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紀美歐主導國際貿易規則的重構實踐及中國的選擇

付麗

摘 要：美歐貿易戰略均出現重大調整，暫時放棄多邊主義框架，轉而尋求雙邊、區域貿易網絡的建立，以此作為全球貿易規則重構的新平臺，以更高標準、更寬領域和面向"21世紀"的新條款來搶奪國際規則制定的先機，謀求美歐國家競爭力的提高。中國需要準確把握自身發展實際，在多邊和區域、雙邊多維度、多領域采取積極措施，參與并引領全球經貿規則重構。

關鍵詞：全球經貿規則重構，美歐貿易戰略，TPP，TTIP

進入新世紀，面對發展中經濟體力量的整體崛起以及國內外政治經濟形勢的新變化，美歐貿易政策相應做出重大調整，從倚重多邊體系框架轉而謀求規則重構路徑的多元化，側重推動區域/雙邊自貿協定、諸邊協議談判，將其作為貿易規則制定的新平臺，爭搶規則制定先機。

一、美國以區域貿易協定實現全球經貿規則重構

進入新世紀，在國內經濟利益訴求、國內政治博弈以及多邊貿易體系困境的共同影響下，美國貿易策略出現重大調整，美國暫時放棄多邊貿易體系，將重點放在區域自由貿易網絡的構建上。美國選擇在現行多邊貿易體系以外，以區域貿易協定的方式啟動和主導國際規則重構。

（一）美國對WTO多邊貿易體系的態度趨于冷淡

在WTO多邊貿易體系下，隨著新興經濟體力量的整體崛起，新興經濟體希望WTO能更多體現發展中國家的利益訴求，以美國為首的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爭論愈演愈烈。由于發展中經濟體的反對，代表發達經濟體利益的“新加坡議題”中的投資政策、競爭政策、政府采購議題被放棄，美國等發達經濟體對WTO多邊體系的興趣逐漸冷淡。美國貿易代表在內羅畢部長會議前夕公開表示放棄多哈回合談判。失去美國的支持，多邊貿易體制發揮作用的空間將大打折扣，其后內羅畢部長會議沒能取得實質性進展。美國對WTO的冷淡還體現在對TISA談判的態度上，盡管此談判的成員國均為WTO成員國，但有別于歐盟強調該協定應在WTO多邊框架下開展的立場，美國對該協定的定位是游離于WTO體系，強調談判的獨立性。目前美國在WTO中參加環境產品協議談判。

（二）美國區域/雙邊自貿網絡的建立

截止目前，美國與20個國家或地區簽訂了14個自由貿易協定，包括澳大利亞、巴林、加拿大、智利、哥倫比亞、哥斯達黎加、多米尼加共和國、薩爾瓦多、危地馬拉、洪都拉斯、以色列、約旦、墨西哥、摩洛哥、尼加拉瓜、阿曼、巴拿馬、秘魯、新加坡和韓國。其中有11個是新世紀以來完成談判并付諸實施的。2016年2月美國同亞太一共12個國家正式簽署了TPP協議，目前美國正同歐盟進行TTIP談判。

2015年美國與20個自貿伙伴進口額占進口總額的比重達到34.45%，與自貿區伙伴出口額占出口總額的比重達到47.27%。通過區域/雙邊自貿區協定，美國可以繞開存在明顯分歧的談判對手，謀求加強與觀點相近的國家的合作，充分發揮FTA進程快、議題廣、高標準的特點。盡管美國在區域貿易協定上的舉動不頻繁，但每次大的舉措都取得良好的戰略效果。TPP的戰略意圖極為明顯，是美國重返亞太、戰略上壓制中國的重要舉措。

亞太地區：金融危機以來，為配合美國的亞太再平衡戰略，美國加快在亞太地區推動自由貿易協議談判，美國于2009年同東盟簽署《東南亞友好合作條約》，2010年簽署《美韓自由貿易協定》。TPP是美國打造亞太經濟一體化的重要戰略平臺。亞太地區是全球價值鏈最活躍的地區之一，TPP的重要戰略目的還體現在對亞太生產和供應鏈的深度整合方面。

