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納西族東巴紙是漢、藏、納西等多元文化交融的交物。納西族是云南最早掌握造紙技術的民族之一,今納西族東巴紙是《五代會要》中記載的南詔晚期“厚硬如皮”的原始紙的延續,它對于研究人類造紙文化有著珍貴的民族學價值,對于保護和弘揚民族傳統文化有著重要的意義。
【關鍵詞】:納西族;東巴紙;歷史淵源;困境
云南白地東巴紙,早在唐宋時期已廣為應用,至明末清初,已傳至整個納西族聚居地區,尤其在麗江地區的沿金沙江一帶,已有許多造紙作坊,并一直延續至今。白地造紙術技術精湛,原料豐富,所造東巴紙質地優良,深受各地東巴們青睞。它的特點是色白、質厚、勻均、不蝕、不蛀,保存千年而不壞。
一、納西族造紙技術淵源
在造紙史上,傳統造紙技術有兩個截然不同的系統,即抄紙法系統和澆紙法 系統。其中,澆紙法的主要方式用固定式紙簾澆紙以及在陽光下曬干,所生產的產品均為厚而堅韌的紙張,多用于佛教經書。而用活動式紙簾抄紙,加紙藥、槽式 紙以及壓榨濕紙則是抄紙法的技術要求,屬于內地造紙方法。而從以上東巴紙的生產工具和工藝上看,納西族的造紙技術既有抄紙法的槽式撈紙,更有固定式紙簾和在陽光下自然曬干的澆紙法的特征,因而可以說納西東巴紙的造紙技術是這 兩種技術系統的融合。
據《元一統志》記載 ,元代麗江已有造紙業。寶佑元年忽必烈率領蒙古軍進軍云南,對納西族社會發生了深刻而久遠的影響,它促進了納西族地區的相對統一。元初,在麗江路設宣慰、宣撫司等是“掌軍民之務”的長官,更重要的是, 開屯田、設騷站、修水利、推廣農業技術,對推動納西族地區的社會發展有著重要作用。同時“命云南諸路皆建學,以祀先圣”,至元二十九年“設云南諸路學校,其教官以蜀士充之”,當時麗江也與其他各路一樣,先后設學,王升于至正十四以其“老經文學”,“選充云南諸路儒學提舉,充閡彌封官,董治大理、永昌、麗江、鶴慶、姚安、威楚諸路學庫 ,所至廟宇圣像一新,復學田一千四百九十雙,皆摩崖紀之”。這表明漢文化在邊疆地區傳播已較為廣泛,并形成了一定的規模。
從元時傳到麗江的漢人的造紙術即抄紙法在此后與西藏的澆紙法共同在麗江范圍內使用,而這兩種技術體系在實踐中被納西造紙師逐漸融合,形成了今天我們看到的東巴紙的生產技術。還有一點是,藏文經書的紙質是“瑞香科狼毒”(草本),而納西族東巴紙則是“瑞香科盞花”(灌木),把同屬一科的兩種植物分別為其原料,是偶然的巧合還是有意的依地制宜的選擇結果,我們不得而知。
二、納西族東巴紙的歷史淵源
納西族信仰東巴教,至今仍保留著一種原始的象形文字, 稱為東巴文。東巴紙就是因為承載這種文字而得名的 。早在南詔晚期,云南就已經出現造紙業。宋《五代會要·南詔蠻》有這樣一段記載:“續有轉碟, 稱督爽大長和國宰相布燮等上大唐皇帝舅奏疏一封, 自鶴拓發遞 ……差人轉送黎州。其紙厚硬如皮,筆力遒健,有書詔體”。這是云南出現手工造紙的最早記載。這種紙的特征為 “厚硬如皮”,與當時內地的紙張完全不同,具有澆紙法生產的紙張特點。根據李曉岑先生考察, 今天發現的內地唐代古紙均為抄造出來的薄紙。可見, 這種紙顯然不是從中原傳來的, 而是云南生產的一種原始紙。
在與云南相鄰地區,越南和西藏很早就能采用澆紙法造紙 。三國時期,越南已經能用構樹抄造厚紙,但從大理至越南一線各少數民族地區沒有澆紙法造紙這一情況來看, 造紙術從越南傳入南詔的可能性不大。而吐蕃不僅統治過南詔百年之久,而且作為南詔主體民族之一的磨些人,其后裔納西族至今還保留著傳統的主要用澆紙法制造出來的東巴紙, 因此,我們作出推測,《五代會要》記載的南詔晚期那種“厚硬如皮”紙張的造紙術,很可能就是由吐蕃傳到云南的, 納西族東巴紙可能就是這一古老造紙術的保留和延續。《舊唐書·吐蕃傳》載,太宗時期, 吐蕃“因請蠶種及造酒、碾、紙、墨之匠, 并許焉”。造紙工匠入藏, 帶去了中原的造紙術。盡管當時吐蕃具備了生產紙張的技術和物質基礎,但是吐蕃習慣使用竹筆書寫,對紙張質量要求與內地不同,況且中原造紙所需要的構皮、竹、稻、魚網等原料,吐蕃均沒有需要探索新的造紙原料及生產工藝。經過漢藏工匠的共同努力, 經過短短數年的實踐, 他們根據自然條件選擇了高原地區的造紙原料, 終于在唐高宗永徽元年,造出了紙,還逐步形成了獨特的藏紙生產工藝。
