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 瑩
赫伊津哈的文化史思想研究與趨勢呈現
秦 瑩
本文通過對約翰·赫伊津哈文化史思想的分析,重點介紹了其文化史觀的思想核心“游戲論”的思想旨趣,筆者遵循其對游戲本質和地位的理解,借赫伊津哈對現代文明的批判與診療,參照當下社會現實,呈現出游戲精神的現代表現。
游戲;文化史;赫伊津哈
約 翰· 赫 伊 津 哈 (Johan Huizinga,1872—1945)是一位文化史家,他對文化、歷史和文化史都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并由此展開其歷史研究,為文化史作為歷史學的分支學科確定了基本的概念和范疇。赫伊津哈將文化史分為教會史和宗教史、藝術史、文學史、哲學、科學和技術的歷史等分支。[1]但這些專門史的研究并不能代替文化史,因為“文化僅作為一個整體而存在”。歷史與文化這對概念,在赫伊津哈眼中是相互依存,難舍難棄的,歷史研究與文化批判也是互為表里、相輔相成。“游戲”(play)只是他闡發歷史理論的一個概念,也是他的文化史觀的思想核心。繼把人類稱之為“理性者”(Homo Sapiens)和“制作者”(Homo Faber)之后,赫伊津哈恢復了人的另一個先驗本質——“游戲者”(Homo Ludens)。[2]游戲論代表著文化批評的一種范式。對文化的游戲要素研究過程伴隨著文化空間的轉移以及赫伊津哈對西方歷史文明的關照、批判與診療。赫伊津哈從古希臘時期追溯到現代西方社會,探究游戲視野下的西方文明。20世紀30年代中期以后,他又將文化視野轉向自己的時代,從“一位平靜的文化史學家變成了一位時代的批評者,或者更準確地說,變成了一位往昔的贊美者”。[3]他反對18世紀的原子主義及社會唯名論的哲學理論,反對工業時代對大眾文化的追捧及對傳統藝術與美德的忽視,抵抗對理性的反動,對個性的束縛,對信仰的缺失。30年代以后,世界經濟危機和法西斯主義的盛行,更加深了他的這種危機感。他認為這種高度工業化和集權化的社會僅作為滿足特定階層需求的機械化工具,或只具有工具性的價值,而無法實現一種均衡且具有游戲元素的文化形態。赫伊津哈從小接受嚴格的宗教熏陶,讓他對傳統藝術、道德和宗教等社會紐帶和意識上層建筑有充分重視。正如斯溫杰伍德(Alan Swingewood)在《社會學思想簡史》中批判現代社會“是一種以注重物質利益同由正式規定和成文契約賦予的權力相結合的實用主義價值觀念為中心的制度。”[4]
赫伊津哈的文化史研究是建立在其對西方歷史與文明的充分考究與關照的基礎上,并伴隨著文化視野從古西方文明轉移到自己經歷的時代,共時性的分析代替了歷時性的研究。這一轉折首先起源于赫伊津哈的文化觀,貫穿于其文化史觀的思想核心是文化的“均衡論”和“游戲論”。赫伊津哈一再強調“物質與精神之間的和諧均衡……文化才作為一種社會條件而存在。”[5]但是物質與精神的逐漸背離使得文化的游戲要素在19世紀后的現實社會中失去了容身之地。實用主義與功利主義的盛行占據了現代文化的主導,游戲性被遺忘在了18世紀的角落。其次要歸因于赫伊津哈自幼養成的道德理念和宗教意識。革命與近代產業創造了一個新社會,在新社會中文明發展的趨勢逐漸多樣,層層疊壓,生產技術在組織上越來越精致,古老的文化土壤越來越難以呼吸,道德、宗教、習俗、規章都失去了與游戲的關系,嚴肅性與游戲的此消彼漲,竟將文化要素解釋為“無數的禁忌”(E.H.Gombrich)[6]。赫伊津哈認為這種取消了文化要素的本源意義,隔斷社會紐帶的行為是十分危險的,堅定地認為文化要作為一個整體存在來研究,而不是以實用主義價值觀念為中心推行原子主義制度。只有當歷史學家“從不斷變化著的文化風格方面來進行整體研究的方法”[7],將生活、藝術和思想的模式綜合在一起時,才稱其為文化史。他提出建立一種“文化形態學”(morphology of culture)的要求,即構建一個涵蓋文化各要素的總體結構,探求物質與精神、工具與價值在不同歷史時期和社會中的關系問題。
赫伊津哈將歷史本身也看作是一種文化形式,“歷史就是一種精神形式,文化借此為自己說明過去。”[8]歷史學家眼中的過去,“他所見到的是社會、經濟、宗教、法律、藝術和文學、政治生活的種種形式——一言以蔽之,他所見到的是文化的形式。”[9]歷史既帶有文化的形式,也帶有文化的功能。他認為,“文化的最終目的必須是形而上(metaphysical)的,否則將不成其為文化……只有在堅定的活生生的基本信仰的基礎上,絕對真理的概念以及隨之出現的道德準則的絕對可靠性才能與本能的生存意志的壓力相抗衡。”[10]
