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我國刑法理論中,具體的事實認識錯誤包括對象錯誤、打擊錯誤和因果關系的錯誤。而對于打擊錯誤的解決,學界一直在具體符合說和法定符合說兩種學說之間爭議。具體符合說更加尊重每個個體的法益,但是在打擊錯誤中,具體符合說存在諸多的局限性。
【關鍵詞】:打擊錯誤;具體符合說;法定符合說;局限性
一、引言
具體符合說認為,如果實際發生的事實和行為人想要達到的事實不一致時,實際發生的事實就不成立故意;而法定符合說認為,只要行為人認識到的事實與實際發生的事實“在法定構成要件范圍內”相符合時,就成立故意。基于此,兩種學說的區別顯而易見。例如甲欲槍殺仇人乙,結果沒有打中乙,卻把乙身旁的丙打死。根據具體符合說,甲對丙的死亡不成立故意,對于甲的定罪是按照對乙的故意殺人罪的未遂和對丙的過失致人死亡罪的想象競合犯;如果按照法定符合說,直接定甲為故意殺人罪。可見具體符合說和法定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存在較大分歧,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存在局限性還需完善。
二、具體符合說之引出
(一)打擊錯誤的界定
刑法中的認識錯誤包括刑法中的事實認識錯誤和法律認識錯誤,刑法中的事實認識錯誤又包含具體的事實認識錯誤和抽象的事實認識錯誤,而具體的認識錯誤又可劃分為對象錯誤、打擊錯誤(方法錯誤)和因果關系的錯誤。認識錯誤應是行為人的認識與客觀事實不相符合的一切情況,其包括純正的客觀錯誤。[1]因而打擊錯誤屬于事實認識錯誤的一個分支。
(二)具體符合說的內涵
二十世紀初,隨著貝林格構成要件的提出,德國大多數學者也開始區別對象錯誤和打擊錯誤。[2]隨后,有學者提出了以行為人內心的犯罪動機來決定故意是否成立的“動機說”,批判了對象錯誤和方法錯誤適用不同規則的主張。[3]這種動機說又稱為純粹的事實認識錯誤,它不僅包含同一構成要件中的打擊錯誤,更包含同一構成要件中的客體錯誤,例如想砸甲的頭,卻砸中了甲的腳,這種純粹的事實認識錯誤現已失去支持率。如果行為人對其侵害的法益并沒有認識,則只能以意外事件對其定性。
三、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的局限性
(一)具體符合說的主張
現在的具體符合說認為,只要行為人在主觀上的認識和客觀發生的事實相符合時,就不阻卻故意的成立,也就是說,以構成要件為基準來判斷錯誤是否重要,如果不重要就不能夠阻卻故意的成立。在同一構成要件中的對象錯誤,即客體錯誤,由于這種錯誤不重要,不能阻卻故意的成立。目前,這種具體符合說既是德國刑法理論的通說,又是他們的判例所持的基本主張。[4]在日本現在的具體符合說雖不是通說,但也是一種很有力的學說。[5]同時從上面的分析我們不難看出,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存在諸多局限性。
(二)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的局限性
1、太過強調犯罪主體具體化會縱容犯罪的發生
刑法中的輔助占有人是依照他人指示而占有物的人,對占有輔助人發布指示的是占有人。具體符合說在這里就對打擊錯誤的認定存在著局限性,例如張三受雇于李四,張三是其保鏢,張三左手拿著的是自己的電腦,右手提著的是雇主李四的電腦,張三欲毀損自己的電腦,不料因為過失卻把雇主李四的電腦給毀壞。按照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的理論,由于對侵害物的法益主體的不同一,張三構成故意毀壞財物罪(未遂)和過失毀壞財物罪,如果在德國,這種情況會定故意毀壞財物罪未遂,但是如果按照我國目前的觀點則可能認為其不構成犯罪。由此可知,如果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過度強調犯罪主體的具體化,那么“有意而為之”的行為人逃脫法律的制裁的可能性越大。
2、法益主體“個體化”觀點的缺陷
