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玉娟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 法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01)
法治化反腐的基本制度構建及其運作原理
耿玉娟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 法學院, 河南 鄭州 450001)
自從人類社會產生公權力以來,腐敗現象就隨之而生且難以根除,它既關系到國家的生存和經濟的穩定,也同當今中國的社會發展、制度轉型有著密切關系,本文以法學視角分析現有反腐敗法律模式的局限與制度保障的不足,對法治化反腐基本制度構建的有效路徑進行綜合研究,嚴重的社會腐敗往往因為制度中存在漏洞或缺陷,只有堅持破立并舉,構建法治化反腐的基本制度才能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制度的設計是基礎,運行是關鍵。
法治化;反腐敗;基本制度
貪腐現象,自古有之,貪腐現象是與人類文明發展緊密相伴的一個衍生品,實際上也是一個泛世界性的話題。腐敗是一種社會行為,行為是一個受到制度環境影響的過程,腐敗程度取決于制度狀況。屢禁不止的腐敗現象往往源于制度設計中的漏洞或缺陷,只有堅持破立并舉,構建法治化反腐的基本制度才能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制度的設計是基礎,運行是關鍵。在多維反腐模式并舉的當下,推進反腐敗制度建設的法治化進程尤為重要。法治化的反腐跟運動式反腐相比較而言,對于各主體具有更強的預期性,因而更容易實現法的秩序,法治化的反腐能夠充分實現對所有腐敗權力因子的依法控制,能夠為權力設置邊界,最大程度催化現有國家機構的全部職能,因而使得法律成本最小化。*陳金釗:《緣何以法治方式提升國家治理能力》, 《山東社會科學》2014年第7期。
隨著社會經濟和人類文明的不斷發展,貪污腐敗現象呈現出新型化、多元化趨勢。為了維持社會的正常發展,維護社會經濟的和諧,必須采取相應的法治措施以打擊貪污腐敗現象。只有法治化反腐才能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只有依法反腐才能依法治權,依法確權,規范權力運行機制、約束權力的運行空間,才能通過法定程序嚴格制約公權力的運行,防止公權力尋租帶來腐敗,才能形成對公權力以及公權力承載主體的控權制衡機制,權力一旦失去監督要素則有腐敗因子滋生的潛在性。
(一)法治含義的層級遞進
拋開法治概念學理式的困惑而進行整全性的解讀,法治含義的動態遞進大概有三層梯度,也有的被稱為法治含義的三個階段。有關法治的理解自古至今就呈現一種百家爭鳴的態勢,在表達“法治”的稱謂體系中就有這樣的說法,如用法治國、依法治國、依法行政、棄人治重法治、不能混同法制與法治等,因此若要試著解決或消弭上述認知層面的差異,有必要厘正法治的內涵,這一點尤為關鍵。唯有這樣才能發現法治問題上的最大公約數,產生對話的交叉。
1.法律工具主義的法治。法律工具主義的法治是指最低層階的法治,其內涵就是指“用法以治”,也即“公權力”均需有法律的明確授權,若無法律明確規定就不可為。此階層法治的局限性在于法律不能約束公權力對第三人的侵害,但相應的權力機關卻可隨時根據自身的需要而對法律進行立、改、廢。此種最早期的法治理念在當下基本上已經無影無蹤了。
