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協同創新”的涵義、特征及發展路徑研究

王新新

基金項目：2013年度國家軟科學研究計劃“主要國家科技創新發展戰略和政策趨勢研究”（項目編號2013GXS5K181）

中圖分類號：F120.3 文獻標識碼：A

內容摘要：知識創新、技術創新、產業創新是科技創新鏈的不同環節，其對資源、要素的要求不盡相同。因此，只有努力促進技術創新的主體協同、學科協同、人才協同和資源協同才能使科技創新效率最大化。協同度越高，整體性就越強，競爭優勢也就越突出，協同創新已經成為創新型國家提高自主創新能力的全新組織模式。本文就協同創新的涵義、特征和原則進行分析，并就其發展路徑提出相關建議。

關鍵詞：協同創新 創新驅動 發展路徑

引言

近代科學技術發展的實踐證明，許多重大科技成果都是通過不同的創新主體提供不同的資源和要素，進行深度交叉融合與相互合作最終完成的。協同度越高，整體性就越強，競爭優勢也就越突出，以多元主體協同互動為基礎的協同創新模式，受到各國創新理論家和創新政策制定者的高度重視。當前，我國創新驅動發展已具備發力加速的條件。科技創新重心已由引進消化吸收再創新，逐步轉向原始創新、集成創新，迫切需要提高創新驅動整體效率。只有大力推進協同創新，充分釋放和有效集成人才、資本、信息、技術等創新資源和要素，才能加快提升科技創新整體效能，增強創新驅動發展動力，贏得未來發展主動權。

協同創新的涵義

協同理論是20世紀70年代聯邦德國著名理論物理學家赫爾曼·哈肯在1973年創立的。“協同學理論”認為：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各種事物普遍存在有序、無序的現象，在一定條件下，有序和無序之間會相互轉化，無序就是混沌，有序就是協同。協同將使復雜性系統內部各子系統（要素）在相互作用過程中形成一個新變量，新變量會促使系統產生相變并且不斷演化，形成新結構，其結果是導致事物間屬性互相增強，向著更為高級有序的趨勢發展，使事物雙方或多方獲益，共同發展。

協同不同于一般的合作與組合，協同本身是一個過程，協同的生成要經歷各要素從非協同關系走向協同關系的復雜過程。博弈論將這一過程描述為從非合作博弈到合作博弈的過程，在此過程中，博弈雙方或多方，經多次博弈形成趨于合作的一個納什均衡。參與博弈的企業創新各要素（各部門）從自身利益最大化出發，最終走向協同發展道路。每一個要素既接受別的要素的選擇，同時也主動選擇能與自己較好匹配的其它要素。協同最終表現出來的不是要素的最佳狀念，而是系統整體的最佳功能，即既定資源條件下創新績效的最大化。

從當代科技創新的發展趨勢看，協同創新是企業、高校、科研機構、政府、科技中介機構等創新主體根據創新目標與任務，在發揮各自優勢與能力的基礎上，通過有效的運行機制，對創新資源和要素進行有效的匯聚、整合和共享，突破創新主體間的行業壁壘，充分釋放彼此間“人才、資源、信息、技術”等創新要素活力，共同投入、共同參與、共享成果、共擔風險，為了實現科技創新的突破，加速技術推廣應用和產業化而開展深度合作的一種創新模式。

協同創新的特征

（一）創新資源的獲取性

創新資源是指技術創新所需要的各種投入，主要包括人才、資金、技術和信息等要素。創新資源一是要有價值性，即占有和使用這種資源，能夠給合作方帶來潛在的競爭優勢；二是要有稀缺性和不可替代性，只有稀缺和不可模仿的資源才能為各自的發展創造獨特的有利條件。協同創新是基于共同的技術創新目標而建立起來的一種網絡組織形式。通過協同創新可以更好地利用外部資源，有效解決現代創新環境下技術創新的不確定性、資源稀缺性以及企業內部技術創新能力有限性之間的突出矛盾，提高創新各行為主體的競爭力和抗風險能力。

（二）創新環境的生態性

協同創新環境的生態化是以開放式創新和網絡化創新為基礎形成的一種創新要素有機聚集，創新網絡節點相互鏈接、彼此依存、及時反饋、良性互動，以及核心企業能力持續生長的一種局面。協同創新生態系統具有多樣性、適應性和開放性，創新要素有機集聚并聚合反應，創新主體共生共榮，創新系統不斷演化和自我超越。如果某一個創新行為主體率先創新成功，就會打破原有競爭格局，導致各主體間利益的重新分配，進而催生出新的協作關系，開始新一輪創新過程。因此，協同創新體系的競爭機制可以優化資源配置，是創新各行為主體在尋求最大化的適應和匹配過程中，不斷產生新的創新需求，從而保證整個系統運行的高效性。

