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網絡平臺視野下音樂作品的著作權保護

摘 要 隨著數字技術的快速發展，互聯網為音樂作品的利用與傳播提供了全新機會 ，但也給著作權保護帶來巨大震撼：音樂作品的傳播逐漸脫離著作權主體控制、音樂平臺提供大量免費音樂致使權利主體利益失衡等。這說明了加強網絡音樂著作權保護和改革國內網絡音樂平臺的必要性。以QQ音樂和Apple Music兩大音樂平臺為比較，再結合“許可使用”和“合理使用”兩大規則以及“利益平衡”原則，我們可以在網絡音樂平臺改革和立法完善兩方面得到啟示。

關鍵詞 網絡音樂 合理使用 利益平衡 著作權

作者簡介：涂越茜，南開大學法學院2013級本科生。

中圖分類號：D923.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0592（2016）03-059-02

2015年3月5日，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首次提出“制定‘互聯網+行動計劃”，將互聯網作為一項戰略性新興產業。①網絡音樂，作為新興產業之一，已席卷全球，蓬勃發展。技術的每次進步，都會在版權制度中做出反映，同時又反作用于技術的發展。4月26日，世界知識產權日以“因樂而動，為樂維權”為主題，足以表明，網絡音樂的著作權保護在我國日益受重視。著作權，是技術進步的產物，它隨著科技的革新產生著革命性的變化。“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無疑是對網絡音樂發展現狀的生動寫照。

一、背景：國內外網絡音樂平臺的發展

因特網的普及，國內音樂網站層出不窮，QQ音樂、蝦米音樂等音樂平臺迅速成長。在發展早期，由于各音樂平臺對網絡音樂著作權保護認識不足，存在大量盜版音樂作品。以國內首宗網絡音樂著作權侵權案——源泉唱片公司訴中華網為例，法院判決被告敗訴，這成為國內打擊網絡音樂平臺傳播盜版音樂行為的先例。基于此，國內網絡音樂平臺開始逐漸走向正規化發展，加強了與各大唱片公司的合作，大力購買版權資源。以騰訊公司旗下的QQ音樂為例，它逐漸開始注重對網絡音樂著作權的保護。藝恩咨詢數據顯示，它現已獲得許可的正版音樂作品庫存量約達1500萬首。但是，仍存在諸多缺陷：網絡音樂著作權來源渠道混亂、用戶無償使用下載音樂、音樂作者權利得不到保護、用戶任意傳播分享音樂等。這些因素制約著QQ音樂以及國內網絡音樂平臺的發展。

同樣地在美國，上個世紀各網站侵犯網絡音樂著作權的情況也不勝枚舉。以著名的Napster案為例，17家唱片公司起訴Napster網站，法院判決其承擔幫助侵權責任和代替侵權責任。②但是，以蘋果公司的iTunes在線音樂商店的建立為起點，美國各大音樂平臺開始規范網絡音樂傳播模式。2015年7月1日，蘋果公司iTunes商店推出了一款全新的流媒體音樂服務Apple Music，進一步加強了對網絡音樂的著作權保護。Apple Music的成功運作已經很大程度上遏制了盜版，正版的意識在漸漸深入人心，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二、兩大網絡音樂平臺的比較：QQ音樂與Apple Music

（一）網絡音樂著作權的來源

音樂作品從開始創作到為使用者獲取需要經歷一個漫長的過程，著作權的層層許可使用成為網絡音樂著作權來源的主要方式，數字網絡技術的到來極大地改變了音樂產業的主體形態。傳統音樂環境下的音樂制作者與發行者已無存在的必要，數字發行的低成本使每個人都能成為發行者。

1.QQ音樂：QQ音樂主要通過與索尼、華納等20多家唱片公司達成獨家合作，獲得使用許可，并支付一定報酬。除此之外，還必須獲得表演者和音樂作者的許可，這使權利流轉所涉主體過多且復雜。此外，實踐中還存在音樂平臺假借作者的“默認許可”使用音樂的現象，這導致授權鏈條存在瑕疵。

2.Apple music：相比于QQ音樂，美國蘋果公司近期推出的流媒體服務Apple Music有一巨大特色：新增了歌手直接發布新曲目創作并且與粉絲直接溝通的平臺③。這意味著，它可以直接跨過唱片公司與藝人合作。這樣，區別于QQ音樂通過唱片公司獲得授權的方式，Apple Music許可使用效率被大大提高，用戶也能獲得更加滿意的體驗。