法律工具主義的法治,此梯度的法治為最軟的法治內涵,僅僅是指“以法而治”,換言之“公權力機關做出任何法律行為必須有法律的明確授權,以法律優位原則為指導”。這是一種典型的以法律為工具的治理理念,這種層級的法治有其固有的局限性。真正的法治國家一定是以法治作為核心價值標準,因此,在實踐中必須摒棄只把法律看作是實現一定社會目標的手段和工具的價值理念,該理念不僅無任何目的意義與價值意義,且與現代依法建設社會主義法治的思想理念不一致,其給我國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治目標帶來了消極影響。
2.形式合法性的法治。更強一些的法治意涵是形式合法性法治,形式主義是外在于法律的表象。該法治主張法律的制定、頒布必須依特定的程序,必須建立行之有效的司法運行體系。但形式合法意義上的法治其自身的痼疾,即更加偏注于形式,極可能導致法律的掌控者以法律之名行侵害之實。“形式合理性之于實質合理性之間辯證關系,僅僅是一種分析性工具之間的‘視角’分立關系,是一種相容性的分立,而且在理想的法律制度中,形式合理性是形式化了的實質合理性。因而,與其說形式合理性是一種與實質合理性不同的合理性,毋寧說它是實質合理性的一種特殊存在形態。”*呂康寧:《形式合法性法治觀及其中國語境》,《甘肅行政學院學報》2013年第10期。確立一個社會、建立一個國家、提升形式合法性的法治理念,目標是為了在一個國家能夠實現最低層次的法治。
3.實質正義的法治。實質正義的法治是法制涵義更高層次的維度,克服形式法治的弊端,為最強意義的法治理念。這種意義上的法治除要求具備前述形式法治的所含質素以外,還特別要求法律必須以保障人權為主要價值追求。法的兩種正義形式的沖突成為了法無法回避的現象,法治在給公眾創造利益的同時破壞著其實質正義,此破壞是否還有存在的意義?實質正義的法方能成為法治之下的法?實質法治,是指在法律適用中,從更深層次上評判一國法律所追求價值目標的實現。實質正義層面的法治,對法律適用是有一定要求的,即由于法律的一般性從而導致某一個案出現的結果不公正時,那么此時就應該系統、全面考慮規則制定的目的,將某種法律的立法精神作為法律適用的依據,而不是機械地適用法律,從而促進實質正義的實現。
實質正義的法治是彌補形式法治的缺陷而出現的,故此,理論界有人把實質法治稱為彌補型法治,這一層次的法治屬性克服形式法治的表面性,從而為其滲入新的要素,包括事實因素和法律因子等,也激活了舊的法律機體,使其生命得以延續,促進了法律的發展。以克服形式法治的弊端為目的,于是就出現了最強意義的法治理念——即實質正義的法治。
(二)法治化反腐必須具有一定的基本要素
法治化反腐有別于傳統意義上的運動式反腐,即通常所說的法治化反腐必須具備以下基本要素:
1.建構經過廉潔性評估、操作性強的反腐敗法律制度體系。幾千年前,古希臘科學家阿基米德曾在物理領域提出了著名的杠桿原理:“給我一個支點,我就能撬動地球。”以此原理引入反腐敗領域,立法廉潔性評估,可以說是當下法治反腐層面的阿基米德支點,對各層級群體觸動很大。對現有制度進行廉潔性評估,或者說在法律制定的各程序階段就應滲透制度廉潔性考評環節,這一程序設計對于反腐的預防及確立行之有效的法制化反腐敗機制尤為重要,使制度廉潔性評估形成為一種制度,并以規范的形式予以確立。目前國內形成的反腐敗機制,是在未充分建立健全社會主義法制體系的條件下產生的。我們不能否認這種機制是一定的歷史階段的產物,不過其制度自身設計存在的先天性缺陷,使其更多地依賴事后的彌補,缺少對腐敗的事前防控和事中督導程序的把控。因此,必須制定一套經過廉潔性評估的、操作性強的反腐敗法律制度體系。
2.涉及公民基本權利限制的反腐措施必須實行法律保留原則。現階段,我國法律體系的架構已經確立,但是還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需要進一步優化法律中過于抽象的缺陷,用語力求精煉、準確。行政機關抽象立法授權必須要明確,并規范行政機關自由裁量權的合理行使。對法律保留原則、法律優位原則必須要嚴格遵守,以保護公民的基本權利。因此,行政領域制定規范性法律文件必須滿足一定的條件: 立法權的來源必須合法、內容具體;行政立法的事項只能在授權范圍內。在的英美法系中,雖然沒有使用“法律保留原則”這一概念,但是在司法實踐中,法院在審查行政行為合法性時采用的也是與這一原則內涵、功能類似的越權無效原則。
