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資本、民間借貸與技術進步
——基于小額貸款公司的經驗數據

吳佩君，蔡萬象，雷恬漪

（1.汕頭職業技術學院，廣東 汕頭 515078；2.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3.湖北大學，湖北 武漢 430062）

社會資本、民間借貸與技術進步
——基于小額貸款公司的經驗數據

吳佩君1，蔡萬象2，雷恬漪3

（1.汕頭職業技術學院，廣東 汕頭 515078；2.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重慶 400044；3.湖北大學，湖北 武漢 430062）

我國作為一個關系型社會，社會資本在社會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由于社會資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民間的信任程度以及可以緩解市場失靈的情況，而民間借貸則可以解決我國企業目前存在的“貸款難”的問題，合理的提出以下假設：社會資本對民間借貸具有正向影響；民間借貸對技術進步具有正向影響?；谛☆~貸款公司的視角，采用2010-2014年的省級面板數據進行實證研究，證實了以上假設。

社會資本；民間借貸；技術進步；小額貸款公司

自從索羅[1]建立的新古典經濟增長模型指出長期持續的經濟增長必須依賴于技術進步后，越來越多的學者認識到了技術進步對于長期經濟增長的重要性，而新興的內生經濟增長模型也將技術進步作為促進經濟長期持續增長的重要因素。因此，越來越多的企業都加強了在技術創新上的資金投入，以實現企業收入長期增長。但是在當前經濟增速放緩，企業不良貸款率上升的背景下，通過銀行實現技術創新融資對不少企業來說已經越發困難，因此，研究民間借貸和技術進步之間的關系是很有意義的。此外，本文將社會資本作為影響民間借貸的重要因素，一方面社會資本可以有效緩解貸款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另一方面社會資本可以反應民間的信任程度，因此，社會資本對民間借貸起著重要的影響。本文搜集了2010-2014年的省級面板數據來對全國各省份的社會資本、民間借貸和技術進步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本文首先介紹相關的研究背景和研究綜述；基于這些研究成果，提出合理的假設并建立數學模型；之后通過省級面板數據對模型進行檢驗；最后根據檢驗結果對社會資本、民間借貸和技術之間的關系進行闡述。

一、文獻綜述

早在上世紀20年代，學術界就已經出現了社會資本這一說法，但是在當時并沒有得到大眾的廣泛關注。在進入20世紀后半期后，社會資本才逐漸進入了主流的學術研究領域。Bourdieu[2]認為社會資本是由公民的信任、互惠和合作有關的一系列態度和價值觀構成的，而社會資本的主要特征則是那些將親人、朋友、工作、社區以及各種公私活動聯系在一起的人格網絡。而Putnam[3]則通過信任、規范、網絡三類關系所必須的核心要素特征來定義社會資本，他認為社會資本不僅可以對整體社會發展起到推動作用，同時還可以對社會個體產生積極影響。Norman Uphoff[4]將社會資本分為認知型與結構型，結構型的社會資本時通過規則、程序等建立起的社會網絡和所確定的社會角色；認知型社會資本則是指共享的價值觀、態度、信任等。而其他的學者如Gittell和Vidal[5]則將社會資本分為了結合型、溝通型和聯系型三種。國內學者在上世紀90年代之后也展開了對社會資本的研究，邊燕杰，邱海雄[6]就指出社會資本是個體能夠借助關系網絡取得經濟利益的能力的體現。但是總體來說國內社會資本的研究尚不成熟，還處于學習和借鑒國外經驗的階段，而事實上我國作為一個關系型社會，其社會資本的重要性甚至還高于國外社會，因此，我國的社會資本的相關研究還需要進行補充和完善。

