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羅馬法浪費人制度的現代意義

劉 宇

論羅馬法浪費人制度的現代意義

劉 宇

浪費人制度最早由羅馬法提出，目的是限制揮霍財產的羅馬公民。其精神被大陸法系國家所繼承，現代法國、德國等都設立有限制浪費人的法條。浪費人制度對我國法律修訂也有借鑒作用。新修訂的《民法典》應當設置浪費人的法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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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羅馬法中的浪費人制度

在討論浪費人制度的現代意義前，有必要先追溯羅馬法。最早提出浪費人制度概念，是距今兩千五百年前的古代羅馬。當時的羅馬，剛剛廢除舊的王政，開始實行共和制。共和國時代的羅馬與今日的世界通行的共和制度不同，是貴族共和制，權利僅掌握在少數人的手里。后來，普通市民通過斗爭，修訂了《十二銅表法》以規范國家的法制。《十二銅表法》是已知最早的古羅馬成文法典，其中就規定了浪費人保佐制度：“精神病人（Friosus）因無保佐人時，對其身體和財產由族親保護之；無族親時由宗親保護之。浪費人（Prodigus）（不善于保管和喜歡隨意亂用財產的人）不得沒管理其財產，應由其族親為他的保佐人。”其最初目的是從家族利益出發，保護浪費人的繼承人。如果浪費人將其手中的財產揮霍殆盡，將會導致其繼承人無由繼承財產。

隨著古代羅馬社會的發展，浪費人制度的外延也發生了變化。到帝國時代，只要是涉嫌濫用財產的人，無論其財產是否是繼承或來自他出，都會被認定為浪費人，并且設立專門的保佐人，為其管理財產。在羅馬，由“城市行政長官（praefectus urbi）”任命，在行省則由總督任命。財產雖然是屬于私人的，但濫用手中的財產也會對國家產生影響，容易造成赤貧人口增加，并且對社會穩定產生危害。

在共和國時代，浪費人的財產完全由保佐人代為管理，并規定保佐人給予相應的財產擔保。浪費人沒有處置自己財產的民事權，對于自己財產的處置必須征得保佐人同意。隨著時代的發展，帝國前期的大法官認為浪費人畢竟有別于精神病人，有其自己的識別能力。因此放松了對浪費人的法律限制，允許浪費人自主實行一部分民事行為，而不須通過保佐人。到了帝國時代晚期，對于浪費人的限制又有所松動。但不管怎樣變化，羅馬法中始終存在著有關浪費人的法律條目。

二、當代各國關于浪費人的法律規定

（一）《法國民法典》

早在第一部資產階級民法典《拿破侖法典》（1803—1804年公布）就對浪費人有過規定。《拿破侖法典》第一一章第三節第513條規定：“浪費人如無法院為其任命的輔助人的協助，得被禁止為訴訟、和解、借款、受領動產原本并交付受領憑證、讓與和就其財產訂定抵押債權的行為。”第514條規定：“請求禁止浪費人在無輔助人協助下為法律行為，由有權請求宣告禁治產之人為之；其請求依與請求宣告禁治產同一的方法審理并判決之。”《法國民法典》1974年7月5日第74-631號法律在“未成年和受保護的成年人”一編中規定，成年人因揮霍、浪費或游手好閑，以致陷入貧困影響家庭義務者，亦同樣得到法律保護。法國對浪費人實行財產管理，財產管理的開始及結束均對成年人監護以同樣法師進行。財產管理不設其他機構，僅設財產管理人，并規定，浪費人和受保佐的成年人的多項民事行為要經財產管理人的認可才會發生效力。《法國民法典》還在第493條中規定：成年人如因第490條所述的原因之一，在民事生活的行為中，需他人以持續方式代理時，監護即產生。

（二）《德國民法典》

《德國民法典》第6條規定了禁治產宣告的對象，包括因精神病、精神衰弱而不能處理自己事務的人；因浪費成習而使自己活家屬有可能陷于貧困的人；因酗酒成癖或麻醉藥品中毒而不能處理自己事務，或使自己活家屬可能陷與貧困，或危及他人安全的人。在這些人中，如果是因為精神衰弱、浪費成習、酗酒成癖或麻醉藥品中毒而受禁治產宣告的，被宣告人則成為限制行為能力人，與年滿7歲的未成年人相同。其所做的意思表示，除純粹為獲得法律上的利益外，均需得到法定代理人的同意，未經同意的單獨行為無效。這一原則，秉承了自《十二銅表法》以來的浪費人制度。近年來，德國廢止了《民法典》第6條。自1992年起，德國廢除了成年人禁制產制度，而代之以“照管”制度。經過1998年6月25日的法律修正，“照管”被稱為“法律上的照管”，跟成年人禁治產制度不同的是，被照管人的行為能力不因為法律上的照管而自動地喪失或受到限制。

