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資本、交易風險控制力與企業縱向整合行為關系
——以江蘇省肉雞企業為例

李鐘慧

（南京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5）

社會資本、交易風險控制力與企業縱向整合行為關系
——以江蘇省肉雞企業為例

李鐘慧

（南京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江蘇 南京 210095）

文章以2015年江蘇省32家肉雞企業作為橫截面樣本數據，應用二元模型Logistic分析企業社會資本與交易風險控制力對其前向和后向一體化行為的影響。結論顯示，企業社會資本變量中的社會網絡強度即與合作伙伴的關系密切度越高，企業越有動機進行縱向一體化以建立長久的契約關系；當企業對交易風險的控制能力較弱時，企業更傾向于后向一體化來減少信息不對稱帶來的收益風險。因此，企業在產業鏈整合過程中應加強自身聲譽、技術性投資，建立與合作者之間穩固的信任關系，并加強對交易風險的監控預防工作。

社會資本；交易風險；前向一體化；后向一體化

一、引言

伴隨著近年來禽流感沖擊和雞肉價格的頻繁波動，肉雞行業的產業組織形式和風險防范逐步受到各界學者的關注。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以及營養膳食結構的改善使得白肉的消費量與日俱增，在過去十年里我國禽肉的人均占有量增長率達到近60%，然而產業瓶頸、需求量動蕩以及肉雞產品進口政策的放寬給國內肉雞行業的發展帶來巨大的挑戰。2015年毛雞價格持續下降，幾乎在8.0元/kg以下運行，6—9月份肉雞養殖行業平均處在虧損狀態。因此，部分企業如同星、圣農、遠行等開始致力延伸產業鏈，建設祖代雞養殖基地。在對全國近30家大型肉雞生產企業調查中得到其肉雞飼養量占全國總量的90%以上，產業鏈整合加快了肉雞養殖行業的規模化進程。周立群[1]（2004）等認為，以龍頭企業為主的“公司＋農戶”的產業鏈整合類型是我國農業生產經營的重要制度安排。然而，企業在縱向整合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其社會資本的多寡以及對交易風險的防控直接決定了產業鏈整合戰略的實施以及產業鏈整合方式，包括前向和后向一體化進程。

普特曼[2]（1992）認為，社會資本是指能夠通過推動協調的行動來提高社會效率的信任規范以及網絡。企業自身的資本實力、聲譽等級以及社會網絡規模作為其社會資本的來源，影響其在產業鏈整合過程中對資源的控制力和穩定性，農業企業的員工、合作農戶、銷售代理商等是構建農業產業鏈組織社會資本的重要因素，企業在與合作者的正式與非正式溝通交流中，利用其社會資本在博弈過程中建立了相互信任的關系。但近年來“公司+農戶”的契約風險也日益凸顯，研究契約不穩定性的內容也成為學術界熱點，由此可見，企業與合作者的社會網絡強度是影響契約穩定性的重要要素；另一方面，交易風險的大小是企業縱向整合的驅動力量，一般是指信息的不完全性與非對稱性容易導致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威廉姆森[3]（1999）認為，在存在有限理性和機會主義行為傾向的情形下，資產專用性、交易頻率與不確定性三大交易特性是決定交易風險大小的重要因素。此外，前向和后向一體化是企業縱向整合的兩種不同方式，企業向下游延伸是為實現農業生產資料的“產銷”一體化，通常受到資金約束、利益驅動力等影響，后向一體化是將農業生產與農業生產資料生產企業的發展融為一體的農業發展戰略。

對此，本文選擇2015年江蘇省32家肉雞養殖企業作為研究對象，其銷售市場均不局限于江蘇省本地，且企業異質性特征較為明顯，通過收集其2015年企業信息的橫截面數據，擬從企業社會資本嵌入和交易不確定性風險視角來分析異質性企業在肉雞產業鏈縱向一體化過程中的前向和后向整合行為，為我國肉雞產業化進程的加速發展提供方案建議，給肉雞養殖行業帶來規模正效益。