“法律保留”這一法源排序理論最初萌芽于19世紀初,這一概念創始人乃德國行政法學鼻祖奧托·邁耶。根據創始人邁耶的原創理論內涵,法律保留是指在一定事項內對行政自主行為的排除。因此,法律保留本質上是立法權否定行政權的邊界,繼而也決定著行政行為的有限范圍,法律保留領域問題是理論界的一個重要問題。立法保留的事項偏大,則遏制了行政立法權的創造性,毋庸置疑會在一定程度上扼殺了行政權的獨立性,也就意味否定行政權的特殊功能作用;反之,如若法律保留事項過于狹窄,則會出現行政權獨大的行政國家,據此必會導致依法行政原則的瓦解。因而,法律保留范圍的不斷改變意味著在行政能動性與拘束性之間探尋一個不同階段平衡點的改變。
3.反腐權力通過民主法定程序賦予。獨立的反腐權力機構設定、職權范圍、行使職權程序、反腐措施都由法律規定。法治化反腐確實嚴格制約了所有的權力,當然包含反腐權力的濫用,可以有效防止權力者的妄為。而反腐機構必須依法成立,獨立于任何組織和個人;反腐機構的職權、職能法定,必須遵守公法領域的法無授權即禁止的原則,而其反腐機構更不能利用特殊地位肆意膨脹權力邊界。反腐專門機構發揮其職責權力一定要嚴格遵循已生效的法定程序,這些部門必須遵循法定程序制定的涉及反腐方面的法律法規,而不應恣意制定反腐規則,從而自身在這個活動中“運動員與裁判員”一身兼當。反腐專門機構不僅要竭力促進政府的廉潔高效,還應尊重和保護基本人權,禁止超越其反腐權力范圍,更不允許借反腐之名對一些人進行 “合法加害”。*秦前紅:《法治化反腐的基本要素及其面臨的若干問題》,《中國法律評論》2014年第6期。
4.反腐專門機構的行為必須依法接受監督。反腐專門機構的行為必須依法接受監督,法治化的反腐的應有之義中還包含有媒體、網絡等對反腐機構行為的社會監督,最高層級的監督即為權力機關對反腐專門機構的全面監督。“一切不受制約的權力必然走向腐敗,法治打造制約權力的囚籠,而民主不僅決定了囚籠的硬度和強度,而且決定了囚籠的鑰匙掌控在誰的手中。”*秦前紅:《法治化反腐的基本要素及其面臨的若干難題》,《中國法律評論》2014年第6期。
由于制度本身也有可能成為滋生腐敗的工具,進而反腐模式沒有觸及“制衡”性的制度變革。“一直進行的都是一種‘自我修復’性的努力而不是‘外在制衡’性的制度變革,難免帶有某種因時局變化而時緊時松的階段性、因長官主宰而差別對待的選擇性、因政治考量而典型查辦的宣示性等特征”*馬長山:《網絡反腐的“體制外”運行及其風險控制》,《法商研究》2014年第6期。。因此,針對屢禁不止的反腐敗問題盡管舉措不斷推陳出新、懲罰重度也逐漸加強,目前為止卻仍沒有實現徹底治愈腐敗這一痼疾,甚至出現了“整體腐敗”的征兆。
(一)法律制度設計缺乏廉潔性
囿于多種因素的限制,法律規定公民一般是通過選舉出來的代表替代其行使權力和履行一定的責任。
1.代表大會制度需更加完善。第一,我國實行的是兼職代表制度,履行代表職能受限。人大代表作為人民選舉出來的代表,其主要職責是在閉會期間參與權力機關召開的例會、磋商、調研、決定國家大事等,參加基層組織的活動,具有提案權、建議權、批評權,客觀上要求人大代表必須是專職的,而且還要求人大代表具有政治、經濟、法律、管理等多方面的廣泛知識和經驗。而我國人大代表并非專職的,都有本身的工作崗位。第二,應進一步加強對代表的監督機制。人民代表大會制是由憲法規定的,選舉法規定了公民有權通過選舉的方式選舉代表,當選的代表必須對選舉自己的選民負責,并受其監督,代表其全體選民的利益和要求。實踐中尚未建立對代表行之有效的監督機制,使得對代表的監督機制弱化,這些問題影響了人大代表職能的行使。第三,應加強代表與選民或選舉單位之間的應然聯系。為充分履行代表職能,我國《代表法》對代表與原選民或者選舉單位之間的聯系已有相應的規定。然而在實踐中,代表與選民或選舉單位聯系沒有形成制度化,還有許多需要完善的地方。第四,代表結構有待優化。目前,我國各層級人大代表的結構權重還需改善,領導級別的代表所占人大代表的比例處于絕對優勢,缺少來自基層群眾代表的聲音,致使各級人大代表無法行使質詢以及罷免等有效監督權。
