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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于2016年11月12日在北京召開“紀念中國舞蹈史研究60年學術研討會”。出席此次會議的有新中國培養的第一代著名舞蹈學者:王克芬、隆蔭培、劉恩伯、劉俊驤、呂藝生,以及來自中國各地的文化界的領導和舞蹈領域老、中、青不同代際的專家與學者。
會議由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所長歐建平研究員主持開幕并率先發言。他回顧了中國舞蹈史學發展60年的歷程,指出:中國舞蹈史學第一時期于1956年10月開始,在吳曉邦和歐陽予倩兩位前輩的指導下,中國舞蹈藝術研究會舞蹈史研究小組正式成立,由此開啟了中國舞蹈史研究這項意義深遠的文化建設工程。這一時期,在沈從文、陰法魯、楊蔭瀏、周貽白等多位學識淵博的史學大家的指導和帶領下,陸續整理、編寫并出版了《全唐詩中的樂舞資料》和《中國舞蹈史參考資料》,并于1964年內部印刷了單卷本的《中國古代舞蹈史長編》,初步彌補了中國舞蹈“有舞無史”的遺憾;培養了孫景琛、彭松、王克芬、董錫玖等新中國的第一代舞蹈史學家。第二時期的研究成果出版歷時20余年,最終在1983至1987年間出版了《中國舞蹈史》之先秦部分、秦漢魏晉南北朝部分、隋唐五代部分、宋遼金西夏元部分和明清部分等五本斷代史(史稱“小五本”)。第三個時期的成果在第二時期的基礎上又經歷了20多年,主要成果是由劉青弋主編、上海音樂出版社出版的簡裝九卷和精裝五卷的《中國舞蹈通史》,在對“小五本”修訂的基礎上,增補了第一代學者劉恩伯先生的“古代文物圖錄卷”和第二代學者劉青弋的“中華民國卷”。“由此,這套《中國舞蹈通史》從第一、二期的古代一直延續到第三期的現代。不僅在中外舞蹈研究和出版領域中創造了個人分工與集體攻關相結合的典范,標志著中國舞蹈歷史研究工作的成熟,而且在研究隊伍的整體實力、畢生堅守的治學精神與九、五卷本的宏大規模和文獻、文物、田野三重證據法的靈活應用,以及圖文并茂的形式、嚴謹縝密的編輯、高貴典雅的版式和精美考究的印刷等諸多方面創造了無與倫比的世界奇跡,不僅表現出中國舞蹈文化的博大精深和中國舞蹈學人的治學如命,而且折射出中國經濟發展與文化投入的同步遞增以及中國政府與出版界對舞蹈學術成果的支持日益注重。”他進一步指出,在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這個國家級的專業舞蹈研究機構中,中國舞蹈史不僅成為名副其實的龍頭研究方向,而且成為中國首個舞蹈學博士學位授予點的招生方向,其成果更為全國的舞蹈研究、教學、編輯和管理事業培養了大批的高端人才,有效地帶動了全國舞蹈學科諸多的研究。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舉辦這次全國性的研討會,是要給那些從零開始、歷盡艱辛、埋頭治學終身不悔的前輩專家學者們樹碑立傳,同時也想讓廣大的青年學子們懂得“文章千古事”這種價值觀,做出應有的貢獻,不辱沒我們偉大祖國和這個偉大時代賦予的使命。
接著,會議播放了主辦方制作的向前輩學者致敬的專題片。前輩學者們的生動講述和殷殷教誨,讓參會者們心潮澎湃,尤其是中國第一代舞蹈史學家——已故的孫景琛、董錫玖、彭松先生生前的采訪視頻和在座的王克芬先生的早期采訪視頻,更是讓在場的人感慨唏噓。
