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誠
【摘要】金融創新讓各國的金融監管面臨新的難題,金融一體化浪潮則通過緊密連接的全球市場將這些難題變成不小的全球監管困境,在近幾次的金融危機中暴露出來。另一方面,英國脫歐又給全球金融體系蒙上了一層未知的陰影。本文主要以銀行業監管為切入點,運用對比分析的方法,通過介紹巴塞爾協議等國際金融監管規則的應用現實,淺要剖析了這些難題出現的背景、原因及表現形式,并結合我國的金融監管實際,展望了未來一段時間金融監管變革的方向和趨勢。
【關鍵詞】金融監管 金融創新 巴塞爾協議 英國脫歐 變革 方向 趨勢
隨著英國公投結束,日不落帝國與歐盟這對歡喜冤家宣告結束了持續43年的聯姻,帶來了全球金融市場的一系列震蕩,然而,資本市場的記憶是短暫的,英國脫歐帶來的短期波動不到三天,市場就“好了傷疤忘了疼”——倫敦股市僅僅下挫了兩天以后就重新恢復了勢頭。即便如此,人們應該冷靜地看到,英國脫歐對整個世界的金融體系的影響并不僅僅體現在全球股市資產價格的多米諾骨牌效應,而更多的是英國金融市場的動蕩對世界金融市場的沖擊。它生動地反映在倫敦交易的英鎊走勢、在倫敦大宗商品市場交易的大宗商品價格走勢以及那些在倫敦交易的歐洲美元的匯價走勢,這些無一不牽一發動全身的影響著世界金融版圖的走向。簡言之,在英國金融市場上形成的交易規則的更迭對世界金融市場的影響遠遠超過英國這一主要經濟體的動蕩本身。英國脫歐真正值得我們重視的是深層次的規則變化,以及不同經濟體之間在規則制定話語權上的博弈和斗爭。
從美國的次貸危機和我國2015年的股災,以及剛剛過去的英國脫歐引發的全球金融市場震蕩,不難看出市場對金融危機的反應一般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為損失評估;第二階段為壓力測試;第三階段為規則重構,而自2008年始的金融危機目前已經處在規則重構階段。
眾所周知,金融監管體系的主體有兩個,監管方,即一國或區域間貨幣當局,與被監管方,主要由銀行、證券公司、基金公司、信托、保險、私募股權投資機構等金融中介機構構成,兩大主體之間是龐大繁復的監管規則和監管指標。而金融危機中暴露出的金融監管體系的缺陷,突出表現在監管規則和指標不足以滿足金融創新條件下對微觀金融產品、個體金融機構和宏觀金融市場、整體金融體系的風險管理需要,具體有以下幾點:
首先是監管指標的單一,集中體現在過度重視資本充足率的作用。資本充足率是巴塞爾協議的主要內容,不僅充當著銀行等金融中介機構的風險評估標準,更成為監測國家資本競爭力的主要指標之一。金融危機出現后,各國競相調整本國銀行業的資本充足率標準,眾多金融中介機構的不斷參與客觀上調整和重塑著資本充足率的計算公式。接二連三的的金融危機讓我們不禁發問,8%的資本充足率足夠嗎?觀察近年來爆發的金融危機,我們不難發現,面臨嚴重風險的銀行,資本充足率都非常高,有很大一部分銀行的資本充足率甚至超過11%。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從而得出結論,這一監管指標有時并沒有那么可靠。如果事實如此的話,那么資本與風險是否有必然聯系?學界目前對這一問題有不同解答。一種觀點認為是正相關,認為在管制壓力及代理關系下,資本與風險呈現正相關。但也有另外一種截然相反的聲音,即認為資本與壓力為負相關。