盡管很多學者意識到了社會資本會對民間借貸產生影響，但是相關的定性或者定量的研究并不多，而且，目前的研究對象大多局限于農村的民間借貸，比如丁冬，傅晉華，鄭風田[7]就通過社會資本與民間借貸來研究農民工創業問題，他們通過對黑龍江、河南兩省的765份問卷調研，證明了擁有較多社會資本的農民工可以更輕易得到民間借貸從而實現其創業行為。楊汝岱等[8]基于1951戶專項入戶調研的數據，發現社會網絡越發達，農戶的民間借貸行為就越活躍；同時在社會轉型和經濟發展的背景下，社會資本對于民間借貸的的促進作為及穩定性還需要進一步研究。此外，莫佩華[9]在湖南省研究了社會資本對個體工商戶民間借貸的影響，研究表明社會資本對民間借貸具有影響，同時在不同的階段影響也不相同。雖然國內已經有不少學者對社會資本和民間借貸之間的關系展開了研究，但是研究對象大多比較固定，研究方法也主要是通過問卷調研最后從一個偏微觀的層面進行實證研究。而本文通過省級面板數據，從宏觀層面對社會資本和民間借貸之間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相比于傳統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創新性。

關于社會資本對技術進步影響的相關研究已經十分成熟，Landry[10]就指出社會資本對創新活動、交易成本、創新程度等方面存在正向影響。關于社會資本和技術進步或者技術創新之間的關系的實證研究已經收到了國內外學者的廣泛關注。但是目前還沒有把民間借貸當作影響社會資本和技術進步之間關系的中間變量的相關研究，事實上直接研究民間借貸對技術進步之間的關系的論文也很少，目前企業往往難以通過銀行貸款的方式融資來進行技術創新，對于中小企業來說，“融資難”已經成為阻礙其技術創業的主要原因。以甘肅省為例，近70%的技術創新來源于中小企業，但是甘肅省90%以上的中小企業存在“融資難”的問題[11]。可見民間借貸對各個宏觀層面的經濟創新都有著積極的作用，韓廷春，龍源[12]也指出有效的融資機制，可以幫助企業開展更多更高效的技術創新活動，從而實現技術能力的提高。所以民間借貸作為企業融資的重要手段之一，會對企業的技術進步產生積極的作用。

綜上所述，我國目前對于社會資本和民間借貸之間的關系研究還很缺乏，而且都是通過微觀層面對借貸個體進行調研，本文則通過宏觀層面的省級面板數據來對社會資本和民間借貸的關系進行實證研究，具有一定的創新性。此外本文還通過民間借貸作為中間變量來研究社會資本和技術進步之間的聯系，從而從融資的角度解釋了社會資本對技術進步的影響。

二、理論框架

通過以上文獻綜述可知，由于社會資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人們之間的信任程度以及價值觀等因素，可以推斷出一個具有良好社會資本的個體，能夠更輕易地獲得貸款人的信任，同時社會資本豐富的人往往還有其他優質的擔保人，保證借款人不會輕易地違約，從而使借款人能夠得到數額更多的貸款。在中小企業普遍存在融資難的背景下，民間借貸成為企業技術創新融資的重要手段，民間借貸有利于拓展企業融資渠道、緩解銀行借貸資金不足的矛盾，通過民間借貸進行融資對于企業的技術創新具有促進作用。因此本文提出以下兩個假設：

假設一，社會資本對民間借貸具有正向影響，擁有更多社會資本的個體更容易獲得民間貸款。

假設二，民間借貸對技術進步具有正向影響，獲得較多的民間借貸的個體可以實現更明顯的技術進步。

三、實證研究方案

（一）數據來源

本文使用的數據樣本包括了全樣本和子樣本。小額貸款公司分地區數據選自于中國人民銀行相關數據整理得出的2010年至2014年度整個中國大陸31個省市自治區的有關數據。信任數據參考楊宇、沈坤榮在2010年所發表的《社會資本、制度與經濟增長——基于中國省級面板數據的實證研究》[3]一文中的數據來源，即張維迎和柯榮住[4]計算的信任加權值。民間組織密度數據來源于2011-2014年《中國統計年鑒》相關數據，通過民間組織數和當年就業人口數計算得出。專利的申請受理數據來源于2011-2014年的《中國統計年鑒》。