在接下來的會議中,由舞蹈研究所副所長江東研究員以及王寧寧、茅慧、歐建平研究員分別主持了不同專題的討論。
中國舞蹈家協會主席馮雙白在發言中指出:1954年成立的中國舞蹈研究會為中國舞蹈家協會的前身,吳曉邦先生即是研究會的會長,當時的研究是為了整個舞蹈事業的建設而開展起來的,特別重要的一個標志就是成立了中國舞蹈史的研究小組。馮雙白強調興趣之于舞蹈史研究的重要性。他說,我們的前輩們是把特別濃厚的個人興趣和堅持的信念結合在一起才成就了今天的舞蹈事業。因此,忽略興趣,就會忽略舞蹈歷史研究中個人的獨到判斷和價值。歷史是浩瀚的,我們一本舞蹈史不可能把它全部記錄下來,作為獨立且有知識儲備和藝術實踐的學者,應該把個人獨到的眼光、判斷放在對歷史資料的梳理和推論上。
文化部藝術司副司長明文軍在發言中說,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文化自信是我們民族自信的總源頭。舞蹈藝術作為一種具有審美意義和文化價值的意識形態,在中華文明進程中起著獨特而積極的作用。回望歷史,歷代的舞蹈藝術無不應和著各個朝代獨特的歷史進程,演繹出各自不同的動人姿容,形成了富有史學價值的獨特內容,而對這些現象進行系統理性的學術觀照,可以豐富今人的眼光和視野。可以說,通過對歷史的掃描來找尋舞蹈藝術發展的邏輯和規律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的創舉和成就。
中國藝術研究院副院長牛根富也指出,舞蹈史作為史學范疇的組成部分,其使命在于以廣博、厚重、深邃的筆觸記載人類歷史上舞蹈藝術的輝煌和過往的足跡,從而給人類留下寶貴的精神財富。因此,正確認識舞蹈史學的意義是促進中國舞蹈藝術發展繁榮的前提和基礎。舞蹈在中華文明存續和發展中起到了不可替代的作用,舞蹈史學正是從其具有的學術功能和社會功能中挖掘史實,從而逐個破解舞蹈藝術從蒙昧的遠古時代到繁榮現代的今天所出現的問題。因此,舞蹈史學是一門與時俱進的學科,為弘揚中國特有的優秀舞蹈文化提供了有效的途徑。
中國舞蹈史研究的興盛與出版行業的支持有關。在全國的出版社中,上海音樂出版社是首個成立舞蹈編輯室的單位,亦是出版舞蹈書籍最多的出版社。社長兼主編費維耀由朱熹的名言起興,“問渠那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他指出,在座的史學工作者們是出版人的“源頭活水”,希望能夠進一步實現“產學研一體化”,為中國的舞蹈事業做出更多貢獻。
該社舞蹈編輯室主任黃惠民在發言中引用蘇東坡關于“人間有味是清歡”的名言闡述了自己的情懷。他認為,出版人的“清歡”就是編輯出版每一本舞蹈人喜歡的舞蹈讀物,尤其是有學術品位或史料文獻價值的舞蹈書籍,如上海音樂出版社曾編輯出版過的《唐代舞蹈》《中國舞蹈藝術》《中國歷代舞姿》《中國舞蹈史話》《新中國舞蹈事典》《中國舞蹈文物圖典》《中國舞蹈通史》《中國樂舞史料大典》等。
在中國舞蹈史學前輩的影響下,新一代的學者知難而進,向舞蹈史研究的廣闊領域進軍,并尋求研究方法的突破。