那么,資本充足率是如何“失效”的呢?從分子角度來看,資本分為一級、二級和三級資本。其中只有一級資本對風險能起到較好的覆蓋作用,因此巴塞爾協議三重新規定了銀行的核心一級資本不得低于5%,一級資本充足率不得低于6%。所以即使資本充足率很高,但二級甚至三級資本比重較大,當危機來臨時,這些資本抵抗風險的能力有多高值得商榷。再者,讓我們再次回到資本充足率計算公式,即使從作為分母的風險加權資產來看,資本充足率指標也有失效的可能性。最明顯的做法是,將風險轉移至表外從而改善表內資本質量。另一方面監管漏洞下出現的資產證券化業務也在某種程度上削弱了資本充足率的指標作用。為了逃避監管,金融中介機構往往會將基礎資產包裝各種各樣的金融產品對外售賣,而此時的商業銀行已經失去了控制這些資產證券風險的興趣,投資銀行則把接手的資產進行結構化設計,輔以評級機構的評級,最后由各類基金公司杠桿化后進行打包銷售,最后的投資者手里的金融產品的真實價值究竟是多少,很難辨別,從而造成了人為的信息不對稱。在這樣一個各方獲益的資本鏈條中,沒有一個機構有動力進行主動的風險控制。
其次,過于側重微觀監管理念,忽視微觀的疊加效應而對由此產生的巨大宏觀后果估計不足。貨幣當局利用微觀金融調控政策調整各項監管措施,而從宏觀層面出臺的政策疊加效應往往給金融機構帶來意想不到的負面影響。剛才我們提到了資本充足率無法規避金融創新和金融一體化環境下金融機構為規避監管的種種行為所引致的風險,而這些風險疊加之后就造成了系統性風險的監管缺失。這類風險疊加的過程通常是:銀行在資本約束下的信貸行為引起了銀行的順周期性,同時羊群效應造成的行為同質化則擴大了系統性風險,而資產證券化等創新業務增加了風險的相關性和復雜性,最后金融一體化浪潮將系統性風險再次放大。金融市場一體化使全球各個角落金融市場的連接變得前所未有的緊密的同時,其進程也遠遠超過人們的想象,更可怕的是,它遠遠快于市場經濟相關法律法規及金融監管體制的建立。以2008年始的金融危機為例,由小型金融機構出現的償貸危機開始蔓延波及全球金融體系。而最近幾次的金融危機都是從某個銀行機構的流動性困難或擠兌風潮開始,通過金融體系的傳導擴大到整個金融市場。
第三,監管的順周期性。被監管主體在上升周期放大收益預期,低估風險,導致行為短視。當經濟處于上升周期時,借款人的財務狀況改善,資產價格上漲,抵押品價值上升,銀行在這種情況下往往會選擇擴張信貸。反之,經濟處于下行周期時,借款人的財務狀況惡化,抵押品價值縮水,銀行在這種情況下則會收縮信貸,進一步延長和加劇經濟衰退。舉例而言,房地產市場在經濟上行通道中,即使面臨居高不下的不良貸款率,但由于地價的持續上漲,房企的利潤空間仍可有效償還銀行貸款,這就是所謂的順周期效應。在順周期中,監管機構很容易忽略那些潛在的風險,讓市場在一片喝彩聲中“高歌凱進”。因此,監管要充分考慮順周期性的市場規律。
第四,救助機制不健全。當金融危機成為許久未出現的歷史話題,成為金融學教科書中的名詞解釋,當市場一旦出現問題,已有的救助機制就很難有效發揮作用。市場對危機的預后不足。但薛定諤的貓這一經典物理學理論似乎也能在金融監管領域再現某些痕跡:從某種意義來說,事前不公布、不甚確定的中央銀行救助政策的效果可能反而更佳。因為確定的救助政策一旦被市場提前預判,各市場主體會鋌而走險,選擇性無視存在的潛在風險去從事收益更高的業務,加大道德風險的可能性。2008年爆發金融危機時,美聯儲和美國財政部在最后關頭對華爾街投行巨頭雷曼兄弟撒手不管的做法出乎市場的預料,卻出手解救了美國國際集團,以及房利美、房地美,前者擔負著美國眾多商業銀行存款保險的保險人的重要角色,而后者是房地產抵押貸款巨頭,它們如果出現流動性風險會導致整個金融鏈條的斷裂甚至金融體系的崩潰,坊間笑語美國貨幣當局“不救兄弟救二房”的做法實際上是美國金融監管層合理評估、審慎監管的必然選擇。
