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世界體系的社會主義

吳苑華

〔摘要〕 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是世界體系論派提出的、用于規范世界未來歷史進程的一個核心概念。世界體系論派認為，世界歷史不是社會形態演變史而是世界體系的演變史，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是世界歷史的一個“插曲”，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必定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成為世界歷史的未來形態，人們應當堅定社會主義自信，制定好構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的可行性方案。目前，人們已經從中國崛起中看到了曙光，中國人民用自己的成功行動向世界人民昭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可行的、合理的、有效的，只有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自信，才能協同世界人民創建全人類的“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

〔關鍵詞〕 世界體系；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社會主義世界體系；馬克思主義；中國崛起

〔中圖分類號〕D61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769（2017）02-0056-06

世界體系論派提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視其為世界歷史的更高水平的發展階段，以區別于并替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揭示資本主義向社會主義轉變的歷史必然性。不過，人們長期以來比較多地關注世界體系論派的資本主義世界體系論，較少深入分析其社會主義世界體系，難道他們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理論沒有蘊含什么創新內容？我們認為，它至少含有對社會主義的歷史性出場之自信和對世界歷史未來進程的社會主義設計，這對于我們在今天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自信，制定和實施“中國方案”、構建人類的“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富有啟示意義。基于此，本文嘗試分析其理論內容及價值。

一、何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

社會主義世界體系何所指？世界體系論派認為，它是作為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替代物而提出來的一種新世界體系。這樣一來，要想了解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我們還得先搞清楚“什么是資本主義世界體系”。

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是沃勒斯坦率先提出來。他在研究資本主義發展史和世界歷史的演變特征時發現，資本主義發展是以經濟體系擴張方式而不是以社會形態更替方式進行的。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在16世紀興起于歐洲部分地區，“后來擴展到把世界其他一些地帶也納入其中，直至覆蓋了全球”〔1〕，重要的是，在這一地理范圍內，“縱向分工采取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的形式成長起來”?！?〕他認為，所謂世界體系就是指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因為在它之前，并沒有出現過真正意義的世界體系，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算是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的世界體系。

在沃勒斯坦的語境中，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是世界經濟體系，它有一個歷史形成過程，因為伴隨資本主義貿易、工業、資本、軍事等從西歐日益擴展到世界各個角落，形成了人類有史以來的第一個世界性的經濟體系，從這個意義上講，它是歷史體系，是一個逐漸成長起來的世界經濟制度，換言之，它“是一個過程而非一次事件”?！?〕當然，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也是“共同生活在一個多少有秩序的共同體內的人的集合”，或者說“共同生活在某一特定的政治、經濟和社會條件下的人的集合體”〔4〕，因而它又是社會體系。

不難看出，能夠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既是世界經濟體系，也是世界歷史體系乃至還是一個社會體系，因而不能簡單地歸結為某種意義的世界政治體系，比如前蘇聯學者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前蘇聯學者斯多烏列科夫的《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核心與體系》（1971年）一書首次提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概念，他認為，在戰后的30余年間，社會主義國家在一起建立了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聯盟，第一次在這個地球上組建了一個社會主義世界體系，使得社會主義不再是一個國家的而是超越一國國界真正地走向世界，形成一個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另一位前蘇聯學者布堅科在《作為世界體系的社會主義》（1984年）一書中也提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是從某些國家的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中脫胎出來而發展起來的，“它不是一個統一的、不可分割的整體，也不是一個統一的國家，而是同一類型的社會主義國家和獨立的主權國家的一個共同體”〔5〕，或者說，它是一個特殊的國家聯盟體系，但它是“同一性質的社會經濟關系的構成體”〔6〕，是一個開放的社會主義國家聯合體。也就是說，前蘇聯學者與世界體系論派對社會主義世界體系的解讀是不同的。比如，沃勒斯坦在《世界資本主義體系的興起和未來衰亡：比較分析觀》（1972年）一文中曾經提出，20世紀80年代末90年初，蘇東劇變事件導致社會主義世界體系覆滅，然而美國為首的歐美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依然存在著，這一事實說明前蘇聯為首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沒有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能力，這因為它不是真正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實質上是所謂社會主義國家組建的一個國家聯盟體系，因而從這個意義上講，20世紀以來，世界歷史上還談不上有過社會主義世界體系與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并存現象。