王寧寧在發言中總結了《中國古代樂舞史》撰寫過程中的方法運用和創新經驗。她除了采用常規的研究方法如二重證據法、三重證據法之外,還特別采用了邊緣交叉綜合性的研究方法,如“以詩證舞”“以樂證舞”“以歌證舞”,以及與樂舞專業性相適應的方法,比如說文獻資料與文物形象資料的分類運用法。她指出,在傳世文獻里幾乎找不到舞蹈的單科思維及其文本承載,傳統文獻體系和史料的性質決定了今天的研究者應該從學科交叉和整體性的角度來觀察思考,如此才能深入探研古代樂舞,探索舞蹈身體動作語言的種種歷史存在和可能性。而用“詩樂舞三位一體”和“樂舞不分家”的形態來構建中國古代樂舞歷史,在此基礎上提出明確的舞蹈史觀與研究方法,并建立其相應的知識體系,才能為中國藝術事業研究開辟一個新的領域,填補學科空白,這是中國古代樂舞史研究的學術創新意義和價值所在。
袁禾指出其《中國古代舞蹈史教程》的主要特點是突破了一些原有的研究方法,建立起一種新的方法論——從文化學的角度對古代舞蹈進行了新的探索,強調理論的思辨性,提出并論證了新觀點,梳理總結了不同時期的樂舞思想;而《中國古代舞蹈審美歷程》則是從美學的視角,把古代的舞蹈從綜合性當中抽取出來進行獨立的觀照,對中國歷史上各階段舞蹈的風格特征進行了梳理總結,概括出每一個朝代主流的審美風貌。
馮雙白結合其《百年中國舞蹈史》的撰寫作了如下思考:第一,研究歷史的人首先必須有自己的立場和態度。第二,《百年中國舞蹈史》的核心史觀是從藝術作品創作的角度看百年來中國舞蹈進行的一次巨大的歷史轉變。第三,從藝術作品發展史的角度來對待史料,因而史料是經過選擇的;而從批判女樂歷史的立場出發,因而分析史料的立場是明確的。
樸永光結合其在少數民族史以及舞蹈文化研究方面多年的經驗積累表示,歷史發展關系著文化的變遷,不同的生態環境(包括政治話語權)進入不同的語境當中會發生什么變化是我們需要關注的。一個時期的舞蹈出現或變化,有其必然原因,我們的歷史研究要把舞蹈放在一定的生態和語境當中對其進行解讀和分析。由于舞蹈史研究的基礎是翔實的文獻資料和調查,舞蹈通史的編寫必須要以斷代史的大量研究為基礎。
巫允明提出,對于歷史的見證,必須要以物見史,因此研究舞蹈史,應增加一個非常有力的佐證部分,即文物;應建立文物的時空關系及其人文背景,在當時的人文狀況下來研究文物。另外,在研究舞蹈史的過程中,應加大對祭禮儀式的研究;在當下,很有必要將傳統節日的來龍去脈、傳統節日里的舞蹈現象和文化內涵納入舞蹈史研究的理論實證范疇。
馬薇結合《中國少數民族舞蹈發展史》的寫作,提出了幾點思考:第一,先把少數民族舞蹈看作一個整體,再著眼于我國舞蹈文化的多源、多流、源流交錯的歷史演變過程,因為今天的56個民族不是源,而是流,是遠古時代少數民族衍變至今的結果。第二,中國的少數民族是一個歷史范疇的概念,先前它是相對華夏族而言,而秦漢之后又是相對漢族而論,認清這個問題對于我們認知少數民族舞蹈文化具有重要的意義。第三,少數民族舞蹈在后續發展中如何斷代也是應該解決的問題。用史學界的斷代方法的同時也應考慮到文化藝術發展的某些特殊性。
劉青弋強調指出,法無定法,方法的選擇和應用,只有和史學追求的目標相匹配才會有效。舞蹈史學只有建立自己本體的研究方法和范式才有自身的獨立性;舞蹈是人類社會文化生活的組成部分,因而任何單一的方法都不能完成對舞蹈歷史的研究。中國歷史上和不同民族、國家間都有頻繁的文化交流,我們的研究視野不能僅僅停留在本民族或者是本土,應該投向異族和海外,因此文化比較學的研究方法不可忽視。另外,舞蹈觀和史學觀都會極大影響學者對史料的選擇、方法的應用以及結論的得出。再有,在中國舞蹈歷史的研究中,既應該堅持獨立的批判精神,又要用真實的史實本身作為有力的證據言說歷史本真的存在。
