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臨消失的京劇男旦

陳 煒

（湖北藝術職業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0）

瀕臨消失的京劇男旦

陳 煒

（湖北藝術職業學院，湖北 武漢 430070）

男旦作為一個藝術門類，為京劇的發展做出過卓越的貢獻，而梅蘭芳的藝術幾乎是之后的所有旦角藝術流變的母體，滋養著一大批有特色的旦角藝人。現在這門曾把京劇推向鼎盛的表演行當后繼乏人。

京劇男旦；國粹；傳承；梅派；胡文閣

當今，全國僅有六名男旦，能登臺演出的優秀男旦演員寥寥無幾，隨著時代的發展，很多人承認“四大名旦”，卻不承認男旦，中國京劇的古老行當男旦；男人飾演女人這門藝術奇葩正在逐漸衰落。

一、男旦的由來

宋朝以后，婦女足不出戶，禁止拋頭露面，到了清朝，宮廷戲班里只有男而無女，民間戲班里的旦角也由男性擔任。二十世紀初，“旦行”演員成名最早的表演藝術家是梅蘭芳的祖父梅巧玲，由于家族的淵源，梅蘭芳19歲與伶界大王譚鑫培合演《桑園教子》確定了他作為旦角演員在中國劇壇的地位。以梅蘭芳為首的京劇把男旦推向了鼎盛時期，影響深遠的梅、程兩派，都是由男旦創立的青衣演派。

二、京劇男旦藝術價值

梅派男旦是“國粹”京劇藝術的載體，幾乎是所有旦角藝術流變的母體，滋養著程硯秋、言慧珠、張君秋、杜近芳等一大批有特色的旦角藝人。

（一）男旦展現的舞臺美

梅蘭芳在扮演《貴妃醉酒》里的楊貴妃時，研究了古代宮廷婦女的儀態，創造了端莊大方、剛柔并濟的貴妃形象，男旦的高超在于掌握內在結構，把捕捉對象的神韻和本質作為藝術的標準，挖掘“女性”這兩個字中最本質，最靈魂的東西，男旦們站在舞臺上有一種使命感，就是：“我演的是一個女人”，激發著他的表現欲。而女演員在表演上始終以“女性本體”自居，忘了“女性塑造”，就像一杯白開水，而張火丁的表演為什么較之別人沉穩雋永？就是她吸收了男旦的表演，模仿“男人模仿女人”。

梅蘭芳創造了“貼片子、吊眉、滿唇、品字髻”的化妝方法，他還創造了“劍舞、綢帶舞、翎子舞、花鋤舞”。還有假聲的使用，梅蘭芳和王少卿創造性的使用了京二胡，使旦角告別了“干、硬、涸”的伴奏。男旦在舞臺上表演時的五官都要比女的放大，在舞臺上更光彩照人。在體現藝術與生活的關系上不是一味追求形似，而是極力講求神似。

（二）男旦聲樂藝術特色

男人的肺活量大，“高亢激越，神滿氣足”。京劇中許多的唱腔板體都是適應男旦自身而創造的，最明顯的例子就是“四平調”，它是二黃腔系，多用來表現舒泰閑逸的環境氣氛，在中，低音處較多，高的時候特別高，低的時候特別低，男旦在演唱時，特別是中，低音區，充分的展示了特有的“寬厚”的濃郁韻味，顯得游刃有余，女演員卻很難表達，只有升高調門，造成唱到高音的地方“尖細窄”，失去了四平調的韻味特色。

三、當代京劇男旦的現狀

為探討男旦發聲的技巧，了解男旦的生存狀態，我特意采訪了梅葆玖的唯一弟子胡文閣，下面是筆者采訪胡文閣的筆錄：

筆 者：請問青衣講究笑不露齒，聲音從哪兒發出來的？那么亮，穿透力那么強？

胡文閣：梅派要求表演含蓄，加之臉上貼著片子，頭上戴著行頭，無法像唱歌那樣口張大，但講求開內口，軟腭抬起來，口腔里面是打開的。

筆 者：男旦高音怎么唱？與唱歌有何不同？

胡文閣：軟腭前半部打開，唱高音前先用鼻子吸口氣，聲音順著氣的勁兒提著唱，通過鼻子往上走，氣息慢放出去，一直延長到最后一句。唱歌講求兩頭撐著唱。及橫膈膜周圍膨脹來唱歌；唱戲只要在收小腹時，具有一定的對抗力量使之平衡即可，如果氣吸的太深會影響唱高音。