那么，真正意義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又何所指？沃勒斯坦認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是這樣的世界體系：它“是一種新型的世界體系，它既不是重新分配的世界帝國，也不是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7〕，可以被界定為“社會主義世界政府（worldgovernment）”。所謂社會主義世界政府不是指政治組織或機構而是由支持“這種轉變”①的人民、群體或運動者們掌握的新的世界經濟體系。依沃勒斯坦之意，作為新型的世界經濟體系，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在本質上是一種建立在社會主義生產方式基礎上的新經濟體系。迄今為止，人類歷史上出現過三種生產方式：互助（家庭）生產方式、納貢（世界帝國）生產方式、市場（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而社會主義生產方式并不是這三種之一，也不是它們的綜合，而是一種新型的生產方式，是對市場（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超越和創新。實際上，社會主義生產方式并不就是前蘇聯和東歐國家曾經出現的一種發展純粹計劃經濟的生產方式，從本質上講，社會主義生產方式也包含發展市場經濟成分之義，社會主義不可能排斥市場經濟，只能對市場經濟實施社會主義式的管理，包括勞動分工、商品交換、財富分配等都按照社會主義方式進行，當然，這是一種高度國際化、公平化、協作化、合理化的社會生產方式。

二、社會主義世界體系何以可能

當今世界歷史仍然只有資本主義世界體系，那么這是否意味著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只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不會是實踐的問題。世界體系論派認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本質上是一個實踐的問題，它一定會走向實踐，追尋某種現實的存在。其一，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結構性危機日益加重，已經陷入嚴重衰退狀態，被社會主義世界體系代替已成必然之勢；其二，世界人民的反體系運動就是擺脫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控制，并且自愿選擇社會主義世界體系作為自身經濟發展模式；其三，世界歷史進程的總趨勢賦予了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歷史正當性。

第一，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演變周期決定了它必然走向滅亡。沃勒斯坦在《現代世界體系》第一卷說過，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是一個生命體，有產生、形成、發展和衰退的演變過程，這是一個周期性變化過程，包含上升和下降階段，它在20世紀后1/4時間里已經開啟其變化周期的下降階段，其衰退之勢不可逆轉，其衰亡極可能發生在“1990-2025/2050年的這一段時期”?！?〕這是因為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得以運行的支撐力來自其霸權，可是它的霸權演變恰恰呈現出周期性變化，在當今這個時期，其變化周期也正處于下降狀態。其一，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霸權周期通?！按蠹s25-50年”，支撐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現今力量是美國霸權，它自二戰后確立至1990年滿50年，這樣，美國霸權今天已經走到其周期下降期的末端，事實上，美國霸權從20世紀90年代起已經呈現出衰退之勢，直至消亡。其二，即便按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演變周期的“長時段”概念——“康德拉季耶夫周期”判斷，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在目前也步入其衰退期。一般說來， 康德拉捷夫周期“時長50-60年”，在“其A階段”，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經濟壟斷能夠被保護”，而在其“B階段則是喪失了壟斷地位的生產的地理位置發生變化的時期，同時B階段又是爭奪未來的新壟斷控制權的時期”?！?〕也就是說，支撐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現今力量——美國霸權目前正處于康德拉季耶夫周期的“B階段”，陷入整體衰退期，這是一個危險期，因為霸權力量弱化了，必然導致對世界的控制力弱化，與此同時，整個資本主義世界體系還會出現內外矛盾激化，甚至爆發嚴重的結構性危機，進而造成極大的社會混亂，乃至整個體系的完全轉型。其三，在當今世界，雖然美國仍然超強，可是它卻處在一個多極而不是單極的世界體系內，其霸權控制世界經濟發展的能力已經被嚴重削弱，導致其正在自動喪失世界經濟發展中心地位；與之相反，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經濟體國家卻煥發出越來越強勁的活力，成為世界資本的首選地，事實也表明2000-2025年的資本投放主要轉向中國和其他新興經濟體國家，這意味著世界經濟發展中心將從美歐轉移到中國或東亞。這些變化昭示了不止美國霸權走向衰退，更嚴重的是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正在走向其生命的終點，這一天到來之時，就是另一種新世界體系降臨之日。

