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晶姬
摘 要: 委婉語顧名思義就是用婉轉的話語替代直白言說的話語,使聽話人感到身心愉快的一種表達方式。在漢語中它是一個詞匯系統,在中國人的日常交流中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尤其在現代社會,委婉、婉轉的說話是人際關系的潤滑劑。因此對于外國人來說,學習漢語的同時得學會委婉語,在與中國人打交道時用中國人的思維方式進行委婉的表達,建立良好的人際關系。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委婉語既是重點又是難點,即使外國人明白了它的重要性,有時也會避免使用委婉語,因此在多重因素下既要正確地教,更得讓他們正確地使用。
關鍵詞: 委婉語 對外漢語 漢語教學
一、委婉語的定義
(一)委婉語的概念
委婉語這種語言現象,在各國是普遍存在的,即使是號稱最不會委婉說話的美國人也會,如一個美國人在公共場合想要打噴嚏,周圍有熟悉的人一般都會說“Excuse me”或者是“Pardon me”。在中國委婉語這種語言現象則就更普遍,在王雅軍編著的《委婉語應用辭典》中就收錄了5100條,按照不同的內容和使用分為禮貌·往來、激勵·贊許、條件·境況、規勸·批評、歲時·物稱、情感·思念、人體·生理、稱謂·職業、處事·場面、秉性·缺點、品評·鑒賞、慰問·吊唁12大類,類下又含大小主題120余個。這足以證明在中國委婉語之多。委婉語產生于人們對于某種事物或某種事件無法直說,或直說十分難為情,只能通過一些曲折的方式達到自己要說某件事物的目的。尤其是在中國古代社會,等級森嚴,下級人士不能直接議論上級,通常會用某些語言替代,而這個替代就是委婉語。而在如今的現代社會,如何委婉說話更成為一門藝術。如在我們生活中,兩個人說著相同意思的一句話用不同的表達方式說出來就會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效果,用了委婉語的人說出來的話,讓聽話人在心理上更容易接受,緩解本已緊張的情緒;反之,沒有使用委婉語的人說出的言辭相對來說可能比較激烈,會造成比較惡劣的結果。因此,一個外國人要學好漢語,融入中國人的交際圈就必須學會委婉語,同時在學的時候在不同場景中正確應用。
中國的學者們,并未對委婉語做出明確定義,它最開始出現于修辭學中,以陳望道先生為開始,從修辭學角度出發對其定義,一直將其視為一種辭格,他在著作《修辭學發凡》中明確指出:委婉即“說話時遇有傷感惹厭的地方并不直白本意,只用委曲含蓄的話來烘托暗示”。隨著現代語言學如社會語言學、語用學等新興邊緣學科在我國的發展,我國學者從語用、語義、表達方式、技法和委婉語的范圍等不同角度對委婉語加以界定,對委婉語的定義產生新解釋。邵軍航(2008)將其定義為:“委婉語是在特定的語境中,對于使人感到敬畏、恐懼、羞恥、不適的事物、信息組織者(說寫者)有意地運用語音、語義、語法等手段而形成的對這些事物非直接的語言或語言表達,從而避免使信息組織者本人、信息理解者(聽讀者)、說話涉及的第三方即信息的潛在理解者有消極的心理反應。”[1]
(二)委婉語的特點
語言是人類最重要的交際工具、思維的工具、民族文化的載體,作為下屬于語言的一個分支的委婉語既具有語言的特點,又有其自己的特點。具體有以下幾個:
1.民族性
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什么樣的音代表什么樣的意,這些都是由每個民族所處社會約定俗成的。如我們在古裝電視劇中見過的那些古人見面時總會寒暄的話語,通常在第一次見面時,古人們總會非常客氣地說“幸會”,以表示“認識您很高興、很榮幸”的一種委婉說法;或是使用“久仰”,表示“心中對您早已仰慕”;抑或是兩個長時間未見的朋友會用“久違”這個詞表示,而在英語中卻很少看見類似這種對應的語言的存在,這就是民族性。
2.文化性
