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金與產業契合下的資金互助模式探究——以江蘇鹽城市農民資金互助組織為例

南京農業大學金融學院　肖琳　陳東平

資金與產業契合下的資金互助模式探究——以江蘇鹽城市農民資金互助組織為例

南京農業大學金融學院肖琳陳東平

農村資金互助組織的成立是民間針對正規金融供給嚴重不足所內生自發的一種金融創新。在這種模式下，資金與產業的契合成為發展合作金融以及促進資金互助組織可持續發展的一種有益探索。本文以江蘇鹽城市農民資金互助組織為例，分析了資金與產業相契合這一產品設計的優勢，并在此基礎上利用2011～2014年資金互助組織微觀數據構建回歸模型，對其與農民資金互助組織績效間的關系進行研究，研究發現：資金與產業相契合這一產品設計在對農民資金互助組織績效的影響中權重相對較大，與互助社績效的提升呈正相關關系。

資金互助產業契合農村金融

一、引言

國內外實踐經驗表明，發源于底層農民的合作金融作為一種內生性的制度需求，具有合作互助、充分信息等特性，能夠緩解農民資金需求旺盛與農村正規金融供給不足間的矛盾，進一步促進農村經濟的發展。在政策的引導和推動下，農民資金互助組織在全國范圍內快速發展起來，但隨著農民資金互助組織的發展，從中衍出許多困難和疑惑，總的來說主要面臨兩個問題：一是保持其合作金融功能不發生異化，以保持合作互助的特性，充分發揮制度適應性優勢；二是實現健康可持續發展。資金互助組織模式下，資金與產業相契合在一定程度上將分散的農戶有效地聯合起來，解決其生產資金問題；同時引導并促進了標準化專業化生產，提高了農業經營效率，實現了雙方共同發展。這種方式既保持了合作互助的特性不發生異化，又實現了可持續發展，是目前大力倡導與鼓勵的一種資金互助組織發展路徑。有學者從資金互助組織劃分類型角度入手，分析得出生產合作與資金合作相結合，使得資金合作立足于專業生產的良好經濟基礎之上，在保持了合作特性的同時實現可持續發展（張德元、張亞軍，2008）；有的學者則從資金互助組織的服務對象入手，認為通過資金互助，連接農戶利益關系，可以把分散的個體農戶組織起來，在滿足其生產資金需求的同時引導促進農業產業化，最終實現經濟聯合，共同發展。還有的學者從互助的效果入手，分析得出生產合作與資金合作相結合，可以起到放大互助資金的作用，一方面滿足了農戶生產專業化與規模化的需求，另一方面也可以實現資金互助組織的根本發展目標。

目前學術界對于這一方面的研究大多是從較為宏觀的戰略層面展開的，多限于從資金互助組織的制度角度進行分析，對資金與產業相契合這一產品設計與資金互助組織績效間關系的研究較少。而靈活的產品設計是促進互助組織發展的輔助條件，其對于績效的影響較為重要。因此，本文從微觀角度，以鹽城市資金互助組織為研究對象，深入分析資金與產業相契合下的資金互助模式，力求對這一種產品設計的優勢進行客觀真實地分析，以探索其與資金互助組織績效之間的關系，為促進各地農民資金互助組織健康有序發展提供有益借鑒。

二、資金與產業契合下資金互助模式的優勢

（一）提高了契約的穩定性在農村資金互助組織下的資金互助活動所締結的合約基本上都可以歸結為關系型契約，而這一契約具有不穩定性。Coase曾指出由于不可預見性、不可締約性、不可證實性，現實中的契約總是不完全的。交易方只能滿足于簽訂一個具有靈活性和適應性的關系型契約，在關系型契約中交易方只能依靠重復交易下的激勵和懲罰機制來保證交易方的合作行為，契約的穩定性相對較差（Grossman，1986；Hart，1990）。而在資金互助模式下進行資金與產業相契合的嘗試，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契約的穩定性。

（1）通過增加關系型契約穩定性依賴條件提高穩定性。關系型契約的穩定性依賴于未來的貼現率、不確定性的程度和替代性用途價值的大小。資金與產業的契合，在地緣、血緣的基礎上，加入了業緣。通過農業生產，將彼此分散的社員聯系起來，提高了組織化程度，形成了更加穩定、緊密的社員基礎；并且通過生產與資金的合作，彼此間的交易頻率提高，基于資金借貸用途、使用情況、預期收益返還等的信息不對稱性降低，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不確定性。同時資金對農業生產的扶持，滿足了農民生產及擴大再生產的需求，資金的專用性程度提高，農民收益水平遠遠高于違約所得，信貸違約風險得到控制，契約穩定性提高。

（2）通過發揮間接的抵押作用提高穩定性。在借貸過程中，抵押品一方面可以起到對借款人的約束作用，一方面又可以彌補貸款人因借款人違約蒙受的損失。在資金與產業契合下，產生的業緣關系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抵押的作用。生產合作與資金合作相結合，在長期的重復博弈過程中，趨于合作的均衡，農戶獲得高于單獨生產時的所得，融資活動中的違約將會喪失與資金互助組織繼續合作的機會，進而損害長期利益，這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了違約的發生；另外，雖然借貸者在融資時并未提供實質的抵押品，但由于借貸合約的不完全性，一旦發生違約，資金互助組織可以通過補充的合約內容對借貸者進行損失追償，與生產活動相關的財產和收入可以有效地彌補損失。這些都有利于降低違約發生的概率，提高契約的穩定性。

