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傣族是一個全民信仰小乘佛教的民族。傣族人常以佛教信徒居之,傣族的“洼”與佛教文化的滲透離不開關系,且從“洼”的意思上就可以看出。“洼”是靜坐下來恭聽誦讀經文的意思,開始進入聽經坐禪為“豪洼”,而結束聽經坐禪為“奧洼”。本文擬從“洼”的由來、內涵來討論,探究傣族的思想文化。
【關鍵詞】:傣族;“洼”;小乘佛教 ;文化內涵
傣族所信仰的小乘佛教又叫南傳上座部佛教,是由印度,經東南亞的中南半島分緬甸、泰國兩條路線傳入現今的德宏、西雙版納、臨滄、思茅等傣族聚居區。由于佛教文化的滲透,使得整個傣族文化深受影響,人們的生活習慣與佛教信仰融合相洽,傣族人的“洼”便由此衍生。人們根據節日特點翻譯把它翻譯為關門節和開門節,即關起愛情、婚姻之門,專心從事生產勞動,結束這種約束,則為開門節。
一、“洼”及其活動內容
(一)“洼”的由來
在德宏有這樣的傳說,佛教的創始人釋迦摩尼的母親去世以后,其靈魂不得安息,釋迦摩尼便到西天講經以渡化他的母親,每年都要去一次,停留三個月。民眾希望得到渡化,便在此期間去佛寺中祭拜,聆聽佛法,祈求得到感悟。一般認為“洼”的習俗源于古代印度佛教雨季安居。相傳佛教誕生初期,教義的不完善,導致比丘修行沒有規律化,他們四處傳法導致一些動植物被傷害,妨礙農民生產,抱怨連篇。佛陀知道后,便根據農忙時間,讓比丘進行坐夏,集中在寺院或某地修行、懺悔。這種修行方式不僅是為了不干擾民眾的生產活動和日常生活,更是讓比丘們利用此時間來自我修行,使知識與心得融入法身。
隨著佛教的深入,小乘佛教的信仰成為一種精神食糧融入傣族的生命。人們在生產勞動最繁忙的時間舉行節日,與節日的特征和由來緊密相連。人們在此時進行修行、懺悔。節日從每年的傣歷九月十五日(公歷七月)開始,一般延續三個月,分為“豪洼”(關門節)和“奧洼”(開門節)。
(二)“洼”期間所進行的活動及禁忌
傣歷九月十五日開始,傣族村寨的佛爺們會集中到寺廟念經,信徒們則準備食物、鮮花、紙幣、香火等到寺廟賧佛。這一天叫“挽批”,“挽”傣語為日子,“批”為準備的意思。清晨男女青年相互邀約,成群結隊地敲鑼打鼓到寨外采集荷花或山花,傍晚在象腳鼓的伴奏下送往佛寺,賧拜佛祖和分贈。這個活動叫“柞戛”意為施功德,晚上信徒們就在佛寺內拜佛誦經,直至深夜。第二天叫“挽星”,“星”意為戒日,從這一天開始人們需要遵守“豪洼”期間的事項。禁止僧眾外出講經、禁止信徒遠行不歸、禁止男女談情嫁娶、禁止大型慶祝活動,僧眾要安心學習,民眾要安心生產。每隔七天都要去佛寺進行賧佛,在佛祖面前反省,犯了錯就必須要向佛祖坦誠,并祈求原諒。
三個月后舉行“奧洼”(開門節)意思是停止之前的禁忌活動,人們開始正常過日子。 “奧洼”后緊接著就是“干朵”(一種佛事祭祀活動)。“奧洼”和“干朵”時常一同舉行。“干朵”有懺悔的意思,人們日常生活無意中犯的錯,最后向佛祖懺悔、請求寬恕。同時也有歡慶豐收的意思,因為“奧洼”后就是收獲的季節。因此這也是三個月來,人們最放縱的日子,大家聚集在一起,殺豬宰牛,盡情歡樂。年輕人們也可以到江邊或林中對歌,不論男女老少都歡聚在奘房打跳,男人們舞象腳鼓、女人們跳孔雀舞、更有傣戲班來表演傣戲,村村寨寨充滿歡聲笑語。
二、“洼”的文化內涵與價值
(一)傣族人思想行為準則的體現