“語言是民族文化的載體,不同的語言總會打上民族的烙印”[2]。每個民族的語言由其所處的自然環境、社會環境等影響而成。中國自古以來就是著名的文明古國、禮儀之邦,在漢民族語言中有多種委婉詞,尤其是在交際過程中,人們講究尊敬對方,謙恭有禮,因此,在漢語中有很多尊敬對方的敬辭,如“令堂、足下、高見”等,當然也有貶低自己抬高對方的謙辭,如“拙見、拙作、謬贊、不才、斗膽、賤軀”。在中國,委婉語承載的文化內涵一般為三種:一是中庸之道,中庸之道就是做事不偏不倚,無激進也無消極的片面的思想和方法。如把人死了需要安葬的事叫“喪事”,把死了母親稱為“失恃”,把父母雙亡稱為“棄養”把老者、尊者的死亡稱為“壽終”等;二是等級尊卑,在中國的古代,等級森嚴,從君王到貧民形成一個完整的金字塔式的結構,君貴民賤。《禮記·曲禮》記載:“天子死曰崩,諸侯死曰薨,大夫死曰卒,士死曰不祿,庶人曰死。”同樣都是死,不同的身份、地位,說法卻完全不一樣,有嚴格區別,體現在中國古代社會有鮮明的等級區別;三是宗教信仰,在《論語·顏淵》中說道:“子夏曰:‘商聞之之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一切皆由“天命”所定,人力不可勝天,受這種思想影響,古人在說到死時,用“不測、不虞、溘逝”等詞代稱。在道家思想影響下,認為人是可以通過種種修煉達到長生不老,化為仙人,飛升仙界,縱享各種歡樂。因此,在這種影響下,人們便用“駕鶴西去、化鶴、仙逝、升天、羽化”等詞語說死。
3.模糊性
我們對客觀事物的認識總是確定中的不確定,這是因為在某一個歷史階段我們是不可能認識到一個事物的每一個側面,只能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在前人的基礎上,逐步對其加深對這個事物的認識。委婉語的模糊性是指人們在遇到使他人或自己不快的情境時,把要表達的某一個委婉語的內涵延伸開,使那些令人不愉快的話語變得模糊起來,以避免出現更尷尬、讓人難以招架的情形,讓人減少矛盾,使談話繼續進行下去。如在“文革”時期,民風還不甚開放,人們對于自己的終身大事——結婚這項事業不敢直說,只能用“個人問題”替代結婚這件事情。但是將“個人問題”放入另一個情形,某一個官員用不正當手段謀得一些不義的財富,最后又被發現,官方會說那一個官員有些“個人問題”。又如“長短”一詞,本來是指某個具體事物的長短,但是我們在使用的時候模糊了它原來的意義,使它變成人可能會出意外死亡的含義,“他要是有個長短,我可怎么活啊”,這里的“長短”就是“出意外,可能死亡的含義”。
4.時代性
語言是社會的產物,它的本質屬性是它的社會性,社會的變化和發展一定會在語言中展現出來。從歷史角度看,漢語委婉語始終是呈動態的變化狀況,新的委婉語在不斷涌現,一些舊的委婉語則逐漸消亡。如“郎君”一詞在古代社會下是對丈夫的尊稱,而現在我們卻只能在影視劇作品、小說中能見到它的影子,這說明在不同的時代,委婉語會隨著社會的變化而變化,隨著時代的不同,社會環境的變化,它有舊詞的消亡,也有新詞的與時俱進,而且有的新的委婉詞的涌現有時會取代那些舊有的委婉語的位置。
二、委婉語教學的意義
“語言和文化的關系特別密切,從語言作為符號來看,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語言的內蘊”[3]。任何民族的語言都承載本民族的文化,風俗習慣。在語言符號體系中,詞匯系統是最能夠直接反映出一個民族的思維方式、行為習慣、價值取向與文化內涵的。美國社會語言學家恩伯說:“一個社會的語言能反映與其相對應的文化,其方式之一則表現在詞匯內容或者詞匯上。”因此,在某種意義上說學習一個國家的語言,則是在學習一個民族的文化。而且“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有這樣一種共識:對外漢語教學應該以語言教學為主,同時緊密結合相關的文化教學。這是因為語言教學離不開文化教學。從教語言的第一課開始,所教的語言本身就包含著文化的因素,文化就成為語言教學內容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4]。