史料是歷史研究的前提和基礎,尤其今天,擺在中國舞蹈史學面前的尚是一個由歷史記憶碎片匯集成的集合體。因為歷史的編撰受人的主觀認識和判斷影響,所以良好的治學態度和精神是史學工作者的基本素質。在這方面,前輩學者做出了榜樣。
劉恩伯在發言時強調,做舞蹈史研究一定要先搞資料。他回憶說,《全唐詩中的樂舞資料》是在歐陽予倩帶領下,由孫景琛、彭松、王克芬、隆蔭培等人共同完成的,后期他也參加了編撰工作。那時《全唐詩》的閱讀并不像現在這么方便,都是線裝書,大家就分工抄寫,再把其中有關舞蹈、音樂和服飾的資料進行整理收集。他的《中國舞蹈文物圖典》的編撰過程也非常艱難與曲折。1978年舞蹈研究所組織了一個小組到敦煌學習,他和同事們在一個月內看完了敦煌494個石窟,畫了將近200幅臨摹樂舞的線描圖,在當時引起了多方關注。2000年末,他把搜集到的近1,000幅線描圖給上海音樂出版社,但當時出版社的意見說最好換成彩色的文物圖片,這個要求對于圖典編撰帶來的難度是可想而知的。
東方人體文化的創始人劉俊驤在會上介紹了自己的研究以及他和董錫玖先生合作主編的《中國舞蹈藝術史圖鑒》等成果。這位為舞蹈研究和教育提供了諸多深受歡迎成果的學者,所出的書都沒有國家資助,均由自己節衣縮食自掏腰包。《中國舞蹈藝術史圖鑒》獲得舞蹈類圖書中唯一的中國圖書獎,是對其傾囊付出的最好回報。
茅慧在發言中回顧恩師孫景琛時說,孫景琛先生很謙虛,雖然他說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是《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那套大書,但實際上他從20世紀50年代開始就陸續積累資料,翻檢正史和典籍——將這些浩如煙海的傳統文獻里面的樂舞資料,一筆一畫地在稿紙上寫下,幾十年如一日地辛勤工作,為《中國樂舞史料大典》的問世奠定了基礎。正如孫景琛先生所說,他做了一輩子資料。因此,她在編寫《中國樂舞史料大典》這部書時,秉承了孫老師的治學精神,克服重重困難在資料的土壤上進行深入挖掘,盡可能地將更多的樂舞資料收入大典。她此前編寫的《新中國舞蹈事典》,也是翻檢了從1949年到2000年的《舞蹈》雜志,將其中每一個重大的事件都進行了梳理,以事件為一個基礎核心來周全地記錄它的所有信息,為的是較為客觀地揭示歷史的原面目。因為,資料沒有主觀性,如果資料準確了,以后的研究者可以對其做出自己的判斷。
金秋在發言中回憶了其導師董錫玖治學態度對她的影響。她說,《全宋詞中的樂舞資料》是她在研究生期間完成的。當時,董錫玖先生教導她要學會了解和掌握第一手資料,要有“坐冷板凳”的準備,才能從《全宋詞》中把樂舞資料翻檢出來。金秋至今還有繼續研究宋代樂舞的興趣,都是董老師當年的治學思想和精神為其打下的基礎,成為其終身學習研究的有力支撐,并使她對人生價值和意義有了深刻的理解。
劉青弋在與第一代舞蹈史學大家合作完成《中國舞蹈通史》的過程中,深刻領略到前輩學者對史料的重視,以及對扎實嚴謹學風的追求。她指出,為了追求信史,吳曉邦、歐陽予倩、陰法魯、沈從文、楊蔭瀏、傅惜華等專家指導并帶領中國舞蹈史研究小組開展的第一步工作就是史料的收集和考訂,而第一代中國舞蹈史學家孫景琛、彭松、王克芬、董錫玖、劉恩伯正是從導師那里繼承了對史學專業的敬畏和孜孜以求的治學精神,引領他們六十年如一日地勤奮治學,年到古稀都不敢怠慢,給中國舞蹈史學帶來開創性的成果。因而,劉青弋強調一切追求“信史”的舞蹈研究者都應該努力探索歷史上什么事情真正發生了,并將此作為史學的責任和理想,為獲得第一手的史料證據而嘔心瀝血。
