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書法作為近代以前深受漢文化影響的國家與地區知識階層精神文化生活的載體而逐漸成為一種完整的藝術形式。在東方走向近現代的過程中書法這樣一個最具代表性的富有歷史淵源的藝術形式也必然的面對與時代溝通所需的轉化。在這個實踐中日本最為首當其沖,最早進行書法的現代化轉化并將其帶進世界藝術之舞臺。并與當時西方世界所探尋的書法性抽象相契合,形成一種東西方藝術在某一點向交匯的局面。而中國作為書法源頭之母國,卻與此盛景失之交臂。與韓國與九十年代開始做相關的書法現代化探索。本文即著重探討四五十年代日本前衛書道對書法變革的內外契機并與當時西方藝術的抽象潮流做平行之概觀,希望能從一更宏觀的角度來探討這一現象,并由此反觀中國書法以期有所啟示。
【關鍵詞】:書法;前衛書道;抽象繪畫
一.中國書法傳統與日本前衛書道
中國作為書法的源頭在長時間內影響并滋養著整個東亞文化圈的其他國家,“書法”之稱源自中國,在日本則稱為“書道”,在韓國稱“書藝”。其中日本書法乃至文字的形成從奈良時代起就受中國巨大影響,可以說日本書法史上發生的四次重大變革中前三次都是中國主導的。漢字五世紀左右由百濟傳入日本是創始期,到奈良、平安時代,日本學習隋唐崇尚的王羲之一派的書風,為和樣書道建立了基礎,產生了假名[1]。第二次變革是在鐮倉、室町時代從中國傳入禪宗書法。此時所產生的禪僧一字或少字的書法形態對后期前衛書、少字書有著重要影響。到明治維新時期日本全面開始向西方學習,1880清末楊守敬將碑學代入日本在當時沉悶的日本書法界形成巨大沖擊。開始形成由單一的文人書法向多元書法形態共同發展的局面。前衛書道的書家傳承可以直追楊守敬一脈,這是第三次變革。可以說在這之后日本進入到對書法現代化更為超前的探索之中,而中國即清朝碑學興盛之后迎來的卻是家國興亡危機的痛苦漫長的近代化之路,書法的進一步探索就此擱淺。
到二戰戰后日本書法迎來第四次變革,1945日本戰敗,在戰后西方文化以壓倒性的優勢全面涌入日本社會,尤其以美國為主的文化與生活模式裹挾這對舊式軍國主義思想的洗刷與“先進”的文化形態的向往滲透進日本社會的方方面面。同期國外各藝術運動、流派的信息也都可以快速傳進日本。傳統的文化遭到沖擊,前衛書法的出現可看作作為傳統藝術門類之一所延續的危機感。盡管如此日本還是極快的吸收獲取來自西方的新知識,在社會與藝術的各個層面都發生著新的轉變。書法界也在這股潮流下對書法之觀念與材質開始種種實驗與改變,從早期的比田井南谷、大澤雅休到森田子龍、井上有一對書法材質與各方面的可能性進行了極致的實驗與嘗試。其中以上田桑鳩為首建立了前衛書道,同期書法流派還包括少字書、近代詩文派等。但前衛書的實踐實際上也包括這兩種方式,但其所做的嘗試更傾向于繪畫性的突破,因此也被稱之為墨象派。當時上田桑鳩弟子森田子龍創立的書法雜志《墨美》是前衛書與世界的重要出口。其1951年的創刊號封面圖版即是美國抽象表現主義畫家弗朗茲·克萊恩的作品。并在內容中推出“書道五十年史”與“弗朗茲·克萊恩特輯”。由此可見其志趣與走向國際舞臺的野心。而事實也正是在后期此雜志成為不僅僅極大的促進了前衛書的發展甚至也成為當時日本國內其他前衛藝術團體吸收養分的來源之一,如具體派。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早在《墨美》之前同為前衛書魁星會[2]的機關刊物《書之美》有已經在做一些視野包括書法與現代建筑結合等極其開放的嘗試,并與當時著名的野口勇往來密切。瓦格納的“總體藝術”之思想更是在評論家花田清輝的提倡下進入藝術的不同領域,花田透過「綜合藝術」追求不同藝術模式如文學、美術、音樂、戲劇、電影等的融合,目標是建立可以深入探討社會議題的新類型藝術。以及同期日本國內的其他運動如前衛花道、具體群、土門拳主導的戰后現實主義攝影運動、日本電影新浪潮均發生與這個背景場域之中。可見當時日本前衛書道處在怎樣一個激蕩活躍的背景場域之中。
