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性邊緣化時期的附加音和弦

李焦瑞雪

調性邊緣化時期的附加音和弦

李焦瑞雪

附加音和弦是和聲由簡入繁發展過程中的產物，除了豐富和聲色彩、擴充和聲素材等實踐意義，作為連接傳統和弦與現代和音之間的橋梁，也具有重要的理論研究價值。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附加音和弦被明確為西方音樂的標準和聲語匯，該時期也是所謂“調性邊緣化”時期，此間附加音和弦的表現形式較以往而言有所不同。本文通過對作品中附加音和弦較為典型的應用情況進行分析，從而在一定程度上體現出該和弦在調性衰微過程中發揮的重要作用。

附加音和弦；附加音；調性和聲

調性體系的確立可以追溯到文藝復興時期，18世紀以來以大小調為主體的功能和聲是創作時遵循的主要原則。19世紀末以來占據主導地位的調性和聲卻逐漸趨于“崩壞”：作品中可見大量不明確的和弦結構與不再一味強調功能的和聲序進。對于這樣的現象，究其原因主要在于傳統的調性音樂語言已足夠成熟且發展到了一定高度，無法滿足日益增長的創新需求。基于這樣的背景，諸多作曲家試圖尋找新的邏輯以擺脫舊的制約。此間，附加音和弦被明確為西方音樂標準和聲語匯，并以各種方式參與了整個調性邊緣化的進程。

一、參與半音化

19世紀末是西方音樂由傳統步入探求新的音樂創作思維方式的過渡階段，瓦格納的半音化手法是里程碑式的存在。此后的一些晚期浪漫派作曲家以不同方式繼承了這種模糊調性的手法。即使對于表現出高度半音化的作品，附加音和弦也有可能以特定的方式參與其中。

例1 Richard Strauss： Elektra,Op.58

例1調性不甚明確，聽覺上亦模糊。左手和右手代表的兩個聲部分別構成了各自的織體層面。從右手聲部來看，由Cb大三和弦開始，作半音化向下的平移直至運動到低八度的Cb大三和弦；從左手聲部來看，建立在D上的純五度框架作半音化向下平移直至低八度的純五度。高度半音化的聲部進行已經從橫向上直接破壞了和聲的功能序進。然而，若是用縱合的眼光去審視這些橫向的流動因素，即可得到一個縱合化結構——一個附加小三度的屬七和弦。構成第一小節的初始和弦的和弦音為B-D#-F#-A，D音則作為附加音。其后的和弦結構皆可作此“縱合”推算。

半音化手法通過強調各聲部線性運動，直接破壞傳統和聲的四五度功能進行繼而成為在橫向上摧毀古典功能序進的主要動力，而和弦附加音卻在縱向上改變和弦三度疊置的結構，盡管未對和聲功能產生直接影響，卻間接沖擊了一直處于三度疊置原則支撐下的調性風格。

二、使和弦結構復雜化

傳統調性的建立離不開屬和弦與在其支持下處于絕對統治地位的主和弦。隨著調性邊緣化的趨勢愈演愈烈，傳統意義上的主屬和弦被予更為寬泛的詮釋。

（一）帶附加音的主和弦

例2 Sergei Prokofiev：Melody,Op.35,No.1,mm.1-6(簡化后)

例2是半音化和聲運用的典型，作為解決和弦的主和弦被附加小六度音。附加的六度音改變了主和弦的常規結構，沖擊了主和弦的松弛與穩定性。

例3 Sergei Prokofiev：Scherzino,Op.52,No.4,1-12

例3的主題部分建立在A大調上。第1小節作為引子，其主和弦根音A上方附加的六度音與九度音為這個片段營造了特殊的音響氛圍。第2小節開始是主題的陳述。第6小節的bVI7經過IV9再到達第七小節的ii9，這一部分低聲部線條呈琶音式向下進行，至此主題陳述完畢。第8小節音樂繼續向后發展，這一部分的樂思由一個音響激烈結構復雜的C和弦開始。在該大三和弦的基礎上，附加的九度音被置于最下方的低聲部，上方的德國增六和弦似乎是對CM和弦進行了潤色。第10小節左手和聲以大三度的方式向下進行到第11小節。至此整個片段中的和聲材料與和弦序進都難以體現出傳統和聲的功能性，直至第11小節的最后一拍屬和弦的出現才使模糊的局面明朗起來。值得注意的是盡管第9小節與第11小節右手上方聲部旋律形態與節奏相似，但并非是完全模進的關系。后者D#-E的半音進行不同于前者G-A的全音進行，目的是為了強調該片段屬和弦的根音E。縱觀8-11小節的和聲進行的根音線條，是一個建立在該調屬音E上的增三和弦向下的琶音。第11小節的屬和弦僅持續了一拍，它解決到帶有附加音的主和弦時的聲部進行線條也被簡化，這或是因為相對于主題的的陳述部分，延展部分較為簡短，也有可能是為了與其后特殊的主和弦相匹配，故屬和弦作此處理也未可知。

（二）帶有附加音的屬和弦

某種程度上，屬七和弦本身就相當于帶有“附加音”的屬和弦——在以三和弦為主體的時期，屬七和弦的七度音往往被當做外音來處理且需要預備與解決。與三和弦不同，七和弦本身就具有不協和的音程結構，因此更適合作為復雜化和聲的基礎。

例4 普羅科菲耶夫：第六奏鳴曲

例4中屬七和弦呈現出分解和弦的狀態，第一個和弦是E7和弦的第三轉位，該和弦為基本和弦，第二拍左手聲部的F與Bb音是附加音。

例5 普羅科菲耶夫：第四鋼琴奏鳴曲

例5中，第一小節第三拍的屬七和弦G7中同時出現了F與F#音，這種在基本的屬七和弦上附加升高半音的七音的附加音和弦便是著名的“普羅科菲耶夫屬和弦”。

可見，即便是對于支撐調性風格的主屬和弦，也可通過附加音處理使之復雜化，使傳統的調性風格受到相應的影響。

三、結語

事實上附加音和弦的應用不局限于上述情況。如普羅科菲耶夫的錯音風格音樂中，附加音帶來的與聽覺習慣相悖的音響；附加音和弦的使用常常伴隨著調外音級的引入，極大豐富了音樂素材與色彩，等等。總之，調性邊緣化時期附加音和弦的表現形式是不勝枚舉的，分析其中較為典型情況對研究調性衰微的過程具有重要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