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后殖民文學作家維·蘇·奈保爾的小說《米格爾街》中的人物形象淋漓盡致地展現了當時后殖民主義造成的影響,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人人都是傷痕累累。殖民地人民面對無望的境況,狂歡成了他們逃避現實最好的方法,但當狂歡停止時,一切還是毫無出路。國內外學者大都聚焦于其作品的后殖民主義分析,文化身份解讀和邊緣性主題研究,卻忽略了《米格爾街》人物中的狂歡色彩,國內只有一篇期刊論文和碩士論文簡單提到了該作品的狂歡化,但不夠細致、系統。本文擬從巴赫金的狂歡理論視角透析其中瘋癲人物的狂歡儀式,廣場式話語,以及狂歡結束后的絕望,以期從新的視角了解后殖民時期,宗主國對第三世界造成的破壞,以及異質文化間的沖突和難以實現的融合。
【關鍵詞】:狂歡化;《米格爾街》;狂歡儀式;廣場式話語
《米格爾大街》是維·蘇·奈保爾創作的第一部作品,是一部短篇小說集,由17個平行展開的短篇小說精心編織而成,小說以少年的視角,勾勒了一幅殖民地人民生活的風景畫。《米格爾街》以二十世紀三四十年代為背景,故事敘述者“我”原本住在英國殖民統治下特里尼達一個叫查瓜那斯的鄉村,父親死后跟隨母親遷移到首都西班牙港的一條米格爾街上居住。當時“我”還是個對世事懵懂無知的少年,智力和學業都很一般:離開學校后在海關部門謀了一份差使。之后便整天跟街頭的那幫哥們混在一起。故事結束時,“我”通過已故父親的關系,在一位官員的幫助下,爭取到了一個英國留學的機會,于是告別了米格爾街。書中描寫了一群生活在底層世界的小人物:流浪漢、木匠、清潔車夫、瘋子、幻想家、民間的戲劇藝術家、馬車夫、膽小鬼、“教育家”、“機械天才”、時髦青年、浪女人、母親、窮孩子、理發師、酒鬼等,小說栩栩如生地刻畫了典型的特里尼達下層人民,他們是扭曲的或者可以說是瘋癲的,行走在社會的邊緣,不知所措。
一、研究綜述
國外對奈保爾的研究很多,且多樣,專著、碩博論文、期刊文章均碩果累累。對于奈保爾的處女作《米格爾街》,也受到了國外評論家和研究者的青睞,從后殖民、文化批評、小說藝術、流亡等多個視角賞析,雖然沒有專門的研究專著,但是在很多著作中都有獨立章節進行分析,例如提摩西衛斯的《在邊緣上:奈保爾的流亡藝術》中,第一章就是對其敘事策略的分析,作者認為正是奈保爾的流亡作家身份決定了作品的雙重敘事視角,由此可見國外學者也更多地關注小說中的“身份”話題。近十年來,國內學者從各個方面對維·蘇·奈保爾的作品進行了解讀,但對于其短篇小說集《米格爾街》的研究還不夠全面系統,國內只有數篇碩博論文簡單提及這個短篇小說,大部分是解讀后殖民語境下的身份研究,如湖南師范大學的周文萍的《V.S.奈保爾:后殖民語境下的文化身份構建與認同》,周慧的《后殖民語境下的文化身份追尋:奈保爾研究》,在這些篇幅中,只談及身份危機但并未詳細分析人物形象。此外評論界多從小說敘事視角,飛散文學,后現代,以及邊緣性來研究,國內只有一篇碩士和一篇期刊論文談及狂歡化視角。
二、狂歡儀式
狂歡節儀式移植到文學中,表現為加冕與脫冕、化妝、諷刺模擬、滑稽改編等形式,巴赫金認為:“對文學的藝術思維產生巨大影響的,當然是加冕脫冕的儀式”(巴赫金 128)。米格爾街上的人們選擇了他們居住的大街作為狂歡場所,舉行著屬于他們的狂歡儀式。如《懦弱》中,膚色黝黑,身材高大的“大腳”,他的目光兇狠冷酷,很少有人與他說話,人人見其避之,米格爾街上的哥們兒都以“大腳”為榮,聽到他名字的人都退避三舍,不敢胡作非為,因此“大腳”的名字成了伙伴們的“保護神”。他還幫“我”嚇跑了美國大兵,后來他開始學打拳,并擊敗了很多對手,名噪一時,“米格爾街上的人更加害怕他,也更加為他感到驕傲”(奈保爾 67),就這樣“大腳”順理成章地被加冕為“英雄”。當他挑戰所謂的皇家拳擊手時,卻以失敗告終,他像孩子一樣地哭了,于是“大腳”被脫冕成了小丑似的人物。“大腳”為自己建立的狂歡時空中,加冕是虛無的,它背后的實質是膽小和軟弱。此外模仿也是狂歡儀式的重要組成部分,墨爾根就比較擅長戲仿。
