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繪畫中的中西浪漫主義精神及啟示

【摘要】：關于中西藝術或文學或哲學的比較已經不勝枚舉，其核心觀點大致在于兩者在根源處的差異：西方的藝術精神主要由古希臘為源，并與后來的基督教精神結合構成對整個西方文明的基本底色。而中國的精神潛流則為儒道互釋，以及后來的佛教思想進入，于元明逐漸形成儒、佛、道三教合一的思想。而浪漫主義可以說是作為兩種文化中都曾存在的支流并對藝術產生重要的影響，本文即試圖對這一部分在繪畫上的呈現的異同進行探討，以及可能會有的啟示。

【關鍵詞】：浪漫主義;中西藝術比較;繪畫

“浪漫的”這個詞在英語中最早出現是在 17 世紀中期，“浪漫”這個詞源出于“傳奇”（romance），這種傳奇是從羅曼語而得名的，最早的這種傳奇就是用這種羅曼語寫成的。最初，浪漫一詞還沒有專門同藝術或藝術理論聯系在一起，只是在 17 世紀初，它才成為一個專門的術語被用來描述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傳奇故事，但直到 18 世紀，“浪漫的”一詞并不流行，最終在 18 世紀末 19 世紀初，隨著浪漫主義文學運動的興起，浪漫與古典的對立凸顯出來，“浪漫”這種用法才開始被大量引進隨后的文學、美學的討論里。黑格爾認為： “浪漫型藝術的真正內容是絕對的內心生活， 相應的形式是精神的主體性， 亦即主體對自己獨立自由的認識。”

一.西方藝術中的浪漫主義精神與其在繪畫上的體現

浪漫主義精神一詞的一般認知為是歐洲在18世紀晚期至19世紀初期西方的一股文藝思潮，實際上它的產生主要源于對理性啟蒙運動中對自我與與自然的完全割裂以及對笛卡爾式的二元對立的一種反撥。而在藝術語境內也是對于古典主義到了十八世紀開始衰落而注重形式與格律的所謂“偽古典主義”盛行的反思與實踐。“18世紀末浪漫主義開始形成一股盛行于法國， 繼而波及英、法、德等國的全歐性的思想文化運動， 橫掃歐洲文明的各個領域， 對后世歐洲哲學和社會的發展具有深刻而久遠的影響。”其總體特征是反對過度理性、崇尚主體的自由，注重情感和詩性。

浪漫主義思潮落實在不同國家也產生氣質上的變化：浪漫主義在法國以德拉克羅瓦、席里柯為代表，更強調情感、夸張、想象與正視現實、反抗的傾向，因而又有“積極浪漫主義”的稱號。不論是在《自由引導人們》還是《梅杜薩之筏》中，都可以看到極富戲劇性的情感與沖突，畫面也相應的復雜和充滿矛盾與張力。而人在這之中總是征服的主主體。帶有著西方文化中對征服自然素有的樂觀與勇氣。

而這個傾向到德國則轉向一種幾乎全然相反的“北方浪漫主義”的傳統，其中以弗里德里希、梵高為代表，“緬懷過去、逃避現實、迷戀生命與死亡的神秘。富于憂郁與神秘的氣息。”在弗里德里希的畫中，經常可以見到廣闊而神秘的自然景色占據畫面的主要部分，而人物往往形單影只立于自然之中，相比之下非常渺小與無力。反映了典型北方浪漫主義的傾向，即關注內心并賦予自然以神性、渴求無限與深廣。而這方面的傾向與中國的自然觀似乎有著某種相似。德國早期浪漫主義詩人諾瓦斯利有段著名的對浪漫主義的定義：“把普遍的東西賦予更高的定義，使俗套的東西披上神秘的外衣，使熟悉的東西恢復未知的尊嚴，使有限的東西回歸無限。”

出于對“邏各斯”中心的絕對理性、與工業革命背后盲目征服與擴張的厭倦，浪漫主義強調直覺、想象力、和感覺，嘗試用各種方式想將自己感受到的私我與世界之間的某種整體感、和諧感、統一感呈現出來。這種傾向與追求不僅深刻的影響著整個現代乃至后現代想西方美學史，也遠遠的與東方的藝術精神發生共鳴。