二.西方抽象繪畫潮流與前衛書道
在二戰結束的十年里,除了同期美國的抽象表現主義各式各樣的抽象藝術構成了歐洲繪畫的主導形式。在哲學美學方面,存在主義取代了形式主義、表現主義和精神分析美學等,成為后最具影響力的的思想理論。藝術家們更傾向于圍繞著一種當下性的體驗進行創作,而不看重預設的前提或觀念。[3]這些繪畫的可塑性特征包括:自發性的動作、自動性技法、對材料表現性的使用、預設立場的抽離、行為生成想法的體驗、作品作為藝術家自我發掘的場域與瞬間,它是為了重現主題而創作這種繪畫方式的終結,同時一度具備的書法面向。一方面是繼一戰后以康定斯基、蒙德里安以及馬列維奇為首的幾何性質的抽象之后的突破,同時也是基于立體派、超現實主義、達達之后的進一步超越,二戰后的西方進一步對抽象世界進行探索,在歐洲這一潮流被稱為“非具象”藝術;在美國則以“抽象表現主義”為代表,不約而同的開始對抽象語言及材質內部進行探索。另一方面在世界進一步密切的交流過程中東方的思想也蔚然流行與當時的文化藝術圈,其中鈴木大拙將日本禪宗文化介紹入西方并引起廣泛影響、法國理論家米歇爾塔皮埃,也是非具象藝術的提出者在日本也有著密切的交流與影像等。
三.結語
總體而言這一時期世界藝術乍一看很“書法”,而這背后的背景與原因卻不可一概而論,日本在戰后的陣痛中被迫再一次反思自身文化的處境,而在善于學習以及明治維新的基礎之上進一步完成對傳統的轉化與對西方文化的吸收。前衛書道即是此過程的呈現。而對西方藝術家來說書法性與抽象的層面一方面是基于一戰后抽象繪畫與達達等建立在對舊有繪畫形式與觀念的突破,以及在存在主義思潮影響下進一步對繪畫語言與存在精神內部的挖掘。同時也在某種程度上出于戰后對西方文化的失望由此轉向從東方智慧汲取營養。實質層面上的交流則進一步促進這種互相轉化的進行。塔皮埃1961年出版的《日本先鋒派繼續》[4]就有記載日本比較文化領域領軍學者芳賀徹對抽象世界關聯性的看法,他將日本美國和歐洲藝術的抽象比作因陀羅網中無數的寶石裝飾,其中每個寶石都反映了它的每個相似物。作為東方佛教思想中對“宇宙的互相滲透原則”的復雜比喻,這不失為對此現象之概括。
注釋:
[1]周旭,《“崩壞與重建”——1940-1970年代日本現代書法創作研究》,中國美術學院博士學位論文,2011(杭州:中國美術學院)
[2]奎星會為上田桑鳩于1940年創立的前衛書道組織,成員包括雨野雪村、森田子龍、井上有一等著名書家。
[3]周宏智,《西方現代藝術史》,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0.10版,196頁
[4]Bert Winther-Tamaki , 戰後抽象藝術的亞洲維度——書法與玄學,朱其 譯,《當代藝術理論前沿——美國前衛藝術與禪宗》(江蘇:江蘇美術出版社,2010-1)
參考文獻:
[1]周旭,《“崩壞與重建”——1940-1970年代日本現代書法創作研究》[D],中國美術學院博士學位論文,2011(杭州:中國美術學院)
[2]周宏智,《西方現代藝術史》 [M] ,中國建筑工業出版社,2010.10版
[3] 陳振濂 ,《現代日本書法大典》[M] ,(河南:河南美術出版社,2000-2)
[4]Bert Winther-Tamaki , 戰後抽象藝術的亞洲維度——書法與玄學,朱其 譯,《當代藝術理論前沿——美國前衛藝術與禪宗》(江蘇:江蘇美術出版社,2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