（三）創新成果的共享性

協同創新的過程屬于知識管理的協同化發展階段，是知識在合作組織間的轉移、吸收、消化、共享、集成、利用和再創造，本質上是企業、大學和科研機構所各自擁有的隱性知識與顯性知識的相互轉換和提升過程，是協同創新各行為主體為了實現重大科技創新而開展的大跨度整合的創新組織模式。在這個過程中，協同創新各行為主體共同參與知識創造和技術開發，通過專利許可、聯合研發、共同參與會議、學術創業、非正式研討、項目培訓、人員交流等多種形式，共同享有人才、技術、資金、信息等資源，通過相互間的協作，促進交叉知識、衍生知識、隱性知識的融合學習，提高科技創新、技術創新、成果產業化水平。

（四）創新發展的持續性

協同創新是一個自組織系統，創新主體與外部環境之間既相互競爭、制約，又相互協同、受益，通過自組織理論構建協同創新的科研組織模式，實現整體優化效應。在協同創新體系內，各行為主體在協作關聯的基礎上，通過貿易性或非貿易性的商品、服務、信息、勞動力等交易，基于發展規劃和目的協同、信任和交流愿景的協同、風險和利益觀念上的協同等因素的影響、引導和激勵作用，會以產學研結合、企業聯盟、產業集群等形式保持長期、穩定、互惠、共生的協作關系，協同創新組織結構更加多元化、多樣化，內生發展能力更強，活力更足，更具有生命力，從而提高創新發展持續性。

協同創新指導原則

（一）資源互補性原則

協同創新強調的是優化創新要素，資源優勢互補。因此資源互補性越強，協同創新伙伴之間的關系就越緊密，協同創新績效就越突出。企業類創新主體的優勢是資金、設備和產業化的能力，高校或科研院所類創新主體的優勢是知識資源和科研核心能力。協同創新資源互補性主要強調相似性、平衡性和可利用性，即在總量上和成員雙方利用程度上都較為匹配，可以在創新的復雜情境和諸多變量中，通過平衡各方利益訴求，以取得更多效能。

（二）路徑協同性原則

路徑協同是指參與協同創新的主體在戰略目標上具有一致性和協同性。不同的協同創新主體之間存在文化理念、核心優勢、經營條件等差異，當合作各方通過溝通，深入了解彼此的發展目標，擁有一致的戰略目標或圍繞戰略目標有較多共識點和認同點，彼此間的關系就更加密切，協同性就越好。協同創新主體越匹配，創新效率就越高，反之亦然。合作路徑選擇不當會產生合作方式沖突、利益沖突、知識產權沖突等。因此，在選擇協同創新合作伙伴時，必須根據自身優勢、合作背景、發展趨勢，充分評估合作目標以及與之相對應的路徑。

（三）組織協同性原則

協同創新不僅取決于宏觀戰略的統一認識和行動，更取決于量大面廣的微觀主體的積極參與。組織協同是指圍繞創新價值目標，各行為主體在相互協同配合下形成高度緊密的協作關系。協同創新組織是一個自組織性的復雜系統，合作方要通過與外界環境之間不斷進行物質、能量與信息交換，觸發系統內部合作與競爭的非線性耦合作用產生協同性。協同合作既可以是橫向跨部門、跨組織、跨地區、跨系統主體之間的合作，也可以是基于產業價值鏈的上下游供應商以及中間商甚至客戶之間的合作。組織協同創新的結構越合理，合作默契度越深，創新成果轉化率也就越高。

（四）成本與風險最小化原則

協同創新的出發點就是優勢互補，減少技術創新的不確定性，提高整體創新效率。但問題都有雙重性，在信息、資源不對稱的環境下也削弱了單個主體對創新的控制權，提高了知識交易費用，由于合作系統風險、知識產權風險和相互競爭風險，給協同創新帶來不確定性。因此，各協同創新主體要對協同創新成本進行評估和風險控制預判，其目的是使協同創新的成本和風險低于自主獨立研發，使其過程處在可控制、可把握、可處置的條件下，按行為目的一致性準則最大程度降低協同創新風險性。