（二）變量描述

1.社會資本與民間借貸。在研究社會資本與民間借貸的關系時，民間借貸作為因變量，社會資本作為自變量。參考Norman Uphoff[4]的研究，本文將社會資本分為認知型與結構型兩個維度，其中認知型社會資本由信任度來表示，而結構型社會資本由民間組織密度來表示。由于我國對信任這一社會資本的研究起步較晚，只有為數不多的調查研究，實用數據較少。于此，在本文當中，假設在我國的31個省、市、自治區的信任加權值在短時間之內是不會變化的，選用2010年的數據比較可靠。從廣義來說，民間組織是指除黨政機關、企事業單位以外的社會中介性組織，包含了社會團體、民辦非企業單位和基金會三類社會組織。民間組織是一種自愿性的中介組織，通過自我約束、志愿服務等機制，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14]。在本文當中，每個省的民間組織密度（Density）是指每萬人存在的民間組織個數，具體計算公式為：民間組織密度＝（社會團體+其他）/當年的就業人口總數，或者是民間組織密度＝（按三次產業和機構類型分法人單位數—企業法人—事業法人—社會團體）/當年的就業人口總數，其中，就業人口總數是以萬人為單位，民間組織個數以個為單位。

傳統的民間借貸受制于親緣、地緣，已經難以滿足現代金融經濟發展的需求，民間借貸中介的出現為地方政府緩解了日益銳化的供求不足矛盾，為促進區域經濟協調發展開辟了新路徑。夏秀淵[15]指出小額貸款公司本身就是民間借貸機構，民間借貸正向營利型和有中介型方向發展。另外，目前雖有權威機構進行民間借貸指數的調查和研究，但僅有“溫州金融”、“洛陽借貸指數”，不足以滿足對全國民間借貸的衡量，而且，這些指數還未形成完善的體系。鑒于小額貸款公司是民間借貸的典型代表，又受到一定的監管，相關數據更為充?？煽俊Ｐ☆~貸款公司規?？煞譃闄C構數量（Amount）、從業人員數（CYRY）、實收資本（SSZB）和貸款余額（DKYE）這四個指標。上述的變量說明見表1。

表1 主要變量說明

然而，通過小額貸款公司規模的這四個指標的描述性分析和相關性分析，分別由表2、表3呈現，可以發現關于小額貸款的4個指標具有顯著的相關性，尤其是實收資本（SSZB）與其他指標高度相關。因此，本文選取小額貸款公司的實收資本（SSZB）作為小額貸款公司規模的代表，進而作為民間借貸規模的度量指標。

表2 小額貸款指標描述性統計

表3 小額貸款指標相關性統計

此外，由于不同時間年度（Year）會對民間組織規模、民間借貸的規模等產生影響，因此，年度作為控制變量?；谝陨系乃悸泛头治觯疚陌焉鐣Y本從上述的兩個方面進行劃分，并且從每個維度中選取一個變量來作為社會資本的代表；以小額貸款公司實收資本（SSZB）代表民間借貸規模，年度（Year）作為控制變量。

2.民間借貸與技術進步。在研究民間借貸與技術進步的關系時，技術進步（JSJB）作為因變量，民間借貸作為自變量。參考Pessoa（2005）的方法，本文中技術進步則通過專利申請受理數（Patent）指標來代表。同樣，年度（Year）作為控制變量。假設2的具體變量見表4。

表4 假設2主要變量說明

（三）模型設計

第一個模型研究社會資本對民間借貸的影響因素，建立多元回歸模型，具體如模型1；第二個模型研究了民間借貸的規模對技術進步的影響，建立一元回歸模型，如模型2。

其中，模型1中a1表示解釋變量信任加權值（Trust）的系數，b1表示民間組織密度（Density）的系數，e1表示常數項，表示殘差；模型2中小額貸款公司實收資本（SSZB）即解釋變量，a2表示該變量的系數，b2表示回歸模型的常數項，e2代表回歸模型的殘值。

四、實證結果和分析

（一）模型1回歸分析

模型1的回歸結果如表5所示，信任和民間組織密度的系數均為正，說明社會資本與民間借貸規模同向變動，即在其他條件不變時，信任加權值越高，民間組織密度越大，則民間借貸的規模越大；反之，則信任值越低、民間組織密度越小，民間借貸的規模變小。以信任衡量的社會資本系數為0.78，這說明以信任度量的社會資本每增加1%，則民間借貸規模增長0.78%；以民間組織密度衡量的社會資本系數為0.487，這說明以民間組織密度度量的社會資本每增加1%，則民間借貸規模增長0.487%。此外，Trust的系數比Density的系數要大，說明一般情況下，信任比民間組織密度對民間借貸行為的影響更大?？偟膩碚f，社會資本對民間借貸規模產生了促進作用，這與假設1相符。