筆 者：京劇的拖腔那么長，怎么唱？

胡文閣：唱歌基本是一句換一口氣。戲曲拖腔愈到后聲愈大，不象唱歌到后面都虛掉了。要求精x氣神十足，氣息通過丹田的擠壓像風箱一樣由自己控制著，根據節奏分配氣息。送氣的多少要隨時調節，便于耍小腔。換氣時位置不能改變。這全靠演員自己的功力和經驗。

筆 者：男扮女裝是什么樣的心態？

胡文閣：京劇是一門古典藝術。梅大師以前常鼓勵學生：“愛你心目中的藝術而不是愛藝術中的你。”

筆 者：為何會放棄高薪，選擇這個冷門藝術？

胡文閣：“梅派藝術在我心中是至高無上的，是不能用金錢和物質來衡量的，把梅派學好太難了，剛入門發現京劇博大精深，越學越惶恐。京劇太神圣了，30歲以后，我終于明白了什么叫高尚的藝術！男旦是真正的藝術，但反串，你怎么做大家就覺得你是嘩眾取寵。只有純藝術性的，人家才會尊重。”

（一）男旦的現狀令人堪憂

梅葆玖50歲時，才發現酷似梅蘭芳年輕的時候的胡文閣，梅葆玖通過系統的訓練把一個唱秦腔的演員，打造成了京劇梅派男旦傳人。2013年1月10日，梅葆玖正式認定胡文閣為梅蘭芳男旦藝術第三代傳人。胡文閣說：“現在戲曲學院，沒有培養男旦這樣一個輸送人才的地方。我師父在天之靈能賜給我幾個好條件的男旦。”他正面臨著尋找和發掘京劇梅派第四代男旦傳人的重任。中國戲曲學校都沒有在校的男旦學員。在舞臺上，經過正規訓練的女旦幾乎完全“排擠”了男旦的位置。梅葆玖曾說。“男旦是一種傳統表演藝術，不僅僅只是對女性的簡單模仿，丟了太可惜”，他認為，女旦并不能完全替代男旦，因為女的體力、嗓音力度、舞臺壽命都不如男性。男旦的衰落體現了社會的發展和對人性的日趨尊重。

中國文化部振興京劇委員會的尹曉東說，男旦已經被列為聯合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不準備用人為或行政方式干預。“對于男旦，在一個開放的社會中，我們的態度是順其自然。”

（二）國粹也需要觀眾

胡文閣說：“傳統藝術的發揚，應該分為兩類，一類是好好地繼承保留下來傳給后人；還有一部分可以大膽地做實驗”。近幾年，他從湖南衛視中秋晚會的《離人如夢》，到《國色天香》帶領偶像明星學唱京劇，胡文閣一直在用自己的影響力去宣傳國粹，吸引更多年輕人來關注京劇，胡文閣透露對京劇發展的擔憂：“京劇是國粹，但國粹也需要觀眾。有了觀眾就有了土壤，這種藝術才能發展，走的更遠。”

現在的我們，接觸的是西方流行音樂；影視劇、真人秀，我們中華民族傳統中那些久遠的、對世界寫意式的浪漫認知、內斂表達，難道在后繼者中消失殆盡了？像胡文閣這樣風雨如山的傳承者如鳳毛麟角。希望政府能夠下更大的力氣來扶植傳統的京劇文化。2014年10月21日，由胡文閣領銜主演的《宇宙鋒》。時隔84年后，把梅蘭芳當年在美國演出的劇目中最經典的部分再次呈現給美國觀眾，被《紐約時報》稱為是梅派的“稀世之旅”。梅派藝術傳承是個百年大計。我們不能坐視中國國粹從我們當代人手中白白地丟失。

傳統戲的女性角色是由男旦而孕育而生的，它的一切構造是男旦創造的。而今，“古典美”，在向“時尚美”、甚至是“娛樂俗”諂媚，長此以往，我們也許還演著傳統的戲，唱著皮黃的腔。但是，它的文化魂、精氣神，無疑會漸行漸遠。梅蘭芳作為個體無法復制，但梅派藝術是可以傳承，也應該傳承下去。■

陳煒，女，湖北藝術職業學院講師，碩士，主要研究方向：戲曲聲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