“洼”是傣族傳統文化與佛教信仰融合的產物,是傣族人民的價值觀與人生觀的體現。作為小乘佛教虔誠的信徒,傣族人在生活中常把佛教教義作為行為準則。佛教教義中指出善惡因果報應,種什么因得什么果。善惡果報的思想使傣族人形成一種人生態度,堅信如果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做了一些壞事,而不在佛祖面前進行懺悔,這種果報便會發生,且不一定馬上發生,使得犯錯誤的人不得不提心吊膽,不知果報在下一刻是否到來。傣族人在“豪洼”中最重要的儀式便是“賧佛”——在寺廟中靜坐、念經求佛保佑、懺悔日常犯下的錯誤…因而傣族民眾很注意自己的言行,做了壞事的人不僅會被大家責備,同時還要擔心自己的報應何時來臨,現實與精神的雙重懲罰于傣族民眾來說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情,相反如果做了好事就會得到好的報應。基于因果報應的信仰,秉持善惡有報的觀念,時時恪守行為,使傣族地區的社會生活比較和平安定,偷摸搶打等違法行為也是特別的少,人們在社會生活中形成大體一致的觀念。
佛教教義提倡樂善好施,以此來修行自己,傣族人民也樂于此道。以幫助人來獲得果報,這種果報更多是精神上的,希望能得到佛祖的肯定,今后或來世得到好的機緣。此觀念使傣族民眾的行為得到規范,無形中塑造了美的情操。你助我,我也助你,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中人們養成了美好的品德習慣。影響著世世代代的傣族人,孩子們從小耳讀目染,美好的品德便得到了發揚。
輪回思想是釋迦摩尼從婆羅門教中加以發展而成,傣族民眾相信輪回,生死相繼,認為身體與靈魂是分開的,自己這一世沒有達到的理想在來世中可以實現,形成一種積極的人生觀。人的生命是輪回的,不會真正的死去(靈魂不會真正的覆滅),豁達的態度讓他們對生命有更加深層的感悟。看淡生命,平和的對待生老病死(傣族的樂喪便可以證明)。認為人生沒有什么是過不去的,即使在這一世沒有辦法,隨著靈魂的轉世定會得到答案。輪回觀念使傣族人性情灑脫,不會對一些小事斤斤計較,更容易看清事實,不鉆牛角尖,產生報復他人、報復社會等消極思想。一切都歸于輪回,所受的苦難來源于上一世所造的孽,經過這一世的折磨,只要行善樂施,今后或者轉世便能得到好的待遇,改變今時今地的狀況。因而傣族人民的心理普遍極其健康,能夠放平自己的心態,一切隨緣。
(二)節日特征與民眾的身心調節
傣族自古便是稻作民族,“豪洼”舉行的時間恰恰是農忙時期,不僅顯現出信仰對傣族人民的重要性,同時也巧妙的把禮佛與工作有效結合。節日具有兩種類型,一種是狂歡式的放縱,一種則是嚴謹式的禁欲。一般人看來,節日就是要大舉慶祝、熱鬧非凡,但傣族的“豪洼”卻屬后者,更多的是莊嚴而神圣。對于沒有同樣信仰的人,基本不能明白其中的意義。人們一周的體力勞動后,到寺廟賧佛,是一種勞逸結合,舍去部分時間得到身體與精神的雙重滋潤,何樂而不為。在如此規律的作息下,整個人的精神面貌都得到了洗滌,再次進行勞作便事半功倍。從“豪洼”到“奧洼”,人們嚴格按照這中作息表,三個月后舉行“奧洼”,才結束自律生活。地里的莊稼得到收成,平時犯下的錯誤、自己的祈求皆已告知佛祖,人們得以放松、狂歡了。一起慶祝豐收、一起喝酒、一起跳舞,把前一段時間的勞累都釋放掉。一緊一松,使得傣族民眾的身心健康得到了保證。
