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廣告片《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創(chuàng)作時間探源

摘 要：《舒振東華文打字機》是上海商務印書館委托萬氏兄弟制作的動畫廣告片。它是畫面在萬氏兄弟手中活動起來的首次嘗試，雖然以失敗為告終，但它是中國動畫的雛形和先聲。這次失敗之舉對萬氏兄弟卻有很大的意義，它的制作時間對研究中國動畫電影史溯源的極其重要，所以探源《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制作時間有著非常重要的意義。

關(guān)鍵詞：動畫廣告；創(chuàng)作時間；探源

翻開中國動畫電影史文獻資料許多都有這樣的說法：我國第一部動畫廣告片是萬氏兄弟創(chuàng)作的《舒振東華文打字機》，這部動畫片雖然顯得很幼稚，但卻是中國動畫的雛形和先聲。 鮑濟貴、梁蘋在《中國美術(shù)電影69周年》一文中指出：“1922年初，上海商務印書館……委托萬氏兄弟利用業(yè)務時間制作《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動畫廣告片。……使萬氏兄弟探索動畫進入運用原始技法和逐格拍攝原理的新階段。這年底，《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動畫廣告片終于成功了。”[1]這里把萬氏兄弟《舒振東華文打字機》的創(chuàng)作時間被認定為1922年初開始，1922年底完成。在吳貽弓主編的《上海電影志》中也有《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創(chuàng)作時間被認定為1922年的記載。——1922年，“商務”影戲部攝制了動畫廣告片《舒振樂（筆者按：東）華文打字機》。[2]張慧臨所著《二十世紀中國動畫電影史》一書中，也有“1922年底，拍攝了動畫廣告片《舒振東華文打字機》……”[3]的說法。顏慧、索亞斌在《中國動畫電影史》中寫到：“經(jīng)過幾年的實踐，萬氏兄弟于1922年制成動畫廣告《舒振東華文打字機》，……”[4]“萬氏兄弟于1922年制作動畫廣告《舒振東華文打字機》，此片為中國動畫片的雛形；……”[5]

這么多動畫學術(shù)著作及論文中，都把萬氏兄弟的《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創(chuàng)作時間被認定為1922年，成了學術(shù)界主流話語。但近讀與之有關(guān)的一些文獻資料發(fā)現(xiàn)把萬氏兄弟的《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創(chuàng)作時間被認定為1922年產(chǎn)生了疑問。

《中國藝術(shù)家詞典》（現(xiàn)代第一分冊）中寫到：“受商務印書館影戲部委托，創(chuàng)作了第一部動畫廣告片《舒振東華文打字機》。1926年他們又完成了我國第一部真人與動畫合成的短片《紙人搗亂記》。”[6]《紙人搗亂記》是1926年完成的（因為《紙人搗亂記》完成時間記載也有許多不一致，這里不再敖述），作者在《中國動畫電影<紙人搗亂記>完成時間探究》一文中也論證了這個時間是可信的，[7]和《中國藝術(shù)家詞典》的觀點一致。《紙人搗亂記》是一部成功作品。“中國的電影事業(yè)沒有外國那樣的發(fā)達，所以中國的活動墨水畫片只有我們兄弟及助手十數(shù)人在那里工作，已經(jīng)攝制放映的片子僅十余部，茲將名稱開列于后：長城公司出品：《大鬧畫室》；大中華公司出品：《紙人搗亂記》；聯(lián)華公司出品：《狗偵探》、《蝗蟲和螞蟻》、《精誠團結(jié)》、《血錢》、《龜兔賽跑》、《同胞速醒》；明星公司出品：《神秘小偵探》、《新潮》、《航空救國》、《漏洞》、《民族痛史》（得內(nèi)政、教育兩部獎狀）、《飛來福》。”[8]這篇文章發(fā)表于1934年，所列片子中有大中華公司出品：《紙人搗亂記》，沒有《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可見《紙人搗亂記》是一部成功的作品無疑。《紙人搗亂記》是一部成功作品；《舒振東華文打字機》是沒有試制成功作品，所以《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制作時間在《紙人搗亂記》之前，這是毫無疑問的。

那么之前在什么時間呢？我們進一步分析。

據(jù)萬籟鳴，萬古蟾，萬超塵，萬滌寰.《萬氏繪制活動墨水畫經(jīng)過談》一文中說，“在七八年前，我們兄弟四人雖然都是美術(shù)從業(yè)員，常常在電影上看見鋼筆墨水畫片，不久我們兄弟當中，有兩個特為此事投身在電影界工作，從此對于電影攝制法與電影上的一切常識漸漸熟悉”。[8]這個資料中的“在七八年前”應該是一個相對比較準確的時間。這里說的“不久……投身在電影界工作”是什么時間呢？是1925年7月，以下論據(jù)說明。

又據(jù)《勤奮人生輝煌事業(yè)——回憶我的父親萬古蟾》（萬百五口述，張慧臨整理）中說：萬古蟾于1925年1月到商務印書館藝徒學校擔任圖畫教員，1925年7月才轉(zhuǎn)到影戲部工作，而萬滌寰還要稍晚一些。[9]

萬籟鳴晚年回憶錄《我與孫悟空》文中第40頁記載：“幾個在商務印書館影戲部工作的弟弟（指的是萬古蟾和萬滌寰兩位），在工作中了解到，電影是一格一格地連續(xù)拍攝起來的。”[11]由此分析，1925年7月之前完成任何動畫電影的說法都是不對的。那么《舒振東華文打字機》怎么可能是1922年創(chuàng)作完成的呢？從了解到“電影是一格一格地連續(xù)拍攝起來的”到完成創(chuàng)作第一部動畫廣告片《舒振東華文打字機》，還要有一段時間，分析到這里我們就可以明確地認定：1922年創(chuàng)作《舒振東華文打字機》顯然是不能成立的。也就是說，創(chuàng)作完成《舒振東華文打字機》的時間必然在1925年7月之后。