如果嚴格執行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法益主體“個體化”,那么勢必會得出不恰當的結論。例如,甲和乙的行李箱同時擺放在火車行李架上,丙到站時欲想偷甲的行李箱,卻誤偷了乙的行李箱,由于對過失盜竊不處罰,對丙行為的定性只能是盜竊罪(未遂),雖然德日《刑法》中規定了盜竊罪未遂,但對行為人也是從輕處罰。根據德國《刑法》第49條第一款第二項的規定“盜竊罪未遂可判處其法定最高刑的四分之三。[6]而根據我國刑法來定性該行為,可能對丙作出不處罰的處理。如果一味地強調法益主體“個體化”,那么勢必會對行為人輕處輕罰,達不到刑法預期的效果。
3、打擊錯誤的具體符合說對受害者顯失公平
打擊錯誤和對象錯誤的發生前提條件實質上是一樣的,從上文我們不難知道在這兩種情況中行為人實際侵害的對象和欲想侵害的對象都是不一樣的,但是具體符合說在處理打擊錯誤時注重法益主體的非替代性或唯一性,行為人的主觀惡性也是由行為人主觀侵害法益主體而決定的;而具體符合說在對待對象錯誤時,更加注重法益主體的等值性。
四、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的完善
(一)法益主體的具體確定
在打擊錯誤中,具體符合說在確定法益主體范圍時太過狹隘占有輔助人可以成為法益主體,當把占有輔助人認定為物的法益主體時,不僅是對法益主體權利的保護,也能夠對犯罪行為人公平公正的定罪量刑。例如甲雇傭乙為其保鏢,丙欲打擊乙的手機,結果因手法錯誤而將甲的手機毀壞,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應該直接認定占有輔助人乙也是甲手機的法益主體,這樣就可以達到主觀和客觀相同一的原則,對丙直接定故意毀壞財物罪既遂。因此在打擊錯誤中,完善對具體符合說法益主體的范圍很有必要。
(二)侵財類犯罪應該對法益主體“個體化”區別對待
侵財類犯罪主要有兩種,第一種是取得類財產犯罪,第二種是毀壞類財產犯罪,如果不分情形的把法益主體“個體化”適用于所有的打擊錯誤中,那么勢必會違背刑法的罪刑相適應原則。
取得類侵財犯罪無需注重法益主體“個體化”,侵財類犯罪不是以侵犯具體特定的對象為其目的,而是以取得財產為其目的,例如在盜竊罪或侵占罪中,行為人在公共場合行竊,即使行為人鎖定目標準備下手,但是由于手法錯誤而沒能夠竊得鎖定目標,卻竊得他人物品,在這種取得類侵財類犯罪中就應該不再需要注重法益主體的“個體化”。
毀壞類侵財犯罪選擇性地注重法益主體“個體化”如果行為人故意毀壞甲的手機,而因手法錯誤毀壞了乙的手機,由于行為人對現實發生的客觀事實存在故意,所以應直接定性為故意毀壞財物罪。再者就是行為人如果針對的是同一法益主體的不同物體進行打擊,即使打擊錯誤,也認定犯罪既遂,例如行為人對甲的房間的花瓶進行打擊毀壞,即使因為手法錯誤導致花瓶旁的電腦損壞,也應對行為人的行為定性為故意毀壞財物罪既遂。
五、結語
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的局限性,只有合理規范具體符合說,才能夠讓具體符合說理論站得住腳。對于區分打擊錯誤和對象錯誤還是大有必要的,基于打擊錯誤在在司法實踐中具有重要意義,而具體符合說在認定打擊錯誤時又具有局限性,因此,完善具體符合說在打擊錯誤中的局限性勢在必行。
注釋:
[1]鄧斌:《行為差誤簡論》,載《吉林公安高等??茖W校學報》2004年第3期。
[2]劉明祥:《錯誤論》,北京:法律出版社、日本國:成文堂聯合出版,1996年版,第25頁。
[3][德]弗蘭茨·馮·李斯特:《德國刑法教科書》(修訂譯本),徐久生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6年版,第 296 頁。
[4]參見(德)克勞斯羅克辛:《德國刑法學總論》第卷),王世洲譯,法律出版社年版,第339頁。
[5]參見(日)林干人:《刑法總論第版),東京大學出版會年版,第252頁。
[6]《德意志聯邦共和國刑法典》,徐久生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1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