三、浪費人制度對于我國法制建設的借鑒意義

改革開放以來，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部分公民的生活富足起來了，同時也產生了種種揮霍浪費的現象。針對這些不良現象，近年來有許多學者提出引入浪費人制度，對揮霍浪費之人加以限制。筆者認為，設立浪費人制度有以下優點。

（一）有利于資源保護

雖然私人財產不可侵犯，但是私人所占有的資源確是有限的。從整個社會出發，個人的浪費消耗了社會資源。尤其是不可再生資源的浪費，對于后世子孫將產生不利影響。我國雖然國土面積遼闊，但是人口眾多。在目前一部分人富裕起來的情況下，我們仍可以看到，還有不少人都處于貧困線以下。在當前形勢下，個人的揮霍浪費是不合理的，不利于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

（二）有利于浪費人自身及其親屬的利益及人身安全

隨著改革開放的逐漸深入，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富二代。隨著投資等金融手段，也催生了一系列富豪。另外，還有拆遷、福利彩票等偶然因素，催生出了一批一夜暴富之人。但可惜的是，其中有一部分人未能好好地利用自己手中的財富，而是隨意揮霍浪費。以中彩票的彩民為例，有個別彩民在中得巨款后，并沒有好好珍惜自己靠運氣得來的財富，而是隨意揮霍。更有甚者，在揮霍完手中的獎金后，又打起了中獎的注意。有人為了再度中獎，不惜加大投入，最后不僅沒中獎，甚至抵押了房產，欠下巨額債務，經濟狀況相比中獎之前更加惡劣。又如一些因拆遷致富者，在得到拆遷款后，并沒有有效地加以利用，反而沉迷到賭博之中，最后輸光了家產。諸如此類的浪費行為，不僅對浪費人自身產生了巨大危害，同時也連累到了自己的家人。不少浪費人最后家破人亡，家中老人和小孩都無人照顧，異常悲慘。因此，修訂有關浪費人的法律制度，不僅能夠保護浪費人自身的利益，同時也能有效保護其家屬的利益。

（三）有利于改善社會風氣

隨著社會財產的積累，許多人富起來了，這些富起來的人擁有較高的社會地位，對其他人有著表率的作用。但是其中的一部分人并沒有珍惜手中的財富，而是隨意揮霍。尤其是一些富二代，他們繼承了父母辛苦掙來的財產，并沒有好好珍惜。更有甚者，社會上一些人利用手中的財富干出了違法亂紀之事。尤其是個別公眾人物，他們的行為會造成更廣泛的影響，破壞社會風氣。近幾年來，個別公眾人物吸毒、聚賭、斗毆、嫖娼的劣跡屢屢見諸新聞，對廣大群眾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響。尤其是個別電影明星的行為，對青少年的成長，起著負面榜樣的作用。而追溯這些問題的本源，即來自于這些人對財產的浪費。

筆者認為，新修訂的《民法典》應當加入類似于浪費人的相關法條，對浪費人做出以下規定：

（1）設立信托基金或指定保佐人，對浪費人的財產進行監管。

（2）限制浪費人消費能力，限制浪費人出國旅游、乘坐飛機、鐵路商務座等奢侈行為，限制浪費人置業等商業行為。

（3）設立相關稅收，如設置奢侈稅，對浪費人課以特定稅收，有利于社會財產的調節，對于縮小貧富差距，促進和諧社會的建設，也具有促進意義。

（4）限制浪費人的住房面積，限制其新建、改建、增建或大修繕住房的行為。

（5）對于造成惡劣社會影響的浪費人，應當剝奪其財產。

針對相關浪費人，不僅僅要制定法律去堵，也應制定相關政策指導浪費人，把浪費人的財產導向更加有意義的社會活動中去。

四、結語

羅馬帝國雖然消亡，但是其制定的羅馬法在今日仍有著旺盛的生命力。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筆者相信，在法制建設日益深入的當下，羅馬法的研究是具有現實意義的。在當前形勢下，浪費人制度對我國法律修訂也有借鑒作用，新修訂的《民法典》應當設置浪費人的法條。筆者相信，通過羅馬法的研究，可以有效地為當今法制社會建設服務。

［1］黃風譯，（意）彼得羅·彭梵得著.羅馬法教科書［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5.

［2］黃風譯.蓋尤斯法學階梯［M］.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8.

（作者單位：上海師范大學）

本文系上海師范大學文科科研項目（A-0230-15-001022）成果之一。

劉宇（1984-），男，博士研究生，講師，研究方向：法制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