第二，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內在不合理性決定了它必然走向滅亡。薩米爾·阿明認為，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中心—邊緣”結構是一個嚴重不合理的兩極分化結構體，不僅導致世界的不平等發展和第三世界欠發達困境，而且用世界體系將它們固化，成為世界人民實現公正、平等、自主、和諧、共享發展的最大障礙。特別是，這種結構體系為西方發達國家入侵和掠奪欠發達國家提供了體系性力量和合法化基礎，包括建立不平等的國際分工體系、交換體系、金融體系等，一方面將西方發達國家放在世界體系的中心地帶，處于國際分工和價值分配的高端，擁有雄厚的資本、技術實力和豐富的經濟發展經驗和人力資源，另一方面將欠發達國家放在世界體系的邊緣地帶，永久地充當中心地帶發達國家經濟發展的原料、廉價勞動力和剩余價值的供應地以及工業品的傾銷市場。從這個意義上講，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中心—邊緣”結構體系如果永恒存在下去，那就意味著西方發達國家永遠發達，欠發達國家永遠欠發達，這不僅違背了人類歷史進步的宗旨，而且背離了人類文明進步的宗旨，更重要的是這種結構的不合理性必然引發“邊緣人民的暴亂和各中心之間為爭奪世界體系的統治權而進行的斗爭，就像它影響戰略的有效性一樣，而這些戰略將導致潛在對體系的超越”?！?0〕一旦第三世界人民掀起反對中心地帶國家的剝削和壓迫的斗爭，那么他們必然選擇一種有別于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新體系，這就意味著欠發達國家和人民最有可能根據社會主義原則來設計的新世界體系，以利于消滅那些支配全球資本積累和再生產原則的資本主義方案，改變現代世界體系的不平等價值關系，實現全世界能夠協調、開放、平等、共享發展。當然，“社會主義不是各國社會主義的簡單總和”，而是“把世界組成一個統一的、消滅了不平等的整體”，是一種先進的人類文明，能夠“引導人們創造一個新人”，即一個“比資產階級個人自由觀擁有更多自由的人”?！?1〕這樣，未來世界走向平等的社會主義社會只是時間問題。

第三，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滅亡是由人類歷史變化的總趨勢決定的。正如馬克思主義所說的那樣，人類歷史的演變呈現出由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和社會主義社會五大社會形態交替更迭的演變情形，資本主義社會形態只是歷史的一個階段，無論這個階段多長，它都不會永久存在，總會走到終點，而替代它的也定會是社會主義社會形態。即使在西方語境中，今日也有不少學者意識到資本主義的滅亡是必然的事情，比如世界體系論派。他們認為，人類歷史的演變之所以呈現為世界體系的演變情形，是因為世界體系是一個不可逆轉的時間之矢，一個單向變化過程，在其中，每個參數都在不斷地變化著，依此邏輯，世界歷史演變的總進程呈現為前世界歷史（即帝國體系演變史階段）、世界歷史（即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演進史階段）、后世界歷史（即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演變史階段）。沃勒斯坦還認為，我們這個世界現在正處在由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向社會主義世界體系過渡的前期，我們應當看到這一現實，相信這一轉變會成功實現，但是前提是我們必須繼續努力。