二、文獻綜述

在農業全產業鏈的研究中，多數研究以農戶為視角分析產業鏈的整合帶來的成本節約和收益分享，張瑩[4]（2016）等通過構建契約博弈模型對產業鏈縱向協作模式優化進行博弈分析，在分析市場交易、合同、合作社以及縱向一體化等多種縱向協作模式的運作方式及其優缺點的基礎上，得到合作社模式是公司+農戶合同模式的改進的結論。應瑞瑤[5]（2006）等提出發展江蘇省肉雞行業的垂直協作提高市場競爭力，需要鼓勵農戶增加專用性投資，提高養殖專業化程度。周力[6]（2016）基于禽流感疫情的外生沖擊視角，實證分析“公司+農戶”模式的運行機制及發展弊端，論述了中國禽業“下游整合”優于“上游整合”的機理。隨著產業鏈縱向整合研究的開展，近年來也逐步建立了囊括專業分工理論、交易成本理論、契約理論、網絡治理理論等為一體的產業鏈整合理論體系。李劍等[7]（2013）基于交易費用視角，對山東金鄉大蒜產業鏈縱向協作模式及其優缺點進行研究。交易特性和交易風險決定了農產品交易的規制結構或制度安排的選擇，規制結構或制度安排選擇應根據交易的性質而變化。此外，自布迪厄和科爾曼等人將社會關系和社會結構納入資本分析的范疇，提出了社會資本概念后，其作為一種新的資本形式也被應用于縱向一體化行為的研究，結構性社會資本嵌入是農戶與農業企業在農產品交易中所結成契約關系的結構性特征，如雙方交往關系的強弱、密度、中心性等（李惠斌，2007）[8]。在農業產業鏈組織中，農業企業可以協同當地的一些信譽有保證、個人威望較高的大戶或協調人創建農業協會，不斷吸納更多農業企業或農戶加入，利用非正式溝通平臺，加強農業企業與農戶之間的交流和互動，對長期合作關系具有促進作用。潘越等[9]（2009）認為社會資本嵌入是應對不完全契約條件下，加強農戶與農業企業長久合作的非正式治理機制。農業企業與合作者的網絡化治理結構中，社會資本嵌入包括限制性進入、集體認可、聲譽、信任等非正式制度安排將發揮重要作用。

歷數以往關于農業產業鏈的研究汗牛充棟，也為本研究奠定了充足的理論基礎和實證分析經驗，然而以往研究中卻鮮有從企業異質性視角，包括企業社會資本和交易風險控制能力等來分析企業前向和后向整合行為的研究。并且多數研究往往從農戶角度搜集樣本以保證樣本的充足性進行回歸分析來剖析產業鏈整合程度和方式，或基于理論模型剖析企業整合行為，但缺乏實證研究的嚴謹性。而企業作為產業鏈整合的主動型關鍵角色在縱向一體化中起到核心作用。對此，實證分析企業社會資本以及風險控制能力對其前向和后向整合行為的影響，對肉雞企業規模化發展具有重要借鑒意義。

三、理論構建

1.企業社會資本論。Blyer和Coff[10]（2003）認為社會資本是一種掌控資源的能力。Lee等（2001）指出社會資本能提高合作伙伴之間的歸屬感和信任，從而建立合作伙伴之間的內嵌聯系。關系性社會資本嵌入有利于增強合作者與農業企業的人際關系，形成有利于合作網絡維系和發展的聲譽、信任、互惠等非正式約束機制，也成為企業進行產業鏈整合的重要激勵因素。本文從以下四個因素來考量企業社會資本。社會網絡規模，處于特定社會網絡中的行動者都與其他行動者有著或多或少的關系，規模測量的是行動者與其他行動者之間關系的數量，也是其社會資源豐富性與充足性的體現。社會網絡強度，即企業與合作伙伴之間的合作穩定性，網絡強度越高，則其與重要合作伙伴戰略的認同度越高，使得雙方在合作中建立良好的信任機制，減少毀約風險的發生，來影響企業社會資本收益。聲譽，在逆向選擇和道德風險下，新的合作伙伴是否接納交易者，往往依據交易者在過去的社會網絡組織培育出的聲譽資本，其作為雙方建立永久信任關系的基礎性因素也起到重要作用。

