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昀凌
李宗仁抗戰精神及其歷史價值
谷昀凌
良好的家庭教育、復雜的社會環境、急劇的民族危機是李宗仁抗戰精神形成的主要原因。在國家淪陷、民族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李宗仁挺身而出、堅決抗戰,形成了其獨有的抗戰精神。其抗戰精神主要表征為力主堅決抗戰的愛國主義精神,堅信抗戰必勝的樂觀主義精神和堅持全面抗戰的務實主義精神。這些抗戰精神升華了中華民族堅強不屈的民族精神,彰顯了全國軍民團結抗戰的民族凝聚力,弘揚了中華民族偉大的愛國主義精神,具有巨大的歷史價值。
李宗仁;抗戰精神;歷史價值
李宗仁作為名揚中外的抗日名將,為抗日戰爭的勝利做出過重要貢獻。李宗仁不僅多次堅決譴責蔣介石消極不抵抗政策,還在抗日實踐中提出堅定的抗戰主張并形成了豐富的抗戰思想,更在指揮對日作戰中取得了空前的戰績。探究李宗仁抗戰精神無論是對李宗仁研究,抑或是抗戰研究都具有一定的理論價值。
一直以來,家庭教育是一個人思想萌芽階段最主要的啟蒙教育,其影響力非常深遠,將會對人一生的思想發展起到重要作用。因而,家庭教育是一個人思想、精神形成的基礎。李宗仁在家庭教育中接受了良好的思想熏陶。李宗仁的母親為人忠厚仁慈,她時常鞭策他們要“做一個勤耕苦讀、忠厚的人”。她總是樂于周濟那些孤獨無靠、經濟困難的人。所以,李宗仁從小就具備了一個寬廣的胸懷。在李宗仁成為抗日將領之后,其母親還時常“督促”其“國事為重,做好軍中表率”。李宗仁也時時刻刻以身作則。李宗仁的父親是一位為人正直、敢于伸張正義的具有進步傾向的私塾教師,曾參與維新變法并成為當地進步人士的主要領導人之一。他時常教育李宗仁不要忘記殖民者的兇惡和殘忍。正是基于這種家庭教育,李宗仁從小就擁有了一個寬闊的心胸、嚴格的做人準則和積極進步的思想。因此,當日本悍然發動侵略戰爭的時候,李宗仁極度憤慨,本著對家園的熱愛,對國家利益和主權的捍衛,他率領軍隊奮起抵抗,極力捍衛國家和民族的獨立與尊嚴。
九一八事變之前我國社會狀況錯綜復雜,各地軍閥派系林立,烽煙四起,軍閥間內斗不斷,社會秩序混亂,人民生活困苦。作為新崛起的地方軍閥新桂系的首腦人物,李宗仁看到了社會的凋敝、人民的疾苦。為此,他在振興廣西的基礎上立志復興中國,力圖使國家富強、百姓安康。在這樣的胸懷和作為下,他在廣西實行了“四大建設”和“三自政策”,并使廣西走上了振興的道路。在蔣介石統治中國后,李宗仁對致力于獨裁統治的蔣介石極為不滿。李宗仁認為當時蔣介石統一全國的主張,只不過是其個人獨裁的企圖,勞苦大眾在如此獨裁統治之下的生活遠遠差于軍閥混戰的年代。九一八事變之后,李宗仁對南京國民政府的日趨腐化、外交屢次失敗、內政黑暗非常、人民痛苦萬分的狀況感到非常失望,他認為南京國民政府事實上已經沒有能力領導吾國建設一個新興國家。他痛恨蔣介石政府已經墮落到使國內一般革命軍人都請纓無路的地步,這樣的獨裁政府非推到不可。[1]正是在這樣的社會環境和背景下,李宗仁生成了社會各界要團結起來并高舉抗日旗幟的真誠與正義之舉,成為其抗戰精神的誘發原因。
“九一八”事變后當日本妄圖侵略全中國的時候,作為一個胸懷天下且有正義感的軍人,李宗仁目睹暴日的欺凌和“國家領土,日在朘削,人口居民,日在割裂,國家資源,日在淪喪,國家主權,日被限制”的悲慘情景,他不甘心當亡國奴,不愿寄人籬下,他以強烈的抗敵御辱之心號召人民堅決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號召人民依靠自己贏得家園解放、民族自由與獨立,他寧可讓全中國各個省份焚毀殆盡也不會向日本侵略者低頭,他立志同敵人血戰到底。可以說,在國民黨統治集團中,以李宗仁為首的新桂系很早就做出了抗日的選擇,這使其與對抗日救亡運動采取鎮壓、阻擾政策的蔣介石中央統治集團和其他地方實力派有顯著的區別。[2]全面抗戰爆發后,李宗仁采取了肯定的堅決的抗日態度,他從抗日救國的大局出發,提出了焦土抗戰的思想,積極促成國共合作,參加抗日民族統一戰線。他強調無論面臨任何艱難險阻,都要堅定抗日立場、高舉抗日大旗,同敵人隨時進行殊死拼搏和戰斗。可見,日本侵華戰爭所帶來的民族危機是李宗仁抗戰精神形成的直接原因。