萬古蟾在《我的自述》里有這樣的一段記載：“我們必須證實我們所猜測的動畫原理是否正確，這就需要大量的膠片以供試驗。大家正苦于沒有資金時，恰巧商務印書館要推銷自制的“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得知我們已初獲成果，便有意拍攝動畫廣告片，派影戲部導演楊小仲與我們聯(lián)系，這真是喜從天降。我們當然立即響應，但一上手，又遇到了很多困難，主要的困難有兩個：首先是畫面帶背景的，人物運動而背景靜止，這就意味著要畫成百上千嚴格相同的背景，但實際上每張畫上該靜止的部分不可能畫得絕對相同。好在商務印書館有自己的印刷廠，印刷廠答應為我們印上千張背景。這樣，通過將人物剪出來貼在背景上的方法，解決了這一困難。其次是拍攝時，每張畫片的位置要放得一樣，若有一點誤差，則將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為此，我們先用三個銅釘來固定圖片位置以減少誤差，后又改進為用直角木條固定圖片。洗印之后，拿到放映間一看，結(jié)果真令人哭笑不得，不論是該動的人還是該靜的背景，都處在劇烈的顫動之中。我們夢寐以求讓畫面活動起來，可一旦動起來后，卻又動得不可收拾，好像發(fā)生了地震一樣。”[10]由此說來，萬氏兄弟在制作《舒振東華文打字機》時，并沒有掌握動畫片制作的關(guān)鍵技術(shù)，作品最終也沒有取得成功。

萬古蟾在《我的自述》說：“畫在白紙上的打字機動畫廣告片就這樣失敗了，這是一九二五年的事。這一次失敗之舉對我們卻有很大的意義，它是畫面在我們手中活動起來的首次嘗試，也啟發(fā)了我們?nèi)ニ妓鬟^去從未想到的難題。”[10]

萬籟鳴晚年回憶錄《我與孫悟空》文中第39頁，“這個現(xiàn)在看來十分簡單、十分明確并且理所當然的問題，在二十年代初期卻成了長期困擾我的大問題。那時我百思不得其解，經(jīng)過四年的研究和探索，直到1926年我和弟弟們才掌握了這個秘密”。[11]第42頁寫到：“雖然厚簿子邊角的畫稿并不等于動畫片，但我堅信我們找到了制作動畫片的最最重要的關(guān)鍵。”[11]這里說的“找到了制作動畫片的最最重要的關(guān)鍵”是個時間節(jié)點，這個時間節(jié)點應該在創(chuàng)作《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失敗之后。第42頁指出，萬氏兄弟雖然發(fā)現(xiàn)了動畫電影的秘密，卻“面臨著一大堆難以解決的困難”，“夜以繼日”，“不知失敗過多少次”，“兩三個月一無所獲”，[11]足以說明萬氏創(chuàng)作動畫片的艱苦，同時也需要有充足的時間。

進一步分析這個時間節(jié)點：直到1926年才掌握了這個秘密，掌握了這個秘密之后兩三個月一無所獲。言外之意，兩三個月之后就有所獲了。有所獲到成功創(chuàng)作《紙人搗亂記》還需要一段時間，所以實驗創(chuàng)作《舒振東華文打字機》最起碼也要在創(chuàng)作成功《紙人搗亂記》之時向前推至少有創(chuàng)作《紙人搗亂記》的時間再加上兩三個月以上的時間。所以萬古蟾在《我的自述》里說的，“畫在白紙上的打字機動畫廣告片就這樣失敗了，這是一九二五年的事。……”[10]這里說的一九二五年就是創(chuàng)作《舒振東華文打字機》的時間。

所以可以明確做出這樣的結(jié)論：動畫廣告片《舒振東華文打字機》創(chuàng)作時間為1925年。至于其他的1922年說、1926年說等等，都沒有確切依據(jù)。

參考文獻

[1]鮑濟貴、梁蘋：《中國美術(shù)電影69周年》（J）.《電影藝術(shù)》，1995.（6）42.

[2]吳貽弓主編：《上海電影志》（Z）.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9.1043.

[3]張慧臨：《二十世紀中國動畫藝術(shù)史》[M].西安：陜西人民美術(shù)出版社，2002.35.

[4]顏慧、索亞斌：《中國動畫史》（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5.13.

[5]顏慧，索亞斌著：《中國動畫電影史》[M]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2005.11.

[6]北京語言學院《中國藝術(shù)家詞典》編委會：《中國藝術(shù)家詞典》現(xiàn)代第一分冊[Z].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1.209.

[7]衡水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藝術(shù)系康若熙：《中國動畫電影<紙人搗亂記>完成時間探究》，石家莊：《散文百家》（教育科學版），2013.2.

[8]萬籟鳴、萬古蟾、萬超塵、萬滌寰：《萬氏繪制活動墨水畫經(jīng)過談》[J].《良友》雜志，1934.（89）30.

[9]萬百五口述，張慧臨整理：《勤奮人生輝煌事業(yè)——回憶我的父親萬古蟾》，《中國動畫》，2006.11.

[10]萬古蟾：《我的自述》[A].《上海電影史料》（第6輯）[C].上海：1995.29-73.

[11]萬籟鳴口述、萬國魂執(zhí)筆：萬籟鳴晚年回憶錄《我與孫悟空》，太原：北岳文藝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