2.同體監督影響監督效力、缺乏對權力的限制和約束。同體監督重在強調監督主體與監督客體的同體性,即同屬于一個組織系統內部, 同屬于一個政治權力體系。這個監督內容包含權力機關的縱向監督,即上級對下級的監督,也包含各權力主體平級之間的橫向監督,同時還包含權力機關內部的組成部門之間的監督。總體來說還是體系內自己對自己的監督。即使有一些看似異體監督的情形,實際上因為機關之間人事、政務的關聯,仍然屬于同體監督,屬于自我內部監督的監督模式。任何權力都需要監督,而且相互監督的權力之間應能相互制衡。我國的監督機制沒有采用權力制衡模式,而是以人民代表大會作為立法機關,在其之下設置了行政機關和司法機關。這種設計之初衷也是為了實現監督與制衡的目的,但是在一元化權力架構之下,司法權的獨立性不斷受到質疑,很容易成為行政權的附庸,而腐敗就源于缺乏民主監督的權力。
(二)法律制度運行缺乏廉潔性
1.決策權和執行權主體的同一性。理論上,腐敗的定義從未離開過權力的濫用,這也反映了腐敗現象的本質所在。當然,進入到現代社會之后,腐敗已經突破公共權力領域,無處不在。腐敗類型中,公權力的腐敗居于主導位置,因而對公權力的有效監督和控制是反腐敗的最有效路徑。良性法律制度既可以對權力進行有效監督,也可以促進諸權力效能的發揮,促進權力高效運行。分權制衡模式更注重權力監督制約的實效性,但卻使得權力間協調出現障礙,從而違背了行政高效原則。我國現已形成的權力制約監督機制并沒有處理好二者的關系,過分注重權力之間的協調而弱化其制約,雖然在一定程度上保障了行政決策的高效性,但不可避免地導致權力高度集中,出現權力監督上的難題。
2.法律制度的客觀性和執行主體的主觀性之間存在著潛在的張力。第一,從制度反腐的主體來看,法律制度本身具有客觀性,與執法主體的主觀意志性之間存在著一個偏離度的問題,極易把依法治腐中的“制度剛性”融入人的要素,從而導致執行程序中出現“操作柔性”,進而為腐敗的滋生提供土壤;第二,從反腐敗制度自身來看,制度形成時的社會經濟狀況與其施行中的環境變遷之間存著不完全的匹配性,反腐敗制度的建立源于一國反腐敗形勢,相對于腐敗發生的時間節點,具有滯后性;再次,從制度反腐的預設性分析,制度的滯后性加大了治理腐敗的投入,當下必須以改革反腐敗制度本身作為切入點,以規避其中的不足,強化制度反腐的實效性。
3.法律制度運行透明度缺位。法律制度運行透明度不夠,易滋生腐敗。就法制的好壞與功效來說,設計是根本,運行是重點。假若制度的適用有良好的運行機制作保證,由此造成的設計中的一些不足和漏洞很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得以補缺,否則很可能會被放大。我國目前的狀況是,與國家權力有關的制度實施中存在著透明度缺乏并可能引發腐敗的原因,如果制度的運作能在陽光下開展,且權力的行使進展能有極高的透明度,那么一些制度設計的不足就會得以彌補。
4.選擇性執法是滋生腐敗的行為方式。選擇性執法是在行政法領域違反平等對待原則,指執法主體根據自己的偏好對管轄對象采取不同執法的一種處理方式。選擇性執法違背了適用法律平等性原則,在法的適用中,根據執法客體的不同而實施不同幅度和內容的行政行為。目前,選擇性執法已經是誘發腐敗的路徑之一。選擇性執法的危害性是破壞大眾對法律的信仰,使法律成為執法者謀取私利的工具,法律也就開始走向了虛無。因此,實現法治國家的目標任重而道遠,必須確立大眾對法律的信仰,嚴格執法的尺度,真正做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讓法律約束權力成為一種內在的必然。
