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業恒,李清如
(1.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林業科技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091;2.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北京 10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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貿易自由化對工資差距的影響及作用機制
——基于中國制造業企業的實證研究
蔣業恒1,李清如2
(1.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林業科技信息研究所,北京 100091;2.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北京 100007)
本文利用世界銀行的中國企業調查數據分析貿易自由化對工資差距的影響,結果表明貿易自由化顯著提升企業內工資差距。企業進口投入品的行為使其內部普通員工的最高與最低工資之比提高約50%,總經理與中層經理的工資比提高約30%,中層經理與普通員工的工資比提高約12%-20%。進一步分析表明,自由貿易使企業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更大,更傾向于采用績效工資、進行研發投資、提供員工培訓和使用計算機,這些因素均導致工資差距的上升。
貿易自由化;工資差距;制造業企業
加入世貿組織十多年以來,中國履行了入世承諾,關稅經歷了大幅消減,目前的關稅水平維持在大多數發展中國家之下,與世貿組織規則相悖的非關稅壁壘也大幅消減,貿易經營權面向所有企業放開,農業、工業、服務業的投資環境和市場準入條件大為改善,貿易體制和政策的穩定性、透明性及可預測性顯著增強。在持續的貿易自由化政策下,中國總體貿易規模持續擴大,在國際貿易舞臺上迅速占據了舉足輕重的位置。按照新古典貿易理論,作為一個勞動力豐裕的國家,中國的貿易自由化會導致本國勞動力報酬的相對上升。由于中國的勞動力大部分由低技能勞動力構成,貿易自由化在理論上將導致國內技能溢價的下降。同時,中國經歷了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和收入差距問題的加劇,貿易自由化對中國工資差距的作用仍是一個充滿爭議的話題。本文從微觀視角分析貿易自由化對工資差距的影響及其作用機制,以助于改善我國的就業政策、提升貿易自由化的總體福利。
早期對貿易自由化與技能溢價的研究多在赫克歇爾-俄林模型的框架下展開,這一模型提出高技能勞動力豐裕國家應專業化生產高技能密集型產品,而低技能勞動力豐裕國家應專業化生產低技能密集型產品,貿易的開展將使高技能豐裕國家的技能溢價變大、低技能豐裕國家的技能溢價變小(該機制也被稱作斯托帕-薩繆爾森定理)。由此可見,發展中國家的貿易開放政策會帶來發達國家技能溢價的上升,但很多實證研究表明基于要素稟賦的國際貿易并非發達國家內部技能溢價上升的顯著影響因素[1][2]。學者們指出赫克歇爾-俄林模型假設勞動力是在產業之間進行流動配置的,而現實中美國等發達國家的每一個行業都經歷了行業內部高技能勞動力工資和雇傭份額的上升,而且許多進行貿易自由化的發展中國家也經歷了國內技能溢價的上升,這顯然與斯托帕-薩繆爾森定理的結論不相一致。
鑒于此,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從新古典貿易理論框架之外尋找國家內部技能溢價上升的原因,其中最具影響力的一個解釋是技能偏向型科技進步,而一個具體的例子就是信息科技的廣泛應用[3]。由于新古典貿易理論對技能溢價的預期與現實不符,貿易經濟學家開始從更實際的角度探討這一問題。一個較為著名的解釋便是Feenstra和Hanson(1996)建立的外包模型,他們指出當高技能豐裕國家向低技能豐裕國家進行生產外包時,兩國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均會出現上升,兩國的技能溢價因而都得到了提高[4]。基于異質企業貿易模型,學者們還從企業異質性的角度研究貿易自由化對行業內工資差距的影響。Bernard和Jensen(1997)認為行業內技能溢價的上升很大程度上來自行業內的員工從低技能溢價企業流向高技能溢價企業,而出口企業的擴張則是行業內員工流動的重要原因[5]。Helpman等(2010,2013)從理論和實證的角度說明出口企業不僅擁有較高素質的員工,而且比非出口企業支付更高的工資,貿易開放使企業之間的工資差距拉大(但漸進的貿易自由化使企業之間的工資差距先提高后降低)[6][7]。