歐洲地區：美國和歐盟互為最大的貿易伙伴和投資對象，美歐間TTIP協議將極大促進兩國間的貿易和投資，并創造更多的商業和工作機會，促進美歐全球競爭力的提升。TTIP不僅將促使美歐間關稅降至零，而且可以帶來監管負擔的下降、手續的簡化、服務貿易和公共采購的自由化。美歐間高水準的貿易協定將成為引領全球經貿規則重構的風向標。

美洲地區：上世紀90年代，美國、加拿大和墨西哥建立NAFTA，成為美國自貿區網絡的依托。本世紀初美國建立涵蓋34個國家的美洲自貿區倡議未果，轉而采取雙邊談判的方式，與智利、哥倫比亞、洪都拉斯、哥斯達黎加等10個美洲國家簽署自貿區協議，鞏固了美國在美洲的利益和地位。

二、歐盟新貿易戰略應對全球經貿規則重構

進入新世紀以來，歐盟在國際規則制定方面的路線經歷了倚重多邊貿易機制向區域間貿易談判，再向雙邊自由貿易談判的轉變，歐盟也相應對貿易政策進行了兩次大的調整。

第一次貿易政策大調整為2006年。在推動國際貿易規則制定方面，歐盟曾是多邊貿易機制的堅定擁護者。2003年坎昆會議歐盟力推的“新加坡議題”失利，使得歐盟對多哈回合興趣銳減，其后多哈回合的停滯也使得歐盟意識到依靠多哈回合不能取得預期的效果。美國FTA戰略的成功以及在亞太等新興經濟體上的部署也迫使歐盟的貿易政策不得不相應做出調整，歐盟較為“被動”地暫時放棄WTO為主推方向，2006年4月10日歐盟委員會發布“全球的歐洲：在全球競爭”的政策文件，將新一代的自由貿易協定作為多邊機制的補充，以新一代自貿協定戰略作為提高歐洲競爭力的途徑。歐盟將區域間貿易協定作為次優選擇，與東盟、海灣合作理事會間進行區域間貿易談判，但收效不佳。2010年11月，歐盟進一步將雙邊FTA作為其“歐洲全球戰略”的優先事項。2011年生效的歐盟韓國自貿協定成為歐盟新一代FTA的代表。

第二次貿易戰略調整為2015年底。歐盟主動回應全球價值鏈發展的需求，從全球化發展的新局面以及數字經濟給產業層面帶來的新變化出發，提出了反映歐盟價值觀的全新貿易戰略。歐盟新貿易政策幫助歐盟強化在全球價值鏈體系中的位置，歐盟新貿易政策也由關注傳統的關稅減免進一步擴展到通過FTA和WTO相關談判使得歐盟公司在市場準入等方面享有平等的機會。

另外，在FTA簽訂對象的選擇方面，歐盟貿易戰略也有所改變。目前歐盟同35個國家簽訂了FTA① ，但其中主要為經濟體量較小的國家，歐盟FTA網絡對經濟的覆蓋率并不高，FTA對歐盟經濟的拉動效果極為有限。歐盟其后調整戰略，加快同關鍵市場簽訂FTA的步伐。歐盟同加拿大、日本、美國等國啟動了FTA談判，歐盟期待通過同關鍵國家的自貿協定，增加雙邊自由貿易協定在其對外貿易中的作用，在未來將自由貿易協定下的貿易額提高到65%的水平。2015年歐盟的新貿易戰略中進一步明確了FTA戰略的標準：為了增加就業和促進經濟增長，首要以經濟標準來選擇FTA談判對象國；必須是高水準的、互惠和有效的市場開放；在同新興經濟體在多邊、雙邊和單邊層面談判上，要增加其方法的一致性。通過同美國、加拿大、日本等國的FTA談判，歐盟也重新回到全球貿易規則制定的核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