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詞“并”用法考察

吳宇宏

摘 要：“并”是漢語中十分常見的詞，很多詞典對“并”的釋義存在不足之處。本文通過收集北京大學CCL語料庫中的語料并對這些相關語料進行分析，從“并”與動詞間的關系、與小句本身的關系、與篇章的關系以及與言者的關系四個角度進行思考，系統地闡述“并”的詞性、位置與搭配、用法和意義。

關鍵詞：并 副詞用法 連詞用法

一、引言

“并”是現代漢語中十分常用的詞，但是筆者在檢索、查閱相關文獻的過程中，發現對“并”做專題研究的資料很少，相關資料也是對“并”進行的局部分析，比如“并”的語法化演變、否定詞前“并”的用法分析、“并”的語義分析或是“并”的形式化特點等等。本文在對語料庫中的相關語料分析的過程中，發現虛詞“并”的詞性復雜，其中作副詞時，“并”出現的位置具有規律性；作連詞時，“并”所連接成分種類多樣、關系復雜。

二、“并”的概況

筆者利用北京大學CCL語料庫，將檢索條件設定為“普通查詢”“現代漢語”，然后輸入關鍵詞“并”，共找到577480條語料。筆者隨后先采用分層抽樣，分為當代和現代兩個大層。當代這個大層包括CWAC、口語、史傳、應用文、報刊、文學、電視電影、相聲小品、翻譯作品這幾個小層；現代這個大層又包括戲劇和文學這兩個小層，總計12層，再分別在每一層中采取等距隨機抽樣的方法抽取50條，最后得到600條語料，其中有60條語料與“并且”有關。在分析這些有關于“并”的540條語料時發現，“并”大多數位于句中，位于句首的只有7條，沒有位于句尾的語料。筆者根據“并”的位置分析了詞性，在分析的過程中，發現“并”無論是在句首和句尾都存在作連詞、副詞、名詞的情況，所以“并”的詞性與其位置沒有關系。最后，筆者一一分析這540條語料，發現“并”的詞性有名詞、動詞、副詞和連詞，其中名詞“并”的語料有2條，動詞“并”的語料有25條，副詞“并”的語料有308條，連詞“并”的語料有205條。

三、副詞“并”用法考察

筆者在分析“并”的位置與搭配時，發現“并”作副詞時，主要呈現兩個特點，一是用于否定詞前；二是用于單音節動詞和形容詞前。

“并”位于否定詞前的語料總共有286條，語料中出現的與“并”搭配的否定詞主要包括以下幾類：

（1）團練是當時全國皆有的，并不是曾國藩獨創的，但是為什么惟獨湘軍能成大事呢？原故就在于曾國藩所加的那點組織和訓練。（選自CCL語料庫＼當代＼CWAC＼AHB0018.txt”）

（2）國家是一切政治關系的主體，但并非一切國家都是憲法關系的主體。（選自CCL語料庫＼當代＼CWAC＼LCB0238.txt”）

（3）但是，“泰特公函”并沒有提供劃分國家的公行為和私行為的標準。（選自CCL語料庫＼當代＼CWAC＼LIB0291.txt）

分析以上語料，可以看出“并”是語氣副詞，常常放在“不、沒有、未、無、非”等否定詞前，用來加強否定語氣，強調事實或看法不是所認為的或可能會推想的那樣。與此同時，我們也發現語氣副詞“并”加強否定語氣作用的用法是有限制的。由此我們可以得出單說“并”加在否定詞前有加強否定語氣的作用是不十分確切的，我們在考察虛詞“并”的這種用法時要把握住此時“并”所處句子的語用環境，即當說話者為強調說明事實真相或實際情況而否定或反駁某種看法時才可用。

關于副詞“并”可以放在單音節動詞和形容詞前的用法，前人都肯定了副詞“并”可以直接放在單音節動詞前的用法，而關于副詞“并”可以放在形容詞前的用法卻沒有提及，如呂叔湘在《現代漢語八百詞》一書中提到：“<副>表示兩件以上的事同時進行，或對兩件以上的事同等對待。限用于某些單音節動詞前。”（P86）；北京大學中文系1995、1997語言班的《現代漢語虛詞例釋》中提到“<副>直接放在某些單音節動詞前邊，表示前邊提到的兩件事物同時或同等對待。”（P92）；王自強的《現代漢語虛詞詞典》也提到了“<副>用在單音節動詞前面，表示所說的幾件事物同時發生，同時進行或者同時存在，全部概括在內。”（P15）。筆者在分析語料的過程中，確實發現了不少副詞“并”直接放在單音節動詞前的語料。

