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地區(qū)語言景觀探析
——以滿洲里市語言景觀為例

包薩如拉 合其樂圖

（滿洲里俄語職業(yè)學院 內蒙古 滿洲里 021400）

語言景觀研究是社會語言學和應用語言學中一個新興的研究領域,語言景觀是研究雙語或多語現象的新路徑，是考察一個城市社會語言生態(tài)的好方法。不同地區(qū)不同城市的語言景觀具有獨特的特點，呈現的語言和文字各不相同。內蒙古自治區(qū)是蒙古族聚居地，主要以蒙古族和漢族為主，因此蒙古語和漢語是內蒙古自治區(qū)官方使用語言。內蒙古自治區(qū)“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族區(qū)域自治法》和國家有關法律、法規(guī)，結合自治區(qū)實際，制定了內蒙古自治區(qū)蒙古語言文字工作條例”[1]。該條例于 2004年11月26日內蒙古自治區(qū)第十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二次會議通過。自2005年5月1日起施行。《內蒙古自治區(qū)蒙古語言文字工作條例》第二十二條提出“自治區(qū)行政區(qū)域內的社會市面用文應當蒙漢兩種文字并用”[1]。蒙漢雙語語言景觀是內蒙古自治區(qū)語言景觀獨有的特點，但內蒙古自治區(qū)不同地區(qū)的語言景觀又有不同特點，內蒙古滿洲里市語言景觀尤為獨特。

一、滿洲里市語言景觀的重要意義

滿洲里市位于內蒙古自治區(qū)東部呼倫貝爾草原，毗鄰俄羅斯和蒙古，市區(qū)中心北距中俄邊界線最近處僅3公里，地處"亞歐第一大陸橋"的交通要沖，是我國最大的陸路口岸，優(yōu)越的地理位置使其中俄蒙三國貿易市場和文化交流活躍，是經濟與文化的重要交流地，也是旅游業(yè)快速發(fā)展的地區(qū)。滿洲里市三種語言景觀直接影響著滿洲里市經濟與文化的發(fā)展及城市美化建設。

（一）語言景觀對滿洲里市經濟發(fā)展具有現實意義。“語言景觀的構建受到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情感等多種因素的制約，是一種理性驅動的行為，體現多種構建原則。從經濟層面來說，語言是一種可用于生產或再生產的資產和資源，與其他資源一樣，也具有價值、效用、費用和效益等經濟學屬性”[2]。因此，語言景觀的創(chuàng)設可以說是語言資源的再生產。從語言景觀的特點來看，語言景觀具有信息功能和象征功能。因此，語言景觀能產生經濟效益。滿洲里市來說，“1991年滿洲里市與前蘇聯赤塔市正式開通邊境旅游。1992年3月，國務院以國函[1992]32號文《國務院關于同意建立中俄滿洲里—后貝加爾斯克邊民互市貿易區(qū)的批復》，批準設立滿洲里中俄互市貿易區(qū)。同年國務院正式批準滿洲里市為沿邊進一步開放城市”[3]。1992年滿洲里市成為開放城市開始滿洲里市標語和商鋪上逐漸呈現俄羅斯語言文字。并且隨著滿洲里與俄羅斯邊境貿易的迅速發(fā)展，滿洲里的俄羅斯人越來越多，學俄語的人也越來越多，在滿洲里俄語逐漸普及，甚至中小學及中職學校開設俄語課（近幾年，由于邊境貿易的下滑及高考的壓力，學校開設的俄語課減少，僅就有個別學校以校本課的形式開設俄語課。），俄語已成為滿洲里市第二個母語。隨著俄語的普及和社會市面文字當中俄文的普遍呈現，促進了滿洲里邊境貿易的良性發(fā)展。滿洲里市三種語言文字的標牌一方面構建了和諧的語言環(huán)境，既給蒙古國和俄羅斯游客營造溫馨舒適的環(huán)境，給他們回家的感覺，又給國內游客提供新鮮的，國外旅游的感覺，因此吸引了更多的游客，從而促進旅游業(yè)的發(fā)展，提高了經濟效益。另一方面中俄蒙三種語言的呈現成為滿洲里市獨特的美景，并創(chuàng)造了現代化、多元文化城市的形象，節(jié)省了城市形象營銷方面的開支。私人商鋪牌匾的語言選擇多是出于經濟效益為目的。牌匾多用于商業(yè)領域，是一種獨特的傳播商業(yè)信息的廣告形式。雙語和多語言牌匾更具有宣傳產品或服務信息的功能，可以多語言牌匾形式吸引更多的不同國家不同民族的顧客，從而獲得經濟利益。如滿洲里市的賓館、飯店等私人商鋪牌匾較多的是中蒙俄三種語言呈現。針對俄羅斯顧客的商家標牌主要中俄雙語或俄語單語形式呈現。可以說，滿洲里的標牌遵守語言政策的同時把多語存在的利用價值最大化。