目前中國腐敗蔓延升級,呈高層化、巨額化的特點,腐敗的形式也從“個體向集團化蔓延”,出現了“整體腐敗”現象,腐敗從經濟、政治、司法領域浸染到社會文化教育領域,已經嚴重破壞了政府的誠信,破壞了公民對法律的信仰。只有加快推進反腐敗制度建設的法治化進程,才能對腐敗問題標本兼治,只有堅持法治反腐和制度反腐才是解決腐敗問題的必然路徑,才能從根本上防范腐敗的危險,從根本上遏制住腐敗,才能鞏固黨的執政安全,這也正是該課題的應用價值之所在。
(一)現行反腐敗機制存在的問題
1.我國反腐敗法律制度自身建設存在缺失。在我國各色各樣的法律體系中,對于反腐敗這樣危及國家生死存亡的重大問題,尚未制定一部專門規范國家工作人員廉潔的基本法律,導致反腐敗的基本法律缺失。而現有的一些反腐敗條款,分散于相關單行法律之中,而散見式的立法對腐敗行為諸多要素界定不夠明確,相應的刑法、行政法規定同樣存在先天不足,以預防為主的常態化立法存在空白,控制政府及公職人員狀態的財產公示與信息公開立法空白,專門規范領導行為的法律制度也相對空白,而這是有效預防腐敗的重要路徑。
2.反腐敗的制度失衡、疏于事前防范和事中監督。反腐敗制度滯后于腐敗行為,反腐敗制度設計出現漏洞,相應的配套制度缺位,制度執行機制有效性不強。有的制度本身設計不嚴謹,為腐敗的滋生留有制度的漏洞與缺失,更多偏重違法行為實施后的糾偏與懲治,而疏于事前防范和事中監督。現有實體性制度規范較多,運行程序性規定較少,孤立單體性制度多,導致制度實施的可操作性失控。更多的制度設計具體的監督機制缺位,制度設計流于形式。
3.反腐敗制度的效能乏力。各國反腐敗制度的設計離不開實效性的考量,諸多的反腐敗規定和具體措施在執行中的強制性和約束力大打折扣,其設計的理念無從體現。面對反腐嚴峻繁冗的現狀,必須有效地打擊貪腐行為。但大量的反腐敗規定和舉措,沒有納入一個統一的體系中,缺乏前瞻性,其公眾的信仰度、實現的程度也受到影響。各級權力機關、行政機關雖然制定了大量反腐敗的制度規定,但對制度的執行、評估標準并沒有做出詳細規定,在具體執行中強制性和約束力缺位。
4.反腐敗制度的主體分散。各種監督力量缺乏統一協調,沒有一個統一的、相對獨立的反腐敗部門。我國在打擊反腐領域,建構了龐大的反腐敗監督體系,具體是黨的監督、權力機關的監督、行政監察部門的監督、司法監督、網絡監督和社會監督。然而,這個監督體系并沒有充分發揮作用,主要是源于監督系統之間協調運轉機制不暢。目前沒有一個自上而下垂直領導、獨立運行的反腐機構,一些承擔反腐敗職能的機構分散設置于各職能部門,上述反腐機構職責交叉、職能范圍界定不清,消弭彼此的反腐敗力量。
(二)只有法治化反腐才能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
1.依法反腐才能依法治權。依法行政,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式“關權入籠”,才能為公權力涂上“防腐劑”,確保公權力被正確行使,也就是要建立對行政權力的控制體系。在這里形象地界定了權力與制度的關系:權力的范圍必須在制度規定的邊界內,權力的行使必須在制度監督下,體現了權力與權力之間監督與制衡的關系。依法確權,規范權力運行機制、約束權力的運行空間。只有對公權力執政者進行有效地監督制衡,才能遏制權力尋租、貪污腐敗層出不窮的現象發生。制度和法律是限制公權力濫用的最好藥方,并能建筑一個切實制約和督查公務權力的“制度鐵籠”。對公權力的信任在現代社會信任體系中居于主導地位,是一個社會誠信良性運行和健康發展的前提。法治對政務權力的限制最剛性,總的來說,法治調整公務權力基本表現在兩個方面:首先是經由法律將公務權力的權與責加以明文規定,讓公權力行使者明確權力行使的界限,以及有關權力行使的責任;另外,也讓全社會明確公權力的標準范圍,有清晰的標準和規定,更合理地行使監督公務權力的義務。