實證主義哲學思潮在19世紀取得了宗教所具有的地位,其原則指導了大部分的社會學、史學研究,并提供了方法論的基礎。孔德創立了實證主義的自然科學主義假設,并帶領了一大批學者在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領域走上實證主義的沿襲與批判之路。實證主義思路也滲透到歷史研究中去。1905年,赫伊津哈在《歷史思維中的美學因素》一文中就批判了以蘭普勒希特(Karl Gotthard Lamprecht)為代表的實證主義史學方法論,指出歷史研究與科學方法格格不入,而與藝術創造在形象的構成上卻完全一致。盡管赫伊津哈承認批判的方法、“科學”的標準對于歷史學家的重要性,但無論是自己的實踐,還是他對史學方法論的探索,側重點都還是“美學”的。歷史學不是一門精確的科學,沒有確切的因果關系和固定的法則,歷史的不確定性使其不同于自然科學,歷史學家必須借助于想象的力量從事其研究。他關于文化史的整體把握的思想和對文化“結構”的重視,正是法國年鑒學派(French Annales school)大力提倡的“總體史”研究,以及布羅代爾(Fernand Braudel)的所謂“結構”,即對人類社會起長期決定作用的長時段歷史。20世紀以來,西方史學也正逐步趨向于“結構·功能”模式,這正是赫伊津哈在文化史研究中試圖建構的那種“文化形態學”。[11]
史丹納在《游戲的人》(Homo Ludens:Study of the Play-Element in Culture)序文里向赫伊津哈提出三種批評[12],這些質疑與赫伊津哈答辯的思想對峙,有助于我們對赫伊津哈的身份、學術立場、學術假設以及學術視角等方面的整體把握。史丹納認為,“赫伊津哈對當代文明抱悲觀態度,自持官僚精英身份,以資產階級高雅文明的視角對當下文明挑剔和批判,把文化當作游戲的觀念是一種虛構。”又說,“赫伊津哈的許多論證缺乏佐證,許多詞源的考據是業余水平。”“赫伊津哈沒有吸收最新研究成果,尤其是心理學的成果。”
針對這些質疑,赫伊津哈也做了充分回應:
“斯賓格勒(O. A. Gottfried Spengler)的著作對我產生了療效。它對我們文明必然滅亡的論定,使我確信我們應該充滿希望,對許多事情我們尚一無所知。”[13]“我們毋需消沉。這個世界雖有許多不幸,但它實在太美麗了,以致決不能使其淪入到人類頹廢墮落和精神蒙昧的黑夜之中。”[14]
鑒于赫伊津哈是印歐語-日耳曼語語言學博士學歷,我們可以提出異議,“赫伊津哈或許有牽強附會之處,但以他印歐語文學家的背景和嚴謹的治學態度來判斷,他的詞源考據不會是‘業余水平’”。[15]
“我所謂游戲不能理解為生物現象,只能理解為文化現象。我們研究游戲的方法是歷史的方法,不是科學的方法。我幾乎沒有使用任何的心理學方法來解釋游戲,無論這樣的解釋有多么重要,我使用了人類學的術語和解釋,不過用得相當謹慎……即使在最簡單的動物層次上,游戲也不只是純粹的生理現象和心理反射。”(Huizinga,2007:17)
赫伊津哈對“游戲”的概念是經過反復論證得出的。赫伊津哈首先闡明了他這里的“游戲”不是動物生活和兒童生活中的游戲現象,而是具有真正文化功能的游戲,在這一問題上,生物學和心理學是停步不前的:
“人類社會的重要原創活動從一開始就全部滲透著游戲……拿語言來說,語言對事物命名,并通過命名、區分、確認、表述,將事物提升到精神領域……每個抽象表達的背后,都蘊藏著最富想象力的比喻,而每個比喻都是文字游戲。就這樣,通過對生活的表述,人類創造了另一個與自然界共存的詩意世界。或以神話為例,神話也是對外部世界的變形或‘想象’,只不過比單個詞句的情形更清晰、更雕琢。神話所有天馬行空的想象中,總有一種富于幻想的精神在莊諧交界處游戲……再以儀式為例,原始社會舉行宗教儀式、祭祀、獻祭和秘儀,凡此種種,都是以真正意義上的純粹游戲精神來保佑這個世界平安幸福……于是,文明生活的重要原生力量——法律、商業、藝術、智慧與科學,都源自神話和儀式,都根植于游戲的原始土壤中。真正、純粹的游戲是文明的重要基石之一。”[16]
緊接著,赫伊津哈強調了游戲的重要特征:“游戲是一種生存功能,但不能從邏輯學、生物學或美學上加以精確定義。游戲概念必定始終有別于所有其他用來表述精神生活與社會生活結構的思維形式。因此我們僅限于描述游戲的主要特征……首先一點,所有游戲都是自愿行為……游戲是自由的,是真正自主的。第二個特征與此緊密相關,即游戲不是‘平常’生活或‘真實’生活。確切地說,它走出了‘真實生活’,暫時邁進一片完全自由支配的活動領域……游戲受封閉、受限制,比時間限制更醒目的是空間限制……游戲不涉功利……游戲創造秩序,它就是秩序。它把暫時的、受約束的完美帶進殘缺的世界和混亂的生活。”[17]在此基礎上,赫伊津哈分別從語言、競爭、法律、戰爭、知識、詩歌、神話、哲學和藝術等方面表現了游戲成分和游戲精神,最后反觀游戲視野下的西方文明,再與當代西方文明進行比照,赫伊津哈深度思考了自己的問題意識。