顯然,一切有志于中國舞蹈歷史研究并做出成績的作者或者編撰者,無不經歷過艱苦的史料挖掘、積累的過程。除了第一代前輩學者,由他們培養起來的第二代舞蹈史研究工作者如王寧寧、茅慧、劉青弋、馮雙白、歐建平、江東、袁禾、金秋、鄭慧慧等,在少數民族舞蹈史、區域舞蹈史、舞蹈文化史等研究中做出貢獻的樸永光、阿旺克村、馬薇、石裕祖、劉金吾、周大明、吳露生、巫允明、王景志等,無論是由個人完成的成果,還是由團隊共同完成的成果,無不是為了獲得豐厚的史料支撐,“搜盡奇峰打草稿”,付出了常人無法想象的艱辛的勞動。
《云南舞蹈史》的作者石裕祖回顧了其在十多年的時間里如何“集民族舞蹈史料的散金碎玉”,鑄成一部云南民族舞蹈史。由于中國歷代封建統治階級長期蔑視少數民族,因此在各類歷史文獻中極少能尋覓到有關少數民族舞蹈歷史足跡的記載。對此,作者專注搜索散落在民間的野史雜錄、詩詞民謠、碑刻金石、鄉間村寨文人的雜記手稿,散布于云南各地數以千計的崖畫、陶器紋飾、石刻、木雕、壁畫、磚像、青銅器、古建筑、象形圖畫文字和形形色色的舞譜,以及各種民族舞蹈起源的神話、傳說、故事、藝訣、舞訣等口傳或文本文化遺產資料,所用之力可想而知。
周大明回顧其《河北舞蹈史》作為以行政區劃為范圍的專史:一是建立在“東方人類”200萬年前泥河灣遺址的燦爛的文化之上;二是首次呈現了2004年考古發掘的保定易縣所發現的最早的(距今7,000~8,000年)時間遠古的儺舞面具;三是濃墨重彩地書寫了歷經南北朝時期的河北舞蹈;四是發現了宋元時期河北舞蹈的研究的新的史料;五是用心地梳理了民國時期解放區的紅色舞蹈文化。可謂用功之深。
《浙江舞蹈史》的作者吳露生強調:第一,搞舞蹈學研究和學史是一種責任,為此他走遍了浙江,親手挖掘了20多年舞蹈的文物。第二,治學的態度關鍵在求是,所寫的舞蹈史上要對得起祖宗,下要對得起后代。第三,如果我們有各個地域的舞蹈史,那么目前中國的舞蹈史至少有40%~50%是要重寫的。所以,希望我們的舞蹈史是要建設中華民族自立的一個強大的學科。
劉敏在回顧《中國人民解放軍舞蹈史》的編撰過程中談到:一方面,編撰團隊檢索了大量的相關書籍、文章和報道,形成近4,000萬字的材料,并通過個人與團體的力量收集圖片3,000余張;另一方面,從2007年的11月至2009年的4月,課題組前往全軍各個文工團進行人物采訪,尋找和采訪已經撤編的志愿軍,前往瑞金、井岡山革命老區,聽紅軍講述紅軍舞蹈的歷史……課題組行程10萬里,共采訪了400余人。
王景志談了其寫《中國蒙古族舞蹈藝術論》的艱辛和欣慰:50年的心血,15斤體重沒了,想起來特別難過又特別欣慰,但因為做了一件對內蒙古的舞蹈事業值得肯定的事情,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甘苦自知,不說也罷”。
來自西藏大學的庫來西·熱介甫介紹了前輩對西藏舞蹈研究的貢獻,例如:(他的恩師,83歲的)阿旺克村撰寫的《西藏舞蹈通史》,70多歲的何永才的《西藏舞蹈概說》和丹增次仁的《西藏民間歌舞概說》、曲蔭生的《藏族民間舞蹈概述》和王希華的《西藏舞蹈和民俗》以及歐米加參先生寫的《雪域熱巴》等,大多是一輩子的積累和經驗。
中國舞蹈史學能否繼往開來再造輝煌,是舞蹈史研究者們思考的問題。
歐建平結合自己多年對外國舞蹈史的研究經驗提出,希望中國舞蹈史研究能在學習和借鑒西方先進經驗的基礎上,最終推出一套科學可行的符合中國國情的舞蹈研究方法論來,以便在以后的研究深度和廣度上更上一層樓。