2.依法反腐才能制約公權力的運行并防止公權力尋租帶來腐敗。窺視行政權的屬性,不難得出結論,任何權力的本性都極具滲透擴張性,如果不采取強有力的可操控強的制度為其設定邊界,那么,權力的行使更大的可能是突破權力的界限牟取非法利益。從權力的功能視角出發,權力具有單方性、強制性、服從性、主動性的特點,不從制度上對權力進行規范及約束,會放縱腐敗的任性發展。從權力的實現路徑來看,權力的涉獵面及其廣泛,具有強大的影響力,為維護社會公共秩序和實現公共利益,它的運行程序涉及社會價值和公共資源的配比問題。從權力的運行機制來看,權力的運行具有雙重性,這一特性是由權力的獨立性所決定,并在社會發展中不斷演變發展而成。權力的運行主體對權力的獨立性有著特別的追逐趨向,權力的運行從而產生兩種辯證的作用,一方面是推動社會進化,另一方面促使社會呈畸形化發展,對權力的監督和制約終其根本是對權力行使者的監督和制約。依法反腐才能通過法定程序嚴格制約公權力的運行,防止公權力尋租帶來腐敗。建立一個權力監督的異體機關——紀檢監察機關和司法機關雙方的合作工作機制,優化監督組成要素,形成一個暢通合理的交接程序。
3.依法反腐才能建立起對公權力和公權力行使者的制約監督機制。權力反腐產生了大量的腐敗存量和腐敗呆賬,只有堅持法治反腐和制度反腐才是解決這些存量和呆賬的必然路徑,克服“運動”反腐、“權力”反腐之殤,從根本上遏制腐敗。依法反腐才能建立起對公權力和公權力行使者的制約監督機制,沒有監督的權力具有腐敗發生的潛在性。雖然法律存在天生的缺陷,不過通過建立完善的法制最大限度地阻遏腐敗是當今世界的通行做法和趨勢。要解決和預防公權力不公的問題出現,就要健全制約公權力的所有制度。第一,健全公務權力的分配體制。形成系統科學、健全的權力分配制度,保證公權力的分配科學有效,能夠充分體現公權力的大眾服務價值。第二,健全公權力的行使規范。明確公權力的執行者、執行過程、執行領域和程度等規定,保證公權力的行使限制在有限的范圍之內。第三,健全公權力執行的責任追究規范。責任查處是監督公權力執行的有效武器,防范公權力越權、失位的有力舉措。第四,健全公權力的監督規范。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必須將“權力關進制度籠子里”,真正地建設一個避免或減少貪腐者腐敗的預防機理、讓貪腐者不易腐的糾正機理、讓貪腐者不敢腐的嚴厲懲處機理等。面對之前我國政府在法治化反腐制度建設中的缺陷,考量到我國的實際社會現狀,建立一套合理科學的法治化反腐機制,充分地發揮社會公眾的反腐力量,走一條司法與群眾結合、政府與社會結合的法治化反腐道路。
(一)樹立對法律法規的信仰意識、構建不想腐的預防機制
盧梭說過,一切法律之中最重要的法律,既不是刻在大理石上,也不是刻在銅表上,而是銘刻在公民的內心里。一部法律、一種制度,如果想獲得良好的遵守,首先必須獲得每一個公民的信仰,才能真正貫徹其設立宗旨,法律才能得以實施,否則阻力重重。法律的制定源自人民,法律的生命在于法的適用、法的實施,法律實施的現實基礎是人民對法律的信仰。因此,必須在國民中樹立對法律的信仰,唯有如此,才是實現法治國家的基石。因此,必須進一步強化廉政教育,強化反腐敗的法治思維理念,這是決定走法治化反腐敗之路能否成功的關鍵所在。用法治思維營造制度意識,把依法行政、法律優先的核心價值觀作為內心的信仰意識、行為準則。
(二)構建較為系統、完備的反腐敗法律制度,形成不能腐的防范機制