赫伊津哈認為,隨著西方歷史進程中理性程度的加深,權力由顯性向隱性的轉變,游戲的表現形式出現了新特點,也被賦予了新的意義;隨著文明變得越來越負責、多樣、不堪重負,隨著生產技術和社會生活本身變得越來越有條理,古老文化的土壤便漸漸覆蓋上一層茂密的觀念、思想體系、知識體系、教條、規章制度、道德習俗,這些都和游戲斷絕了關系,游戲要素通常漸漸退居幕后,隱藏到文化現象的背后。我們于是宣稱,文明變得越來越嚴肅,游戲只分配到次要席位。但無論何時,哪怕文明再發達,游戲本能也不會消失。文化以游戲形式產生,正是通過游戲,社會表達出對生活的詮釋和對世界的認識。[18]只不過世界變了,游戲的地位也變了。赫伊津哈悲嘆游戲成分的衰減,與他所處的歷史環境有關。戰爭陰云密布,工業化、商業化席卷而來,尤其是20世紀30年代以后,世界經濟危機與法西斯主義盛行,更加深了他的危機感。因此,赫伊津哈又將其文化視野轉向自己的時代,從“一位平靜的文化史學家變成了一位時代的批評者,或者更準確地說,變成了一位往昔的贊美者”。“18世紀以來,文化里的游戲成分一直在衰減,18世紀是游戲姹紫嫣紅的時代。今日之文明再不玩游戲,那是虛假的游戲。”[19]
當下我們所處的年代與二戰時期赫伊津哈的年代相去甚遠,我們遵循著這位偉大的文化史學家對游戲本質和地位的指引與導向,不難發現在猶如宏大煉金廠的現實世界中,游戲所呈現出的新特點與新趨勢。在經歷了后現代主義思潮的狂轟亂炸后,我們以解構的眼光看待那些收編于主流文化背后,表現得如此理性卻讓人捉摸不透的灰色地帶,其原因大概是潛存著某種游戲公式——一種以自愿、規則、時空、假設狀態為自變量的公式。知識社會學的邏輯與視角幫助我們對這種公式背后的宏大敘事模式和結構背后的功利主義意識形態有了揭露、批判、反思和質疑的可能性。曼海姆(Karl Mannheim)師從馬克斯·韋伯(Max Weber),歷史主義痕跡明顯,他將知識社會學作為歷史學的一種研究方法,通過分析知識及知識主體背后的價值立場和社會關系來認識和辨別歷史,正如路易斯·沃思(Louis Wirth)指出的那樣,“知識社會學在對某一時期或某一特定的社會階層的思想進行分析時,所關注的不僅是盛行一時的思想和思維方式,還有這種思想產生的整個社會背景。”[20]這一點對于我們理解現代文明的游戲特征很重要。
文明從游戲中來,宗教儀式從神圣的游戲中發展而來,詩歌誕生于游戲并得到游戲的滋養,音樂和舞蹈是純粹的游戲,智慧和哲學在從宗教爭執中派生出來的詞語和形式中找到了自己的表達方式,戰爭規則、貴族生活的習俗也建立在游戲類型之上。赫伊津哈告訴我們,游戲是各種文化形式的母體。當下,這些文化形式并未消失,但這些意識上層建筑所附屬的經濟基礎已發生了深刻變化。我們無法否認這些文化形式未與游戲分離,但是生產技術和社會生活本身變得越來越有條理,文明變得越來越多樣,古老文化的土壤已不再適應當前社會發展的根基。經濟、政治、社會組織、觀念和思想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在所有這些變化中,經濟過程無疑是最重要的。商業、金融和工業資本的興起,改變了歐洲社會的結構,甚至輻射到全世界。從事能源、資本與信息活動的階級,絕不會以經院學者的冷漠態度看待資本與物流。隨著這一階級在社會結構中的地位不斷上升,他的思想也越來越灌輸給整個社會的各個行業系統。工作習慣與邏輯帶來的價值圖式以及這種工作對公眾和私人生活的態度,慢慢擴散到全人類的思想和行動的所有領域。游戲作為所有文化形式的母體,首當其沖在隱性權力的覆蓋下表現出新的特征——自愿特征式微,規則特征明顯。
福柯告訴了我們真相——社會是一個全景敞式權力監控系統,現代企業的科層制是個很好的例子,也就是說,每個人都由這種充斥著權力與控制的隱性文化形式所控制,而這種文化形式是以某種游戲公式的存在為前提而存在的。這種可能性的前提在于有可量化的結果變量作為指標在操控著社會結構(等級)。所有人的生活常態無非表現為交易與對抗的游戲邏輯。與赫伊津哈筆下的“游戲”明顯不同的是,每個人都是玩家,全民參與,但對游戲規則的恪守是有嚴格要求的。玩家通過資源的換取獲得更多的資源與裝備,工具達成彼時的目的,轉眼又變成此時的工具。全民代入的游戲后果必然是出于資本的支配。我們假設以資本M作為因變量,自變量是角色R(地位或職業),角色中自帶場域、性格、品味、認知等變量,共同構成一個有關M的函數公式。如果借用布迪厄(Pierre Bourdieu)的分析框架,我們要提出此框架隱含的前提:一個人擁有的資本與其身份、地位有著極高的關聯度。他將經濟領域中的競爭邏輯擴大到整個社會領域,認為人們在不同的領域中追求不同形式的資本。資本具有經濟資本、文化資本、社會資本、符號資本等不同的形式。在一定的條件下,不同形式的資本可以互相轉化。角色作為一種行為模式,它的基礎是社會地位,動因是社會期望,目的是適應社會。玩家在不同的場域中通過角色扮演來確認身份并獲取認同。我們從資本與角色的互動角度看到了當今社會游戲的煉金術本質。