多數探討貿易自由化與工資差距關系的文獻集中在貿易自由化與行業層面的技能溢價及貿易自由化與企業間工資差距兩個話題上,而研究貿易自由化與企業內工資差距關系的文獻非常少見。Cunat和Guadalupe(2009)、Amiti和Cameron(2012)、Frias等(2012)的實證研究便歸于這一尚未被深入探究的領域[8][9][10]。國內對貿易自由化與工資差距關系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區域間工資差距、行業間工資差距、企業間工資差距和個體間工資差距等方面。顏銀根(2012)發現當本地接近國外市場且產業份額較小時,貿易自由化與地區間工資差距呈倒U型[11]。陳怡(2009)發現中國制造業行業工資差距在對外開放過程中呈擴大趨勢[12]。李清如等(2014)發現貿易自由化顯著降低中國企業之間的工資差距[13]。李磊等(2011)發現中國國內貿易開放程度不均衡導致居民收入的不均衡[14]。與上述研究不同,本文以企業內工資差距和企業貿易狀態為基礎,對貿易自由化與工資差距關系的檢驗更加直接、實證結果更為直觀,研究結論便于我們把握貿易自由化影響中國收入分配的具體渠道。
本文所用的企業數據來自于世界銀行和中國國家統計局聯合推行的企業調查數據(或稱投資氣象調查)。該數據包含了來自全國120個大中型城市、29個兩位碼制造業行業的12400家企業。我們將按照以下標準對數據進行整理:企業的國內外市場銷售占比加總不超過100%;企業的注冊類型不能與所有制結構相沖突;企業的工業增加值大于0;企業的大學及以上學歷員工的占比不超過100%;企業員工工資的各組成部分相加不超過100%;實證模型中使用的主要變量沒有缺失值。按此標準處理后,最終的樣本容量為11709家企業。
根據企業的注冊類型,我們將樣本企業劃分為國有企業、集體企業、國內合資企業(包括有限責任公司、股份公司等混合所有制企業)、私營企業、港澳臺企業和外資企業等六種,占比分別為14%、6.9%、43.9%、13.6%、7.6%和8.7%。為考慮企業參與貿易自由化的程度,我們將出口份額大于零的企業定義為出口企業,進口零部件等投入品的企業定義為投入品進口企業。進一步地,我們將企業劃分為只進口企業(8%)、只出口企業(11%)、進出口企業(27%)和非貿易企業(54%)等四種類型。
我們使用三種度量方式衡量企業內部工資差距:普通員工的最高與最低工資之比;總經理與中層經理工資之比所在區間,包括小于2倍、2-3倍、3-4倍、4-6倍和大于6倍等五段;中層經理與普通員工工資之比所在區間,包括小于2倍、2-3倍、3-4倍、4-6倍和大于6倍等五段。這一度量反映了企業內部高技能工人與低技能工人之間的工資差距。
另外,企業年齡為調查涉及年份與其成立年份之差,企業規模為其員工數量,平均工資為總工資與員工數量之比,資本密集度為固定資產與員工數量之比,高技能勞動力份額為擁有大學及以上學歷的員工占比,計算機使用率為經常使用計算機的員工比重,互聯網銷售份額為通過互聯網實現的銷售比重,信息科技培訓比重為接受信息科技培訓的員工占比,績效工資占比為員工工資中的績效組成部分。
為檢驗貿易自由化與企業內工資差距的關系,本文采用如下的實證方程式:
Wage_Gapi=β0+β1Traderi+∑αjOwnershipj,i+γZi+∑δmCitym,i+∑θnIndustryn,i+εi
其中,i表示企業。Wage_Gapi為三種企業內工資差距度量方式之一(即普通員工之間最高與最低工資比、總經理與中層經理工資之比所在區間、中層經理與普通員工工資之比所在區間),它們均近似地反映了企業內部的技能溢價。Traderi包含三種參與到國際貿易中的企業(即只進口企業、只出口企業和進出口企業),只進口企業和進出口企業是直接參與到本國貿易自由化中的企業(下文也被稱作自由貿易企業),因此這兩個變量的估計系數是本文考察的重點,參照組企業為非貿易企業。∑αjOwnershipj,i包括五個代表企業所有制形式的虛擬變量,它們分別為國有企業、集體企業、私營企業、港澳臺企業和外資企業,參照組為國內合資企業。Zi表示其他一些企業的特征(如企業年齡、規模和資本密集度)。∑δmCitym,i為119個城市虛擬變量,以控制區域差異。∑θnIndustryn,i為28個行業虛擬變量,以控制行業差異。εi為隨機誤差項。

表1 企業特征的描述性統計
注:表中為企業特征的均值和標準差,括號內為標準差。
由表1可見,貿易自由化參與程度不同的企業之間存在較大差異。以三種企業內工資差距的度量來看,進出口企業擁有最高的企業內工資差距,然后為只進口企業和只出口企業,而非貿易企業的企業內工資差距最低。普通員工最高與最低工資比的全樣本均值為3.2倍,進出口企業的均值為4.13倍,只進口企業的均值為3.81倍,只出口企業的均值為3.1倍,非貿易企業的均值為2.67倍。從其他的企業特征來看,參與貿易自由化的企業年齡更長、規模更大、支付的工資更高且更多地使用績效工資形式,資本密集度更高,高技能員工占比更高,員工接受信息科技培訓比例更高,通過互聯網實現的銷售份額更高。