樸永光提出,今后的舞蹈史研究應該注重四個層面:相關、多維、多觀、多層。首先,在舞蹈史研究中要關注民族之間的關聯;其次,民族是多維的,研究角度也應該是多維的;再次,不同的歷史觀下可以書寫不同的歷史,只有這樣才能使中華民族中國舞蹈史論研究出現百花齊放、多種多樣的景觀;此外,還要堅持舞種史、民族史、地方史等多層次研究,形成舞蹈史研究的多層結構。針對中國的少數民族舞蹈史研究目前舉步維艱、成果寥寥的現狀,他寄望于年輕一代。
向開明結合中國朝鮮族舞蹈的建構問題談到,未來中國舞蹈史研究要關注跨境民族舞蹈史的研究,我國有55個少數民族,其中有29個跨境民族,但這方面的研究和涉獵程度還不夠;此外,還要把歷史研究的視角部分轉向當代,今天的現實就是明天的歷史,我們應該關注當下健在的舞蹈家,讓他們的藝術成果傳承下去。
王偉從歷史與創作實踐關系的話題出發,指出歷史是記錄的,藝術是實踐的。藝術創作是讓歷史延續下去,而不是讓歷史停止在那里。從目前的學科建設來看,傳史、學史、用史是一個鏈條,而我們的現行教育體系,不太重視舞蹈史論的人才和隊伍建設。為此,我們應該給年輕人更多的支持,給研究歷史的人特殊的傾斜。如今創作出現的問題在于沒有思想,沒有思想就等于沒有歷史。
鄭慧慧認為作為一個舞蹈史研究工作者,應該向兩頭發展,一頭是自己要有研究專長,另一頭是要做舞蹈史教學研究與普及的工作。1997年上海師范大學設立舞蹈專業,尤其是升為本科辦學以后,她就堅持開設了古今中外四個學期的舞蹈史課程。她認為應該注重舞蹈專業史教材的層次區分——要分清楚什么是本科階段教材,什么是研究生階段的教材。
巫允明希望以后的舞蹈史研究與寫作能夠往下放——給孩子們寫點他們愛看、看得懂的舞蹈史,因為傳統文化的教育要從小做起,進入孩子們的課堂。
與會期間,張萍、史敏、鄭璐、劉春、劉曉真、王曉茹、李超等青年學者和教師代表亦發表了他們的學習感想和研究體會。
最后,北京舞蹈學院學術委員會主任呂藝生教授進行了總結性的發言。他指出:第一,正是第一、二代舞蹈史家們的努力,才使得“中國舞蹈界有了自己的舞蹈通史、專史、審美史、地方史和斷代史”;正是“因為我們國家有這樣一個特定的歷史時代,有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有這樣的體制”,更“因為我們民族有自己的悠久的實實在在的舞蹈文化”,才使得我們取得了這樣豐碩的成果。第二,中國舞蹈史的研究也帶動和促進了外國舞蹈史資料的翻譯和研究工作,我們出版了一批外國的芭蕾舞史、現代舞史以及世界舞蹈史著作,這主要也是由中國藝術研究院舞蹈研究所所進行的工作。第三,我們有這么浩瀚的舞蹈史作,但是,我們用了多少,又怎么用的,值得我們思考。另外,我們還要進一步意識到,“舞蹈史的研究工作遠遠還沒有結束,60年來我們重在挖掘、整理、摘抄和調查工作,也做了一些相應的研究工作”,但是這些工作還遠遠不能滿足今天和未來舞蹈事業發展的需要。也就是說,成績屬于過去,未來的道路還很漫長。
與會學者們紛紛表示,中國舞蹈史學的發展,“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只要我們抱有堅定的信念,知難而進,就一定能夠繼往開來,創造中國舞蹈史學新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