愛國主義是人民大眾忠于自己國家的思想情感,表征為民族自豪感和民族自信心,以及為保衛國家完整和爭取民族獨立而獻身的精神。李宗仁的抗戰主張彰顯出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九一八”事變之后,面臨日本軍國主義勢力的瘋狂侵略,民族問題成為當時社會發展的主要問題。面臨時局,李宗仁果斷提出誓死抗戰的主張,成為新桂系大力支持抗戰的核心人物。早在“九一八”事變剛剛爆發時,李宗仁就開始在各種場合嚴正抨擊日本侵略行為。他不僅痛斥日本各界“游說團”的丑惡行徑,還極力倡導積極抗日。1931年9月27日,李宗仁在廣西向全中國發出“抗日救國”通電,組織召開各界“抗日救亡大會”,發出“全國上下團結一致,斷絕與日本經濟交往”的號召;同時,李宗仁戳穿了靠國聯解決中日矛盾的幻想,指出:“國聯不可靠,要恢復失地,只有靠中國自己的力量”。[3]他尤其痛斥了當時社會上存在的“抵抗亡國”的謬論,指出抵抗不僅不會亡國,還是挽救國家和民族命運的手段和正確方式。只有通過抵抗才能真正趕走侵略者,只有通過抵抗才能贏得民族最終的勝利,并以勝者的身份和姿態重新在世界中站立起來。
隨著民族危機的逐步深化,李宗仁對蔣介石“攘外必先安內”的主張越發不滿。借國民黨召開五大之際,李宗仁致電大會,發出“僅恃和平政策,能否挽救危亡,舍棄自衛圖存,能否又有出路”的質問。當時蔣介石對其電文置若罔聞,李宗仁就不斷地重申誓死抗戰的主張。1936年李宗仁發表了被稱為“焦土抗戰第一聲”的《廣州國民日報》對日問題談話。談話中李宗仁一再強調,“目前中國所迫切需要者,為整個民族救亡問題,為爭取中華民族自由平等,保衛中華民族領土主權之完整,必須不許此不死不活之現狀持續下去。”[4]不久李宗仁接續發表了《民族復興與焦土抗戰》一文,他一再吶喊:“縱使全國化為焦土,我們也要戰斗到底!只要有最后一粒子彈,我們也要戰斗到底!希望全體將士精忠報國,努力殺敵!爭取最后的勝利!”[5]抗戰全面爆發后,在正面戰場上李宗仁作為著名抗戰名將,指揮幾十萬將士同兇惡日寇展開殊死搏斗,取得臺兒莊等重大勝利,重撞日軍的囂張氣焰,極大地鼓舞了全國上下的抗日士氣。在徐州會戰和淞滬會戰中,桂系軍隊英勇殺敵,盡管損失慘重卻一往無前。由此可見,李宗仁堅決抗戰、抗戰到底的信心和決心是堅定的、一貫的,從中所折射出的愛國主義精神也是極其強烈和顯著的。
全面抗戰爆發后,面對日本的瘋狂侵略國內出現了消極抵抗和抵抗亡國的思想傾向。針對這種情況,李宗仁著眼于國家安危和存亡的大局,堅定喊出抗戰必勝的口號。他首先痛批了國人中存在的“借機國聯,收復失地”的幻想。他在分析日本軍國主義企圖吞并全中國侵略意圖的基礎上,闡釋了國聯作戰的形式,指出“吾人不以自力抵抗侵略,唯坐待國際機會之到來,恐世界戰爭尚未爆發,而中國則以成為涸鮒矣。”[6]針對國民黨內部上層領導“抗日三天亡國”的不抵抗主義,李宗仁認為這種看法是缺少骨氣、缺少民族尊嚴的表現,這種觀點只能助長敵人的氣焰而于我方無益。倘若不加以干涉和說服必將影響軍心和民眾的士氣,而使抗戰處于更加被動和劣勢的地位。
