具有顯著作用。董事會規模大更缺乏效率,更容易為企業高管層俘獲;董事會規模較小反而財務表現更出色(Yermack,2006)。Muravyev et al.(2014)的研究發現,董事會規模與高管私有收益之間成U型關系,應保持適度的董事會規模。*Muravyev A, Berezinets I, Ilina Y. The structure of corporate boards and private benefits of control: Evidence from the Russian stock exchange [J]. International Review of Financial Analysis, 2014, 34 247-261.陳仕華、姜廣省等(2014)發現,董事會規模與高管攫取私有收益存在正向關系;而周文好、李紀建(2006)的研究結果卻相反,認為兩者不存在顯著正向(或負向)關系。
監事會的監督。正式制度(公司法和公司章程)賦予監事會監督并約束公司高管和公司財務報告的權力束。針對其他國家“二元制”模式下監事會的研究發現,監事會具有效力且能夠提升公司治理水平(Velte,2010);而對于中國監事會作用的研究結論卻存在沖突,如有調研認為,中國監事會沒有發揮出必要的監督職能、形同虛設,從而無法約束高管腐敗行為。周文好、李紀建(2006)的研究結果支持該結論。但是,Firth et al.(2007)的研究認為,大型監事會和活躍的監事會可以提升監督作用。陳仕華、姜廣省(2014)的研究也發現,國有企業紀委參與監事會治理能增強對高管攫取私有收益的抑制作用,但對國企高管獲取貨幣性異常私有收益掣肘作用不明顯。
綜上,組織域作用于高管腐敗的研究文獻相對較多,但對各因素與高管腐敗效應的強度和方向均未形成一致結論,基于已有多數研究結論,本文提出假設H4:
H4:組織域因素直接或間接影響高管腐敗水平
(五)樣本特征和測量方法的調節作用
元分析作為一種定量分析方法,其重要作用在于能夠探尋研究情景對變量間關系的調節作用。如,不同樣本之間的雙變量關系存在差異,則其樣本特質可能存在調節效應(Miller et al.1986)。因此,本文擬探究高管腐敗的測度方式和樣本特征是否可能導致已有研究結論的發散。
1.測度標準的調節作用。高管腐敗是多維度構念,已有研究出于各自研究目的而采用不同的測量方式。高管腐敗的測量標準主要包括異常在職消費、超額薪酬和高管腐敗事件。此外,Wu(2005)選用透明國際(Transparency International)公布的清廉指數測度高管腐敗,分析董事會有效性、經濟發展、民主政治和法律起源等對高管腐敗的影響。而Berg et al.(2012)通過問卷調查方式分析高管腐敗的存在概率及傾向。實證研究中,高管腐敗的度量具有差異性,潛在導致研究結果的發散。由此,本文提出假設H5:
H5:高管腐敗測度標準的差異影響制度環境和高管腐敗之間的效應
2.樣本特征的調節作用。樣本空間的選擇。中國一直被認為是典型的關系型社會,長期沿用“黨政合一”的政治體制(陳仕華、姜廣省等,2014),并處于財政分權和轉型經濟時期,則中國特色情境可能使得中國高管腐敗的制度環境因素作用具有個性差異。因此,本文提出假設H6:
H6:與其他國家樣本相比,中國樣本中制度環境對高管腐敗具有更大的影響
樣本時間的選擇。對腐敗的研究由最初宏觀政治學的研究視角逐漸遷延至對微觀企業高管行為的時間跨度中,隨時間推移行為人置身的政治(法律)域、經濟域、社會文化域和組織域等制度環境歷經變化或更為完善,制度環境各域因素對高管腐敗的效應隨著時間的推移將發生變化。由此,研究時間點差異和樣本觀測時間跨度不同,可能是影響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關系的潛在因素。因此,本文提出假設H7:
H7-1:研究時間點差異對制度環境作用于高管腐敗的研究結果產生影響
H7-2:研究樣本觀測長度對制度環境作用于高管腐敗研究結果產生影響
(一)文獻收集和篩選
本文需要收集中英文文獻,為保證數據充分,按照如下步驟進行文獻收集:第一,以“高管腐敗”、“經營者腐敗”、“管理者腐敗”和“高管私有收益”等作為題目和關鍵詞在EBSCO、Elsevier Science和Science Direct等6個常用英文數據庫,以及中國知網和萬方等中文數據庫收集樣本論文,收集結果為2000-2015年期間的期刊、博碩學位論文、會議及Working Paper等實證論文;第二,檢查獲取的參考文獻,確保樣本文獻無遺漏;第三,為保證所得論文數據切合本文主題,利用論文摘要內容對已獲取數據進行初步篩選。
