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的干預效果研究

羋凌云 楊潔 俞學燕 等

摘要：運用Meta分析方法（元分析），對1977～2014年期間發表的42篇實驗類文獻進行綜合定量檢驗，評估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的干預效果，并通過亞組分析對信息型策略的干預時機、干預方式、干預頻率、干預時長、信息反饋內容五個調節變量進行了調節效應檢驗。結果顯示：信息干預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干預時機、干預方式和信息反饋內容對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之間的關系具有顯著調節作用。其中，事后干預優于事前干預，外部反饋和設備監控優于宣傳教育；反饋內容上，對比反饋效果最好，其次是環境反饋和評估反饋，標準反饋效果最弱，而信息干預頻率和干預時長的調節作用沒有得到驗證。

關鍵詞：信息干預策略；居民節能行為；元分析；實驗研究

DOI：10.13956/j.ss.1001-8409.2016.04.19

中圖分類號：F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8409（2016）04-0089-04

Abstract：Based on the evidence from 42 published field trials and 15405 study subjects from 1977～2014， those energy savings from information strategy are quantified and the influence of intervention point， pattern， frequency， duration and feedback content by subgroup are tested. Results showes that： information strategy will reduce resident energy consumption， intervention point， pattern， and feedback content will influence the effect. In particular， consequence intervention is prior than antecedent interventions； external feedback and equipment monitoring is superior to the publicity and education； comparative feedback is the best among feedback contents， standard feedback effect is the weakest. While the intervention frequency and duration has no influence.

Key words：information strategy； residents energy conservation behavior； Metaanalysis； experiment research

引言

大量“高碳型”化石能源消耗導致的全球氣候問題引發了國際社會高度關注。居民作為生活能源消費的主體，其生活方式與用能習慣所蘊含的節能減排潛力已引起國內外學者的重視。如何通過外部的信息干預引導居民形成良好的節約能源的行為習慣，是減少溫室氣體排放的重要方式之一。

20世紀70年代爆發的“能源危機”使學者們開始研究居民節能行為。隨著研究的深入，信息型策略對節能行為的作用日益受到關注，運用實驗法開展的研究倍受青睞。

大部分實驗類研究肯定了信息干預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具有積極作用。但也有學者指出：受到外部干預的節能行為是暫時的[1]。此外，因實驗設計不同，對不同信息策略的作用方式和作用效果也存在爭議[2，3]。因此，信息干預策略能否有效促進居民節能行為？兩者之間的關系受哪些因素的調節？這兩個問題有待厘清。為此，本文運用元分析方法，對1977～2014年期間發表的42篇關于信息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關系的實驗類文獻進行綜合定量檢驗，評估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的干預效果。

元分析（Meta-analysis）是一種定量綜述研究的統計學方法[4]，通過修正人工統計誤差，合并多項實驗研究的結果，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單項實驗研究中出現的各種偏差，從而得出更具有普適性的結論[5]。運用元分析方法不僅可以檢驗信息干預策略對節能行為影響的主效應，還能通過亞組分析進一步探析信息干預時機、干預方式、干預時長、干預頻率和信息反饋內容等因素對兩者之間關系的潛在調節作用，厘清產生爭議的原因，為政府及相關部門信息干預策略的優化提供參考依據。

Barr等將居民的節能行為分為習慣性節能行為和購買性節能行為[6]。本文元分析中的節能行為主要是指居民的習慣性節能行為。

1理論與研究假設

11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的關系

環境教育領域的“知-信-行”理論表明：個體行為與其知識和信念相關[7]。信息干預策略就是通過宣傳教育、用能信息提示與反饋等方式來幫助居民獲取節能知識，激發節能信念，形成節能行為的策略。

研究者們設計了多種信息干預策略來影響居民的日常用能行為。包括：節能宣傳、提供節能技術指導、反饋用能信息等。大部分研究肯定了信息干預策略的積極作用[8，9]，但也有研究者對信息策略的效果提出異議，認為單獨使用信息干預的節能效果很微弱，甚至無效，需要和其他干預措施相結合才可行[10]。那么，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的整體干預效果到底如何？為了檢驗這一問題，提出以下假設：

H1：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12信息干預時機的調節作用

Wokje等將信息干預分為事前干預和事后干預兩類[10]。這兩類策略的差異主要體現在干預時機上。事前干預通過教育、宣傳等方式來影響認知，進而引導行為；事后干預通過對居民用能信息的記錄、反饋等方式引導用能行為，是通過行為的結果來影響后續行為。

在元分析的42篇文獻中，干預時機主要有事前干預為主、事后干預為主和兩者兼備三種類型。因此，以信息干預時機作為調節變量，有利于選擇和優化干預措施的實施時間。據此，提出以下假設：

H2：干預時機對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之間的關系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

13信息干預方式的調節作用

在42篇實驗研究中，信息干預方式主要有三類：節能宣傳教育、設備監控和外部反饋。宣傳教育側重于行為發生前的引導；設備監控側重于行為發生期間的提示；外部反饋側重于行為結果對后續行為的影響。其中，外部反饋的作用取得了較多共識，而宣傳教育的作用則爭議較大。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3：干預方式對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之間的關系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