雖然在隨機抽取的語料中，副詞“并”可以直接放在單音節形容詞前的用法只出現了一條，但是在語料庫中“XX并茂”的結構有908例，這一數量可以說明副詞“并”可以直接放在單音節形容詞前。

四、連詞“并”用法考察

侯學超《現代漢語虛詞詞典》指出，“并”用于并列的詞、短語、分句之間。用于書面語：①表示后者意思比前者意思更進一層，連接動詞、短語和分句。②表示聯合，只連接名詞和名詞性短語（P45）。所以，產生了連詞“并”究竟能不能連接形容詞性詞語和名詞性詞語的疑問。

另外，連詞“并”能不能連接句子同樣是個疑問。劉月華《實用現代漢語語法》（增訂版）指出，“并”可以連接動詞（短語），也可以連接分句，還可以連接句子。而北京大學中文系1955、1957級語言班編《現代漢語虛詞例釋》指出，連詞“并”跟“并且”的語義、用法基本相同，只是它不能連接句子。可見兩家言說中出現了連詞“并”能不能連接句子的矛盾。

筆者在分析語料的過程中，發現在205條連詞“并”語料中，有12條語料連接了詞，有13條語料連接了詞組，有173條語料連接了分句，還有7條語料連接了句子。

首先考察連詞“并”連接句子的情況。仔細分析筆者搜集的7條語料，發現其中有2條是副詞“并”的用法，因此排除這四條。這兩條語料分別是：

（4）那也是學舌哪。并不懂得這兩句話的意思哪，更別說讓它開動腦筋點菜啦。（選自CCL語料庫＼當代＼相聲小品＼中國傳統相聲大全.txt）

（5）是不是這些昔日官吏現都卷入到函可的反清思潮中來了呢？并不是。（選自CCL語料庫＼當代＼文學＼大陸作家＼余秋雨.TXT）

另外有一條是名詞“并”用法，因此也排除。這條語料內容為：

（6）芮羿儲靳靳成美，甄麴家封家萬邦。并段富巫富克久，烏焦巴弓烏（正堂＼當代＼相聲小品＼中國傳統相聲大全.txt選自CCL語料庫＼郭德綱——太平歌詞·百家姓-列國名）

其次考察連詞“并”是否可以連接名詞和名詞性詞語或形容詞或形容詞性詞語的問題。從語料的調查結果以及相關文獻資料來看，答案是肯定的。連詞“并”連接名詞或名詞性詞語的用法，根據彭小川、趙敏《連詞“并”用法考察》一文提供的線索，筆者查實，確實存在此用法。例如：

（7）C市公安局：你局X年X月X日要求協查的信函并材料兩份收悉。（選自張賢亮＼浪漫的黑袍.txt）

（8）兩岸的烏桕，新禾，野花、雞、狗，叢樹并枯樹……都倒影在澄碧的小河中。（選自魯迅＼好的故事.txt）

（9）菜冷，是無妨的，然而竟不夠；有時連飯也吃不夠……這是先去喂了阿隨了，有時還并那近來連自己也輕易不吃的羊肉。（選自魯迅＼傷逝.txt）

這種用法屬于在寫作中夾雜文言的筆法，不能算是現代漢語連詞“并”的常規用法。

而關于連詞“并”可以連接形容詞性詞語這個事實，相關語料也可以用來驗證。如：

（10）新華社武漢8月2日電（教科文衛）題：打工，苦并快樂著（選自CCL語料庫＼當代＼報刊＼新華社＼新華社2001年8月份新聞報道.txt）

五、結語

綜上所述，“并”字看似簡單，但是它既可以作實詞又可以作虛詞，用法十分復雜。作虛詞時，又可以區分為副詞、連詞、介詞，其中副詞、連詞是兩種主要詞性，每種詞性下面又包括許多不同的語義、語法和語用規則。我們在分析副詞“并”時，要觀察前后搭配，再結合具體使用環境，繼而確定“并”是否具有加強否定語氣的作用，明確表達的意義。我們在分析連詞“并”時，要思考它的前后連接成分，再在所連接的前后成分的語義構成基礎上，判斷前后成分之間是遞進、承接還是并列關系。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也要明確“并”的各類用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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