協同創新發展路徑

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是我國建設現代化強國，實現“中國夢”的重要方略。改革開放使我國科技創新體系有了長足發展，近代科學技術發展的實踐證明，許多重大科技成果都是通過不同的創新主體提供不同的資源和要素，進行深度交叉融合與相互合作最終完成的。協同度越高，整體性就越強，競爭優勢也就越突出，協同創新已經成為創新型國家提高自主創新能力的全新組織模式。但是，目前我國創新體系整體效能還不高。各科技領域發展不平衡，相互之間銜接融合不夠，難以形成特長突出、有競爭優勢的強點；創新要素流動不暢，創新活動中的“孤島化、碎片化”現象突出；創新體系中諸多要素依據協同創新的理念進行制度安排和機制設計還很不完善，要實現對發達國家的技術趕超，必須選擇恰當路徑，對其加以培育。

第一，構建產權清晰、多元參與、激勵約束并重的協同創新管理體系，培育富有生機、充滿活力的創新生態環境。協同創新參與主體的多元性特征，決定了協同創新活動過程的復雜性。因此，要從制度層面對創新主體的利益分配、成果保護、交易轉讓等行為進行規范，運用法律、行政等手段加強對相關創新主體和行為的管理，保障協同創新各參與方的合法權益。要建立和完善協同創新的風險共擔機制和利益補償機制，實現風險承擔與利益分配正相關關系，以促進協同創新良性運轉。要建立和完善協同創新財政和稅收支持機制，要鼓勵、提倡和引導社會對跨領域、多主體的協同創新投入，拓展構建多層次、多樣化、多元化的協同創新發展模式。要大力構建以共性關鍵技術研發為手段、以知識產權利益分享為紐帶、以創新成果有效轉化應用為目的的產學研協同創新。要釋放市場主體創新活力和增長潛能，通過科學、合理的制度設計和措施落實，提升創新系統的能級層次與創新主體的優化水平，形成創新驅動發展新格局。

第二，完善科技資源共享平臺建設，形成各創新要素在協同創新過程中的有效分工與合理銜接。科技資源共享是提高國家科技創新能力，最大程度提升公共科技資源開放程度與利用率，使科技資源配置優化整合的一個重要舉措。近年來，我國科技投入逐年增加，但區域和領域間不平衡現象還很突出，科技資源浪費現象比較嚴重。因此，我們要打破區域、行業和部門界限，盤活存量，調控增量，搭建覆蓋全社會的科技資源開放共享網絡管理平臺，統籌優化科技創新資源，實現各類科技資源配置、管理、服務、監督、評價的有機銜接，為科技創新特別是企業為主體的技術創新提供有效支持的公共知識空間和公益服務平臺。逐步形成以共享為核心的平臺管理機制和運行機制，解決由于信息不暢所導致的需求缺口與供給過剩問題，形成各創新要素的高效分工、合理銜接、有機融合。

第三，圍繞產業鏈部署創新鏈，提高協同創新活動的科學性和有效性。隨著全球競爭由產品競爭轉入產業鏈競爭，技術創新模式也由過去的單項技術突破轉為多項技術的集成創新，產業鏈上下游技術的關聯性和融合性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產業整體競爭力水平，創新鏈與產業鏈結合具有重要意義。目前，創新鏈與產業鏈結合不緊密的問題突出，常常出現“兩張皮”現象。未來發展要依托產業鏈部署創新鏈，將技術創新活動進行統籌和串聯，使創新成果相互銜接、集成，支撐產業鏈整體發展。通過市場導向激活創新要素，提升創新空間、實現技術的群體突破，進而提升產業鏈創新能力。要通過政策引導，破除科技資源條塊分割，打通基礎、應用和技術三類研究的隔閡，加強不同類型經濟主體的交互性、融合性，使探索性研究與需求導向研究以及未來產業發展有機結合起來。一是要建立企業主導產業技術研發創新的體制機制，使企業真正成為技術創新決策、研發投入、科研組織和成果轉化應用的主體。二是要發揮科研院所、高校技術創新的骨干支撐作用，推進產學研協同創新，要以重大技術、終端產品或產品群為指引，對產業鏈進行囊括上中下游及服務配套的全產業鏈條設計。三是要重點突出骨干企業的壯大、重大產品的研發、關鍵技術的突破，推動高校、科研院所的優勢資源向產業鏈集聚，實現以產業鏈為中心，圍繞其實際需求開展創新與服務。要突出創新鏈中的利益協同，強調創新鏈中各環節互動，進一步增強各參與主體的創新動力、創新能力與創新活力，通過創新鏈、產業鏈、價值鏈的有機結合，提高創新活動的科學性和有效性。

