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玖
中圖分類號:J12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1-444X(2017)04-0110-02
國際DOI編碼:10.15958/j.cnki.gdxbysb.2017.04.019
東南大學藝術學院兩位教授李倍雷先生、赫云女士合著的《中國藝術史學理論與研究方法》一書出版了,不僅是教育部人文社科課題最終成果,更是基于中國的藝術學理論的學科與學理基礎提出藝術上位概念的中國藝術史學建構的理論與研究方法。同時,《中國藝術史學理論與研究方法》也是延續(xù)了李倍雷先生一貫堅持尋找中國學術研究與建構的中國精神。
“尋找中國精神”在中國藝術史研究中緣何成為作者重點關注的問題?這是因為當下藝術史研究中出現(xiàn)的各種亂象。這種亂象產(chǎn)生之根源在于多數(shù)學者對于藝術學理論認知的偏頗、過度依賴對西方藝術理論的方法,包括一些藝術史學研究者的非藝術學專業(yè)背景。這種現(xiàn)象導致了對中國藝術學理研究的起點從西方的德索瓦爾開始,對中國的藝術史學研究也是以西方的藝術史為框架或邏輯結構,忽視了張彥遠《歷代名畫記》的完整體系并且比喬爾喬·瓦薩里《意大利名人傳》早近千年的藝術史學的史實。因而藝術理論與藝術史學的學術研究失卻中國精神與中國的藝術研究邏輯,這使得當下中國藝術史研究經(jīng)常處于一種很尷尬的狀態(tài)中。沒有方向感,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在當下各種外來藝術史觀念、思潮、方法為圈內(nèi)學者所津津樂道時,李倍雷先生以獨立學術的擔當精神,高瞻遠矚地對中國藝術史研究提出了很有價值與建設性的觀點。無論是作者提出“上位概念”“下位概念”“復合整數(shù)”“共融”“匯通”概念也好,還是提出藝術史的“四層結構”(即“民間藝術、文人藝術、宗教藝術、宮廷藝術”)、“實用—禮儀—教化—表意—意境”體例路徑,或者是提出“史境”“意境學”也好,都表明作者在努力嘗試建構一套適合中國藝術史學獨立的研究的觀念、體系、模式和方法,這都是敢于認同自己民族文化并尋找學術研究的中國精神的具體行動。
作者敢于質(zhì)疑以往的藝術史的書寫對于史料和研究對象之間的關系的曖昧不清,匯通藝術門類之間壁壘,重新尋找綜合的藝術史學材料,建構一個整體的、綜合的和宏觀的史學觀念,并糾偏因當下所謂“藝術史”是“觀念史”的主張而導致藝術史研究疏離出軌于藝術本體。《中國藝術史學理論與研究方法》指出:“基于藝術學理論的藝術史,首要的是應該遵循藝術學理論的學科性質(zhì),高度概括,從不同中國藝術門類中抽繹出來一種綜合的具有共同本質(zhì)特征與宏觀視野的中國藝術史”。其實,《中國藝術史學理論與研究方法》提出了當下中國藝術史學研究的重要視角——中國視野。這是值得珍視的,尤其是學界對于西方各種藝術理論、方法推崇而迷失中國學術精神的今天,無疑是具有建設性的中國藝術史學觀。
因此,尋找學術之中國精神成為貫穿全書的意識主線。作者從史學研究宏觀視野的視角提出了樹立中國獨立的藝術史學觀念,如“以中國文化思想的視閾,審視中國藝術的歷史原貌及其變遷,以中國文化思想為基礎建立中國藝術史觀”,“中國藝術史的邏輯結構包括體例問題,應該按照中國文化思想傳統(tǒng)路徑來建構,將中國傳統(tǒng)的藝術材料、藝術文獻、藝術現(xiàn)象和藝術觀念,貫穿在中國文化思想的脈絡中,使中國藝術史與中國文化思想相一致。”(《中國藝術史學理論與研究方法》第17頁)這是一個作者基于中國歷史之“經(jīng)”和文化之“緯”的視野和高度來考量的史學體系與體例的問題。整體、綜合與宏觀的中國藝術史,在中國還沒有真正建立起來,藝術學理論學科視野下的藝術史學的學科建設、基礎性的理論研究以及具體的研究方法還沒有跟上。李倍雷先生基于前輩學者張道一先生所提出的藝術學理論及藝術學學科建設的思考,延伸性地探討了中國藝術史學研究中中國史學觀念的建立、敘述模式與體例的建構、史料在史境的運用、主題學的介入等諸多方面的問題,主張史學觀念和史學視野必須要有“文化整體感”;體系與體例上的構建要“遵循傳統(tǒng)路徑”;史學材料要“匯通與整合”,藝術史研究要在“時間遞嬗”和“空間聯(lián)系”中求出藝術本質(zhì)與規(guī)律。
不以西方的各種理論、方法來“匡正”中國的藝術史研究,是作者在該書中再三強調(diào)的問題。中國的文化思想決定了中國藝術史研究的觀念、結構、方式等問題。概言之,中國文化思想傳統(tǒng)決定了中國藝術史的形狀。我特別認同作者提出的,即中國藝術史的書寫應該是在中國傳統(tǒng)土壤上生發(fā)出具有民族特色的研究方法和表述方式,中國有著深厚的史學傳統(tǒng),有著自己優(yōu)秀的史學寫作體例和范式,有著獨樹一幟的史論和品評表述方式。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有著浩如煙海的藝術史學材料,應該將這些具有中國精神面貌的史學研究方式運用到我們當代的藝術史學研究和寫作中。說到底,這是一個文化自信的問題。但作者絕不是狹隘的民族主義者,面對有益于中國藝術史研究局部、微觀研究方法例如圖像研究、主題研究等作者以“拿來主義”的態(tài)度對待。
該書的意義不僅僅在于理清了藝術理論和藝術史的學理關系、藝術史研究的范疇及對象、如何組織藝術史料、運用什么邏輯和方法等具體的問題,更重要的是作者對于當下藝術史的研究和寫作闡述了一條可行的史學路徑,《中國藝術史學理論與研究方法》一書無疑開啟了從意識到方法層面重新探索中國學術精神與中國藝術史的新路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