表2的第1列列示了基準回歸結果,被解釋變量為普通員工最高與最低工資之比,回歸結果十分顯著地說明參與到貿易自由化中的企業擁有更高的企業內工資差距水平。只進口企業的系數為0.524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說明只進口企業的企業內工資差距比非貿易企業高約52%。只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符號雖然為正,但并不顯著。進出口企業的系數為0.539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說明其工資差距比非貿易企業高約54%。這些結果很好地符合了Feenstra和Hanson(1996)的外包模型——中國企業進口投入品的行為與其內部技能溢價呈顯著正相關[4]。就所有制虛擬變量的系數來說,外資企業的企業內工資差距較高,而國有企業和集體企業的企業內工資差距較低。企業基本特征的估計系數說明規模較大、資本密集度較高、年齡較小的企業擁有較大的企業內工資差距,這是由于規模較大的企業員工差異更大、分工更細致,年輕企業更易采取富有彈性的工資結構,加之資本與技能存在互補性,資本密集度更高企業的高技能工人與低技能工人的工資差距更大。
表2的第2、3列展示了貿易自由化對企業內總經理與中層經理工資差距的影響。因被解釋變量是以區間形式給出的,我們采取了區間回歸和Ologit兩種估計法。由于總經理的工資與其個人特征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我們在回歸方程中控制了總經理的教育背景(包括是否為本科學歷或研究生學歷)、工作經驗、工資是否與企業業績掛鉤、是否由政府任命等信息。第2列的分析結果表明,只進口企業的估計系數為0.273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只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仍不顯著,進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為0.29且顯著,這說明只進口企業、進出口企業的總經理與中層經理工資差距比非貿易企業分別高約27%和29%。相比于國內合資企業,國有企業和集體企業的企業內工資差距分別低約29%和20%,私有企業、港澳臺企業和外資企業的企業內工資差距分別高約22%、45%和63%。與第1列的結果類似,規模大、年齡小、資本密集度高的企業內部經理層之間的工資差距更大。總經理的特征也對工資差距產生影響,回歸結果表明總經理的受教育程度并未起到顯著的作用,而總經理的工作經驗越豐富,其與中層經理的工資差距越大。當總經理的工資與企業業績掛鉤時,經理層的工資差距上升約21%;而當總經理由政府任命時,經理層的工資差距下降約24%。為證明上述結論的穩健性,我們在第3列進行Ologit回歸估計,得出的結果與第2列保持一致。
表2的第4、5列以中層經理與普通員工的工資差距為被解釋變量重新進行分析,得到的結果與前述類似。第4列的分析結果顯示,只進口企業和進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分別為0.119和0.184,說明只進口企業、進出口企業的中層經理與普通員工的工資差距比非貿易企業分別高約12%和18%。外資企業中層經理與普通員工的工資差距最大,其次是港澳臺企業,國有企業的工資差距最小。

表2 貿易自由化與企業內工資差距
注:OLS估計的圓括號內為穩健t統計量,區間估計和Ologit估計的括號內為穩健Z統計量;“* ”、“** ”和“*** ”分別代表10%、5%、1%的顯著性水平。
綜上所述,本文運用三種工資差距度量方式的回歸結果說明參與到自由貿易中的企業比非貿易企業擁有更大的企業內工資差距程度。
(一)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
通過影響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貿易自由化可以作用于工資差距。為檢驗這一渠道,我們考察企業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表3的第1列顯示,與非貿易企業相比,只進口企業和進出口企業的高技能勞動力份額分別高約7%和4%,只出口企業的高技能勞動力份額并未呈現明顯的差異(雖然其系數在10%的水平上顯著,但數值較小)。表3的第2列檢驗了企業的員工結構變化,結果發現只進口企業和進出口企業表現了較強的技能升級跡象,二者的高技能勞動力占比變化比非貿易企業分別高約4%和2%。此外,按照影響程度的由小到大、以0-4的5個等級來表示企業對員工技能重要性的認知,它們分別表示毫無影響、影響較小、影響適中、影響較大、影響極大。采用Ordered logit模型的估計結果列示在第3列,結果發現參與到自由貿易中的企業比非貿易企業更傾向于認為員工技能是企業運行和發展的重要影響因素。以上的回歸結果表明,相比于非貿易企業,參與到自由貿易中的企業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更大,這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發展中國家從發達國家進口的投入品與本國的高技能勞動力形成了互補。

表3 企業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與績效工資的決定因素