總之，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在世界體系論派眼里只是人類歷史的一個插曲而不是其終點。如果資本主義“不被一個終止世界兩極分化和經濟異化的體制所超越，那它只能導致人類的自我毀滅”〔12〕，因此，社會主義世界體系的問世是人類歷史發展的必然選擇。

三、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如何走向現實

那么，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如何終結資本主義發展，消除世界的兩極分化和第三世界欠發達困境，為全世界人民創建一個真正實現公正平等發展和共享發展成果的全球體系？薩米爾·阿明認為，我們可以“提出一個人道主義的全球化方案來反擊”〔13〕和終結世界資本主義發展，它是一個“更新全球社會主義前景的”〔14〕方案，“具有連貫性的政治體系”，“跨越通行的民族國家建設”〔15〕，消除區域隔閡和時代差異，動員人民的力量，發揮社會主義優越性，堅決消滅不平等現象、貧窮現象、腐敗現象，創建一個平等、自由、民主、富裕的社會。

換言之，作為“人道主義的全球化方案”，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是對資本主義擴張及其造成日益嚴重的世界兩極分化問題“所作出的人道主義反應”，它旨在“建立一個多極世界的政治經濟系統，逐漸削弱全球的兩極分化現象，開辟條件，保證人類有一個持久的、眾望所歸的、民主的發展”?！?6〕當然，這不是一個空想的而是可行的現實方案，只要堅持社會主義原則，努力地聚焦社會力量，那么就一定能夠終結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終結資本主義發展，創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

首先，為了實現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人們應當積極致力于區域集團的重組，一方面需要積極克服歐洲中心主義思維缺陷，擺脫西方發達國家的控制，另一方面應當努力加強國際社會力量合作與集體領導，包括發揮各類區域組織力量，比如非洲組織、阿拉伯世界組織、拉丁美洲和東南亞的一些國際組織等，增強第三世界力量，平等地參與世界經濟競爭，創建一個公正、平等、共享的世界經濟貿易體系。從這個意義上講，建構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正是朝著這個方向努力。這就需要各國，包括中心區國家和邊緣區國家，尤其是中心區發達國家應當支持邊緣區國家平等地參與國際事務和世界經濟活動，多做有益于發展中國家發展的事情。與此相對應，發展中國家應當在國際事務中敢于抵制來自發達國家的不合理行為和訴求，堅持平等和共同發展原則，反對世界經濟發展中的霸權主義和資本主義發展方式，積極改革國際組織和制度、規則，張揚國際社會的“正能量”，推進世界各國實現公正平等自主發展。

其次，為了實現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人們應當“把人的國際主義施加給資本的國際主義”?！?7〕阿明甚至斷言，“這恐怕是最有可能”〔18〕實現的社會主義發展方案。那么，如何施加這種影響呢？他認為，我們首先需要遵循社會主義分工原則，制定合理的社會分工體系，為節約資源和保護環境提供體系性保障，從而實現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其次，需要從世界體系的整體高度看問題，建立中心區國家與邊緣區國家的良好互動機制，包括對話機制、資源分配機制、危機協商機制等，尤其是發展中國家應當結成新的國際聯合陣線，抗擊中心區國家霸權主義行徑；再次，需要發揮國家對外職能，從文化、經濟、政治、社會、生態全方位合作，共同變革現行的全球化體制機制，創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這是推動資本主義世界體系轉向社會主義世界體系的必然環節。