（二）降低了交易成本交易費用理論認為在市場上，只要有交易發生，就會產生交易費用，與企業合作后，交易所產生的交易費用低于單獨進行市場交易所產生的交易費用（Coase）。在資金合作與生產合作沒有結合前，單個農戶獨自面對市場，對市場的盲目性使得相對應的交易費用占據了整個交易額的大部分，壓縮了利潤空間。而資金與產業相契合后，使得分散的生產個體聯結起來，彼此之間基于同一產業進行生產合作，更容易獲得可靠的市場信息，使得發現相關價格的成本降低；另外，凝聚起來的農戶群體增強了討價議價的能力，在談判和締約過程中具有一定的優勢；而且基于契合下的經濟利益的聯結，不僅使農戶之間相互了解和監督，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單個農戶的機會主義行為，降低了履行交易的成本。

資金與產業的契合，不僅降低了單個農戶的交易成本，也降低了資金互助組織的交易成本。通過資金互助與生產合作的結合，資金互助組織可以基于量化的實體性的生產資料對互助對象及相關信息進行評估，縮短了審核時間、節約了事前審核的交易費用；又由于互助金用途的專用性和生產的合作性，在互助金的使用過程中，便于結合生產過程進行監督，降低了互助金使用過程中的信息不對稱性，節約了事中監督的交易成本；而且監督過程中的有效性以及生產資料的可抵押性，能夠有效降低事后解決違約所耗費的成本，節約了事后履約的交易成本。

（三）促進地區農業產業化發展，保障發展的可持續性農業產業化是市場經濟條件下適應生產發展要求的一種產業組織形式，其本質是生產的專業化。但由于分散的生產單位、資金需求的小額、短期和高頻性以及農產品市場波動的不確定性，使得通過正規金融機構無法滿足農戶用于生產的資金需求，進而限制了農業生產的規模化和專業化。在資金互助模式下促進資金與產業相契合，一方面將單獨的生產個體以產業相關、利益相連的方式聯結起來，以資金互助支持生產合作的發展，引導發揮生產要素的集聚效應和產業的規模效應，推進生產的規模化和專業化；另一方面，生產的規模化和專業化降低了農戶的生產成本，提高了農戶的收入，農戶對于資金互助組織的信任度和參與度提高，有利于資金互助組織吸納更多的基礎資金。同時，農戶個人信用向互助組織與農戶聯保共同體集體信用的轉化，也有利于互助組織與正規金融機構實現資金對接，獲得金融機構的授信額度，擴寬互助組織的融資途徑。并且活躍有序的生產合作提高了互助金的流動性和使用效率，實現了組織收益對運行成本的有效覆蓋，組織規模經濟進一步實現，自身的持續經營能力得到保障。資金與產業發展緊密交織，降低了融資成本，推動了農業產業化的發展，發揮了合作金融的放大效應，形成了互惠共融、互促共進的發展格局，顯示出強大的生命力。

綜上所述，通過從契約穩定性、交易成本和發展可持續性三個方面對資金與產業契合下資金互助模式的優勢方面的分析，可以看出，資金互助與生產合作的結合，實現了農村金融體系的基本功能，緩解了農村金融流動性約束，顯示出了互促共進的生命力。那么資金與產業相契合下其與互助組織的績效之間又存在怎樣的關系呢？諾斯認為一項組織或制度安排之所以會被創新是出于對潛在利潤的追逐，其根本取決于每一種形式的成本與收益，實質是獲得超出預期成本的收益。新古典經濟學認為由組織選擇的決策和合約安排所決定的內生交易費用對經濟績效的影響更大。而契約的完備性是契約型組織效率的決定因素。通過上文分析已知，資金互助模式下資金與產業相契合的嘗試節約了內生交易費用并具有相對穩定的契約關系，因而，可以得到如下假設：資金與產業相契合與互助組織績效的提升呈現正相關關系，且促進作用比其他類型產品更顯著。

三、實證檢驗：資金產業契合與互助組織績效的關系

（一）樣本選取與數據來源本文選取2011～2014年連續4年江蘇省鹽城市資金互助組織為研究對象。為了保證數據的有效性，剔除以下數據：（1）數據缺失的樣本；（2）成立年份不足連續4年的樣本；（3）產品設計中不存在資金與產業相契合的以及產品設計中僅有資金與產業相契合的樣本。最終得到研究樣本18家。本文數據通過筆者對江蘇省鹽城市32家農民資金互助組織的調研整理所得。