弗雷澤在《金枝》中對于禁忌的原則作了解釋:“如果某種特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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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行為的后果對他將是不愉快和危險的,他就自然要很小心地不要那樣行動,以免承受這種后果。”[2]傣族人在“豪洼”到“奧洼”
有許多的禁忌。對于這些禁忌,絲毫不敢違背。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禁止遠出,走訪親戚。此禁忌讓處于農忙時期的人安定在家好好勞作,向佛祖禱告、祈福。期間還禁止大型活動慶典,取消日常縱樂,聽經念佛從心靈上獲得平靜,更加確認自己該做什么,不該做什么。人們都安心在家勞作和禮佛,減少了聚集在一起的活動,聚眾鬧事也得到減少。禁止談情嫁娶,看似苛刻,卻有其深遠意義。不僅讓屬于重要勞動力的青壯年們安心勞作,更重要的是使天生奔放的情感得到冷靜。經過三個月的沉靜,對愛情更加忠貞,不再只是青春沖動。“豪洼”期間不可觸犯的禁忌使人們更加有效率的工作,迎來豐收,更加重要的是心靈得到沉淀,更加確認自己的人生態度,行為準則,從思想上得到升華。
(三)傣族文化得到更充分的傳播
“民族文化事象成為自我和他人之間溝通和融合的橋梁,是所有實施者共同分享的精神依托,民間文化事象的時間和空間構筑了人們共有的深刻的心靈領地和生活世界。民間文化事象的參與者依循年復一年的民俗傳統,演繹著對生活的執著、喜悅和希望。”[3]“洼”是傣族文化與精神態度的積淀,每一次節日的儀式活動都是對其文化的展示。傣族的佛教文化,賧文化,剪紙藝術,舞蹈歌唱藝術等都會得到體現,可以說是傣族文化的一次盛宴。在關門節與開門節時,大人們在節日中的表現,無形中傳播給孩子,使他們在節日中知道自己民族的性質、文化以及藝術,更加了解自己的民族,而不是空有一個民族的稱號,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傣族。
隨著社會的發展,少數民族紛紛學習漢文化,以兒女獲得良好的學習成績為榮,并且孩子去寺廟學習便會有很長時間不能住在一起,擔心孩子受不了修行的清苦,漸不舍送孩子到寺廟。久而久之,寺廟作為學校的功能越來越弱(但傣族人們依然以自己的孩子出家為榮,曾去寺廟學習過的孩子歸來深受鄉民的尊重),得不到新鮮血液的注入,廟宇中的僧人越來越少。德宏地處邊疆,與具有萬佛之國的緬甸接壤,因此當地傣族進行“洼”時,常會邀請緬甸高僧來進行主持 ,許多緬甸的信徒也會隨之而來,進行朝拜,兩國信徒一起探討佛理,交流問題。互通佛事的行為,擴大了傣族“洼”文化的傳播范圍,使外國友人通過交流與參與,對中國的傣族有了一定的了解。以相同的宗教信仰為媒,為兩國的文化交流穿針引線,促進國家之間的友誼。
三、結束語
傣族的“洼”是小乘佛教思想與傣族傳統相融合結果,不僅體現了傣族的人生觀、價值觀,“洼”所包涵的傣族文化與精神態度,及傣族人民的優秀品質和藝術都得到了更廣泛的傳播,對內是傣族人對本族更加認知,對外是邊界民族及其他民族對傣族的認知。因而“洼”是我們研究傣族文化的一個有價值的切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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