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煒
【摘 要】本文探索宋代黃庭堅詩法傳授對高校古典詩歌教學的啟示,提出黃庭堅不僅樹立了“立德”“求精”“苦思”等學詩原則,還在詩藝傳授中總結了“以故為新”“讀書用事”“因句成篇”等具體的法門,在今天仍能給古典詩歌教學帶來不少的啟示。
【關鍵詞】黃庭堅 詩法 傳授 古典詩歌教學 啟示
【中圖分類號】G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50-9889(2017)01C-0126-04
古典詩歌教學是高校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生教學的重要內容,其重點是培養學生的鑒賞和寫作水平。古典詩歌深深根植于優秀傳統文化的沃土中,因此我們的教學在充分吸收現代教育理念的同時,更要立足于繼承傳統。縱觀古代詩歌教育史,宋代的黃庭堅用其言傳身教開啟了江西詩派一百余年的興盛,影響極其深遠,無疑是最有成就的詩歌教育家之一,他的詩歌教育理念在今天仍能帶給我們不少的啟示。
一、黃庭堅詩學基本原則的啟示
(一)立意高。黃庭堅教人作詩極為重視“立德”,提倡立意高于流俗。周裕鍇指出:“直到熙寧以后,道德修養才進一步轉向心性證悟,且在詩學中成為最重要的論題。而黃庭堅正是將理學的心性修養工夫移植于詩學的關鍵人物。”黃庭堅教導后輩“要須盡心于克己,不見人物臧否,全用其輝光以照本心”(《書舅詩與洪龜父跋其后》);“學問文章,如甥之才器筆力,當求配于古人,勿以賢于流俗遂自足也”(《與洪駒父書六首》)。又贊其友人說:“吾友周壽元翁(周敦頤之子)純孝動金石,清節不朽,雖與日月爭光可也。其言語文章,發明妙慧,非為作使之合,蓋其中心純粹而生光耳。”(《豫章黃先生文集》卷30《跋周元翁龍眠居士大悲贊》)洪炎《豫章黃先生退聽堂錄序》稱黃庭堅作詩:“其發源以治心修性為宗本,放而至于遠聲利,薄軒冕;極其致,憂國愛民,忠義之氣,藹然見于筆墨之外。”(《宋黃文節公全集》卷首)在今天的高校古典詩歌教育中,德育是不可忽視的重要環節。黃庭堅提出的“全用其輝光以照本心”與張孝祥《念奴嬌過洞庭》中的“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一樣,都是以內在人格為根本,追求道德本體的培育,強調“盡心克己”,不隨意臧否人物,這對于推進當前大學生的道德教育尤顯重要。而黃庭堅所說“當求配于古人,勿以賢于流俗遂自足也”,也主要是針對這種德操的培養和內在人格的建立而言。讀懂黃庭堅乃至宋代文人的精神世界,對于學子們浩然正氣的培育和優秀人格的養成,都有很大的借鑒意義。
(二)不可濫作,貴精不貴多。黃庭堅《論作詩文》說:“吟詩不必務多,但意盡可也。古人或四句兩句,便成一首。今人作詩,徒用三十五韻,子細觀之,皆虛語矣……唐人吟詩,絕句云如二十個君子,不可著一個小人也。”呂本中《童蒙詩訓》記載了黃庭堅教導后輩詩人作詩不必多,但須“精致”:
山谷嘗謂諸洪,言“作詩不必多,如三百篇足矣。某平生詩甚多,意欲止留三百篇,余者不能認得”。諸洪皆以為然。徐師川獨笑曰:“詩豈論多少,只要道盡眼前景致耳。”山谷回顧曰:“某所說止謂諸洪作詩太多,不能精致耳。”