注:括號內為穩健t統計量或穩健z統計量;“* ”、“** ”和“*** ”分別代表10%、5%、1%的顯著性水平;回歸分析中加入了企業性質、規模、年齡、資本勞動比等控制變量,限于篇幅而未列出其系數估計值。表4同此。
(二)績效工資
績效工資傾向于為高效員工支付高工資,高效員工與低效員工的工資差距反映了他們之間不可觀測的生產率差距。貿易企業內部較高的工資差距可能是因為其較多地使用了績效工資的形式對員工進行激勵,從而拉大了員工之間的工資差距。表3中第4列的結果說明自由貿易的企業(只進口企業和進出口企業)更傾向于使用績效工資。第5列的結果基本與第4列保持一致,相比于非貿易企業,參與貿易自由化的企業提供的績效工資份額更高。只進口企業的估計系數為0.041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不為零,說明其比非貿易企業提供的績效工資份額高4%。進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為0.050且十分顯著,說明其比非貿易企業提供的績效工資份額高5%。而只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約為只進口企業系數的一半且僅在10%的水平上顯著。這些結果均說明參與貿易自由化的企業擁有更高企業內工資差距的部分原因可能是其更多地采用了績效工資形式。
(三)創新、員工培訓及計算機使用
創新是貿易自由化影響企業內工資差距的重要渠道之一。參與貿易自由化可能激勵企業增加研發支出和采用先進生產技術,這將有利于高技能員工。員工培訓也是影響企業內工資差距的重要因素。在職培訓的推行使員工可以獲取人力資本,從而提升他們的工作效率。如果培訓機會和強度在不同技能類型的員工中分布不均,將可能導致企業內工資差距的上升。為此,我們首先檢驗企業參與貿易自由化的行為對其研發投資的影響,Logit模型的結果在表4的第1列給出,結果顯示自由貿易企業比非貿易企業更傾向于研發投資。其次檢驗企業進行員工培訓的影響因素,表4中第2列的結果顯示只進口企業和進出口企業更傾向于提供員工培訓機會。最后檢驗計算機使用和企業參與貿易自由化行為的關系,相應的估計結果在第3-5列中給出。對經常使用計算機的員工比例來說,只進口企業、只出口企業、進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分別為0.072、0.016和0.040,說明參與貿易自由化的企業使用計算機的比例更高。此外,自由貿易企業的員工接受信息科技培訓的比例比非貿易企業高約10%,自由貿易企業的互聯網銷售額比例比非貿易企業高約12%-26%。

表4 創新、員工培訓和計算機使用的影響因素
(四)對影響機制的檢驗
以上研究表明,直接參與貿易自由化的企業擁有較高的高技能勞動力需求,更傾向于采用績效工資、進行研發投資和員工培訓,更多地使用計算機。在此基礎上,我們檢驗這些渠道對企業內工資差距的影響。表5的被解釋變量為普通員工的最高與最低工資之比,所有的回歸均采用普通最小二乘法估計。第1列為不加入影響渠道的基準估計形式,相比于非貿易企業,只進口企業、進出口企業的企業內工資差距程度分別高約52.4%和53.9%。第2列加入企業的高技能員工占比,其估計系數顯著且具有經濟意義,高技能員工占比每增加10%,企業內工資差距擴大約22%,說明企業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顯著加深了企業內工資差距程度。同時,只進口企業的估計系數從0.524降至0.375,進出口企業的估計系數從0.539降至0.460,說明自由貿易企業較大的內部工資差距有相當一部分歸因于其對高技能勞動力的較大需求。第3列加入績效工資的影響,發現實行績效工資的企業內部工資差距比不實行的企業高約17%。第4列加入企業是否進行研發的虛擬變量,其估計系數為0.117,表明進行研發的企業內部工資差距比不進行研發的企業高約12%。第5列加入企業是否進行員工培訓的虛擬變量,結果發現進行員工培訓的企業內部工資差距比不進行員工培訓的企業高約15%。第6-8列匯報了加入計算機使用變量的回歸結果,發現企業中經常使用計算機的員工比例每上升10%,企業內工資差距擴大9%;企業中接受信息科技培訓的員工比例和經互聯網完成的銷售額比例每上升10%,企業內工資差距均提高約4%。

表5 普通員工的最高與最低工資之比相應影響渠道的檢驗(N=11689)
注:所有回歸均采用OLS估計,圓括號內為穩健t統計量;“* ”、“** ”和“*** ”分別代表10%、5%、1%的顯著性水平;回歸分析中加入了企業性質、規模、年齡、資本勞動比等控制變量,限于篇幅而未列出其系數估計值。
本文利用世界銀行和中國國家統計局聯合搜集的投資氣象調查數據,從企業的視角檢驗貿易自由化與工資差距的關系。研究結果表明,參與到自由貿易中的企業有著比非貿易企業更高的工資差距程度,企業進口投入品的行為使普通員工的最高與最低工資之比提高約50%,總經理與中層經理的工資比提高約30%,中層經理與普通員工的工資比提高約12%-20%。通過檢驗貿易自由化對工資差距的影響機制,我們發現參與貿易自由化的企業對高技能勞動力的需求更高,更傾向于采用績效工資、進行研發投資、提供員工培訓和使用計算機,這些因素都導致了企業內工資差距的上升。