李宗仁認為:首先,在軍事上,李宗仁認為軍事機械設備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決定性因素,縱使日本的軍事設備優于中國,但是中國的抗戰是正義之戰,必然能夠激發廣大民眾的愛國之心和誓死保衛家園的抗戰斗志,進而能夠取得戰爭的勝利。其次,就兩國兵力而言,我國兵力不僅數量上多于日本,而且戰時可以隨時動員,再加上中國地域遼闊但當時的交通卻不便利等自然地理環境可以遏制日本速戰速決的主觀愿望。再次,在經濟上,日本面臨經濟危機的困擾,加之能源短缺,不易于打持久戰。反之,我國是自給自足的農業國,縱使日軍可以臨時占領沿海發達地區,但是我國民眾依舊能夠通過耕種自給支持抗戰。在政治上,日本政局左右兩翼及軍閥間存在諸多潛在沖突和斗爭的因素。而中國抗戰屬于民族救亡抗戰,各方人士為民族存亡團結在一起更加穩固了抗戰力量。最后,就國際關系而言,日本締結法西斯同盟成為人類公敵,其在遠東地區與英美等資本主義國家矛盾日益激化,而中國抗戰不僅順應了世界民族解放的潮流,還適應了中國國民革命的需要。因此,李宗仁認為抗戰必勝并對此持有樂觀的態度。李宗仁抗戰必勝的樂觀主義精神鼓舞著全國軍民的抗日斗志,對推動抗戰最后走向勝利起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李宗仁在抗戰初期堅信抗戰必勝的主張是建立在合理分析和判斷之上的,這是因為李宗仁非常務實地從軍事、政治、經濟和文化等幾個方面實事求是地比較了中日兩國的不同國情,他認為只有通過全民族抗戰才能抵抗日本的侵略。就軍事動員而言,李宗仁認為要著重加強對軍隊的政治認識,要使廣大官兵深刻認識到這場戰爭是拯救民族、保衛家園的自我救贖之戰,是舍我其誰之戰,任何人都脫不了干系,應將全部精力和兵力放到這場戰爭中來,做到心無旁騖、全身心投入抗戰。在政治動員方面,李宗仁著重強調了團結對外的重要性,他不僅看到國共關系的大局問題,而且還就動員群眾應對敵人等問題進行了深入的闡釋。經濟動員上,他強調保障生產的重要性。只有確保生產,才能保證經濟的自給而不至于陷于敵人的封鎖處于被動地位。文化動員上,李宗仁強調“開展我們對敵人的思想攻擊,這是我們現階段抗戰工作的迫切要求,同時也是從事文化工作者的當前重大任務”。[7]李宗仁鼓勵文化工作者以輿論和文化的力量與侵略者進行思想抗爭。他對到桂文化工作者實施寬松的政治政策,允許他們出版進步書刊、抗戰書籍,發表抗戰言論,使廣大文化工作者形成了抗日文化統一戰線,桂林也因此充滿濃厚的抗戰氛圍,成為聞名中外的具有巨大影響力和號召力的全國“抗戰文化城”。“抗戰文化城”的形成對堅持抗戰、抗戰到底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極大地鼓舞了前方將士和后方百姓。之后李宗仁又撰寫《反侵略與持久戰》,指出抗戰不能以一時一地的得失來衡量勝負,而是要在打持久戰的過程中消耗日軍的戰力,并最終在抗戰中致勝。以上李宗仁對敵我雙方戰情的分析,不僅體現了其正確的戰略指導思想,更彰顯了其堅持全面抗戰的務實主義作風和精神。正是由于李宗仁實事求是地分析了抗日戰爭的特點和發展勢態,使廣大官兵排除一切不利因素的干擾,在最艱難的階段持續開展正面戰場抗戰并取得一定戰果。
抗日戰爭在客觀上增強了中華民族內部的民族自覺和民族團結。應該說,中華民族近代以來的一系列對外抗爭也是其自身不斷覺醒的抗爭,是其民族精神不斷提升的抗爭。這一覺醒和升華在抗日戰爭時期達到了頂峰。抗戰時期,李宗仁作為國民黨和地方軍閥實力派不僅痛批蔣介石不抵抗政策,還積極宣揚倡導合乎時事、順應民意的焦土抗戰思想,該思想極大地促進了抗戰的開展,成為中華民族反侵略斗爭的精神財富,在全國上下產生了深遠影響。戰場上,李宗仁指揮將士在敵強我弱的嚴峻形勢下,懷著抗戰必勝、堅不可摧的民族精神,以堅貞不屈的英雄氣概,與共產黨開辟的敵后戰場緊密呼應,密切配合,一同抗敵,經過艱苦卓絕的浴血奮戰,終于贏得了抗戰的最終勝利。如,面對臺兒莊戰役中日軍先進武器的猛烈攻擊,李宗仁指揮守軍誓死抵抗,最終以殲敵一萬余人的戰果取勝。毋庸置疑,李宗仁抗戰精神不僅是支撐廣大將士特別是第五戰區眾多士兵的主要精神支柱,更是催生基于更高層次民族認同的中華民族精神的“一元”。李宗仁抗戰精神升華了中華民族堅強不屈的民族精神,最終贏得戰爭勝利,實現了國家解放和民族獨立。