14干預時長和干預頻率的調節作用

習慣行為理論認為，習慣行為是經過反復練習形成并發展成為個體需要的自動行為方式[11]。Corinna的研究也指出快而及時的信息可以提高行為和行為效果之間的聯系，持久的信息干預會帶來更為穩固的效果[12]。因此，信息干預時長和干預頻率受到較多實驗設計者關注。

根據篩選出的42篇文獻的實驗設置情況，將干預頻率分為1次/天、1次/周和1次/月三類；干預時長分為小于1個月、1～6個月和大于6個月三類，并提出以下假設：

H4：干預頻率對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之間的關系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

H5：干預時長對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之間的關系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

15信息反饋內容的調節作用

在42篇實驗研究中，根據信息內容的側重點將信息反饋內容分為四類：標準信息反饋、評估信息反饋、對比信息反饋和環境信息反饋。標準信息反饋是告知居民在一定時期內用能的數量和費用信息，這是最常見的方式；評估信息反饋是在標準信息的基礎上，對居民的家庭能耗結構和用能習慣進行分析說明；對比信息反饋是通過自對比反饋和社會對比反饋，讓居民了解自家能耗的歷史變化和所處社會（或社區）的相對水平；環境信息反饋是告知居民當期能耗水平對環境造成的具體影響。

四類信息反饋的內容各有側重，作用機理也不相同，已有實驗研究顯示的干預效果存在差異。因此，提出以下假設：

H6：信息反饋內容對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的關系具有顯著的調節作用。

2研究方法

21文獻檢索與篩選

為了保證元分析所選文獻的代表性和完整性，按照以下三個步驟搜索文獻： ①在CNKI數據庫、維普數據庫、萬方數據庫中檢索題名、關鍵詞、摘要或主題詞包含“信息策略、信息干預、信息反饋、宣傳教育、信息知識、居民、家庭、能源消費行為、能源使用行為、節能行為、低碳消費、低碳行為、節電行為”的文獻，并通過其參考文獻和引用記錄鏈接、下載相似文獻；②在電子數據庫Elsevier Science Direct、Web of Science（SCIE、CPCI-S、JCR-S、ESI）、Springer等英文數據庫中，利用與中文檢索詞對應的英文詞條檢索相關文獻，并鏈接、下載相似文獻；③從綜述性文獻中查找相應的參考文獻，確保沒有遺漏。截至2015年7月，共檢索到相關文獻126篇，其中英文118篇、中文8篇。

根據研究目標和元分析要求，按照五個標準進行文獻篩選：①以居民為樣本的研究；②采用實驗設計，且以信息策略作為單獨干預變量的研究；③居民消費的能源是高碳型能源；④各研究間的樣本相互獨立，不存在重疊與交叉；⑤實驗數據相對完備，包括實驗組和對照組的樣本數量、均值、標準差、T值、P值、χ2值等，可以計算出效應值。

經篩選，只有42篇英文文獻符合元分析要求，其中SCI論文約占93%。

22數據編碼

從研究描述項和效應量統計項兩方面對42篇文獻進行編碼。研究描述項主要包括文獻來源信息和實驗設計中的研究特征信息；效應量統計項主要包括實驗組和對照組的樣本數量、均值、標準差、T值、P值、χ2值等計算效應值的數據。

限于篇幅，元分析的42篇文獻的信息及詳細數據編碼未能一一列出，如有需要，可與筆者聯系。

23元分析過程

運用元分析專業軟件Review Manager 52處理數據，分析過程包括四個步驟[5]：

（1）確定效應指標d值：根據實驗研究的特征，選取標準化均數差作為單一效應量，以此來反映多個獨立研究合并后的綜合效應， d值為效應量的估計值。當d<0時，表示具有節能效果，|d|越大表示節能效果越顯著。

d=Me-McSw（1）

其中，Me、Mc分別為實驗組和對照組的能耗平均數，Sw為實驗組和對照組的聯合標準差[13]。

（2）異質性檢驗與模型確定：采用Q值法進行異質性檢驗，以判斷多個研究是否同質。

Q=∑wi（di-）2=

∑wid2i-（∑widi）2∑wi

（2）

其中，wi為每個研究的權重，第i個研究的權重按公式（3）計算。

wi=2（ni1+ni2）×ni1ni2

2（ni1+ni2）2+ni1+ni2d2i

（3）

Q 值服從自由度（df）=K-1的χ2分布，因此，可用卡方檢驗來確定納入研究的異質性情況，在95%置信水平下，

p<005表明異質性顯著；在Review Manager 52中，還可用I2進一步檢驗異質性。參照75%規則[12]，若I2>75%，則異質性顯著。異質性顯著則采用隨機效應模型進行效應值估計。