本文探究貿易自由化對收入差距的作用具有重要的政策意義。自2001年入世之后,中國開展了規模宏大的貿易自由化進程,更深入地參與到全球經濟一體化之中。一方面,貿易開放被認為是中國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之一;另一方面,國內的收入差距問題日益突出,貿易自由化帶來的收入分配效應引起了廣泛的社會關注。一些采用住戶調查數據的研究表明,中國的貿易開放與工資差距之間存在正向的關系,本文在微觀企業層面上的研究更為直接地展現貿易自由化對工資差距的作用。更為重要的是,本文還揭示貿易自由化影響工資差距的具體途徑,為該研究領域提供了深入的分析視角。國際商品和服務貿易的背后實質是各國生產要素的交換,中國的貿易自由化程度仍將繼續加深,必然會進一步加強中國勞動力市場與全球經濟的聯系。雖然貿易自由化提高了勞動力的平均報酬(低技能勞動力和高技能勞動力的收入都得到了提高),但貿易自由化(尤其是中間投入品)對高技能勞動力的報酬影響更為顯著,進而拉大高技能勞動力與低技能勞動力的工資差距。因此,政府應在教育和培訓等方面加大對低技能勞動力的幫扶力度,保證低技能勞動力擁有公平的就業機會和穩定的收入增長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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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化 木)
The Impact and Mechanism of Trade Liberalization on Wage Inequality ——An Empirical Study of Chinese Manufacturing Firms
JIANG Ye-heng1,LI Qing-ru2
(1.Research Institute of Forestry Policy and Information,Chinese Academy of Forestry,Beijing 100091,China; 2.Institute of Japanese Studies,Chinese Academy of Social Sciences,Beijing 100007,China)
Based on a survey of Chinese enterprises conducted by the World Bank, this paper examines the impact of trade liberalization on wage inequality.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rade liberalization significantly increases wage inequality. Firms’ intermediate inputs importing behavior increases the wage ratio between the highest and the lowest among ordinary workers by 50%, widens the wage gap between the general manager and mid-level managers by 30%, and enlarges wage inequality between mid-level managers and ordinary workers by 12% to 20%. Further analysis suggests that firm’s trade participation is linked to a higher demand for skilled labor, a higher tendency to adopt performance pay scheme, a rise in R&D expenditure, more on-the-job training opportunities and more usage of computers, which all contribute to the rise of wage inequality.
trade liberalization;wage inequality;manufacturing firms
2015-09-16
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青年項目(12CGJ013)
蔣業恒(1985-),男,山東菏澤人,中國林業科學研究院林業科技信息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李清如(1986-),女,山東濟南人,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F752
A
1004-4892(2016)04-001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