表5 假設1回歸分析結果

（二）模型2結果分析

1.相關性分析。如表6所示，得到SSZB與Patent的皮爾遜相關系數為0.801，雙尾檢測的P值為0.000，比0.05要小，因此實收資本（SSZB）和專利申請受理數（Patent）之間具有顯著相關性。

表6 模型2變量相關性分析結果

2.回歸性分析。使用OLS估計模型，如表7所示，可以發現常數項和實收資本的系數的t值均大于2，且二者的P值均為0.000，小于0.05，可認為回歸系數具有顯著意義。因此，可以得出小額借貸公司規模與專利受理數的的回歸方程為Ln（Patent）＝0.894 Ln（SSZB）+1.506。進而可以得到民間借貸的規模與技術進步呈現出顯著的正相關，當實收資本增加1%，即民間借貸規模增加1%，則技術進步增加0.894%。當民間借貸的規模發展越大，很大程度上促進了技術的進步。此回歸分析結論與假設2相吻合。

表7 模型2回歸結果

五、結論及建議

本文首先回顧了國內外關于社會資本和技術進步的理論文獻，發現在這方面的理論研究占大多數，而定量的分析比較少。本文引入了中間變量民間借貸，利用數據進行實證研究，得出：1.其他條件相同時，信任感越強，民間組織密度越大，則民間借貸的規模越大；2.當民間借貸規模越大時，技術創新越快，技術進步越快；3.通過理論上的傳遞性，綜合結論一和二，社會資本與技術創新呈現正相關，社會資本促進了技術創新與進步。

本文模型所對應的的結論就是擁有更多社會資本的個體更容易獲得民間貸款，獲得較多的民間借貸的個體可以實現更明顯的技術進步，而技術進步是實現經濟長期增長的關鍵因素，所以積累社會資本對于實現經濟增長是十分必要的。由于社會資本是一種特定的人格網絡，難以在短時間內復制和積累，建議建立社會化的征信服務體系使其成為公共社會資本。從宏觀角度上看，政府應加快征信體系的建設，完善企業和個人征信體系建設的基礎上，將征信服務對象由國家正規金融機構和金融市場延伸到公民個人，使征信服務社會化，成為一種社會公共資源。同時，政府加強對民間借貸的監督和管理，將其納入金融宏觀調控體系，合理引導民間信貸資金的流向，積極引導民間資本加大對技術改造、自主創新的投入力度，通過民間組織來緩解“市場失靈”和“政府失靈”等現象。

需要說明的是，本次實證研究總體上完成了研究目標，但仍存在一些不足。比如，影響社會資本的規模還有很多，但形成系統理論體系的指標卻不多，值得深入的思考和研究；在采集數據的過程中，許多數據年限較為久遠，雖對研究影響不大，但不利于實證的準確性；關于民間借貸指標的選取還可以從民間借貸的頻率和民間借貸的金額大小兩個方面選取度量的指標，這是值得思考的方向；另外本次實證雖然樣本數量已經滿足實證要求，但是相比于其他文獻動輒10年的數據還存在明顯的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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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楊宇，沈坤榮.社會資本，制度與經濟增長——基于中國省級面板數據的實證研究[J].制度經濟學研究，2010（2）.

［15］夏秀淵.以小額貸款公司引導民間借貸的思考[J].浙江金融，2011（5）.

（責任編輯：佟群英）

F830.39

A

1001-4225（2017）02-0057-05

2016-03-28

吳佩君（1981-），女，廣東汕頭人，汕頭職業技術學院講師。

蔡萬象（1992-），男，湖北武漢人，重慶大學經濟與工商管理學院碩士研究生。

雷恬漪（1992-），女，湖北武漢人，湖北大學人事處科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