二.中國藝術中的浪漫主義精神與其在書畫上的體現

在中國這種情形顯得有所不同，浪漫主義在我國有著悠久的歷史，從文藝和美學角度評價的浪漫主義早在戰國中后期就已經出現。以屈騷為主要代表的楚國文化與以莊周為代表的中原文化，構成了先秦浪漫主義的最初源流。而另一場更為有名的與西方頗多相似之處的浪漫主義運動在明晚中期。涉及文學、繪畫、 書法等各個藝術門類，追求個性表達并在思想上與西方的浪漫主義有很多共同之處。

徐復觀在《中國藝術精神》中曾談到老莊思想與中國藝術精神的關系，得出結論：“莊子之所謂道，落實于人生之上，乃是崇高的藝術精神;而他由心齋的功夫所把握到的心，實際乃是藝術精神的主體” 。而這其中莊子的思想與寫作風格不同于老莊的精煉玄深，運用大量寓言闡述自己的思想，文風恢宏恣肆，而這種浪漫主義的風格伴隨其思想一直影響著自周之的歷代文人，同時與儒家思想形成一種互補的局面。到了晚明，浪漫主義運動則是由于晚明社會變革的激發與思想層面的反抗。政治的壓抑、對“理學”的反抗催生了一股思想解放的潮流。在書畫方面，晚明時期出現一批突破原有語言的文人書畫家，強調個性表達與人文關懷，這樣一股獨特的書法藝術思潮被稱為浪漫主義書風。其中， 晚明書法從獨抒己意的徐渭開始，徐渭草書師承二王、懷素，卻以大膽個性化的用筆，狂肆的氣勢， 沖擊了帖學書法的秩序感。而他的《墨葡萄圖》疏放有力、以書入畫，其中自題：“半生落魄已成翁，獨立書齋嘯晚風;筆底明珠無處賣，閑拋閑擲野藤中”，將情感與表達與筆墨表現完美的結合起來，為明代大寫意花卉的杰作。

總而言之，中國的浪漫主義要更深入文化的骨髓，在整體氣質上也要更為深入和復雜。但同樣崇尚詩性、自然與表達。

三.中西浪漫主義在繪畫中的異同

對于兩種從根基處就非常不同的文化來說，在西方這種浪漫主義潮流是和反對過分理性規范有關，這和明晚期的中國思潮有相近之處。在繪畫方面更注重自我表達和強烈的感情。另一方面北方浪漫主義的氣質又和老莊思想中的親近自然與內心、關注更為內在的整體相似。自然在畫面中占很重要的部分，人在其中或渺小或趨于無。但二者的不同也是顯而易見的，西方傳統以人為中心，在古希臘與希伯來思想的作用下走向更實際的發展路線。北方浪漫主義是從這樣一個背景走向自然與內心。劉小楓也曾在其《詩化哲學》中提到，中國從語言到文化，自古就有著很強的詩化傾向。自然在畫面表現中存在的歷史要更為久遠，其背景思想主要為道家思想。兩種文化都有著兩種并行的潮流，西方是崇尚熱情與感性的古希臘，與禁欲理性與反思的希伯來。中國是主張入世修身治國、倫理與秩序的儒家。與崇尚自然、回歸內心、出世隱逸動道家。這兩種潮流的關系既不是全然一致也不是毫無關聯。總是此起彼伏，相互補充。而浪漫主義正是這其中向內的思潮的一種體現：注重對內心的探索、對詩意的追尋以及對自然的關注。

在現代、后現代主義大行其道的今天，浪漫主義這個名詞似乎早已變味甚至陳舊，但在現代主義的建構與后現代的解構之后，“繪畫已死”的論斷層出不窮。而浪漫主義除去作為詞語的表象，其中的詩性、內在的探尋以及哲學精神可能在向外探索的潮流之后另一種潛在的探索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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