從一些史料中,我們也可以推測,早在宋代, 納西族的手工紙就已經比較成熟,并且出現了“書籍”。《元一統志·麗江路》載:麥宗“及長,旁通吐蕃白蠻諸家之書”。《木氏宦譜》對此的記載是:“及長,旁通百蠻諸書,以為神通之說”。這里的“百蠻諸書”,當也包括本民族的東巴經書在內。因為麥宗“七歲不學而識文字”,應當是從東巴經書上所識之東巴文字。有的學者以麥宗“不學而識文字”, 推測東巴文產生的時間當在宋代,這很值得商榷。現在麗江古城有一塊 “猜字壁”,上面刻有百十個東巴文字,游客往往不學也能辯知十之八、九;相反,漢字的甲骨文、金文,要看懂幾個字,則讓人費解。東巴文是一種圖畫文字,“有字跡專象形,人則圖人,物則圖物”,很多字觀其形便可知其意。麥宗“不學而識”文字,當屬東巴文無疑。東巴文字產生的時間宜早于宋代,最遲應在唐代。
綜上所述,公元八九世紀納西族在同藏族的交往中學會造紙,后來又融入了一些中原造紙的方法, 它是多元文化交匯的產物。因此, 對研究人類造紙的雛形具有深厚的影響以及珍貴的民族學價值。
三、納西族東巴紙的發展困境
麗江古城在被評為世界文化遺產后幾乎被商業吞沒。古城內,各種所謂的“東巴紙”琳瑯滿目、充斥于市,其實它們都是一些經過包裝的白族白綿紙、江西云龍紙以及日本和泰國的進口紙。這些商家還雇人扮演東巴,表演造紙技藝,以吸引游客;并用低成本的原料取代稀有珍貴的蕘花樹皮,用機械化的生產方式取代手工。在這樣的市場沖擊下,那些真正的東巴紙由于制作成本高,在競爭中往往不占優勢。
現如今,麗江古城主要的東巴紙商鋪有“東巴紙坊”和“天雨流芳”兩家。“東巴紙坊”是來自昆明的文化開發商與當地人一起合作經營的,年營業額上百萬元,目前在麗江地區有多家連鎖鋪面。據了解,“東巴紙坊”還曾于2003 年申請了一項名為“一種納西東巴紙及其制備方法”的發明專利,并于2005 年獲得授權。這對東巴紙最后的傳人——和圣文造成了很大大的沖擊。和圣文早先也曾有過申請東巴造紙專利的念頭,但他認為這一工藝是整個納西族的,不應由個人申請專利。和圣文覺得有道理,于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而來自昆明的“外人”能申請“東巴紙”專利成功,一度讓和圣文十分不解。那些打著“東巴紙”旗號的商鋪其實只是將東巴紙、造紙技藝作為一個概念炒作,真正的傳承人在這一炒作過程中被邊緣化,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也無法受到活態保護。
少數民族的傳統手工藝對于少數民族本身來說是不可多得的財富,也是其獨特的名片。被譽為“造紙活化石”的東巴紙是納西族東巴文化的載體,也是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它對于研究人類造紙文化有著珍貴的民族學價值,對于保護和弘揚民族傳統文化也有著重要的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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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李曉岑:《納西族的手工造紙》,昆明:云南社會科學,2003。
5劉昫:《舊唐書》,北京:中華書局,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