2.交易風險控制能力。交易風險主要反映于交易成本層面，威廉姆森在科斯的基礎上，把交易作為基本分析單元，提出了資產專用性交易不確定性和交易頻率三個基本分析維度，形成了交易成本理論體系。信息的非對稱性帶來的囚徒困境的非合作以消除機會主義行為，從而增加了交易成本，也增加了交易風險。本文從支出不確定性、收入不確定性來考量企業對交易風險的控制力。Leblebici和Salancik[11]（1981）從環境不確定性中的兩個維度即環境動態性與多樣性來考量企業交易風險，發現其對企業決策過程有著不同的影響。近年來我國也逐步建立了農工商一體化、產供銷一條龍等，農業企業集團內部、農業企業之間以及農業企業與非農業企業之間，通過某種經濟約束或協議，形成風險共擔、利益均沾、共同發展的經濟利益共同體。企業對交易風險的控制力越弱即交易的不確定性越大，通過市場專業化分工會帶來較高的交易成本，農業企業就趨向于選擇通過縱向一體化來降低交易風險削減交易成本。

圖1 企業縱向一體化模型示意圖

四、變量選擇與實證分析

（一）變量選擇

本研究將企業是否有前向和后向一體化行為作為0-1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分別為社會網絡規模、網絡強度、聲譽、收入不確定性和支出不確定性。本文選擇企業與其在肉雞產業鏈中不同行業端的合作者總量作為其網絡規模，也反應了其所擁有的社會資源的充足性；社會網絡強度以2015年企業合作者的毀約量占上一年合作者總量之比來衡量，比值越高表示網絡強度越低；聲譽以企業年齡作為聲譽的替代變量，Stinchcombe（1965）認為企業隨著年齡的增長逐步適應了環境從而形成了特定的企業文化，同時取得了市場中的其他企業的信任，也即企業的聲譽機制。以企業2014年和2015年主營業務收入和支出財務信息為數據基礎，依據支出成本不確定性=（當年主營業務支出-上一年主營業務收入）/當年主營業務收入，來計算該數值，數值越大表明企業風險控制力越弱；以收入不確定性=（當年主營業務收入-上一年主營業務收入）/當年主營業務收入，來衡量2014—2015年企業風險控制力。

為減少模型回歸過程中的內生性問題，但又因受制于Logistic回歸中對樣本量和自變量的限制，本文選擇企業銷售額、總資產作為控制變量，分別表示企業產量所占的市場份額即市場需求以及企業規模大小。具體變量的描述性分析見表1。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

（二）模型構建

本文所研究樣本是江蘇省肉雞產業鏈中 32家企業，這些企業主要來自于常州、淮安、連云港、南通、徐州、鹽城等地，根據企業2015年資產負債表企業相關指標計算，以營業收入占總收入比重最大的部門為主來確定企業主營業務，由此得到樣本均為肉雞養殖類企業，其中企業平均年齡8年左右，國家級企業占3.12%，省級企業占37.50%，市級和縣級分別占20.63%和19%；公司類型以“公司+合作社+農戶”為主，占比為46.85%，“公司+農戶”類為18.75%，“公司+基地+農戶”為21.88%。由于樣本中僅有四家為上市企業，多數企業對部分財務信息不對外公開，對此無法應用價值增值法、主輔分離法或I～O法等方法對產業鏈整合程度進行度量。本文將企業是否有后向和前向一體化行為用二元變量來表示，0代表無整合行為，1代表有整合行為，采用二元Logistic模型分別對企業前向和后向一體化行為進行回歸分析。yi為0-1被解釋變量，并分別以其為被解釋變量建立企業是否有前向和后向一體化行為模型，xi分別代表解釋變量和控制變量。建立以下模型：

將企業前向一體化和后向一體化分別對解釋變量進行Logistic回歸，結果見表2。

表2 回歸結果分析

此外，本文將分別對企業社會資本和交易風險控制力變量進行主成分提取，對社會資本變量的主成分因子累積方差為65.21%，交易風險控制力主成分因子累積方差為89.13%，因此其適合主成分提取并能夠較好的反應主要解釋變量，并將由此生成的兩個主成分變量重新引入模型回歸，回歸結果如表2所示。