再次，為了實現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人們應當努力促進世界歷史回歸以中國為中心的歷史發展軌道。薩米爾·阿明認為，“從全球化資本主義向世界社會主義的轉變的整體實現”〔19〕不是取決于理論上如何合理，而是取決于實踐上是否可行。當今世界的發展實踐告訴人們，“如何走出資本主義，向前再邁進一步，是俄國，中國和所有其他國家人民的中心問題”〔20〕，尤其中國的成功實踐，它深刻地啟示人們，只要努力下去，構建社會主義世界體系雖然是一項艱巨的社會變革活動，但是仍然能成功。這樣的努力包括：其一，重新構建一個以中國為中心的新世界體系，這個新體系是多樣性的統一體；其二，在這個新世界體系中，中心與外圍的政治、經濟等方面的關系是平等的、互惠的關系，不是舊世界體系中的宗主國與殖民地的關系；其三，在這個新世界體系中，中國是體系的穩定力量、協調中心，甚至扮演世界經濟發展的“發動機”，確保整個世界體系是穩定的、和諧的、平等的，不會發生大規模入侵他國的戰爭，反而阻止戰爭發生；其四，這個新世界體系不再發生周期性危機和結構性衰退，更不會危害世界各國各民族經濟的發展，而是確保世界的平穩、協調、持續、共享發展?？偠灾?，從歷史的總進程看，世界歷史沿著從中國→歐洲→中國的變遷路徑，呈現出從平等→不平等→平等的歷史發展狀態。從本質上講，回歸這樣的世界體系不是為著確立任何意義的所謂中國中心主義，而是在全球性視野中合理地理解世界歷史的總進程，且也為著確立一種真正意義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

四、堅定地實施“中國方案”，創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

從以上內容看，世界體系論派追尋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意在為世界歷史的未來前景設計一個“大同社會”式的經濟發展模式。問題不在于他們這一理想設計含有多少“烏托邦”成分，而在于它蘊含了什么樣的啟示意義。比如，他們對世界歷史的未來前景持有堅定的社會主義自信，借助制度變革來重構合理、有效的新經濟發展制度，甚至把這一希望寄托在中國身上等內容，在某種意義上有助于我們深入理解“中國方案”的真精神。習近平總書記在2016年“七一講話”中首次提出“中國方案”概念。以他之見，所謂中國方案是指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指引下探索“更好社會制度”的行動方案，創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1〕這樣看，“中國方案”要比世界體系論派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方案更具有現實性。

第一，從設計更好社會制度角度看。世界體系論派的社會主義世界體系著眼于設計更好的世界經濟發展制度，追尋經濟制度合理化，用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變革歐美資本主義主導下的全球分工體系、全球生產體系、全球市場體系、全球金融體系、全球貿易體系，消滅其不合理性和不平等性，探索和創建一種更好的全球社會主義經濟體制。中國方案著眼于世界歷史的更好社會制度的設計，不僅追尋經濟制度更好，而且追尋整個社會制度更好，包括構建新型的國際秩序和全球治理體系，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中國人民將同世界人民一道，“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系建設，努力為完善全球治理貢獻中國智慧”，切實地“推動國際秩序和全球治理體系朝著更加公正合理方向發展”。〔22〕需要注意的是，世界體系論派堅信社會主義世界體系一定會取代資本主義世界經濟體系，這種“必定”信念也是中國方案固有內容，因為后者奠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自信，如果缺失這一自信，“中國方案”就會偏離方向，就不具有現實可行性。習近平總書記也說過：“沒有堅定的制度自信就不可能有全面深化改革的勇氣”，“我們全面深化改革，是要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更好”?！?3〕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之所以具有強大的生命力，就在于我們能夠在實踐中不斷創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一個與時俱進的社會主義制度，必定能夠為我國社會發展規劃出一條科學的發展道路。前蘇聯東歐社會主義國家覆滅，也是因為它們的經濟社會發展體制機制長期保持不變，陷入僵化教條，失去生機活力，嚴重地阻礙了經濟社會發展。當然，世界體系論派的社會主義世界經濟體系有別于中國方案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后者奠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和基本制度，它們作為基本的制度規范統領了作為具體制度的市場經濟體制，從而確保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不會偏離社會主義方向，不會丟掉“社會主義”這個本質，這是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所不具備的制度性優勢。換言之，只要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和基本制度，積極推進經濟社會發展體制機制的變革和創新，就能夠設計一個更好的世界經濟發展制度。