依據本文研究主題和元分析的要求,針對樣本文獻進一步篩選,其標準為:(1)樣本文獻必須是研究政治域、經濟域、社會文化域或組織域對高管腐敗影響的實證論文;(2)樣本文獻必須報告了樣本量、相關系數或其他可轉換的數據指標(標準誤或t值與回歸系數);(3)樣本文獻必須相互獨立,兩個樣本文獻的研究內容重復或相同,本文擇一保留樣本量最大或分析更為詳細的文獻;(4)為保證收集文獻數據樣本的獨立性,針對總樣本和子樣本分別報告的文獻,本文只選取子樣本的相關數據。經過上述文獻檢索和篩選,最終納入元分析的論文為36篇,其中英文文獻14篇,中文文獻22篇。通過編碼,本文篩選出44個獨立研究樣本138項研究結果,總樣本量為337834個。
為減少文獻編碼錯誤,分別由兩位作者獨立編碼萃取數據,編碼數據包括作者、發表日期、出版期刊、樣本量、高管腐敗的測量方式和理論模型等研究特征層面數據,以及各維制度環境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雙變量關系相關系數和顯著性水平等效應值層面數據。當編碼結果存在差異時,由編碼雙方共同討論并請獨立的第三方專家進行評議后達成一致。
(三)研究方法和工具
本文依據Hunter and Schmidt(1990)的元分析程序對數據進行綜合定量分析;使用Excel 2007,SPSS18和 Stata 11完成本文的文獻編碼數據處理和元分析。
(一)主效應檢驗
為更詳盡分析制度環境各域內因素作用與高管腐敗的效應方向及程度,本文對制度環境總體、各域及具體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關系進行主效應元分析。表1列示了制度環境各維度及具體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關系的累積總樣本量(N)、效應值數量(k),修正加權平均效應值(ρ),95%的置信區間范圍以及異質性檢驗的兩個指標(se2/ sr2和Q值)。
總體而言,綜合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行為的修正相關系數為-0.028(P值=0.000),說明制度環境一定程度顯著反向作用于高管腐敗行為;而95%的置信區間為(-0.041,0.075),表明該相關系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準確地反映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行為之間的關系。
對制度環境各域的數據分析后發現,經濟域、政治(法律)域、社會文化域和組織域等各維度制度環境影響(催化或抑制)高管腐敗行為的發生,雙變量之間的效應方向及程度具有差異性。相比于其他制度環境,經濟域負向影響高管腐敗行為,且效應程度最強。元分析結果顯示,經濟環境與高管腐敗之間的修正相關系數為-0.377,位于95%的置信區間范圍(-0.380,-0.185);經濟發展和經濟競爭與高管腐敗之間均顯著負相關(ρ=-0.176;ρ=-0.865)。分析發現,經濟競爭對高管腐敗的作用大于經濟發展的影響,同時經濟環境健康發展可以減少企業高管腐敗行為的發生。因此,假設H1得到驗證,即經濟域因素影響高管腐敗行為的發生。政治(法律)域對高管腐敗行為具有反向作用(ρ=-0.248),其作用程度居中。政治(法律)域整體環境及具體因素顯著反向影響高管獲取不正當私有收益行為,法律環境對高管腐敗的抑制作用(ρ=-0.765)抵消了政府控制權(ρ=0.075)滋生高管腐敗的可能性。假設H2得到支持,即政治(法律)域因素影響高管獲取私有收益行為。各維度制度環境中僅組織域正向影響企業高管的權力尋租行為。組織環境與高管腐敗行為之間顯著正相關(ρ=0.151),主要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均具有顯著相關關系,且效應值均位于置信區間范圍,但各因素的作用方向及程度不一致。董事會規模和監事會結構對高管腐敗行為影響較大,而股東權力和監事會會議次數對其影響較小;監事會獨立性和董事會獨立性對高管獲取不正當收益行為均具有抑制作用。由此,假設H4成立,即組織域因素引發(或抑制)高管腐敗行為的發生。社會文化域的綜合環境反向影響高管“以權謀私”的機會主義行為,且效應程度最弱(ρ=-0.137)。社會文化域各因素與高管獲取異常私有收益行為間均表現為顯著負向關系,但兩者的抑制作用均相對較小,假設H3成立。

表1 主效應元分析結果
(二)調節效應檢驗