（二）語言景觀對民族語言文化的傳承與保護具有重要意義。“語言是文化的核心，是文化發(fā)生、保存、交流、傳遞的媒體和文化價值觀念的儲藏倉庫”[4]。可以說語言景觀是一個地方的特色景觀和文化標志，甚至是文化身份的標志。語言景觀能體現一個民族的思維方式、民族性格及民族文化特點。語言景觀承載著一個民族傳統(tǒng)文化元素。滿洲里市政府機關、事業(yè)單位標牌與私人商鋪牌匾名稱展現了不同民族的不同文化，尤其滿洲里市私人商鋪牌匾名稱比較多元化、個性化，呈現著不同民族的文化特點及跨國文化元素。一是，語言景觀能體現漢族姓氏文化和蒙古族部落文化。如，從孫家砂鍋、馬氏推拿、郭氏木門、李氏化妝品等姓氏命名的私人商鋪名稱可以體現漢族姓氏文化。這些名稱其蘊含著祖?zhèn)鳌⒂谰谩⑹来鄠鞯囊馑迹休d著漢族姓氏文化的內涵。漢族特別重視自己的姓氏，比如給孩子起名必須帶自己的姓。但蒙古族比較重視部落文化，這也許蒙古族的祖先崇拜有關。從語言景觀能看出蒙古族部落文化的痕跡。蒙古族體現蒙古文化特點的商鋪的名稱與姓氏有關的較少，以部落名命名的較多，如布里亞特包子、巴爾虎火鍋等。可以說，這些名稱承載著蒙古族部落為中心的生活習俗。二是，語言景觀具有不同民族的不同信仰的痕跡。從滿洲里市蒙古族商人私有商鋪名稱來看用自然山水命名的名稱也有，這和蒙古族自然崇拜有關。如:罕烏拉火鍋店、達爾罕藝術品、錫林杭蓋蒙餐、諾民塔拉蒙餐等。蒙古族人認為自然和自然力量具有生命意志和無窮的力量，因此蒙古人極力去保護大自然，一直與大自然和諧共存。山水崇拜是蒙古族自然崇拜的重要部分，他們認為山水都有神靈存在，神山、神水能保佑五畜興旺、風調雨順、人丁安詳。從漢族商人私有商鋪名稱來看用龍字的也較多。如，龍寶洗浴、龍港酒店等，這也許和漢族的龍圖騰觀念有關。三是，語言景觀中也體現不同民族的生產生活特點。如農家樂、農家院、田園小吃等名稱可以體現農耕文化的特點。金帳汗蒙餐、陶諾圖民族工藝品店等具有蒙古族居住文化的特點。可見，語言景觀是民族文化的承載者，是民族文化傳承的另一種方式。