第五,流動性風險與金融創新造成新的監管難題。如上所述,金融危機中出現的流動性風險非常危險,現代金融危機中,很多金融機構并不是因為存在呆壞賬,而是由于出現了難以克服的流動性危機才走向毀滅的境地。與此同時,方興未艾的金融創新給監管主體設置了新的障礙。金融創新主要出現在資產證券化以及金融一體化領域,具體而言,比較突出的表現有交易賬戶的監管套利以及表外業務的監管套利。監管層無法理解和準確把握層出不窮的金融創新的內容和表現形式而疲于應付。因此,監管主體如何跟上市場創新的節奏是監管博弈中永恒的難題。為應對這些新的難題,要做前瞻性監管的嘗試,要定期并及時地更新評估方法。
第六,“事后補救”式監管方法的不足。
第七,監管方協調不足。機構與機構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國際金融組織之間都存在溝通不暢的問題,缺乏組織協調應對危機的機制。
讓我們將目光重新聚焦英國脫歐。實際上,英國脫歐之所以會對市場產生巨大影響,主要是因為區域監管一直在追溯現代國際市場的現實,反而對自身市場的問題出現監管不足。另外跨境監管的重重困難與障礙加深了問題的復雜程度,例如母國與東道國的法律沖突、缺乏具有足夠約束力的全球統一監管標準、區域及全球性監管機構的作用有待提高的現實窘境,以及跨境金融機構破產管理相對空白等等。歐洲金融監管的目標是什么?應該是建立一個更有效的金融監管框架,這次英國脫歐之后,設在倫敦的歐洲銀行管理局或然需要外遷,以倫敦為核心的歐洲銀行監管體系也將發生不小的改變,這是英國脫歐對歐洲金融體系造成的規則上的沖擊。
反觀我國,在經歷了金融監管領域多個階段的演變和沿革之后,中國金融產業從一個監管滯后、缺乏規則的金融體系成為巴塞爾協議框架下的先進監管國,在世界金融市場上逐漸活躍起來。并開始走到國際金融監管會議的談判桌前,參與國際金融監管規則的制定,發出強勁有力的“中國聲音”。
在肯定成績的同時,我們還不得不正視我們面臨的種種問題和挑戰。目前中國銀行業的風險管理主要表現在流動性風險監測和管理方面缺乏監管指標,與在內部評級方面出現各種數據問題兩方面,如數據不足、數據偏差、充斥大量垃圾數據等,從而在市場風險的定性與定量上都出現了各類挑戰。
談到這里,我們要問,金融監管改革的趨勢和方向究竟是什么?現在下定論可能為時尚早,但結合國內外的金融理論和實際我們還是可以捕捉到一些片段和關鍵詞,那就是:從微觀審慎到宏觀審慎與微觀審慎相結合,從定性分析到定性與定量分析相結合,從事后處理走向事前預防和前瞻性監管,同時重視金融監管與經濟周期波動的協調,實現從機構監管到功能監管的過渡。并從過程監管走向原則監管,重視對投資者的保護。相信,在資本市場自我演進的推動下,不僅是監管主體和監管規則,中國的金融機構也會不斷變革,從規模導向向價值導向轉變,從賬面利潤向經濟利潤轉變,從以大論優向以質論優轉變,從控制風險向管理風險轉變,為打造安全、穩定、有序、可控、良性發展的金融環境創造條件。
參考文獻
[1]巴曙松.巴塞爾Ⅲ與金融監管大變革[M].北京:中國金融出版社,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