（二）網絡音樂平臺的收費方式

數字化音樂，強調各個主體的參與。不同的利益需求，加劇了數字音樂著作權利益主體之間的沖突。在網絡音樂環境下，著作權基本運作方式是許可交易，許可使用費便是調整創作者、表演者與錄音錄像制作者利益的方式之一。意義不只在于收費本身，主要是對權利人財產和精神權利的二元保護。精神權利的維護是無形的，基于對現實利益的考量，正版音樂收費需成為維護其利益的途徑之一。

1.QQ音樂：QQ音樂使用作品時需經過作者、藝人和唱片公司的多重許可并支付更多的報酬。據了解，僅在QQ音樂與唱片公司的合作中，它就需要支付大量的“保底費④”。此外，它還需要與各大音樂節目及其他音樂平臺等合作，每一項協議，都需要支付大量的費用。但QQ音樂目前仍采取的是“免費多數用戶+綠鉆收費用戶”的運營模式，即多數用戶可免費試聽并下載標準質量的歌曲（其中極少數歌曲需要付費），綠鉆用戶通過繳費可試聽并下載高質量歌曲及享受其他增值服務，此外還可從廣告商、游戲商等第三方獲利。然而，這部分獲利是遠遠不能彌補QQ音樂為獲取正版音樂所要耗費的資金的。此時，用戶，作為一個相當大的利益群，為平衡各方利益，應該向音樂平臺支付一定報酬。

2.Apple Music：相比于QQ音樂，Apple Music將數字音樂與播放器捆綁銷售，采用的是完全付費模式，每月向用戶收費9.99美元，除了個人用戶套餐外，還有家庭共享套餐。用戶可以在線收聽、下載音樂、享受7？4小時的全球電臺以及社交。此外，Apple Music還采用了數字補償金制度⑤，以實質公平取代形式公平。用戶所交的費用，一部分直接作為Apple Music的收入，促使其購買更多的正版音樂，另一部分則通過Apple Music進入藝人和創作者手中，使歌曲營業額與歌曲表演者創作者利益直接掛鉤，既保障了他們的利益，也促使其不斷推出新的詞曲和演唱。

（三）網絡音樂使用的后續規制

在傳統的印刷和傳播途徑下，高成本、長周期以及受較強地域性限制等因素使得個人的合理使用還不足以給著作權人的利益帶來嚴重影響，但在數字技術日益成熟、網絡普遍應用的信息時代，一臺上網的計算機可接收來自世界各地的包括網絡媒體在內的各種信息，并能快速、低廉地進行復制甚至修改后再向全世界發送。顯然，網絡傳播的巨大覆蓋率和廣泛的公開性使傳統的“合理使用”變得不那么合理了。

我國《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規定了“為個人學習、研究或欣賞或者欣賞，使用他人已經發表的作品”屬于“合理使用⑥”范圍。在網絡環境下，由于傳播的無限性、廣泛性和交互性，“合理使用”變得難以界定，用戶的“個人使用”與“商業性利用”間的界限變得模糊。用戶從網絡上下載音樂，屬于復制行為；分享音樂，屬于傳播行為，這實質上已經超出了《著作權法》第二十二條關于“個人合理使用”范圍的規定，與“商業性利用”具有實質相似性，也會給著作權人及著作權相關權利人帶來侵害。

1.QQ音樂：QQ音在追求傳播效益的同時還沒有適應著作權制度向網絡的延伸，自身定位不明確，沒有盡到保護著作權人權利的合理注意義務。對于用戶的下載和共享行為，并沒有相關的技術措施予以限制，用戶下載后可對音樂無限使用，著作權人的利益得不到保護。

2.Apple Music：Apple Music則規定：用戶在使用前，必須先同意相關的購買條款和服務條款（合同），這使用戶事先認可蘋果的數字技術保護措施。蘋果利用數字版權加密保護技術（Fair Play⑦），控制用戶對音樂的適用范圍，禁止用戶未經許可二次復制和傳播，否則將會被刪除會員資格甚至被起訴至法院。與QQ音樂不同，Apple Music目前使用的DRM 核心技術稱作“Fair Play”設置在所出售的數字作品之中， 它對從iTunes 網上音樂商店購買的文件實施控制：

文件可以被拷貝到任何一臺iPod 音樂播放器上，也可以被不限次數的拷貝到CD 光盤上，但文件至多在三臺獲得授權的計算機上播放，而且將Apple Music中某一受Fair Play 保護的播放列表中的文件復制到CD 上的次數限制為10 次。總之，Apple Music從用戶歌曲購買到使用的整個過程都嚴密把關，最大程度上保護了音樂作品的著作權。