走法治化反腐敗之路的基本前提,形成不能腐的防范機制,應盡快制定一部反腐敗基本法,真正把“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最為迫切的任務就是必須做到依法反腐,真正做到“有反腐敗法可依”。因此,必須盡快彌補這一立法不足的問題,加快制定最高層級的反腐敗基本法。對反腐敗立法的性質進行分析,反腐敗法應當作為我國打擊腐敗行為的基本法依據,又因其內容涉及范圍極廣,是一部綜合性極強的法律;在該反腐敗基本法的授權范圍內加強地方性立法,各地方應結合本行政區域內的腐敗特點,地方權力機關制定地方性反腐敗規范性法律文件;將黨內制度與國家法律進行科學銜接;完善反腐敗基本法的配套法規。結合自身實際情況移植跟借鑒國際上先進的反腐敗立法經驗,進一步完善反腐敗領域的法制體系,如盡快制定《行政程序法》《公務員財產申報法》《公務員倫理法》及《防止利益沖突法》等,立法的內容與國際反腐敗公約相銜接。強反腐敗國家主體之間的國際力量,全世界范圍內打擊腐敗既是公約規定的權利和義務的應有之義,也是構建高效反腐敗法律制度體系的必經路徑。
(三)構建反腐敗法律制度的運行保障機制
面對現有的反腐敗力量分散,不能形成反腐合力的問題,必須整合反腐敗的機構設置,設立“國家監察委員會”,其必須是獨立的專門機構。把反腐敗的監督、偵查職能從檢察院分離出來,作為承擔國家反腐敗法律的執行和檢查監督的機關,保證反腐敗法律法規得以真正落實。制度先行才是反腐敗的根基,構建行之有效的反腐敗制度框架作為治本之策,形成高效、嚴謹的反腐敗制度體系,才能形成根除腐敗的社會監督機制;規范社會反腐敗的秩序,規范地參與反腐敗,形成反腐敗的正能量;學習借鑒國外成功有效之經驗。要建立對權力的彈劾機制,公示公務人員的消費與支出及財產申報制度,規范政府采購、招標投標制度。更值得關注的是,上述反腐法律制度的保障設計,從某一層次上透視了世界范圍內形成的反腐敗制度架構,應針對我國的具體實踐情況科學合理的借鑒并予以運用。
(四)構建立法與制度的廉潔評估機制
立法與制度廉評機制的建立將質量視角引入法治反腐,會激發對法治反腐的創新理念。立法廉潔性評估是樹立法治思維和依據法治化路徑反對腐敗的重要舉措,其自身的運行也應該在法治框架內。應當確認立法評估中明確包含法律規范設計前期的廉潔性評估制度,由此專門審視和甄別權力私有的危險性和可能性,進而在權力與權利、權力相互之間、權力與職責和責任、權力的人才要素與其他資源要素等的配置上,基于忠實于人民權益和公共利益強化權力分解、權力制約、參與程序與監督問責。就此應當進一步完善 《立法法》修正案草案,明確立法權力及其行使者的立法倫理,健全對影響公正、民主立法、導致立法偏私的防范制度,規定法律起草、審查和提請審議前的開放式的制度廉潔性評估,并使之具有約束力。
在多維反腐模式并舉的當下,推進反腐敗制度建設的法治化進程尤為重要。用法治思維和法治方法反腐,法治化反腐敗的路徑是中國唯一的選擇,是構建我國法治化反腐的基本制度。因此,如果要從根本上徹底攔截和打擊腐敗,就應走制度反腐的法治化路徑,適時摒棄“運動式”反腐的策略和思路,才能真正把“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目前反腐已經走進深水區,“運動式”反腐、“權力”反腐等模式只能在一定程度上解決大量的腐敗存量和腐敗呆賬,實踐中只有加快推進反腐敗制度建設的法治化進程,才能對腐敗問題標本兼治,只有堅持法治反腐和制度反腐才是解決腐敗問題的必然路徑,才能從根本上防范腐敗的危險。只有從根本上遏制住腐敗,才能鞏固黨的執政安全。
(責任編輯:張婧)
2017-05-10
耿玉娟,憲法與行政法專業博士,河南財經政法大學法學院副教授,鄭州大學俄羅斯法律研究中心研究員,河南財經政法大學訴訟法研究中心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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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3-4145[2017]07-018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