黃庭堅對自己的詩作向來精益求精,曾屢次在編集時自棄前作。這兩段話表達了兩個意思。第一段話核心在于“意盡”,確實點中了某些詩人作品的弊病,強調作詩須言之有物,不作“虛語”。第二段話重在“精致”,強調詩不可濫作,要盡力做到像《三百篇》那樣每首皆可傳世。這兩段話仍然可以為今天教授古典詩歌提供重要的原則,那就是作詩須有感而發,切不可為了作而作。從這個認識出發,筆者在指導學生鑒賞作品和聯系寫作古體詩歌時便引導學生從自身的實際生活中捕捉靈感、尋找詩材,一旦有所感觸便隨時隨地開始創作,充分利用電腦、手機等工具強大的文字輸入和圖片、視頻等記錄功能,享受創作之趣。當然,我們也不可機械理解黃庭堅以《三百篇》為圭臬的理想,畢竟使學生感受到古典詩歌的樂趣,進而煥發出學習熱情才是更加現實的目標。
二、“苦思”的創作心理與現代教學法的契合
黃庭堅《退聽序》曰:“詩非苦思不可為,余得第后始知此。”錢志熙《黃庭堅詩學體系研究》指出:“‘苦思是黃氏終生堅持的基本態度,而黃氏又是一個面向詩史的詩人,這樣當然可以說,他的‘苦思正是對唐人苦思作詩的經驗的接受和發揚。”從黃庭堅“余得第后始知此”的自述中可以得知,黃庭堅提倡的“苦思”是和他在參加科舉考試的過程中鍛煉精研詩句有密切關系的。錢志熙認為“是試貼詩的創作,改變了山谷青少年時率易縱逸的詩風,使其走上苦思鍛煉的道路”。唐代詩僧皎然曾說“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取境之時,須至難至險,始見奇句”(《詩式·取境》),黃庭堅的“苦思”之說既是對前人的繼承,也是自己創作經驗的總結。“苦思”也是宋人比較普遍的認識,王安石就贊美張籍說“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就容易卻艱辛”(《題張司業詩》)。今天的大學生當然沒有宋代學子們備考試帖詩的壓力,但仍然可以古為今用,借鑒古人從千錘百煉中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和創作原則,通過一定的訓練來提高語言組織能力和詩歌寫作水平。黃庭堅“苦思”之法與今天教育界流行的任務驅動式教學法實有相似之處,這個原則正是在科舉考試這一任務情境下,在完成試帖詩這一任務的壓力之下體悟出的。除此之外,當今教育學中提出的“壓力教學法”也和黃庭堅“苦思”理論不謀而合。當教師在課堂上向學生施加學習壓力時,往往會導致學生出現不同程度的焦慮現象,而適當的焦慮可以激發學生的學習動機。英國學者達倫·布里奇、戴維·路易斯指出:“每個人都有過焦慮感。雖然焦慮有時會讓人更謹慎,尤其是在做一些重要決定時,適當的焦慮是必要的,但過度焦慮會讓人迷失自我,看不到事情的真相,甚至失去自信。但好消息是,焦慮是可以征服的。”現代教育心理學的研究成果認為,學生的焦慮水平與學習效果密切相關。國內的學者指出:“心理學家通常將焦慮分成三種水平,一是焦慮過低,二是焦慮適中,三是焦慮過度。一般而言,適中的焦慮能夠使學生維持一定的喚醒水平和產生完成任務的心向,最能激發學生的學習動機。而焦慮過低或焦慮過度都不利于激發學習動機,特別是對復雜的、新穎的以及需要付出心智努力的任務更是如此。”
在古代詩歌教學實踐中,教師可以通過當堂命題考核、自擬題考核等方式給學生設定一個任務情境,并且規定時間完成,計入平時成績考核,引導學生自主探索,開動腦筋,通過苦思冥想使自己沉浸在創作狀態中。這種方式可以在短時間內調動起學生的一切知識儲備,在一定壓力下激發創造潛能,學生擁有充分的主動權,可以任由自己的思緒天馬行空般自由翱翔,使邏輯思維能力、語言組織能力、空間想象力和運用典故等能力得到飛躍式的提升。劉勰在《文心雕龍》中描述了文學創作的構思過程:“文之思也,其神遠矣。故寂然凝慮,思接千載,悄焉動容,視通萬里;吟詠之間,吐納珠玉之聲;眉睫之前,卷舒風云之貌,其思理之致乎?……夫神思方運,萬涂競萌。規矩虛位,刻鏤無形。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我才之多少,將與風云而并驅矣。”這段話形象地描述了從苦思冥想到豁然開朗,文思泉涌的過程。沒有起始階段的“寂然凝慮,思接千載”,就難以到達“登山則情滿于山,觀海則意溢于海”的自由境界。黃庭堅本人的實踐正是這種飛躍的范例,他的成功得第正有賴于科場苦思。宋人李幼武為其所作傳記載:
治平丙午,先生再赴鄉舉,詩題出《野無遺賢》。主文衡者廬陵李詢,讀先生詩中兩句云:“渭水空藏月,傅巖深鎖煙。”擊節稱賞,批云:“此人不惟文理冠場,異日當以詩名擅四海。”先生遂膺首選。
黃庭堅這首應試之作《野無遺賢》只留下了這兩句,其余詩句已無傳,但流傳下來這兩句的確對仗精工、境界高遠,非苦心孤詣不能道,正是在科場壓力之下靈感閃現的結晶。
三、黃庭堅授業法門的指導意義
第一,“以故為新”——主要指化用經典詩詞名句。黃庭堅《答洪駒父書》認為作詩“自作語最難”,教導外甥洪芻“取古人之陳言入于翰墨,如靈丹一粒,點鐵成金也。”又說“詩意無窮,而人之才有限。以有之才追無窮之意,雖淵明、少陵,不得工也。然不易其意而造其語,謂之換骨法;窺人其意而形容之,謂之奪胎法。”(惠洪《冷齋夜話》)“奪胎換骨”便成為江西詩派尊奉的重要學詩原則。黃庭堅本人是奉行這一原則的典范。宋人吳幵《優古堂詩話》有一條:
唐朱晝《喜陳懿老至》詩云:“一別一千日,一日十二憶。苦心無閑時,今日見玉色。”乃知山谷“五更歸夢三千里,一日思親十二時”之句取此。
葛立方《韻語陽秋》的分析更為具體:
“水田飛白鷺,夏木囀黃鸝。”李嘉祐詩也。王摩詰衍之為七言曰:“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而興益遠。“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王摩詰詩也。杜子美刪之為五言曰:“閶闔開黃道,衣冠拜紫宸。”而語益工。近觀山谷黔南十絕,七篇全用樂天《花下對酒》、《渭川舊居》、《東城》《尋春》、《西樓》、《委順》、《竹窗》等詩,余三篇用其詩略點化而已。樂天云:“相去六千里,地絕天邈然。十書九不到,何以開憂顏。”山谷則云:“相望六千里,天地隔江山。十書九不到,何用一開顏。”樂天云:“霜降水反壑,風落木歸山。苒苒歲時晏,物皆復本原。”山谷云:“霜降水反壑,風落木歸山。苒苒歲華晚,昆蟲皆閉關。”樂天詩云:“渴人多夢飲,饑人多夢飡。春來夢何處?合眼到東川。”山谷云:“病人多夢醫,囚人多夢赦。如何春來夢,合眼見鄉社。”葉少蘊云:“詩人點化前作,正如李光弼將郭子儀之軍,重經號令,精彩數倍。”今觀三公所作,此語殆誠然也。
對這一做法提出反對的人不在少數,如王若虛批評說:“魯直論詩,有‘奪胎換骨、‘點鐵成金之喻,世以為名言。以予觀之,特剽竊之黠者耳。”但正如葛立方所言,黃庭堅此法不過是唐代王維、杜甫等大詩人做法的延續,只是在自己手中將其總結、上升為理論,發揚光大。指責其剽竊,顯然是模糊了藝術借鑒和抄襲之間的界限。借鑒前人詩句能否成功,關鍵是看這些點化后的詩句是否別開生面,完全融入新的意境中去,甚至可以像王維點化李嘉祐詩句那樣,每句前增加兩個疊字便起畫龍點睛之效,正如葉夢得所說,“如李光弼將郭子儀之軍,重經號令,精彩數倍”。在我們今天的課堂上,自然無法強求學生達到這樣的境界,然而依然可以遵循黃庭堅總結的道路去指導學生鑒賞和學習寫作古體詩歌。從筆者的教學實踐來看,要使學生初步掌握點化前人詩句入詩的技能,須做好幾個步驟。首先,要求學生保證相當數量的知識儲備。