三、借鑒與建議

（一）完善著作權的權利流轉方式

QQ音樂在著作權的許可來源方面存在缺陷：即著作權來源過程涉及主體數量過多，授權渠道混亂，許可使用效率低下。筆者建議，一方面，QQ音樂可以效仿Apple Music，增設一個藝人與用戶“面對面”平臺⑧，減少權利來源過程的中的主體數量；另一方面，QQ音樂繼續保留與唱片公司的合作，在數字化音樂產業鏈中引入著作權集體管理機制，進行集中化一站式許可，提高許可使用效率。

（二）改進音樂收費方式

QQ音樂現行的“免費多數用戶+綠鉆收費用戶”運營模式已不能有效平衡創作者、藝人、唱片公司、用戶以及自身的利益。筆者建議，應當推行正版音樂付費模式，可采取以下兩種方式：其一，設立與藝人“面對面”平臺，效仿“淘寶”運營模式，使藝人與用戶直接面對面議價，這樣既可直接激發音樂人的創造活力，用戶也能獲得更滿意的音樂體驗；第二，從唱片公司獲得使用許可，推行“單曲付費”或“月年套餐”，如此一來，QQ音樂將會有更多資金獲得正版音樂，唱片公司也會改變以往拿“保底費”的方式，轉而與QQ音樂“分成”，通過共享收益為唱片公司帶來利潤，通過共擔風險促使其錄制出更加優質的歌曲，最終也為表演者和創作者帶來了利益，鼓勵其創新。

（三）規制用戶后續使用行為

QQ音樂并沒有限制用戶獲得音樂的后續行為，用戶可以任意下載并上傳音樂，極易造成對著作權利人的侵犯。筆者建議，可以引入Apple Music所使用的"警告-移除"規則，對用戶刻錄的播放列表和復制數量、時間進行跟蹤，嚴格控制第二代復制的次數，阻止用戶超越權限的行為進行跟蹤，并對作出相應懲罰。此外，我國現行著作權法中，并沒有對“合理使用”進行細致規定，因此，除了網絡音樂平臺自身運用技術措施加以規制，我國立法也應在這方面作出努力。

四、結語

網絡平臺視野下的音樂著作權保護不同于傳統音樂鏈條下的著作權保護。綜上所述，筆者認為，在網絡環境下，QQ音樂可借鑒Apple Music，提高著作權許可使用效率，改進音樂收費方式并規制用戶后續使用行為，以此平衡音樂作者、傳播者和使用者的利益。此外，我國立法應對“合理使用”中的“個人使用”進行重新界定，劃清與“商業性使用”的界限，使權利人的利益與公眾利益平衡。因此，如何構建網絡平臺視野下音樂權利人與公眾利益平衡的法律體系，提高立法層次，細化法律規范，需要我們進一步研究。

注釋：

①信息來源：http：//news.xinhuanet.com/comments/2015-03/09/c_1114564759.html.檢索日期：2015年11月16日.

②梅臻.美國Napster案評析—— 兼論我國著作權法中的合理使用制度.案例評析.2015（5）.

③信息來源：http：//digi.163.com/15/0609/05/ARL4JDPQ00163HE1.htm.檢索時間：2015年11月15日.

④保底費：唱片公司在收取保底費后，對于QQ音樂之后的盈利和虧損不再過問.

⑤版權補償金：指通過向復制設備生產者收取費用用于補償版權人的一種制度。目的在于協調版權專有和公眾獲取作品之間的利益平衡，促進作品創作和傳播利用.

⑥合理使用是指在法律有明確規定的情況下，著作權人以外的人在指明作者姓名與作品名稱的前提下，無償使用著作權人已經發表的作品且無需經著作權人許可的著作財產權限制制度.

⑦Fair Play：DRM的一項核心技術，它對音樂文件實施以下控制：文件可以被拷貝到任何一臺iPod 音樂播放器上；文件至多在三臺獲得授權的計算機上播放；文件可以被不限次數的拷貝到CD 光盤上；將iTunes 中某一受FairPlay 保護的播放列表中的文件復制到CD 上的次數限制為10 次.

⑧信息來源： http：//digi.163.com/15/0609/05/ARL4JDPQ00163HE1.html.檢索日期：2015年12月30日.