第四，以市場為導向有效實施產業集聚，激發協同創新驅動發展內生動力。有研究表明，創新具有集聚效應和規模經濟特征，創新的產生和活躍不僅依賴于創新要素的豐沛程度，更依賴于通過產業集聚而產生的生產要素流動、產業結構銜接、產業布局交叉，更依賴于諸多創新要素的集聚和整合。產業集聚一般有三個特征：一是行為主體在地理上的臨近性，二是產業之間的聯系性，三是行為主體之間的互動性。產業的空間集聚可以促進知識、制度和技術的創新和擴散，促進產業和產品的更新換代以及新產業組織的形成，可以在更大、更廣的范圍內實現各類資源優化配置和共享，實現互惠共贏。因此，我們要以創新鏈、創業鏈和產業鏈的培育為內在機理，通過政策引導，將企業、研發機構、中介服務機構、金融創投機構、公共技術服務平臺等創新主體，根據資源優勢、地理空間、產業屬性等特性錯位協同發展，突破原有界限、壁壘，促進創新要素的空間集聚和流動，促進創新各行為主體在互惠共贏的基礎上協同創新，激發創新驅動發展內生動力。

第五，順應創新全球化發展趨勢，倡導創新主體積極參與國際間協同創新技術合作。新一輪科技革命已經使創新全球化成為發展趨勢，創新全球化具有促使全球創新體系不斷擴張，最終實現創新規模化和國際化的特點，具體表現為創新產業全球化、創新網絡全球化、創新布局全球化、創新投資全球化、戰略技術聯盟全球化與技術貿易全球化。創新全球化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世界各國在科技領域的交流與合作，對世界經濟發展和科學技術進步都產生了極其重大而深遠的影響。我們要創造條件支持和鼓勵更多企業、科研院所、大學，全方位、多形式、廣領域、高水平地參與國際間科技、經濟合作，有效吸納和分享人才、技術、資本、信息、服務等全球科技創新資源。支持企業面向全球布局創新網絡，鼓勵建立海外研發中心，按照國際規則并購、合資、參股國外創新型企業和研發機構，提高海外知識產權運營能力。要以全球價值鏈為導向，構建優勢互補、互利共贏的全球一體化科技創新體系，充分利用全球制造業大轉移和國際間技術轉移的新趨勢和新機遇，探索基于全球價值鏈的開放式創新合作模式。

第六，大力整合軍民科技資源，形成軍民協同創新的強大合力。大力開展軍民協同創新，是實施創新驅動發展戰略和軍民融合發展戰略的重要舉措。當代科技革命、產業革命和新軍事變革的發展，已經使國防經濟與社會經濟、軍用技術與民用技術的界限越來越模糊，結合面越來越廣，融合度越來越深。實行軍民協同創新，既有利于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從經濟建設中獲得更加深厚的物質支撐和發展后勁，也有利于經濟建設從國防和軍隊現代化建設中獲得更加有力的安全保障和技術支持。目前，我國科技大而不強的一個重要根源在于科技創新的軍民分離，整個國家創新體系被分隔為兩個獨立的運行體系。由于二者面對市場的定位不同，管理運行機制的不同，導致科技創新體系建設的重復投資、資源浪費。要建設創新型國家，大幅提升科技創新能力，就必須拆除軍民科技之間的藩籬。充分發揮軍事科技和民用科技各自優勢，優化、整合創新資源，形成軍民協同創新的強大合力。一方面，通過軍民深度融合，盤活存量資產，吸引各種渠道資源進入國防領域，加快國防裝備現代化進程。另一方面，充分激活國防系統長期積淀形成的優質創新資源和技術，構建國家主導、需求牽引、市場運作、軍民融合的運行體系，更加充分地發揮軍事需求對重大科技創新的牽引作用，也能夠更好發揮軍事科技對高新技術的孵化作用和產業技術的衍生、輻射作用。

結論

科學技術的發展過程是一個工業化、現代化的過程，它是通過大量人力、物力、財力有機融合、不斷積累，最終厚積薄發的過程。同時，現代科技創新又是一個分工極為細致的系統性活動，講求相互間的協同合作，講求相互間的學習，以達到能力最大化、效率最大化、效益最大化。協同創新反映“大科學”背景下科研模式的特質，是創新要素、創新組織、創新領域三方面內部及之間合理分工、有序競爭、有機合作為主的組合手段產生復雜非線性相互作用，最終實現創新整體協同效應的一種創新模式，是構建創新型國家的體現形式和重要內容，也是其目標方向和發展路徑。目前，我國協同創新建設的理論研究和實踐探索還不完善，在加快各領域科技創新，掌握全球科技競爭先機中的作用還不明顯，其中既有發展路徑上的問題，也有發展體制上的問題。因此深入研究和揭示協同創新的發展路徑、發展模式，構建目標導向突出、資源共建共享、合作優勢互補、開放競爭有序、互惠互利共贏的協同創新體系，對優化科技創新資源配置及布局，增強科技創新驅動對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支撐引領作用具有重要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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