抗戰全面爆發前,李宗仁不僅積極推進廣西的抗日救亡運動,還全力推動全國抗日救亡運動的深入開展。在推進廣西抗日救亡方面,李宗仁積極倡導廣大民眾尤其是廣大熱血青年和知識分子以高昂的熱情投入到抗日救亡運動的大潮中來,使桂林成為中外聞名的“抗戰文化城”。在推進全國抗戰方面,李宗仁早在“兩廣事變”時期就通過“逼蔣抗日”初步達到了“促進中國民族內部的徹底諒解與和平團結,強化民族救亡力量”的目的。在李宗仁擔任第五戰區司令長官之后,他在團結其他地方抗戰力量方面發揮了重要的“組織團結作用”,李宗仁堅定的抗日主張和實際行動起到了積極的行為示范作用,消除了國民黨各派系各自為政互相猜疑的混亂局面,促使各派力量擰成一股繩,一致御敵抗戰。在全面抗戰爆發后,廣西在為時不到一個月的短暫時間內迅速組集四個軍的抗日力量,這在當時的其他省份簡直難以想象,而這種兵力的迅速召集無疑是李宗仁堅定的抗戰精神在其中發揮了重要的凝聚力和號召力。在抗日的大旗下,李宗仁以其抗戰精神和人格魅力感召國人摒棄階級、黨派觀念和利益之爭,摒棄前嫌、團結一致、共赴國難,為抗戰最終取得勝利凝聚了強大力量。可以說,在當時特殊的歷史時期,李宗仁的抗戰精神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全國軍民團結抗戰的民族凝聚力。
不容否認,中國抗日戰爭是全國各族民眾愛國主義空前高漲的救亡戰爭。李宗仁在抗日戰爭中所形成的獨特抗戰精神已經成為中華民族愛國主義精神的有機組成部分。因此,從反對日本侵略、保衛祖國、誓死抗爭到底以及勇于自我犧牲的最高愛國主義行為看,是沒有階級差別的。它并不因來自某一革命階級而顯得有特殊作用和特別意義;也不因來自某一剝削階級而顯得特別沒有作用和特別沒有意義。不論是誰,只要他是為抗日愛國而犧牲,他就會得到人民群眾的紀念和尊重,就會“重于泰山”,就會產生他應該產生的影響和作用。[8]歷史證明,中華民族在抗日戰爭時期體現出了超階級的愛國主義,全民族最高利益的愛國主義代替了出于各個階級利益的“愛國主義”。原全國政協副主席洪學智在李宗仁誕辰一百周年紀念會上高度評價了李宗仁“青春戎馬、晚節黃花”的一生,稱贊李宗仁不愧為一位杰出的愛國主義者。李宗仁以其堅定的抗戰精神展示了其對國家、對民族、對人民的熱愛,在實際行動中彰顯抗戰精神,在堅決抗戰、誓死抗戰到底中踐行愛國主義,可以稱之為名副其實的“愛國主義者”。
[1]趙德教.李宗仁對蔣介石不抵抗政策的揭露和抨擊[J].河南師范大學學報,1985(2).
[2]曹光哲.試論新桂系在抗日戰爭中的歷史地位[J].廣西師范大學學報,1989(3).
[3]李宗仁.李宗仁對國際調查團報告書意見[J].政訓旬刊,1932(3).
[4]賓長初.也論李宗仁的抗戰思想[J].許昌學院學報,2012(3).
[5]李宗仁.民族復興與焦土抗戰[N].東方雜志,1937-1-1(1).
[6]周煥.李宗仁將軍言論:焦土抗戰[Z].武漢:一星書店,1938:76.
[7]李宗仁.李德鄰居先生言論集[Z].南寧:廣西建設研究會編,1941:118.
[8]徐梁伯.從抗日戰爭看愛國主義的全民性本質[J].社會科學家,19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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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1-09
谷昀凌,中共桂林市委黨校講師,現當代文學碩士,廣西桂學研究會會員,桂林抗戰文化研究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