五、結論與啟示

本文以2015年江蘇省32家肉雞養殖類企業為樣本，應用二元Logistic模型對企業是否有前向或后向一體化行為進行回歸，分析了社會資本類和交易風險控制力對其整合行為的影響。得到了以下結論。（1）在統計性描述過程中發現，樣本中平均分別有43.75%、25%的企業為后向整合和前向整合，在肉雞養殖行業中企業更傾向于后向整合，在樣本分析中發現，樣本采集企業均為黃羽肉雞型企業，也與其產品特點相關，生產苗雞就是其最終消費，除此之外，養殖商品代肉雞，活雞和冰鮮雞又成為最終消費品，其下游產業鏈增值價值不高，企業多為減少交易費用而加強上游產業鏈的后向一體化。（2）從回歸分析結果中發現，企業網絡強度和收入不確定性均對后向整合造成顯著影響，合作者退出比例越低表明企業與其契約型關系越易穩定，則企業更易加強與肉雞養殖戶的合作關系進行后向一體化；企業的收入不確定性越高，越易進行后向一體化。（3）企業前向一體化主要受到網絡強度的影響，其他社會資本類變量和交易風險控制力變量均不顯著。（4）在主成分提取量回歸分析中發現社會資本和交易風險控制力顯著影響后向整合，而前向整合僅受到社會資本的顯著影響。

由此得到的啟示為，企業應加強與合作者的長期聯系，在治理農業產業鏈農戶與農業企業縱向交易關系過程中，作為非正式約束的社會資本嵌入是正式契約規制的有效補充。長期契約與企業社會資本的良性互動機制能夠加強兩者之間的信任關系，增強網絡強度，而更有利于建立長期有效的合作關系，也為企業產業鏈整合奠定穩固基礎。當企業的交易風險控制力較弱時，原有的市場機制已經難以保證企業獲得穩定的收益，企業轉而尋求一體化方式來減少不確定性，這就要求農業企業管理制度創新可以在大范圍內極大地降低不確定性所形成的內生交易費用，并為技術創新提供激勵，從而提高交易效率，減少交易風險，才能達到產業鏈整合初衷的效果。

[1]周立群，鄧宏圖，2004.為什么選擇了“準一體化”的基地合約——來自塞飛亞公司與農戶簽約的證據[J].中國農村觀察（3）：2-11.

[2]Bolton P.，M.D.Whinston.Ineomplete Contraet，Vertiea Integrationand Supply Assuranee[J].The Review of Eeonomies Studies，1993（1）.

[3]Williamson OE.The Economic Institutions ofCapitalism.Firms，Markets，Relational Contracting[M].China Social Sciences pub，1999.

[4]張瑩，肖海峰，2016.基于契約博弈模型的農業產業鏈縱向協作分析[J].華中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6）：48-55.

[5]應瑞瑤，2006.農民專業合作社的成長路徑——以江蘇省泰興市七賢家禽產銷合作社為例[J].中國農村經濟（6）：18-23.

[6]周力，2016.禽流感風險下中國家禽產業鏈的轉型選擇——以揚州立華模式為例[J].農業經濟問題（3）：34-42.

[7]李劍，鄭鵬，高雪，等，2013.基于交易費用視角的大蒜產業產銷環節縱向協作模式研究——以山東省金鄉縣為例[J].長江蔬菜（11）：1-5.

[8]李惠斌.社會資本與社會發展[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0.

[9]潘越，戴亦一，吳超鵬，等，2009.社會資本、政治關系與公司投資決策[J].經濟研究（11）：82-94.

[10]Blyler M，Coff R W.Dynamic capabilities，social capital，and rent appropriation：ties that split pies[J].Strategic Management Journal，2003，24（7）：677-686.

[11]Leblebici H，Salancik G R.Effects of Environmental Uncertainty on Information and Decision Processes in Banks[J].Administrative Science Quarterly，1981，26（4）：578.

[12]吳利華，周勤，楊家兵，2008.鋼鐵行業上市公司縱向整合與企業績效關系實證研究[J].中國工業經濟（5）：57-66.

（責任編輯：D 校對：T）

F271

A

1004-2768（2017）04-0127-04

2017-02-06

國家級大學生創新訓練計劃“2016年挑戰杯全國大學生系列科技學術競賽”（2015/10307/790）

李鐘慧，女，河北邯鄲人，南京農業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研究方向：經濟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