異質性顯著還可判定存在調節變量，需要進行調節效應檢驗。

（3）合并統計量的假設檢驗：分主效應檢驗和調節效應檢驗。本文運用Z值法，在95%的置信水平下通過P值來判斷主效應和調節效應的顯著性。

（4）評估文獻的出版偏倚：本文采用失效安全數評估發表偏倚。失效安全數越大，說明元分析結果越穩定，結論被推翻的可能性越小。失效安全數用N表示，見公式（4）。

NFS005=（∑ki=1Zi1645）2-k（4）

其中，k為納入元分析的實驗個數，Zi為各個獨立研究的Z值。

3數據分析結果

31主效應檢驗

主效應檢驗前，需要統計各個研究中出現的效應值。為保證效應值的代表性，剔除處于兩端與相鄰效應值之間相差大于兩個標準差的極端值，得到76個效應值。

將42篇文獻的15405個樣本、76個效應值納入元分析，運用Review Manager52計算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干預效果的主效應，結果見表1。

由表1可知： Q=5357（P<0 001），I2=86%，大于75%，說明異質性顯著，宜采用隨機效應模型計算合并統計量。結果顯示：95%的置信區間（-016，-011）下，信息策略對節能行為影響的主效應值d=-013，根據Cohen提出的效應值判別標準[5]，|d|<02為弱效應，表明信息干預策略與居民節能行為之間的主效應顯著，但強度偏弱，假設H1得到驗證。

失效安全系數N=11898，說明元分析主效應結果很穩

定，不存在發表偏倚現象。

32調節效應檢驗

由于異質性顯著，因此在主效應檢驗的基礎上需要進行調節效應檢驗，以便厘清已有研究產生差異的原因[14，15]。

亞組分析是最常用的調節效應檢驗方法，對類型變量尤為合適。本研究根據文獻編碼結果，篩選出干預時機、干預方式、干預時長、干預頻率以及信息反饋內容五個調節變量進行亞組分析。各變量的調節效應檢驗結果見表2。

從干預時機來看：事后干預的節能效應（d=-015）顯著優于事前干預（d=-008），假設H2通過了檢驗。

從干預方式來看：宣傳教育、設備監控和外部反饋的效果存在顯著差異（χ2=663，P=004）。其中，外部反饋效果最顯著（d=-017，p<0001），其次是設備監控（d=-015，p<0003），宣傳教育的效應最弱（d=-007，p<0003），假設H3得到驗證。

在干預時長和干預頻率的檢驗中，沒有顯著的組間差異，P值分別為051和09，假設H4和H5沒有通過檢驗。

在四種反饋內容中，對比反饋對居民節能行為的促進作用最強（d=-029）；其次是環境反饋（d=-019）；標準反饋作用較弱。假設H6通過了檢驗。

4研究結論與展望

41研究結論

（1）就主效應而言，信息型策略導致居民能耗量顯著減少，對居民節能行為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因此，高質量地推行信息型政策可以帶來預期的節能收益。

（2）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的干預效果因干預時機的不同而存在顯著差異，且事后干預比事前干預更有效。因此，建議政府及相關部門轉變信息干預的思路和方式，充分發揮事后干預對節能行為的促進作用。

（3）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的干預效果因干預方式的不同而存在顯著差異。依托互聯網等媒介提供的外部反饋節能效果最佳（d=-017），其次是安裝智能設備（d=-015），宣傳教育的節能效果最弱（d=-007）。因此，充分借助互聯網、短信、手機客戶端等信息干預方式來引導居民節能，應引起政府和相關部門的高度重視。

（4）信息型策略對居民節能行為的干預效果因信息反饋內容的不同而存在顯著差異。其中，對比式信息反饋的節能效果最好（d=-029），其次是環境信息反饋（d=-019）和評估信息反饋（d=-014）。標準信息反饋的干預效果最差（d=-0009）。說明簡單告知居民用能數量和費用信息對引導居民節能行為作用不大。因此，如何充分發揮對比反饋、環境反饋和評估反饋的作用，值得政府及相關部門思考。

（5）信息干預頻率和干預時長的調節作用沒有得到驗證。這與研究預期和常規認知出現了較大偏差。究其原因，一是由于在實驗設計中，干預頻率高的一般干預時長較短，干預頻率低的一般干預時長較長，兩者的效果可能出現了相互抵消；二是由于節能效果受到多重因素影響，干預頻率和干預時長的差異相對較弱，不是主要影響因素，因此，在多因素作用下，調節作用不顯著。

42研究局限與未來研究方向

本研究文獻主要來源于中英文數據庫，忽略了其他語言的研究成果；納入元分析的文獻均為實驗類研究，未考慮社會調查類研究，這些局限性將在后續研究中加以完善。

未來研究方向：①開展本土化研究。本文納入元分析的42篇文獻全部為英文文獻，因此，在借鑒國外研究經驗的基礎上，開展規范的本土化實驗研究，探析信息型策略對中國居民節能行為的干預效果是未來研究的重要方向之一；②進一步厘清信息干預頻率和干預時長對居民節能行為的影響；③拓展調節變量的類型，開展對人口統計變量、家庭特征變量、文化差異等情境因素的調節效應研究；④開展歷史縱向對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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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何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