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科技術語和名詞的本土化

陳瑩玥

摘要：一部中國近代科技史就是一部西方科技在華譯介史，也是西方科技術語和名詞的本土化建構史。科技術語和名詞的翻譯、科學共同體的術語審查和國家權力機構的介入，舍力構建了中國近代科技術語本地化的內在機制。

關鍵詞：科技術語和名詞；本土化；翻譯；統一

中圖分類號：N04；H08

文獻識別碼：A

文章編號：1001-828X（2016）036-000454-01

近代科技翻譯使西方科學技術在中國得以傳播，最終催生了中國近代科技術語體系，為當代中西科技交流和中國科技的發展打下了基礎。中國近代科技術語的譯介和統一的歷史過程，本質上就是西方科技術語體系在中國本土化的過程。

一、西方傳教士與科技術語名詞的譯介

近代西方科技術語名詞的本土化始于西方傳教士的科技翻譯，尤其是醫學翻譯。十九世紀五十年代，合信翻譯出版了《全體新論》等系列醫學譯著。后來，他把譯著中的醫學術語收集整理，編纂出版了《醫學英華字釋》。這是中國歷史上首次以中文創制的醫學術語匯編。然而，該書并不是以音序或部首排序，而是以醫學專業分科排序的?！斑@種醫學詞匯專書不僅可以解決一些日常醫患交流問題，亦可為其日后著書撰文提供相應幫助?！保▽O琢，2010：63）換言之，最早的醫學術語譯介并不是以中國民眾為目標對象。其后，出版的科技術語名詞詞典有：香港傳教士羅存德的《英華行篋便覽》（1864），美國公理會傳教士盧公明的《英華萃林韻府》等。這些詞典收錄了物理學、地理學、化學、醫學、藥物學等多個學科的科技術語譯名，但“編者把譯名收集在一起，也是為從事科技著作翻譯的人員提供參考譯名”。（王揚宗，1991：11）

由于在華醫療規模不斷擴大，傳教士們意識到：必須在當地培養醫療助手，才能提高醫學傳教的效果。于是，為了滿足教學的需要，傳教士翻譯了大量的西方醫藥書籍。由于各個譯者所使用的術語不一致，嚴重地阻礙了醫學教育，因此博醫會1890年在上海舉行的首次會議上，成立了名詞委員會，專門負責起草標準醫學名詞術語。但是，名詞委員會的工作并未達到預期的成效。

二、中國科學共同體與科技術語審查

中國首個科學共同體是1914年成立于美國康奈爾大學的科學會。科學會以英國皇家學會為典范，以“聯絡同志，研究學術，以共圖中國科學之發達”為目的，以“提倡科學，鼓吹實業，審定名詞，傳播知識”為活動宗旨。1915年，科學社更名為中國科學會。因學會發起人畢業回國，中國科學社也隨之遷回。民國時期，中國科學社逐漸發展成為最大的民間科學團體，幾乎攘括了當時所有的中國科學家。隨著學會的不斷壯大，學會成員還根據各自的學科和研究領域組建了中國化學會、中國物理學會等學術團體，這些組織的出現，對科學術語的統一提出了客觀需求。

1914年，《科學》雜志的創刊詞就提出，“名詞不立，則科學無所依倚而立”。因為必須依靠統一的科技譯名，才能把更多的科學家吸納到中國科學共同體中來，才能促進中國科學共同體的發展。中國科學會成立時，即設立書籍譯著部，以前人的譯名為基礎，審定最合適的譯名，改變譯名混亂的狀況。1916年，中國科學社設立名詞討論會，依托《科學》月刊開展各種譯名的審定工作，刊發了大量有關科學譯名討論的文章。如關于“雄蕊”和“雌蕊”概念的爭論：錢崇澍和鄒應憲提出，“蕊系屬于胞子體之器官，胞子體無雌雄之分別，不得謂之為雌為雄”；而吳元滌認為，“雌蕊本意為產出卵子之器官，并非混指雌蕊即為卵子體，雄蕊為產出精子之器官，并非注明雄蕊即為精子體，故彰彰也?！保▍窃獪?，1917：876）由于中國科學共同體的出現，科技術語的譯介和統一工作完全移交給了中國科學家，工作重心從譯介轉向統一，其服務對象明確指向整個近代中國科學共同體。

三、國家權力機構與科技術語的傳播

1927年，國民政府成立，改教育部為大學院。翌年，大學院譯名統一委員會成立。科學名詞審查會決定自動停止名詞審查活動，將工作移交譯名統一委員會。然而，國家權力機構對科技術語譯介和統一的介入，實際上始于晚清學部的術語統一工作。1909年，學部在其提交的《分年籌備事宜折并單》中明確了宣統元年應辦預備立憲事宜，計劃“編訂各種學科中外名詞對照表”。為了強化對科技術語的統一管理，清政府于翌年成立了編訂名詞館，專門負責編纂和統一各科新名詞，并任命嚴復為編訂名詞館總纂。1912年，民國肇建，編訂名詞館的工作停止。在兩年左右的時間里，先后編訂了各科名詞對照表草稿多達五十六冊，詞條超過三萬。

1928年設立的譯名委員會剛開始學科名詞統一工作不久，當年11月大學院就改組為教育部，學科名詞統一的任務移交給了新設立的編審處。教育部編審處雖組成了譯名委員會，且制訂了詳細的工作規程，但在科技名詞譯介和統一等方面并無任何實質性的工作成果。1930年，朱家驊和陳立夫等提議設立編譯專處，總領全國翻譯大小事務。1932年6月，教育部成立國立編譯館，負責審查各書局呈送的教科書，編訂各科術語名詞，出版詞典、譯著和各級各類教科書。其中，學術名詞的厘定是國立編譯館最緊要的工作內容。在1932-1949年間，國立編譯館公布出版了23種審定名詞表，再加上編訂和審查中的名詞表，總共達到52種，基本囊括了自然科學和應用學科主要領域的名詞匯編。在審定科技譯名的過程中，國立編譯館與中國科學會、中國化學會、中國物理學會、中國氣象學會、中國數學會等幾乎中國近代所有主要科學社團開展合作，所聘各學科專家都來自各學術團體，具有廣泛的代表性。

四、結語

近代中國，西方傳教士的大規?？萍挤g致使同一術語名詞產生多個譯名，引發了科技譯名的統一問題，同時也為術語的統一準備了必要條件。中國譯者的介入，尤其是中國近代科學家群體的出現，使得科技術語和名詞的翻譯和統一成為中國近代科技共同體的社會建構手段。國家權力機構的資助、組織和管理，不但提高了科技譯名的統一工作的效率，而且賦予了科學共同體所審定的譯名法律效力，有效地消除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