（三）語言景觀對滿洲里市城市文化建設有一定的意義。語言景觀是城市文化的一部分，是城市特色文化之一，城市特色文化是城市存在的根基和發(fā)展的動力。城市特色文化建設為城市發(fā)展提供內在精神力量和重要經濟支撐，是優(yōu)化城市發(fā)展環(huán)境點尤其展現不同民族的文化特點。因此語言景觀是一個城市的特色文化，也可以說城市文化建設的重要部分。其語言景觀形成了特色城市景觀。不同語言的書寫方式和文化特點具有美化城市的功能，也是一個地方的獨特之處。滿洲里市蒙古語、漢語、俄語三種語言文字的語言景觀絕對是滿洲里市美景之一，也是獨特風景之一。滿洲里市三種語言景觀建設是城市市容建設和城市文明的一項重要內容。

二、滿洲里市語言景觀現狀及存在問題

（一）三種語語言景觀現狀。滿洲里市主要使用漢語、蒙古語、俄語三種語言，其中漢語和俄語的使用比較廣泛。在標牌語言的使用方面，2003年滿洲里市政府辦公室下發(fā)《滿洲里社會市面蒙漢兩種文字并用管理辦法》、《滿洲里市社會市面蒙漢文并用牌匾制作單位資格認定辦法（試行）》。2005年《內蒙古自治區(qū)蒙古語言文字工作條例》頒布，滿洲里市加強實施社會市面蒙漢兩種文字的政策。標牌語言都由市民族宗教局、市公安局、市城市行政管理執(zhí)法局等多個部門協(xié)調管理，并公開了標牌上的語言應用細則。滿洲里政府強調，在遵守社會市面蒙漢文并用的政策外，也認可多語言的呈現。

滿洲里市政府、機關事業(yè)單位標牌上蒙漢文并用形式呈現比較普遍，高校等教育機構標牌上一般是蒙漢俄三種語言呈現。對于街牌和路牌來說較多是蒙漢文雙語呈現，也有蒙漢俄三種語言的形式呈現；道路指示牌和公交站牌以蒙漢俄三種語呈現；路邊警示牌是漢俄雙語呈現。此外，旅游景點的指路牌通常以多語形式呈現。例如，套娃廣場路牌使用蒙語、漢語、俄語等三種文字。政府辦事機構警示語、指示牌大多以漢語單語呈現。醫(yī)院、公園等公眾服務型機構的警示牌、指示牌以蒙漢俄語三種文字或漢俄雙語呈現的較多。滿洲里市國際機場指示牌用漢英雙語呈現。滿洲里市的政府機關、事業(yè)單位標語以蒙漢雙語呈現的較多，另外也有蒙漢俄三種語及漢俄雙語、蒙漢英三種語呈現。

私人商鋪牌匾語言呈現形式比較多樣化。對滿洲里市一至五道街的1474個牌匾（主要是私人館所、商店、酒店等）進行調查，蒙漢雙語形式呈現的牌匾占總比分的50.6%，其他語言呈現的牌匾占總比分的 49.4%.商業(yè)區(qū)（如步行街一帶）漢俄雙語呈現的牌匾較多。另外還有漢語單語或俄語單語呈現的標牌也不少。

（二）語言景觀存在的問題。一是語言使用不規(guī)范。由于語言使用意識不高或不是很了解社會市面語用字管理方法等因素，出現了語言使用不規(guī)范不一致問題。二是文字的書寫形式不規(guī)范，主要體現在蒙古文和俄文的書寫上，錯別字較多。三是，翻譯不規(guī)范。由于語言景觀翻譯者的不夠認真、語言功底不夠扎實或對三種語言文化不夠了解等因素出現了錯譯、漏譯、亂譯或信息篡改或丟失等問題。四是，語言景觀制作者的粗心大意或不懂蒙古文和俄文導致文字的排序錯誤或倒貼等問題。