俗話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熟讀和背誦一定數量的經典作品是十分必要的。為此,筆者在“唐詩宋詞賞析”一門課的教授中,采取布置課后作業、課堂測驗的方式,使學生頭腦中的古典詩詞儲備得到顯著提升。其次,指導學生掌握基本的名句鑒賞能力。要想用活名句,就必須先搞清楚這些名句在原詩中的內涵和寫作背景,并要懂得名句究竟妙在何處,方可拿來為我所用。最后,進行充分的寫作練習和測驗。練習的形式可以靈活多樣,比如要求學生用指定的名句進行改寫,或者給出對仗名句中的上句,要求學生用自己的話對出下句,等等。在此基礎上,還可以進一步要求學生完成對整首詩的模仿,如將五言詩改寫成七言詩,四言詩改寫成五言詩等。更高的要求,則是圍繞點化名句,糅合自己的思想感情完成整首詩歌的創作,培養學生結構全篇的能力。
第二,讀書與用事。黃庭堅特強調讀書,這種思想在其詩句中屢見,如“胸中有萬卷書,筆下無一點俗氣”(《書劉景文詩后》);“博極群書,取之左右逢其源”(《題王觀復所作文后》);“萬卷藏書宜子弟,十年種木長風煙”(《郭明父作西齋于潁尾請予賦詩二首》),等等。同時他還強調讀書要善于運用:“長袖善舞,多錢善賈,不虛語也。”(《答王觀復書》)黃庭堅本人作詩就以好用典故、善用典故聞名,《詩話總龜》有載:
用事琢句,妙在言其用,而不言其名耳。此法唯荊公、山谷、東坡知之……山谷曰:“管城子無食肉相,孔方兄有絕交書。”又曰:“語言少異無阿堵,冰雪相看有此君。”又曰:“眼看人情如格五,心知吐事等朝三。”
能否熟練運用典故是考察古體詩歌創作水平的重要標志之一。今人學習寫作古體詩詞,如果能在廣泛讀書的基礎上靈活運用古代的典章故事入詩,既能勾連古今、以史為鑒,加深對傳統文化的認識,提高文史素養,又能豐富自己的語言儲備,提高表達能力;更重要的,還能夠從古代典故中獲取傳統美德的熏陶,在潛移默化中凈化心靈、陶冶情操。然而,由于古代文學基礎薄弱,學生閱讀古代文獻,特別是史書的能力普遍偏弱,加上課程繁重,課余時間有限,學生根本無法抽出大量時間閱讀經典,更無從談博覽群書了。鑒于此,筆者采取專項突破的方式,組織學生集中閱讀一些關于古代典章制度、成語典故、名人名言等類書籍,如上海古籍出版社的《詩典新編》、線裝書局的《中華典故》等,以圖短期內使學生最大限度地接觸到古代典故的精華。實踐證明,這個做法是富有成效的,無論是對于培養學生解讀作品的能力還是提高他們的寫作水平都有很大的幫助。更重要的是,通過這種方式,學生找到了初嘗成功的喜悅感,增加了欣賞、寫作古體詩歌的自信心。
第三,因句而成篇。《王直方詩話》記載了一則黃庭堅作詩有句而未成篇的事例:
山谷曰:“余作兩句云:‘清鑒風流歸賀八,飛揚跋扈付朱三。未知可贈誰,不能成章。”
古詩人對佳句的重視始于魏晉。從曹植的“句頗尚工”到陸機崇尚“會意也尚巧,遣詞也貴妍”,再到謝靈運“競一韻之奇,爭一句之巧”,顯示了古詩漸趨雕琢化、崇尚精致工巧的發展過程。但與此同時,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某些佳句孤立于篇章之外,導致“有句無篇”的現象,如謝靈運的一些山水詩便常常在精微工巧的模山范水之后帶著個玄言的尾巴。且不論謝靈運山水詩藝術成就如何,單是這種作詩的方式其實已經開啟了一種新的詩歌寫作范式,即心中先得佳句,而后圍繞這幾句敷衍成篇。到了中、晚唐,許多詩人在創作律詩時便時常先推敲中間兩聯,再以此為中心配上首尾兩聯。如陸龜蒙《書李賀小傳后》記天才詩人李賀“常時旦日出游,從小奚奴,騎距驢,背一古破錦囊,遇有所得,即書投囊中。暮歸,足成其文。”