本文采用75%法則*Hunter and Schmidt(1990)提出,若抽樣方差對各效應值變異的解釋量超過75%,則可以認為樣本效應值具有同質性。和異質性Q檢驗*Q值檢驗服從 χ2(n-1)分布,若 Q 值大于相應的卡方臨界值,即為統計意義上顯著,則意味著平均效應值相對應的總體存在異質性。兩種方法確認已有研究中的差異是否存在異質性。依據75%法則分析發現,制度環境總體抽樣方差對效應值變異的解釋程度小于同質性檢驗水平(12.895%<75%),說明樣本研究中制度環境整體和高管腐敗之間的效應值具有異質性;異質性Q檢驗(Q(94)=24086.54)亦支持平均效應值相對總體效應值存在異質性;兩種方法檢驗結果都表明可能存在某些調節因素影響兩者關系的強弱。同時,異質性Q檢驗和75%法則檢驗結果還表明,各研究樣本中制度環境具體因素(除監事會會議次數)與高管腐敗之間的效應值均存在不同程度的異質性。本文后續將進一步探究異質性的來源,即可能存在的潛在調節變量。
為檢驗變量測量方法和樣本特質潛在的調節效應,本文以制度環境各域的具體因素與高管腐敗的效應值作為因變量,將具有潛在調節作用的變量編碼作為自變量,進行隨機效應模型的元回歸處理,結果見表2。

表2 調節效應元分析結果
說明:①高管腐敗測量:1=高管腐敗事件,2=超額在職消費,3=超額薪酬,4=其他;國家:1=中國;0=其他國家;發表時間=2016-研究年份;觀測年份:樣本起止年份差。②**代表P<0.05;*代表P<0.10
調節效應元分析發現,高管腐敗的測量方式、國家和觀測年份的長度是影響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間效應方向及程度的重要因素,即假設H5、假設H6和假設H7-2成立,而假設H7-1未得到驗證。元回歸結果表明,高管腐敗測量維度不同,其元回歸結果之間具有顯著差異(β=0.114,p=0.084),說明高管腐敗的測度標準影響制度環境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的效應;財政分權、轉型經濟和社會沿襲路徑等中國特色情景對制度環境各域具體因素與高管腐敗效應的影響顯著異于其他國家(β=0.439,p=0.039);研究樣本的時間長度能準確的反映本主題研究的雙變量關系。這也從側面說明,一方面后續研究中高管腐敗構念界定,可展開同等性測量問題,以厘清具體測量問題;另一方面,展開以中國特定時期為背景探究和驗證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之間的關系將產生額外的現實貢獻和意義,未來研究可以深入探討中國特色情景對制度環境因素與高管腐敗之間關系的調節作用。
本文選取制度環境作用于高管腐敗的相關實證分析為研究樣本,以元分析方法探究兩者之間的效應及異質性的潛在原因,從而形成綜合性結論。
首先,本文通過元分析厘清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之間雙變量關系的顯著性和效應方向。與本文假設及大多研究結果一致,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之間具有顯著相關關系。組織域的綜合作用潛在滋生高管腐敗,其中股東權力、管理層權力和董事會會議次數等方面應控制住適當范圍,監事會獨立性和董事會獨立性應予以增強,從而實現微觀層級高管腐敗的治理與防范,也就是公司治理水平的提升對治理企業高管的“以權謀私”行為具有重要作用。經濟域、政治(法律)域和社會文化域及具體因素(除政府干預)均反向作用于高管腐敗行為,說明良性發展的企業外部環境有利于降低企業高管偏離行為的發生幾率。
其次,本文初步確認制度環境與高管腐敗之間的各效應程度具有差異性。經濟競爭、法律環境、監事會結構和董事會會規模對高管腐敗的效應程度較強,政府干預和監事會會議次數等對其影響較小。雖然制度環境各域不同因素可能制約或引發高管腐敗,但本文認為在宏觀層面構建和完善企業外部的競爭環境、立法和執法環境,結合微觀層面增強企業內部監督部門的獨立性,對于治理和防范高管腐敗行為或更為有效。
最后,本文檢驗了不同研究之間異質性的存在并探尋緣由。結果發現,不同研究之間各個效應值(除監事會會議次數)差異比較明顯,高管腐敗的測量方法、國家和樣本觀測年份部分解釋了異質性的存在緣由,而研究時間點的調節效應不顯著。
(責任編輯:欒曉平)
2017-03-21
孫 燁,女,吉林大學商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張 晶,女,吉林大學商學院博士研究生,講師(通訊作者)。
本文系吉林大學種子基金項目“上市公司監事會資本對監督有效性影響的實證研究”(項目編號:2011ZZ036)的階段性成果。
F270
A
1003-4145[2017]07-012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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