三、語言景觀建設的建議

（一）加大宣傳教育，提高人們的用字規(guī)范意識。滿洲里市是國際旅游城市，在進一步建設和發(fā)展旅游業(yè)的同時，發(fā)揚文明城市的優(yōu)勢。規(guī)范社會用字，特別是滿洲里市語言景觀蒙文和俄文的規(guī)范，事關滿洲里市的文化品位和整體形象，是展示滿洲里市獨特文化，提高社會文字水平的重要內容，必須高度重視。要實現滿洲里市語言景觀用字的規(guī)范化，關鍵在于提高人們對文字規(guī)范化的重要意義的認識，尤其是了解準確使用蒙古文、俄文、蒙漢文并用的意義及各方面帶來的影響，這需要各級領導重視，各有關部門積極配合，社會各界大力支持，采取多種形式做好宣傳教育工作，創(chuàng)造規(guī)范化用字的氛圍，重視牌匾語言景觀的蒙古文、俄文的準確度，提高規(guī)范應用蒙古文、俄文、漢文的自覺性和能力。

（二）重視語言景觀翻譯問題，必須提高語言景觀的翻譯水平。首先各級領導和各有關單位重視語言景觀翻譯問題，必須選擇精通兩種語言或三種語言的人來當語言景觀的翻譯，而不是認識蒙古語或俄語的人就即可。其次，必須定期培訓語言景觀翻譯者，提高他們的翻譯水平和理論知識。再次，語言景觀翻譯者必須提高自身的翻譯能力，這是關鍵。語言景觀翻譯者必須要熟知語言景觀的語言特點，掌握蒙漢俄三種文化的差異，將譯文簡單明了，突出不同民族語言文化的特點。發(fā)揮語言景觀的信息功能和象征功能。語言景觀是能看到的語言，是個交際語言，它與讀者有直接的聯系，它讓讀者去感受，思考和行動，發(fā)揮語言傳達信息，產生效果功能。因此必須重視語言景觀的翻譯問題，必須準確、無誤的翻譯語言景觀。

（三）加強監(jiān)督管理和綜合治理工作，切實提高語言景觀的規(guī)范程度。想要切實提高滿洲里市語言景觀的規(guī)范尤其是蒙文和俄文的規(guī)范程度，應該加強綜合治理工作，這需要健全監(jiān)督機構，配備必要的監(jiān)督人員。有了規(guī)范用字的相關法律，只是有法可依，要做到違法必究，還必須靠具體部門的有關人員去監(jiān)督執(zhí)行。比如加強各個部門的合作、交流，提高管理效率。民族宗教局嚴格把關蒙古語和俄語翻譯，確保翻譯準確無誤，簡單明了，并監(jiān)督各個制作環(huán)節(jié)，避免其懸掛、粘貼文字時排列順序錯誤、或者文字寫錯等現象。

總之，解決滿洲里市語言景觀的規(guī)范化尤其是蒙文和俄文書寫的規(guī)范化和翻譯問題是一個長期的艱苦的過程，不是一時一人所能解決的問題，需要政府相關部門，企事業(yè)單位和個人合作才能解決。但由于語言景觀是一個城市的精神文明窗口，是城市文化建設的一項重要內容，所以不斷發(fā)展中的滿洲里市，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和欣賞滿洲里的城市面貌，更應該克服困難努力運用規(guī)范文字，真正的發(fā)揮三種語言景觀的重要意義。

[1]內蒙古自治區(qū)蒙古語言文字工作條例http://www.nmgmzw.gov.cn/nmmwh/mgywzcfg/201111/0 b3f3b25fe22444e873059f887ae066c.shtml.2011-11-29

[2]尚國文.語言景觀的語言經濟學分析—以新馬泰為例[J].語言戰(zhàn)略研究,2016（04）：84.

[3]王鐵櫵.百年滿洲里[M].海拉爾：內蒙古文化出版社,2011：200-210.

[4]周振鶴.中國歷史文化區(qū)域研究[M].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7：2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