與此類似,晚唐詩人鄭灝也“夢中嘗得句云:‘石門霧露白,玉殿莓苔青。續成長韻。”(尤袤《全唐詩話》)更為著名的例子還是賈島“二句三年得,一吟雙淚流”(《題詩后》)的煉句佳話。可見這種先得佳句然后敷衍成詩的作詩方式在中晚唐已經頗為常見。到了宋代,這種作詩的方式得到了黃庭堅及其追隨者的繼承,黃庭堅曾稱陳師道為“閉門覓句陳無己”(《病起荊江亭即事》),就是對這類作詩方式的肯定。葉夢得《石林詩話》卷上也記載:“蜀人石異,黃魯直黔中時從游最久。嘗言見魯直自矜詩一聯云:‘人得交游是風月,天開圖畫即江山。以為晚年最得意,每舉以教人,而終不能成篇,蓋不欲以常語雜之。”王若虛道:“魯直于詩,或得一句而終無好對……或得一聯而卒不能成篇,或偶有得而未知可以贈誰,何嘗見古之作者如是哉?”言語中對黃庭堅錘煉詩句而忽視整體頗有微詞,但正可以看到黃庭堅對錘煉詩句的執著態度,以及重視以佳句為中心建構詩篇的作詩之法,這一詩法和“奪胎換骨”“點鐵成金”等法門一起成為有具體門徑可供效仿的成功之道。
聯系今天的詩詞教學,尤其是詩歌的寫作練習環節,黃庭堅所堅持的這一作詩方式無疑具有很大的啟發性。運用此法進行古體詩習作教學指導,理由有二。首先,多數的漢語言文學專業本科生基本沒有經歷過寫作古體詩方面的訓練,只是在中學語文乃至大學學習古代漢語、古代文學史。學生在“古代文學作品選”等課程的學習中了解過古體詩歌的發展史以及詩詞格律常識,僅有有限的理論知識,并無實踐經驗。如果一上來就要求他們在立意、結構、意境等方面下功夫,幾乎是不可能的,結果只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適得其反,還可能引起學生的畏難情緒,失去自信心。我們可以借鑒因句成篇法,指導學生先從五言古詩造句開始入門,而后依據句子大意結構成篇。待初窺門徑后,再循序漸進,學寫律詩,從中間兩聯入手,練習對仗、平仄之類,再補充頭尾四句。就好像搭建房屋,先要立起大梁,再修建房頂門窗之類。如此一來,可使學生舉一反三,從易到難,初步建立起學詩的信心,體會到創作的樂趣,激發進一步的學習興趣。其次,從煉句入手學習古典詩歌寫作,有利于學生將古代文學史、古代漢語等課程中學過的理論知識具化為創作實踐,可使他們切身感受到古體詩歌特別是律詩的形式規范之美,如律句的對仗、平仄、押韻等,這對于提高他們的古漢語語言組織能力,乃至文言文寫作能力都有很大的幫助。
綜上所述,黃庭堅在教導后輩時不僅樹立了“立德”“求精”“苦思”等學詩原則,還在詩藝傳授中總結了“以故為新”“讀書用事”“因句成篇”等具體的法門。將這些寶貴的遺產與現代教育理念和方法相結合,對于我們今天的古典詩歌教學是十分有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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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百色學院2016年度校級教育教學改革工程項目(2016JG53);百色學院2015年度專業主干課程負責人項目(百院字[2015]72號);百色學院2015年度專業主干課程負責人項目(百院字[2015]72號)
【作者簡介】張 煒(1972— ),男,河南洛陽人,博士,百色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教師,研究方向:唐宋文學。
(責編 黎 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