《焰火師》中,有十個孩子和一個人高馬大老婆的墨爾根,咆哮起來像頭牛一樣,他喜歡制作煙火,但卻無人使用。“他每次露面時都要出點洋相給人逗樂”(奈保爾 75),但漸漸地人們并不覺得好笑,墨爾根使出了最后一招,以供“我們”取樂。他邀請鄰居們到家里,把自己家的起居室裝扮成了“法庭”,他要像法官一樣審判自己的孩子,“犯人”是安德魯·墨爾根,他“被指控用石頭砸多羅西小姐家院里的羅望子樹”并且“把樹上的果子摘下來換子彈”(奈保爾 78),不僅如此,他還和多羅·墨爾根打架,偷吃了兩個油餅和三個糖餅。之后,安德魯·墨爾根認罪,“法官”依法辦事,處罰十二鞭,并宣布在當天下午執行。然而,墨爾根的這一鬧劇失敗了,“我們”并不覺得好笑,“法官”地位何等高貴,“法庭”又是何等嚴肅,整天一事無成的墨爾根卻成了“法官”,破舊的起居室成了“法庭”,這一切都成了他戲謔的工具,他希望這種戲仿能達到逗樂的目的。
三、廣場式話語
狂歡節中非現實的時空感,怪誕軀體的張揚等等,都在吁求著為這樣一種感受和身體語言賦形的話語表達,于是廣場式話語便應運而生。這種話語中大都是粗鄙,褻瀆,冒犯,辱罵,笑罵,污言穢語,插科打諢之詞,巴赫金反復指出了廣場式話語的雙聲效果。
廣場式話語因素是狂歡式世界感受的一個重要因素,主要表達顛覆等級制度,主張平等、民主的對話精神。《米格爾街》中的人物就是通過這種語言來實現他們自己的狂歡,如在《喬治與他的粉紅色房子》中,留著一撮灰胡子,挺著大肚子的喬治,經常嘟嘟噥噥地罵大街,整天無所事事的他,還常常對妻子和兒女打罵。“我”從他身旁經過時總是聽到他低聲罵人,總是嘟噥說“馬臉”、“這里的人好像長了張馬臉”、“小屁股”、“世上的人干嗎都沒長屁股”(奈保爾 20-21)。喬治的話看似可恨,其實也是可以原諒的,他沒受過什么教育,面對宗主國的殖民和難以實現的民主,他不知所以,只能用言語來發泄。又如在《母親的天性》一篇中,有著八個孩子的母親勞拉,她的八個孩子有七個父親,勞拉經常對自己的孩子吼叫,辱罵。諸如此類“你這個大嘴巴畜生”、“你要不趕快回來,我就讓你屁滾尿流”、“勞娜,你這個羅圈腿黑母狗,就不能睜著眼睛好好干活?”(奈保爾 101-102)的話有時能響徹整條街。勞拉的辱罵中也蘊含著對自己的孩子的疼愛,但是生活的艱難已讓她顧不上太多。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粗鄙語言正是這些瘋癲人物顛覆的一種手段,他們不是真的在辱罵,更多的只是一種戲謔。不想過著奴役的生活的米格爾街上的人民,希望尋找一種方式麻痹自己,所以他們生活在自己的狂歡世界里,解除語言禁忌,以此來發泄內心的憤懣。
四、結語
在《米格爾街》這部小說黑色幽默的語言背后,我們體會到了沒有文化根基,身份搖擺的邊緣人物在殖民社會中,以種種不可思議的行為艱難生存著,尋找著自己的存在價值。
當烏托邦似的狂歡驟然停止時,那些米格爾街上的人們又是怎樣的呢?當狂歡停止,他們必須回到現實中,面對現實,依然無路可走。他們無法得到一份體面的工作來擺脫貧窮的命運,也無法躋身于上流社會,異質的沖突難以消除,民主和融合更是遙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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