（二）變量定義

（1）被解釋變量。本文用“資金利潤”來反映組織產品設計所產生的經濟績效。本文將“資金利潤”定義為年資金占用費收入（貸款利息收入）與年互助金利息支出及年底二次返還（存款利息支出）的差額。之所以未采用利潤額是因為管理費用的發生存在更多的人為因素，大量管理費用的存在使得經營利潤可能并不高，進而得到組織“盈利水平”較低這一可能不合理的結論，因此用“資金利潤”（CP）指標度量產品設計投入對應的經濟產出。

（2）解釋變量。本文中資金互助組織內部的產品設計主要是圍繞貸款用途進行劃分的，包括用于產業發展、農民生活和農民自主創業及其他三類。每項的投入成本支出以當年的實際借貸資本與發生的交易費用之和作為度量指標，分別對應契合產業發展成本PC、扶持生活成本LC、輔助創業及其他成本消耗BOC。

（3）控制變量。考慮到互助組織的經濟績效會受到地區金融市場競爭性、互助社存續時間與發展規模、當地部門的外部監管等因素的影響，本文引入如下控制變量。首先，就資金互助組織層面來看，考慮引入組織規模（Size）（以擁有的社員戶數計量）、存續時間（Time）、貸款規模（Ls）、存款規模（De）、外部監管力度（ER）（以當地監管部門年檢查次數計量）等來控制資金互助組織自身情況對其經濟績效的影響。其次，為了控制組織所在地區金融市場競爭性的影響，本文引入競爭水平（Co）（以組織附近地區存在的其他金融機構數量計量）作為控制變量。

（三）模型構建為研究資金互助模式下資金與產業相契合這一產品設計與組織績效間的關系，本文參考投入產出模型建立以下多元回歸方程：

其中，αi為相應指標的回歸系數，為n個控制變量，i=1，2，……，t=1，2，……；C為常數項；uit為隨機誤差項。

（四）檢驗結果

（1）描述性統計。從表1可以看出，資金與產業相契合下的成本費用相較于其他兩種產品設計所耗費的成本低，說明這種模式具有節約內生交易費用的作用。

表1　變量描述性統計結果

（2）回歸分析。從表2可以看出，資金與產業契合下的成本變動（△PC）與互助組織的經濟績效變動（△CP）在5%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為0.0336；生活領域的資金互助成本變動（△LC）與組織經濟績效變動（△CP）在10%的水平上顯著正相關，相關系數為0.0113；創業及其他領域的成本變動（△BOC）與組織的經濟績效變動（△CP）在5%的水平上呈現正相關關系，相關系數為0.0204。這說明每種產品設計的成本投入對于組織經濟績效的提升都存在正向的促進作用，但促進作用大小不同，每增加一單位三種成本的投入，資金與產業契合下對組織績效增加的促進作用最大，其次是創業領域，最低是生活領域。與其他類似的產品設計相比，資金與產業相契合這一產品設計在對組織經濟績效的影響中所占權重比例較大。

四、結論與建議

本文以資金互助模式下的不同產品設計為切入點，從宏觀及微觀層面論述了資金與產業相契合下資金互助模式存在的優勢，并在此基礎上進一步利用樣本數據對相關觀點進行驗證。通過分析與驗證，可以看出：資金與產業相契合下的資金互助模式的本質是資金互助與生產合作的結合，通過在資金互助過程中加入生產合作這一要素，降低了違約風險，提高了契約的穩定性；并通過資金與產業的緊密交織，在推動地區農業產業化發展的同時，發揮了合作金融的放大效應，促進了組織規模經濟的進一步實現，節約了內生交易費用，保障了自身的持續經營能力。此外，實證研究表明，目前資金互助組織內部存在的三種產品設計在促進組織經濟績效提升方面都是有效的，但相較于其他產品設計而言，資金與產業相契合對組織經濟績效的正向影響最大。這也體現了其在互促共進發展格局下的強大生命力，在維持互助組織特性不異化的條件下，進一步促進互助組織健康可持續發展。

表2　模型檢驗結果

鑒于此，本文認為可以通過健全政府支持體系、加強規范化引導、促進地區產業化升級等方式，在保證資金合作安全發展的同時，為資金合作注入新的動力，進一步發揮資金與產業契合下資金互助模式的優勢，實現農村非正規金融體系的健康可持續發展。

［1］張德元、張亞軍：《關于農民資金互助合作組織的思考與分析》，《經濟學家》2008年第1期。

［2］沈杰、馬九杰：《我國新型農村金融機構發展狀況調查經濟縱橫》，《經濟縱橫》2010年第6期。

［3］王建英、陳東平：《內生于農民專業合作社的資金互助社運行機制分析——基于不同經濟發展程度的考察》，《金融理論與實踐》2011年第2期。

［4］吳德勝：《農業產業化中的契約演進——從分包制到反租倒包》，《農業經濟問題》2008年第2期。

［5］羅必良、歐曉明：《“公司+農戶”：合作契約及其治理》，中國農業出版社2012年版。

［6］Grossman，Sanford&Oliver Hart.The Cost and Benefits of Ownership：A Theory of Vertical and Lateral Ownership.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86，（94）.

［7］Hart，Olive&John Moore.Property Rights and the Nature of the Firm.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0，（98）.

（編輯朱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