“我們毋需消沉。這個世界雖有許多不幸,但它實在太美麗了,以致決不能使其淪入到人類頹廢墮落和精神蒙昧的黑夜之中。”[21]
在游戲地位晦暗不明的19世紀以后,再到如今全民游戲的21世紀,我們始終無法量化和評估這兩個時代,世界形勢變化無常,無論黑夜將指向何處,我們都應堅信文明之神秘與美好。
[1] R.L.Colie,“Johan Huizinga and the Task of Cultural History”,in The American Historical Review,Vol.LXIX, No.3, 1964.
[2] 劉海龍:《傳播游戲理論再思考》,載《新聞學論集》,第189頁。
[3] [英]貢布里希(E.H.Gombrich):《游戲的高度嚴肅性:約翰·赫伊津哈〈游戲的人〉隨感》,載《藝術與人文學科:貢布里希文選》,杭州:浙江攝影出版社,1989年。
[4] [英]斯溫杰伍德(Alan Swingewood) 著,陳瑋、馮克利譯:《社會學思想簡史》,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1988年,31頁.
[5] J. Huizinga,In the Shadow of Tomorrow,New York:Norton,1936,p46.
[6] 周兵:《赫伊津哈和他的文化史研究》,載《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2期。
[7] E.H.貢布里希:《探索文化史》,載《理想與偶像》,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1989年版,第67頁.
[8] Karl J. Weintraub,Visions of Culture,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6.
[9] 赫伊津哈:《歷史的概念》,載《現代外國哲學社會科學文摘》,1983年第7期。
[10] [16] [17][18][19] [荷] 約翰·赫伊津哈著,傅存良譯:《游戲的人》,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4、5頁;812頁;54頁;233頁。
[11] 周兵:《赫伊津哈和他的文化史研究》,載《復旦學報(社會科學版)》,1999年第2期。
[12] [荷]約翰·赫伊津哈著,何道寬譯:《游戲的人》,廣州:花城出版社,2007年,第13、14頁。
[13] Huizinga,“Two Wrestlers with the Angel”,in Dutch Civilization in the seventeenth Century and Other Essays,London:Collins,1968.
[14] Karl J. Weintraub,Visions of Culture,Chie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66.
[15] 何道寬:《游戲、文化和文化史——〈游戲的人〉給當代學者的啟示》,載《南方文壇》,2007年第6期。
[20] 胡翼青:《傳播學科的奠定1922—1949》,北京: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12年,導論。
[21] [荷]約翰·赫伊津哈著,傅存良譯:《游戲的人》,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4年,第1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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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26
秦瑩,中國傳媒大學傳播學專業博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