漢語委婉語是漢語中一種非常特殊的詞,具有鮮明的文化特色。不管是從它的定義、特點、還是功能上說,都反映出中國人的價值觀、思維方式、行為習慣、社會心理狀態。人們在交際過程中對委婉語的使用是無可避免的。因此,漢語委婉語有如此重要的作用,對于漢語學習者來說,委婉語是他們在了解漢語的過程中無法避免的一個課題,同時對于一個母語為非漢語者的學習者來說,委婉語的使用情況,有時也作為他們漢語學習程度如何的一個評判標準。在張拱貴先生所寫的《漢語委婉語詞典》一書中,收錄了2927條,而在我上述所說的王雅軍所編的《實用委婉語詞典》中收錄了各類5100條,這些數字足以證明在漢語中委婉語確實占一定地位。在教學過程中,委婉語的教學貫穿各個階段,越到高級階段,漢語學習者所接觸到的委婉語將越多。由此可見,漢語委婉語的教學確實是對外漢語教學中的一個重點。
三、委婉語教學存在的問題
(一)委婉語語義復雜性
委婉語相對于直接語來說,是一種婉轉的表達方式,十分含蓄,需要人仔細琢磨才能明白它的含義,因此在記憶上這是一個問題。還是以上文提到的“死”為例,除了上文中提到的中國各家宗教影響而成的之外,在漢語中還有很多可替代“死”的詞語,如“殤、早夭、歿、長眠、長辭、謝世、解脫、見老祖宗、走”等。在這些詞中又以“走”做個說明,走本身含義為從一個起點到終點的過程,但當“走”含義擴大引申為“死”的時候,則就成了一種委婉的說法,婉說某個人已經沒有生命特征,腦部死亡。
(二)文化背景沖突
漢語學習者并非都是來自同一個國家,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不同種族,不同文化,在交流過程中跨文化帶來的不同會對交流者產生一定影響,即使是同一個民族,也有地區上的差異。以中國人在婚姻上一系列的稱呼為例,女子出嫁有多種說法,“結縭、出閣、過門”,男女成婚也有多種說法,“結發、結愛、合巹、拜天地、結絲蘿、結同心”,在中國當人們說到這些詞語,人們就知道是有關于男女結婚的事,可是一個外國人在聽到這些詞語的時候便會十分陌生,完全不知所云,這是因為在他們的文化中沒有這種類似對應的詞語。
(三)教材中委婉語較少
有學者專門研究過,在留學生的教材中,涉及的委婉語很少。張梅一(2009)綜合各套教材收錄委婉語的比例及種類,與《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1992)得出結論,在大綱、教材中對委婉語的選材以及排序方面存在不足的現象,在他所研究的教材中出現的委婉語在《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中竟然一條都沒有出現。《對外漢語教學高級階段功能大綱》(1999)明確標明“委婉”的三個詞條中,同樣是一條都沒有進入教材。這些事實足以證明對外漢語教材和大綱對委婉語問題的忽視及二者的脫節,使得在教學過程中缺乏可參考的理論依據。
參考文獻:
[1]邵軍航.委婉語的定[J].上海:上海金融學院外語系,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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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劉詢.對外漢語教育學引論[M].北京: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2001:300-302.
[5]王雅軍.委婉語應用辭典[M].上海:上海辭書出版社,2005:98-99.
[6]程宇.對外漢語教學委婉語研究[D].吉林:吉林大學碩士論文,2007.
[7]張梅一.漢語委婉語及委婉表達與對外漢語教學[D].北京語言大學碩士論文,2009.
[8]劉萍.論漢語委婉語的特征[J].2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