第二，從社會主義角度看。社會主義世界體系與中國方案都將社會主義與“更好社會制度”設計相結合，但是二者也有不同。中國方案奠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且以馬克思主義的科學社會主義為藍本，構建一個公正、平等、自主、持續、穩定的社會主義社會。社會主義世界體系追尋一種社會主義式的經濟發展體制機制，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讓世界經濟發展朝向公正、平等、自主、持續、穩定方向發展。這就啟示我們，在思考和設計世界經濟發展方案上不可繼續沿著資本主義道路走下去，不可復制西方模式，必須遵循社會主義原則要求，探索世界經濟社會發展的新方案。習近平總書記說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遵循科學社會主義原則，因而有別于其他形形色色的社會主義，后者要么只講經濟發展，要么在維護和促進資本主義發展前提下空談社會主義發展。這與中國方案是不同的。中國方案探索人類更好社會制度，必定以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政治制度、經濟制度、文化制度和社會發展模式為基礎，以全人類的平等共享發展為價值取向，借鑒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經驗，探索一個新型的、適合全人類需要的社會發展方案，由此來講，中國方案擁有堅實的實踐基礎和科學的理論基礎，因而，我們應當始終堅定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自信，把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與中國現代化建設實際結合起來，運用馬克思主義方法有效地分析和解決中國現代化建設中不斷出現的新問題、新情況。正因為如此，實施“中國方案”，不僅離不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而且離不開馬克思主義的指導，始終在實踐中運用馬克思主義思考和解決實際問題，只有如此，才能“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越走越寬”〔24〕，實現“中國夢”，創建“和諧世界”。

第三，從“人道主義關懷”角度看。世界體系論派用社會主義世界體系取代資本主義世界體系，旨在消滅依附性發展，解除邊緣區發展中國家和人民受剝削、受壓迫的生存困境，消除世界的兩極分化困境，實現發展中國家和地區平等、自主發展。這也是“中國方案”應有內容。實際上，“中國方案”本質上追尋的是“擴大同各國的利益交匯點，推動構建以合理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推進形成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正如習近平總書記在“七一”講話中所說：“中國不覬覦他國利益，不嫉妒他國發展，但決不放棄我們的正當權利”。那么，在實踐中如何實施現實的“人道主義關懷”呢？世界體系論派尋求對現行國際經濟體制機制和國際組織進行“人道主義”變革，希望借助道德力量來改變現行的國際游戲規則，推動世界經濟發展朝向社會主義世界體系方向邁去，并且將世界經濟發展的社會主義轉向和實施“人道主義關懷”之希望寄托在中國身上。中國方案不僅強調中國自身繼續努力奮斗而且強調了與世界各國人民一道積極參與全球治理體制建設，正如習近平總書記所說，“不是要一家唱獨角戲，而是要歡迎各方共同參與”?！?5〕具體說來，中國方案包含兩方面內容：一是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積極實施“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布局，“在推動經濟發展的基礎上，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民主政治、先進文化、生態文明、和諧社會，協同推進人民富裕、國家強盛、中國美麗”；二是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自愿“在獨立自主、完全平等、相互尊重、互不干涉內部事務原則的基礎上”同各國人民一道，“反對冷戰思維和零和博弈”，踐行國際正義和人類正義，推動“各國共同發展”，創建屬于人類“命運共同體和利益共同體”。質言之，中國方案之所以是現實可行的，還在于它本身奠基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這個最大的現實基礎上。今天，中國共產黨人和中國人民之所以自信地提出“中國方案”，充滿信心地實施它，就在于我們堅定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和制度自信”以及“文化自信”，我們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也就擁有了“毫無畏懼面對一切困難和挑戰”以及“堅定不移開辟新天地、創造新奇跡”的勇氣、志氣、才氣，從而能夠切實推進“五位一體”總體布局和“四個全面”戰略，順利實施“中國方案”，為人類創建幸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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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秦剛.中國道路與創新精神〔J〕.理論視野，2011（7）.

（責任編輯：周中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